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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陸令還捋出來一些線來。
向斌把自己的童年,可能說的還是有些美化了,塑造了一個堅韌不拔、有情有義的少年郎的形象。倒不是說向斌說的不對,而是每一個壞人如果思索自己的童年,都會覺得那時候的自己還挺不錯。
向斌把自己的改變,歸咎于孫乾,但問題一定沒那么簡單。孫乾不是慈善家,目前來看,他應該是絲絲的親人,絲絲死了,他調查出結果,也不會直接就重用向斌,而是會給予一些考驗或者交易。
孫乾的死,應該和楊老大沒有關系,所以后來的楊老大到死都沒有承認殺了孫乾。陸令現在都懷疑,孫乾應該是向斌殺的。如果不是,怎么也說不清為什么后續影響力那么小。或者說,即便不是向斌殺的,向斌應該也知情。
孫乾對于向斌,到底是恩人還是仇人,很難說得清。向斌說是遷墳后風水變好導致他的日常風生水起,陸令則覺得是孫乾“貴人相助”,在90年代的時候,要是有孫乾這樣的人幫忙,向斌怎么可能不成功?
后續的核查倒是很快,項玉嬌、項玉燕,果然是孫乾的女兒,從年齡上來看,這倆人和向曉涵年齡相仿,應該是孫乾老來得子。
這就有意思了,之前分析,向曉涵參與風雪鎮殺人案,可能是為了殺掉父親的私生子,當時針對的對象應該就是項玉嬌。只是,后來做了DNA,發現項玉嬌與向斌沒有血緣,陸令一直以為推理錯了。現在看來,向曉涵還真的以為是向斌的其他私生子。
不僅向曉涵搞錯了,搞不好李樂樂也搞錯了。風雪鎮殺人案里,真正的主導是李樂樂。李樂樂和孫乾這邊,也必然是有恩怨的。
現在來看,主要問題就在李建成、李建唐這里了。
晚上,陸令和游少華一起去接了王華東。
“王處,太麻煩您了,又把您給請過來了。”
“你們這個案子,啥時候能結局啊?”王華東有些無奈,“牽扯的人和故事,也確實是多了些。”
“運氣好的話,可能明天,運氣不好的話,就沒有真相了。”陸令道。
“行吧,”王華東有些無奈,“盡人事,聽天命。”
“嗯,我把目前已知的內容,都跟您說一下。”
“好。”
陸令用了大概半小時,把目前已知的內容和一些推理都告訴了王華東,接著,王華東問了一句話:“你們認為,向斌到底是不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一方面,他不相信來生,堅信自己死后一切都不存在意義,兼具唯物和唯心主義;另一方面,他可能又相信風水這種東西。”
“今天下午,我和游隊根據向斌提供的線索和時間,查了他說的他爸死亡的那個時間的所有溺亡記錄,沒有對上號的,”陸令道,“按照常理,向斌提到的他父親逝世的時候,他年齡太小,什么能力也沒有,既然尸體被他爸的工友送回來了,還有人幫忙料理后事,那其他人肯定是走正規的戶口注銷手續,可是,查不到。這說明,他爸絕對不是普通的意外死亡。除此之外,我們還查了沈州幾家有名的治療心臟病的醫院的檔案,這些醫院的檔案都保存的很完好,我相信,會有收獲的。所以,答案并不在他的話里,而在后面的其他東西里。”
“沒有具體的時間,只有一個大概的病癥,能有多少人啊?雖然沈州當年的醫院沒有現在多,起碼也有十家吧?”王華東問道。
“我們還有一個信息,向斌他媽在他6歲的時候,在蘭旗市死亡,當時也找了醫院,可惜搶救失敗了。所以,可以把兩個數據庫進行撞庫,如果有一個人同時滿足這兩個診療記錄,而且確實是在蘭旗搶救無效死亡,基本上就對上了。從那里,一定能查到向斌父母的信息。向斌對于他的童年以及他父母的介紹,我感覺過于美化了。我們需要查出真相,”陸令道,“向斌內心認為自己是唯物主義,但他又有些梟雄氣質,覺得自己死后,任世間洪水滔天。可是,每個人都是矛盾的,他沒有經歷過系統的科學教育,和國內很多老板一樣,對于玄學,是不會隨意詆毀的。”
陸令說的,也就是很多人常說的:可以不信,但是不能不敬畏。
“如你所說,就等吧,等沈州那邊的調查。這難度有些大,我估計,蘭旗那邊,那幾年搶救死亡的心臟病女患者,不會有多少個,范圍多放大幾年,可能數據也就是幾百個。但是,沈州那邊醫院那么多,你提到的又過于寬泛,數據可能要超過5萬,而且,很多可能還沒有錄入系統,都是紙質的。”王華東大概分析了一下,就覺得這個事需要的人力物力會很大。
“沒關系,沈州那邊,我們有不少人。”陸令微微一笑。2組、3組都在沈州,3組還都是技術人員,戰力卓絕,陸令絲毫不擔心沒人。
“行,我在這等你們的好消息。接著,我會去東安縣,在高中附近住下,你們把王一雯的所有信息以及她的聯系方式給我,后續的跟蹤,你們不需要操心,我有了消息,會立刻告訴游隊。”
“您的安全問題怎么保障?”陸令有些擔心。
“放心,我不是一個人過來執行任務,至于我的隊友,只執行抓捕和保護工作,并沒有現身。”王華東畢竟是部里的專家,怎么也不會安排他獨立執行此類任務。
“那就太好了,”陸令一下子就放心了。
陸令這邊和沈州溝通完,2組、3組早就全員出動了。其中,兩個組各自抽調兩人前往蘭旗市,調查那個階段有急救能力的醫院。
到今天晚上,2組、3組的12人,已經調查到了足夠多的數據,并且開始了掃描錄入。
這份工作,比想象中的艱難很多,雖然檔案里的基本信息不會寫成“醫生體”,但是過去的時間太久,有不少紙張上面的字已經看不太清了。
這幾年,有幾家大醫院已經開始做“老檔案數字化”,把所有檔案建立電子版歸檔,不過,并不是所有的大醫院都這么做過。對于任何一家醫院,檔案都是寶貴的財富,也是搞研究必須要學習的。比如說,有的腫瘤醫院,還會數以十年計地追蹤、電話尋訪患者,有的患者預期壽命超過估算,醫院還會記錄患者的治療方式和“獨家訣竅”。
經過2組一晚上的通宵,終于在第二天上午收集到了足夠多的數據,接著兩個數據庫開始對撞。
陸令起床之后不久,就收到了彭希齡發過來的撞庫結果,發完之后,彭希齡等人全部都去睡覺了。
陸令打開文檔,發現了9個人的線索。
有9個蘭旗的女性,1978年前后去沈州治療過心臟病,然后大概1985年前后,在蘭旗因為突發心臟病死亡。
9個,這就已經可以一個個檢查了,陸令非常興奮,他認真地審核著每個人的材料。我國是1984年才逐漸開始使用身份證的,所以這里面能核查的,主要就是核查大概的年齡。
陸令看得很快,也就是3分鐘,就看到了第六份材料,前面五份,患者當時的年齡都超過50歲,第六份的年齡只有31歲。
再看看后面3份,也只有一個人年齡小于50,但是也有42歲了。
所以,這份年齡31歲的,可能性最大,名為蘇秀敏。
從這份材料中,陸令還找到了當時陪同人、家屬簽字的材料,簽字的這名男子,叫向紅才。看到姓氏,陸令終于舒了一口氣,找到了。這份材料,來自于大洼的縣醫院。這個大洼,現在屬于盤錦,已經撤縣劃區,但是1985年之前,屬于蘭旗下面的一個縣。不得不說,趙逸帆等人做事極為細致,并沒有機械化地按照現在的行政區劃去調查,而是嚴謹地按照過往歷史進行調查。
蘭旗市大洼這邊的材料并不多,就一份搶救記錄,提的主要是癥狀,并沒有提及當時的背景。而沈州這邊,因為住院時間很長,留下的材料也足夠多。
其中,有一份病歷里,提到了患者的過往病史和工作背景。
蘇秀敏剛剛成家后不久,遭遇百年難遇的大地震,父母等親人全部遇難,而丈夫的家人同樣如此。若不是他們剛剛成家,搬到了外面的一處房屋,可能他們二人也會死。
眾多親人離世,讓蘇秀敏心靈遭到極大創傷,出現嚴重的心理疾病,進而導致心臟器質性病變,演化為心力衰竭。
住院記錄里,還記了與蘇秀敏的溝通記錄,其中一份記錄里,蘇秀敏曾經直言,她的祖上,有人是盜墓的,曾經毀過不少墓室,因此現在這一切都是報應。蘇秀敏也曾說,她覺得她的報應就要來了。
陸令看完這些,一下子就明白了向斌父母為什么要離開C市,為什么要那么重視當初的那個女孩,這一切的根源都在這里,蘇秀敏狀態很不好,那個孩子可能是她的心靈支柱。看完所有的材料,陸令仔細地看了看醫生的名字,給趙逸帆打了電話,想問問當年的醫生還有沒有印象。
蘇秀敏在沈州住院有一年,而且情況比較特殊,確切地說,屬于C市大地震的PTSD人員,這種病人在C市附近的醫院經常能遇到,在沈州則是不多,醫生還真的有可能有一點印象,畢竟從病歷上來看,這一年以來,醫生一直沒有換過。
問了問醫院這邊,有不少老醫生記得這位醫生。
當年的這位醫生,當時就30多歲,比蘇秀敏年齡大一些,是一位很有耐心的醫生。經過一年的治療,蘇秀敏狀態好了很多,順利出院,她也很有成就感。這位醫生后來成了專家,一直工作到差不多70歲才退休,現在正賦閑在家。
趙逸帆等人上門拜訪之后,這位老專家對當年的治療,還真的有一點印象。她從醫一生,跟隨治療這么久的患者并不多,而蘇秀敏讓她印象非常深刻。
仔細溝通了一段時間,趙逸帆把情況給陸令說了一下:“她能記下的東西很少,但是有兩個事情她記憶猶新。一是向紅才為了給妻子治病,偷偷賣血。那個時候,賣血一次60元錢,大概是普通人半個月的工資。二是蘇秀敏非常愛吃甜瓜,他丈夫總是想辦法,給妻子買甜瓜吃。冬天的時候,有一次,蘇秀敏又想吃甜瓜了,她也只是說一說,并不是非要吃,但是她丈夫向紅才還是偷偷出去買。那個年代,冬天壓根買不到甜瓜,向紅才還是打算試試,他找了好幾個市場,車費都花了不少,但沒有買到,最后買了一個凍梨回來。專家說,她記的很清楚,那個凍梨和路費,花掉了向紅才所有的錢,他不得不又換地方偷偷賣了一次血,而這次賣血與上次的間隔只有十天,向紅才差點暈倒。知道這個事之后,當時的醫生們,還給這家人捐過一點錢。”
“他們在沈州治完病之后,有了向斌,也是不容易,估計這對夫妻生了向斌之后,身體狀態就更差了,怪不得向紅才那么‘懦弱’,面對當初和妻子吵架導致妻子心臟病發作的那個孫姓男子,居然選擇了帶著孩子避讓。”陸令嘆了口氣。
“按照你的推論,向斌的岳父,也就是這個孫姓男子,和孫乾應該是一家人,可能是親兄弟。從這個角度來說,向斌的岳父,是他的殺母仇人,孫乾也是敵人,搞不好,還真的和你說的一致,是向斌殺了孫乾,而向斌的岳父,估計也是向斌殺的。”趙逸帆道。
“好說,咱們查查便知。”
“怎么查?”趙逸帆問道。
“2組昨天晚上通宵,都睡了,這個事就得麻煩你們了。”陸令道,“1996年前后,向斌回到蘭旗市,調查他愛人的家庭等情況,得知當時這個女孩的父親已經報警了。96年前后,雖然還沒有普及電腦,但是那個時候的檔案,應該都在。通過前期的調查,我們已經能夠確定,蘇秀敏和向斌岳父吵完架后心臟病發作,去的是大洼的縣醫院,那么,就需要把大洼當地,每一個派出所,那幾年的報失人口的檔案調出來,以此來確定報警人和女兒的具體身份。”
“沒問題,我們全組一起去。”趙逸帆很喜歡這種被人安排的感覺,跟陸令干活總是有功勞吃,他早就見識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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