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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到底站哪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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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萬宏看似向朱浩詰難,但語氣中卻帶著一種委屈,好像誰欠了他銀子,苦口婆心勸人還錢一樣。

  旁邊跪坐的唐寅慎重起來,琢磨朱萬宏這番話中包含了幾層意思。

  朱浩則笑嘻嘻裝糊涂一般道:“大伯的話,我怎么聽不懂哩?我生于朱家,長于朱家,對朱家從無怠慢之心,怎就成了拿家族開刀?唐先生,你最了解我,你覺得是這樣嗎?”

  唐寅瞪了朱浩一眼。

  我知道你個鬼!

  你小子那么多心眼兒,這兩年當著我的面,坑朱家的事做得還少了?還想讓我給你撐腰不成?

  “侄兒啊,做人要誠實。”

  朱萬宏語重心長,“去年夏汛到來前,你一邊提議興王府修筑江堤防洪,一邊卻使計把自家地處江岸低洼處的貨棧交給朱家,讓朱家以為賺了大便宜,卻在大水到來后,讓朱家幾乎傾家蕩產,這不是你的作為嗎?”

  朱浩驚訝地問道:“大伯,我可沒逼著朱家來搶奪我們孤兒寡母的生意吧?再說,那些貨棧又不是我們的,都是我們租來的,朱家拿走,用來堆放貨物,最后天災一來把貨棧給淹了,這也能怪到我頭上?”

  唐寅心想,不怪你怪誰?

  肯定是你算到要發大水,故意把貨棧交給朱家,這不明擺著拿朱家開刀嗎?

  再一想,不對啊,我到底站在哪邊?怎么覺得跟朱萬宏有一種同病相憐、惺惺相惜的感覺呢?

  朱萬宏道:“那行,這不怪你,但朱家損失大,是顯而易見的吧?”

  朱浩攤攤手:“對此,我深表遺憾。可那是天災,不是人禍,總不能讓老天爺背黑鍋吧?”

  “呵呵。”

  朱萬宏笑了笑,“那就要說到你給興王府提供琉璃珠作為貢品了……你明知這東西若是做了貢品,朱家曾拿了你們三房的琉璃工坊,會第一時間仿造,還故意這么做,讓琉璃珠在皇宮中受到推崇和熱捧,現在朱家卻開始仿造琉璃珠……”

  聽到這里,唐寅豎起了耳朵。

  他一直都想不明白,朱浩在這件事上充當了怎樣的角色,也想不通朱浩為何要讓朱家重新有了發財的機會。

  朱浩打斷朱萬宏的話道。

  “大伯,琉璃珠作為貢品,那是無意而為,這點唐先生可以作證,乃是王府張奉正想省錢,還跟本地知州劃清關系,不一起進獻賀禮,最后找到我……事到臨頭,時間緊急,我上哪兒去找貢品?隨便造了幾個琉璃珠湊數……

  “誰能提前猜到,這玩意兒會被陛下喜歡,受到朝野一致推崇?我又不是神算子……再說了,就算這東西大行于世,朱家仿造,肯定賺了不少錢吧?朱家不感謝我湊巧拿出琉璃珠當貢品,機緣巧合之下讓其價值大增,讓朱家有了賺錢機會……這也要怪我?”

  唐寅聽了朱浩的解釋,心中就一個想法。

  是啊,這小子說得沒錯。

  進一開始獻琉璃珠,到其后一系列反應,說朱浩處心積慮,怕是有點牽強。

  皇帝把琉璃珠當稀世寶貝賞賜給寵姬和近臣,這是事前誰也沒法預料到的事情,到最后朱家仿造出來,大發橫財……怎么看朱浩在其中充當的角色都很邊緣。

  “呵呵。”

  朱萬宏發出兩聲冷笑,“侄兒啊,你這是要把朱家坑到溝里去啊。”

  唐寅急忙問道:“朱千戶,此話怎講?”

  朱萬宏道:“我朱家世受皇恩,受先皇之命,于弘治初年隨興王府舉家遷移至安陸,一直都肩負監察興王府的職責……唐先生,請恕我說話太直,你是王府中人,不要往心里去。”

  唐寅擺手:“沒事。”

  心想,這不都是明擺著的事情?

  朱家若不是監視興王府,那被派到安陸來干嘛?

  “這里還要說一段典故,成化末年,朝中有奸妃,曾有謀劃廢立儲君之作為……”

  朱萬宏好似講故事一般,就差把成化年太子朱祐樘什么時候出生,在皇宮中又是如何艱難求存的車轱轆上說。

  唐寅伸斷:“這些都是陳年舊事,在下早有耳聞,不必明說。”

  言外之意,你當我唐某人愚蠢么?當年之事,就算外間傳言不多,但我又不閉目塞聽,自然明白先皇為何要派人監視興王府,那是因為興王在萬貴妃扶持下,差點兒搶了先皇的皇位。

  朱萬宏繼續道:“那就說點直白點,我朱家受朝廷器重,肩負特殊使命,而這琉璃珠……若是我朱家所造,先由興王府上貢……朱浩,你不覺得這會讓朱家有失先皇所托,辜負朝廷期望嗎?”

  唐寅聽到這里,吸了口氣,目光轉向朱浩。

  經過朱萬宏這個“局外人”一點撥,唐寅瞬間明白其中利害關系。

  唐寅道:“那也就是說,若將來,陛下得知他推崇的琉璃珠,本是朱家所造,卻送與興王府當貢品使用,會覺得朱家不忠?”

  朱浩笑著打量唐寅一眼:“唐先生,你就算心里明白,也不用這么直白解釋出來吧?這都是你們憑空臆想好不好?我是那么處心積慮的人嗎?”

  唐寅心想,你小子不是那誰是?

  難怪你小子要給朱家便宜占,感情是想離間朱家跟朝廷的關系啊。

  但……這樣解釋會不會有點牽強?

  唐寅轉而看向朱萬宏,“朱千戶,此等事你要怪責朱浩的話,怕是有些過分。朱家若是擔心仿制琉璃珠之事會引起他人誤會,為何還要仿造呢?背后緣由,不是朱浩一人能提前推算出來,很多湊巧的因素在里邊,你說呢?”

  朱萬宏笑道:“唐先生,您可真是裝糊涂的高手。我先從夏汛前朱浩的預謀說起,難道不就是告訴你,事情看起來湊巧,但其實早就被設計好了?若非朱家在大水過后損失大筆銀錢,朱家會饑不擇食去仿造琉璃珠?”

  “嘶……”

  唐寅又吸了口涼氣。

  再看朱浩那笑容可掬的可愛小臉蛋,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唐先生,你是王府中人,我且問你個問題,我侄兒籌備興王府貢品之事,恐怕早就知曉了吧?是否給了足夠的籌劃時間呢?”

  朱萬宏又問出個很犀利的問題。

  唐寅仔細回想,心中暗驚。

  他馬上想到夏汛到來前,有一次興王召集王府中人前去議事,特地叫上了朱浩,那時他不明白其中關節,專門問詢過,朱浩回答說王府為了跟本地知州劃清界限,給皇帝千秋節的賀禮必然要分開送,會儀仗于他……

  然后朱浩就把全盤設計好,坐等朱家上鉤?

  唐寅心想:“若這一切都成立的話,那這小子的算謀到底有多可怕?”

  朱浩無奈地攤了攤手:“我說大伯,咱能好好說話不?晚輩見長輩,也沒表示心意什么的,你要是覺得朱家仿造琉璃珠之事不妥,大可去知會祖母一聲,言明利害關系,相信祖母會聽你的。”

  朱萬宏撇撇嘴,嘴角發出怪聲:“我說大侄子,你不把自己當朱家人,難道我就把自己當了?”

  唐寅瞬間無語。

  這貨跑來把朱浩大肆抨擊一番,直說朱浩忘本,又把朱浩的陰謀推算到絲絲入扣的地步,最后來了一句,你也不把自己當朱家人?

  那你找朱浩說個屁?

  朱浩面色尷尬:“大伯,你……”

  “哎呀,朱浩你別意外,身為朱家人,其實很多時候都被朝廷大局推著走……你祖母這個人,太過工于心計,所算計的總超脫不了婦人之仁。”

  朱萬宏開始分析他老娘。

  朱浩搖頭苦笑:“呵呵。”

  “如果說你祖父所謀全是家族的未來,而你祖母著眼的只有眼前的利益,說白了,女人家目光太過短淺,不像我們男人,所作所為全都圍繞大局服務。”

  朱萬宏繼續吹牛逼。

  唐寅聽了都想扇這貨一巴掌,看你這不著調的樣子,還說什么為了大局?

  朱浩臉上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語氣帶著幾分恭維:“大伯說得很有道理。”

  “正因為你祖母鼠目寸光,所以容易被你利用啊!”朱萬宏轉而瞪著朱浩。

  朱浩這下有點無語了。

  他很想說,大伯你總是這么大喘氣有意思嗎?

  你要抨擊我,那就抨擊到底,這么拐彎抹角、捧一下踩一下的毛病,到底是跟誰學的?總不會跟袁宗皋學的吧?

  朱萬宏嘆道:“其實這不怨你,從興王上疏,將我調回安陸起,朝廷對朱家的信任已近乎于無,否則也不會將朱家閑置安陸多年不用,曾經實職的權限,到現在我手里……連個百戶營的人手都不給配。”

  朱浩道:“那大伯為何不想想,試著讓朱家離開安陸?”

  聽到朱浩的話,朱萬宏和唐寅同時盯著朱浩。

  先前都是朱萬宏一個人在那兒自說自話,朱浩即便搭茬也都是插科打諢,到此時,朱浩終于開始反擊了。

  朱萬宏道:“朱家受皇命留在安陸,為何要要離開?”

  “大伯,你是聰明人,我也不跟你兜圈子,先說淺白點的。”

  朱浩道,“興王府在朝中何等地位,你應該比我清楚,若將來出了真龍,我朱家豈非旦夕傾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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