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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四章 入室弟子

  跟以往一樣。

  朱浩跟楊惇對立起來時,說話簡直是不給對方留任何面子。

  楊惇的火氣噌地就上來了。

  「朱敬道,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楊惇怒視朱浩。

  朱浩笑著搖搖頭:「不明白用敘兄在說什么,我不過是實話實說,那位陸小姐,現在也算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了,而用敘兄你則是官宦子弟,就算想追求她……也要看看人家是否愿意給你做小妾吧?呵呵,我這人心眼兒直,說話不中聽,見諒見諒。」

  楊惇大有直接跟朱浩掐一架的打算。

  但被楊維聰拉住了。

  當初楊維聰可是個刺頭,但在考中榜眼進入翰林院,沒過多久便被發配到南京當了兩年官后,楊維聰成熟了不少。

  他知道這會不能讓楊惇鬧事。

  楊惇的老爹正要致仕,身為兒子卻在京城鬧事,那不是不給朝廷法度面子,而是不給你家老爹面子啊。

  楊惇氣呼呼,帶著楊維聰離開。

  「朱敬道可真是能耐了,敢跟我對著來,我看陸家丫頭就在他手上。」楊惇雖然生氣,但還沒完全亂了分寸。

  楊維聰搖頭:「我看未必。」

  楊惇瞪著楊維聰道:「你說什么呢?」

  楊維聰解釋道:「姓朱的一直都這么眼高于頂,當初他尚未考取進士,不就如此強橫?再者如他所言,陸家小姐現在已是自由身,他朱敬道何德何能,令陸小姐對他青睞有加呢?他養得起嗎?」

  「這……」

  楊惇仔細想了想,好像言之有理。

  楊維聰繼續道:「陸小姐或已離開京師,去了家族所在地,應該以此為線索查起。就怕這幾年過去,她已成婚生子……」

  就差直接說你們有緣無分了。

  「那朱敬道,敬酒不吃吃罰酒,怎么都不能放過他,一定得給他點顏色瞧瞧……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楊惇是那種不愿吃一點虧的人,趁機對楊維聰下達命令。

  盡管楊維聰很不情愿,但想到自己跟朱浩之間也有過節,現在又跟朱浩有了過節,找人暗地里把朱浩奏一頓,好像并沒什么不可。

  「好!」他也就順勢應承下來。

  楊維聰要找人「教訓」朱浩,而此時朱浩卻剛領到楊慎的任務。

  楊慎并沒有直接給朱浩下令,而是讓人傳話,讓朱浩代表翰林院和吏部,去接待一下剛調京師準備入翰林為侍讀的張邦奇。

  之所以找朱浩,是因為朱浩當初考取生員,就是張邦奇主持的院試考核,再加上朱浩本身就是湖廣人氏,張邦奇長時間在湖廣當官,又是因湖廣提學副使的身份受到皇帝器重,楊慎便想到讓朱浩去探探底。

  找朱浩的原因,可能是最近朱浩沒什么事情做,便給朱浩委派了個差事。

  張邦奇是在七月初六這天抵達的京城。

  而這天也是朱浩給朱四定下,批復楊廷和請辭奏疏的最后一天,朱浩抵達城門口時,卻見徐階已早一步等候在那兒。

  相比于朱浩這個閑人,徐階到了戶部當主事,日子沒見忙到哪兒去。

  朱浩上前,跟徐階一通熟絡,才知徐階是受了孫交的吩咐,來見張邦奇。

  「在下也不明白,這位新任的翰林待讀,跟在下有何關系……」

  徐階言語中滿是沮喪。

  朱浩問道:「子升兄不是要請休回鄉娶親?莫非上頭還沒批下來?」

徐階苦笑道:「批是批下來了,但具體幾時準假  ,尚無定數,估計要到七月中旬才能成行。」

  朱浩笑著問道:「那子升兄你是想以翰林編修的身份回去,還是以戶部主事的身份?」

  「有何區別嗎?」

  徐階無奈地問道。

  以往他還是比較樂觀的,見了人話挺多,但在入仕幾個月后,他便卷入到皇帝跟楊廷和的政治斗爭中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一個新科進士是怎么卷進去的,其實他跟兩方勢力可說半點關系都沒有。

  莫名其妙就被牽扯進了旋渦,不得脫身。

  什么永平府查案,什么到戶部當主事,還要監督開礦事宜等……總感覺背后有支無形的手,把他推進激流里,無法自救。

  他不知道的是,這個推手就是朱浩。

  他以為朱浩跟他一樣,都是無端卷入到朝堂風波中,一時同病相憐。

  朱浩道:「我看你還是回翰林院比較好……最近見到你,無精打采的,大概翰林院之外的地方,不適合做學問,讓你氣餒了吧?」

  徐階搖頭苦笑:「敬道你就別取笑在下了,在下不敢再有奢求。」

  二人正說著,那邊有人過來傳話,說是張邦奇的車駕到了。

  朱浩拍了拍徐階的肩膀,算是鼓勵了一下。

  朱浩要促成他自己重返翰林院,沒那么容易,但要是在楊廷和致仕后,幫徐階重回翰林院,可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既然是自己把徐階卷入到朝廷派系斗爭中來,朱浩覺得有必要在關鍵時候拉徐階一把,讓他回歸「正途」。

  張邦奇的車駕停下來。

  除了迎接的朱浩和徐階外,還有一名禮部主客清吏司的人,非正職官員,只是一名典吏,負責給張邦奇安排臨時住所,為張邦奇進翰林院做準備。

  朱浩和徐階一起迎上前。

  張邦奇下了馬車,見到朱浩后眼前一亮,笑著虛指幾下:「朱敬道!」

  朱浩趕緊拱手,恭敬地道:「見過張提學。」

  「哈哈,時過境遷,張某早不是什么提學,但你的文章,我卻記憶猶新,當時我便跟興王提及,你將來的成就不可限量,誰知你接下來竟連中三元,真是讓人驚嘆不已。」張邦奇眉飛色舞地說道。

  他是那種博學、開朗、健談的性格,顯得很外向。

  一旁徐階聽得目瞪口呆。

  好家伙。

  你們倆這么熟的?雖然早知道你朱敬道考中生員時,是受這位張翰林的考核,但張翰林說什么跟興王提過你未來成就驚人的話,豈不是說,你朱敬道在興王府還是一號人物?連老興王都知道你?

  「這位是……?」

  張邦奇又望向徐階。

  徐階趕緊上前去通報姓名,張邦奇笑了笑,語氣卻沒有了先前的熱情,微微頷首道:「大明的榜眼也乃棟梁之才,此番來京,一次便見到連續兩科的狀元和榜眼,還是年輕俊杰,真是三生有幸。」

  「不敢,不敢!」

  徐階現在學低調了,怎么可能在張邦奇這個新晉的翰林侍讀面前居大?人家可是皇帝欽點的翰林侍讀,未來的前途豈是一般人能比的?

  「對了敬道,與我同行的還有一位小友……」

  說著,張邦奇回頭往馬車方向看了一眼,「還不下來?」

  從車廂里面探出個頭。

  隨即那人從馬車上跳下來,要說少年俊杰,眼前這個白衣少年比起徐階更像,而且非常俊俏的那種,更加重要的是,此人比朱浩初識時長高了許多,成了個大小伙子,要不是臉上帶著那標志性的苦瓜臉,朱浩真怕路上見到都認不出。

  京泓!

  「小京子,不容易啊,你居然跟張先生一起來的?」朱浩笑著迎過去。

  京泓面帶少許氣餒:「怎么還稱呼我小京子?你跟那誰……真是一樣!我現在考中生員了,但去年湖廣鄉試沒中,今年央求父親準許我出來游學,恰好見到陛下派來找我的人,就跟隨一起來京城了。張先生在路上指點了我不少學問。」

  說著,京泓用感激的神色望向張邦奇。

  張邦奇笑道:「你學問不錯,將來一定能中舉,可不要因為敬道比你先有進益而荒馳學業才是。」

  「學生不敢。」

  京泓趕緊拿出受教的神色。

  看樣子,京泓像是拜了張邦奇為師。

  要是一般人,張邦奇定不會收其為弟子,但京泓不一樣,這位可是曾經興王世子的伴讀,跟當今天子一起長大,而且皇帝還點名讓他帶京泓一起到京,張邦奇順帶考察了一下京泓的學問,發現此子不但學問好,而且性格謙和,一心向學,自然也就喜歡上了,帶在身邊稍微調教下,就能當半個入室弟子。

  寒暄一陣,就要一起進城。

  朱浩和徐階各有馬車,當天朱浩出來接人,可不會乘坐官轎,那也未免太過高調了。

  徐階拉了朱浩一把,詫異地問道:「你……你都認識?」

  朱浩笑道:「當然,我考院試時,就是張提學主考。京泓是我在王府讀書時的伙伴,認識多年了。」

  「你……你認識的人可真多。」

  徐階突然發現,好像就自己一點關系和門路都沒有。

  好不容易跟著一起出來迎接翰林侍讀,卻還是孫交給他的機會,總覺得好像要承誰的情,可問題是……什么都沒得到,為什么要承情?自己官途一片暗淡,就算想巴結權貴為自己求個靠山,也不知道該找誰。

  孫交嗎?

  確定孫老頭喜歡提攜年輕人?

  還有孫老頭怕是快從朝中退下去了吧?

  總不至于讓我巴結朱浩?

  「小京子,跟我乘坐一輛馬車。」

  朱浩不理會一臉苦澀的徐階,朝京泓打招呼,「到了京城,就是到了我的地頭,我請你吃飯,回頭帶你到各處走走。還有我準備帶你去個好地方」

  「什么地方?」

  京泓饒有興趣地問道。

  朱浩要帶他去的地方自然是思賢居,去見朱四。

  朱浩卻不解釋,笑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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