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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三章 孫老頭的時代結束了

  次日朝會。

  蔣冕第二次請辭,朱四仍舊不允。同時被駁回請辭的還有毛紀。

  除了蔣冕和毛紀,朝中幾個尚書、侍郎,六部九卿,沒有再提出辭呈的,大概這請辭的事也要保持個節奏,一個輪著上,皇帝對于大禮議沒有太過激進,大臣在請辭方面也要留一點余地,以保證君臣間不徹底撕破臉。

  有關三個翰林學士中選擇一人入閣之事,暫時也沒著落。

  朝會上商議半天,最后話題還是帶回誰當戶部尚書的問題上,相持不下,也沒給出準確的答案,最后此話題便被擱置。

  畢竟當年秋收已結束,孫交把基本的差事都完成了,這會兒有沒有戶部尚書并沒有那么著急,大部分的事項交給兩個戶部侍郎,還有總督京倉的官員,出不了任何差錯。

  而與此同時,孫交不等新任戶部尚書人選定下來,就帶著家人返回湖廣。

  朱浩作為女婿,自然要去相送。

  孫交來京城的時候沒帶什么家當,可說是子然一身,走的時候則大車小車裝載的東西非常多,因為是去湖廣,孫交沒打算坐船走運河,而是準備以馬車行進,一家人共乘七輛馬車,此外還有扈從人員二十余人騎馬跟隨,其中有皇帝派來的十名錦衣衛。

  可說風光無限。

  臨走時,一大清早朱浩就帶著孫嵐過府,孫交好像對這個女婿沒什么好說的,只是簡單叮囑了一下以后有什么情況盡管跟他兩個兒子說。

  孫元繼續留在翰林院做編修,而孫京則在國子監讀書,現在孫家利益跟新皇綁定在了一起,孫交作為老臣,當他是戶部尚書時要跟皇帝保持一定距離,但等他離開后,兩個兒子不用恪守老爹的中立立場,以孫交的意思,他們想咋地咋地,當爹的不會管。

  也主要是孫元和孫京在朝中沒多少影響力,左右不了局勢,全看女婿翻云覆雨,操縱大局。

  「好好為朝廷效命,不必送出城了,就在這里作別吧。」孫交說完,在兩個兒子相扶下,往自己乘坐的馬車而去。

  孫嵐立在那兒抹眼淚。

  朱浩依言沒有去相送,等到孫交上了馬車離開,夫妻二人都只是立在門口看著。

  不單女兒、女婿,孫元和孫京兩兄弟也沒被準允出城相送,都被倔老頭孫交給趕了回來。

  「敬道,要是有時間的話,我們喝杯酒,聊聊吧。」孫元帶著弟弟過來,見妹妹在那兒啜泣,沒去安慰,先跟朱浩搭話。

  朱浩道:「你們以后住在何處?」

  孫元道:「內府先前來人知會,說這府宅暫時留著,以后我們兄弟仍舊可以住在這里……不過今后二弟多住在國子學,少有回來,我在翰林院附近也租了個宅子,恐怕很難顧及這邊。」

  孫交一走,孫家兩兄弟失去了靠山,以后他們的仕途會受到極大的影響,孫京作為國子監生影響倒沒那么大,而孫元本身就是皇帝為了安撫孫交才從地方調到京城來當翰林編修,現在孫交走了,估計孫元開始盤算以后外放地方的事情了。

  「擇日再聚,或到我府上拜會也可,今日就不必了吧!」

  孫交離開,妻子心情低落,朱浩現在可沒心情跟孫家兩兄弟喝酒談事。

  孫元也不勉強,決定返回翰林院坐班,這時孫京湊了過來,好奇地問道:「妹夫,最近少有聽到外邊人提及您,不知最近您在做什么?「

  比起兄長,孫京性格更為開朗,身上有點紈绔氣。

雖然朱浩是他的妹夫,但他說話還算客氣,朱浩也知道最近孫京跟孫孺等人走得近,現在孫京也成了議禮派的一員,國子監中對于大禮議的爭論非常激烈,有關新皇應該繼嗣還是不繼嗣的問題,國子學的風向已逐  漸扭轉,趨向于新皇不繼嗣的士子居然更多些。

  這也體現出輿論的力量。

  歷史上朱厚熄在大禮議上能取得成功,除了他自己近乎剛愎自用般的堅持外,還有就是有著民間輿論支持。

  因為朱厚熄沒有一天給別人當過兒子,再加上興王府就他這一根獨苗,使得大明對于這個皇帝為親生父母爭取封號的舉動,逐步贏得民間輿論。

  朱浩道:「沒什么事,近來連翰林院我很少去,就等著外派官缺呢。」

  「你要到外地當官?」孫京很不解。

  以孫京所得到的消息,朱浩很牛逼,雖然具體怎么個牛逼法,孫交和孫孺等人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但他還是覺得朱浩好像是隱藏在普通人中的「高人」,但以朱浩的口氣,更像是個郁郁不得志的年輕官員。孫元在旁道:「好了,以后有工夫再敘……謹記父親的話,你回到國子學后要用功讀書。」

  孫交退得很堅決,直至他南下歸鄉,很多人依然覺得不可思議。

  本來孫交都快要成為吏部尚書的不二人選了,馬上就是朝中最為核心的文官首腦,居然就這么拍拍屁股走人,連跟孫交素來交好的大臣很難理解,尤其是那些對孫交很恭維,想跟著孫交混出頭的那批官員。

  這些人的名單,均被孫交交給朱浩。

  本來孫交說要——向朱浩引薦,但這會兒朱浩不顯山不露水,孫交其實也不知該怎么給別人介紹朱浩。

  再加上孫交走得很突然,孫交只是給那些人留了信函,讓他們以后有事可以跟朱浩商議,但孫交能看得上眼的人,不管是在京城當官的,還是地方上的,論官職和職權都在朱浩之上,他們只會認為這是孫交在為自己的女婿仕途鋪路,怎會知道這其實是在反向幫他們呢?

  朱浩去跟張佐見面,把一批剛批閱好的奏疏交還,順帶拿走新一批奏疏時,張佐提到了孫交離京之事。

  「……去城外送行的人不少啊,據說送行隊伍長達幾里,估計回安陸的途中,沿途餞行的人也不少。」

  張佐發出感慨。

  朱浩心想,難怪孫交不讓我送出城,感情是知道其故舊以及部下前去送行的不少,怕我去了后不知該怎么應對,干脆讓我跟他們先隔絕開。

  張佐道:「可惜的是,這些官員,極少有站在議禮一邊的,不然的話……」

  張佐的意思是,孫交沒有給皇帝留下什么可觀的政治遺產,也就是說沒有給皇帝留一些能用的大臣。朱浩笑道:「張公公,我們區別一個人是否能在將來為大明中興做事,好像不是以其是否支持大禮議為標準吧?如今朝廷這狀況,就算有些人心中有支持議禮的想法,也難表現出來,這是時代的洪流,關鍵不是看他們現在怎么說而是將來怎么做嗎?」

  張佐道:「朱先生的意思是……他們中有人可用?」

  「不知道。」

  朱浩也沒有下定論,他知道什么叫派別之見,從張佐的角度來說,如果他舉薦孫交的舊部,會被看作是培植自己的勢力,而這些人本身沒有支持大禮議的就容易被張佐在皇帝身邊惡意中傷。

哪怕這種中傷可能不是直接去說,但只要張佐添一句「陛下您看那位孫部堂舊部連議禮都不支持」,以朱四對于大禮議的偏執,就會產生一種厭煩心理,朱四對朱浩的信任就會逐漸被蠶食  朱浩當下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不能時刻守在皇帝身邊,這跟張佐這樣的近臣完全不同。

  朱浩道:「張公公,我們現在面臨的困境,還是朝中無人可用……當下議禮風氣如此,我們最重要是做出改變,讓更多的人在議禮上選擇中立或者不偏執,到那時再從大臣中甄別可用之人,你認為呢?「

  嗯。」張佐點頭。

  朱浩其實是在提醒張佐,你先別抱有敵對的心思看待那些文臣,有時不是我非要用孫交舉薦之人,而是除了孫交舊部外,我還能用誰?

  好歹孫交在朝為戶部尚書時,是個中立派,在朝中這已經屬于難能可貴,如果連中立派的孫交舉薦上來的人都不能用,那是讓皇帝當個孤家寡人嗎?

  張佐將走之際,突然想到什么事,又道:「最近朝鮮國抓了在浙江地方上鬧事的倭人流寇,押送到京師來,說是南京錦衣衛已派人前來接收,您看……」

  朱浩問道:「張公公是說我大伯?」「嗯。」

  張佐點頭,「有關朝鮮國使節,應該如何接待?「有關大明外交,朱四沒什么經驗,張佐也沒這方面的見識,而朱四又很喜歡在藩屬國使節面前表現一下天朝上邦皇帝的威嚴,張佐看出朱四的心思,才會跟朱浩作此商議。

  朱浩道:「不如讓唐先生前去接待一下,最近他沒別的事可做,給他找點活干,不累,還可以讓他出點風頭。」

  「也好,也好。」張佐笑著。

  朝鮮將爭貢之役抓獲的三十三名倭人,以及抓獲的大明子民八人,一并押送到京城,朝鮮國王李懌派來的使臣是刑曹參判成昌。

  成昌除了押送賊人到大明京師,還有別的目的,是為國王李懌立儲之事,期望得到大明朝廷支持。成昌到了京城后,大肆賄賂朝中有頭有臉的大臣,其中又以國公為主,本身外邦跟大明國公間就有送禮的傳統和渠道。

  而他們也給唐寅準備了一份厚禮,大概是知道唐寅是大明皇帝的先生,德高望重,再加上其閑散的性格,覺得通過唐寅能跟皇帝搭上話。

  唐寅平白無故收了一份大禮。

  除了財帛,成昌還送來一名朝鮮國的美人兒,賀唐寅新婚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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