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想請問,卡具是什么?”
林宵聽著77號的裁判術語,詢問旁邊環抱花臂的少女。
觀賽被打攪,少女有些不爽,側頭看了眼,機械式扭頭,目視前方,柔聲細語道:
“卡具,就是一種,協助旅卡師進行對決的道具。”
“看見他們左臂上的儀器了嗎?那個叫‘卡儀’,是最基礎的卡具。”
“卡儀由卡師自身的源力驅動,是個長方體鐵盒,有腕帶和兩個凹槽,上面的用來放卡組,下面的用來插卡,能夠節省「凝聚」與「具現」的時間。”
林宵點點頭,凝聚與具現他是了解的,類似「抽卡」與「召喚」機制,需要耗費源力與時間。
標準對決,可視作半回合制,每個回合120秒,分為凝聚、具現、戰斗、結束四大階段。
旅卡師需要在這四大階段里,合理分配時間、源力以及卡片。
這屬于‘標準對決’,被世人詬病為“學院派對決”,以學院間的交流賽、表演賽為主。
另一種‘無序對決’,比如重劍人與奔雷手的虛擬對決,才是旅卡師與魔物、墮卡師之間廝殺的真正打法。
林宵看了眼自己的卡組。
就兩張啊,那沒事了,我還是繼續當個莽夫吧。
“卡具包羅萬象,并不僅有卡儀,還有星盤、魔導書、腰帶……”
花臂少女說道:“制作「食物卡」的廚具,制作「藥劑卡」的制藥工具,嚴格來說也屬于‘卡具’的范疇。”
林宵望向場地上的兩名學生,一層淡淡的屏障將他們包裹,場邊的源力檢測儀上各跳出1000的數字。
“那這個源力屏障,是什么?”林宵問。
問題相當小白,花臂少女只當是他故意搭訕,語氣愈發溫柔:
“標準對決,會提供源力屏障,對決雙方不會受到傷害,一方的源力屏障破碎,也就是歸零,就宣告失敗。”
“而無序對決,你知道的,沒人會給你套上屏障,因為戴著總是不太舒服……”
林宵恍然。
這個源力屏障類似于雙方的“生命值”,不和旅卡師本身的源力值掛鉤。
因為增加源力注入,可以減少凝聚與具現的時間,所以即使是標準對決里,源力值越高的旅卡師,對決實力也是越強的。
“謝謝你,我大概明白了。”林宵誠懇點頭。
花臂少女含羞點頭,默默等了半天,然后抬頭,發現林宵全神貫注地旁觀對決,不由一愣。
難道……他真的,只是在咨詢我問題?!
場地上,忍冬的羅格與紅獅的格里斯,對決展開得如火如荼。雙方起始手牌為4張,不可越過半場,只能經由法術卡、靈物卡以及遠程器具卡,給對手的「源力屏障」造成傷害。
在一回合僅有的120秒里,格里斯沒有選擇凝聚,而是將時間全部用于具現。
他連續具現出火蟒蛇、火毒蜘蛛,再加一柄「柯爾特蟒蛇」,一張「火焰圖騰」,直接把四張手牌打空。
咻咻!老式左輪的兩發子彈,命中羅格的源力屏障,‘喀啦’開裂聲中狂掉200點。
林宵抱臂感慨,學生用這種器具卡……不愧是自由聯邦啊。
場地上佇立一個噴涌火焰的圖騰,火蟒蛇與火毒蜘蛛經過之時,身上涌動的火焰猛漲,越過半場向羅格撲咬而來。
“看來這位紅獅的學生,用的是火系一波流的打法。”代理會長說。
楚云看了眼循聲趕來的代理會長,微微點頭:
“一波流不考慮凝聚,而是將手卡一波具現,有著不俗的壓制力,但空場期十分煎熬……”
“當然。”楚云平靜道,“那個叫羅格的學生,撐不到空場期了。”
近距離面對猙獰的蟒蛇與蜘蛛,被它們的火焰毒液侵蝕屏障,羅格直冒冷汗。
“生命值”飛快下降,他低頭看了眼手卡:冰錐術、兔猻、法術飛彈、冰晶寶石。
‘具現出兔猻嗎?’羅格手指懸在「兔猻卡」上顫抖,‘可是兔猻面對不了兩只靈物的夾擊啊……得,得先控場。’
羅格的手指移到冰錐術,插入卡儀下方的凹槽,伴隨左臂卡儀閃爍的藍光,伸出右手掌,道:“卡片展開。”
在卡儀的協助下,具現效率大幅提升,羅格的右掌火種釋放出漩渦狀的冰雪,冰雪將他正前方的兩只靈物吞噬并凍結。
火蟒蛇與火毒蜘蛛的進攻暫時停下了,羅格呼出一口氣,手指移到「兔猻卡」上,目光堅定:“卡片降臨!”
“嗷嗚!”隨著白色閃爍,丑兮兮的兔猻出現在身前,羅格也冷靜了不少。
格里斯嘴角輕蔑一撇,抬起「柯爾特蟒蛇」,在羅格吃驚的眼神中,子彈精準命中冰塊,解除兩只靈物的‘凍結’狀態。
“我說了,廢卡就是廢卡。”格里斯說,“第二回合的戰斗階段了,撕碎他的垃圾靈物,然后解決他吧。”
火蟒蛇‘嘶嘶’吐信,纏繞兔猻并張開血盆大口,竟一口將兔猻生吞;火毒蜘蛛‘呲啦’噴灑出腐蝕毒液,消融羅格僅剩的最后一點源力屏障。
77號尖銳刺耳的哨聲響起,這場對決宣告終結。
四面響起熱情的掌聲,格里斯雖是學生,實力得到在場的認可。
‘撲通’一聲,羅格跪倒在地,望著面前散落的卡片,伸出手掌,打算把卡片收回火種。
“喂,忍冬的。”格里斯居高臨下,“你知道和我對決的規矩,斷開火種和卡片的聯系,挑一張卡片留下吧。”
“挑一張卡片,留下?我沒有聽說過這種事。”羅格瞪大眼睛。
格里斯嗤笑一聲,眼神冰冷:“這是紅獅‘不成文的規矩’,好了,別逼我動手!”
羅格依次拾起地上的卡片,面露痛苦,顫抖的手指懸在卡片上方猶豫,低頭道:
“對不起,哪一張卡片,我都不能給你,它們都是我的同伴,所以……真的很對不起。”
場地四周不約地發出噓聲。
“這小鬼在搞什么啊。”花臂少女抱臂道:“既然參與對決,就要做好付出代價的覺悟。”
“可能用卡片做賭注,不在他的考慮范圍。”林宵說,“為了卡片,他能向對手求饒,我覺得,不失為一種勇氣。”
“但他這樣,只會讓紅獅的更瞧不起他。”花臂少女說,“命運不是等著他人來宣判,而是重振旗鼓,再發起一次沖鋒。”
林宵略顯訝然,見她摘下手套,頗具暗示性地晃了晃手掌:“畢竟,我也是點燃火種的卡師。”
四面喧鬧噪雜,格里斯單手插兜,緩緩俯身。
“我就喜歡你看不慣我,又干不掉我的樣子……好了,我來幫你挑。”格里斯腳踩住卡片一角,“就這張兔猻吧,賣掉也能換十多點源塵。”
羅格身軀一震:“賣、賣掉?”
“廢卡當然是拿來賣的,不然用來干嘛,加入構筑嗎?”格里斯嗤笑。
伴隨著噓聲,周圍的卡師逐漸散去,早已見怪不怪。
把一張卡片叫做‘廢卡’……林宵低頭看向隔著手套的火種,儲存在里面的冰槍術與隕星劍,一副同仇敵愾的情緒。
這個世上,每一張卡片都有自己的情感,寄托著卡師的羈絆。
我能部分認同他的理論,卡片強度有優劣之分,但我身為游戲策劃,深刻意識到每一張卡片,都擁有它的價值。
如果只是把卡片當做冰冷的數據,一定無法成為優秀的卡師。
林宵凝望掌心,緩緩握緊。
因為,火種是卡師的精神之火,源力是溝通卡師與卡片之間的紐帶。
卡片,則是卡師的魂。
林宵轉身看向身旁的花臂少女。
“你說得對,命運需要由自己爭取。”林宵冷靜地說,“但我更強,所以我能改變他人的命運。”
花臂少女微微一怔。
男人的眼睛里仿佛躍動著漆黑的火苗,給人以強烈的心悸與壓迫感。
這位俊朗非凡的男人徑直走上前去,半蹲在地,低聲道:
“羅格,對嗎?”
羅格呆呆仰望,見男人緩慢地摘下手套,目光深邃而又堅定。
“把你的卡組借給我吧。”林宵承諾道,“我來幫你,把兔猻贏回來。”
還有你,和你卡片的尊嚴。
“喂,你這家伙是誰,不要多管閑事。”格里斯稍稍后退,在旁嚷嚷。
羅格張了張嘴,他涌起一股溺水時被人搭救的幸存感,又生出對眼前男人莫名的愧歉,眼眶微微泛紅。
“不,不了先生。”羅格說,“我不想,給您添麻煩。”
“這不在于你,在于我,還有你的兔猻。”
林宵撿起地上臟兮兮的兔猻卡,蘊藏其中的靈物竟對他沒有半點抵觸,他的目光明亮:
“沒有一張卡片會是廢卡。”
“所以,”林宵笑了笑,“去相信你的卡片吧,盡管相信就可以了。”
說得那么輕巧,卡片就是有優劣之分。
羅格想這么辯駁男人。
可是,當他看見男人深邃如黑夜的眼睛,那股不安如冰塊般消融。
羅格涌起一陣酸楚,他的眼鏡籠著霧氣,把裝有卡組的卡儀摘下遞了過來,扯起難看的笑容:
“加、加油啊……”
林宵微微頷首,‘啪嗒’扣上卡儀的腕帶。
格里斯眉頭緊鎖,從男人身上覺察到不善的氣場,收斂起輕佻的態度:“嘁。”
年紀看起來,和我們差不多大。
這股令人不安的恐怖源力,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楚云叼起香煙,一副看好戲的態度,側頭問道:
“前幾天,就是這位帥小哥,把訓練室劈塌的吧。”
代理會長也不否認:“怎么。”
“我能感覺得到,他的火種,或者說蘊含的信念,異于常人。”煙霧中,楚云目光閃爍,“我想,和他交朋友,一定會很愉快。”
代理會長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楚云。
楚云:“不是那種朋友!”
把‘兔猻’塞回卡組,回望格里斯。
“來對決吧。”林宵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