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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大好頭顱,誰當斫之

  黑云蔽日,天空中的濁氣盤成血紅色的漩渦狀,殺意凝練無比,籠罩整座虎牢關。

  呂布虎目圓睜,注視呂凌秋手中的方天畫戟,眼底有怒意暴漲,聲如悶雷:

  “吾之畫戟,怎會在爾輩手中!”

  溫侯一生追名逐利,貪圖寶物與美色。

  方天畫戟、赤兔馬是他的至愛,亦承載了呂布身為武者的驕傲。

  此刻,呂布并不僅因呂凌秋手持方天畫戟而憤怒,更因想起舊事,怒火中燒。

  演義記載,下邳城受曹操圍攻,呂布的兩名心腹因禁酒一事心存芥蒂,于呂布睡夢中將其綁縛,并將方天畫戟丟下城樓,以作投降的信物。

  事實上,兩名叛賊根本奈何不了呂奉先,驚醒的溫侯掙脫繩索,力殺二人,卻因手無畫戟,受大軍圍攻,力竭而降。

  自那之后,呂布再未見過方天畫戟。

  而今,在呂凌秋的手中,呂布一眼認出伴隨自己征戰沙場的方天畫戟,繼而回想起下邳城那段“被酒色所傷,又為心腹所叛”的舊事。

  溫侯并非忠勇仁德的武圣,反倒是胸襟狹隘的小人。

  對他來說,凡有人擅動他的方天畫戟,必誅之!

  呂布目光兇厲,殺伐之氣直沖霄漢,猶如鬼神,亦如修羅,慢慢舉起手中的‘蚩尤五兵·畫戟’。

  凝練的殺氣將呂凌秋鎖定,寒毛聳立,如墜冰窟。

  然而,呂凌秋只是落至地面,方天畫戟燎開火焰,負手持于身后,鳳目冷視自家先祖:

  “是方天畫戟,選中了我。”

  難以描述她現在的心情…忐忑、敬佩、痛苦…就像學生怒視著老師,明知不對也不能,心中卻仍有暴戾不斷滋長。

  對呂凌秋來說,呂布就是一位嚴師,以其偉岸身影,促使她不斷前進。

  而今,自己即將與夢中見過無數遍的“虎牢關戰神”決斗……

  呂凌秋握住方天畫戟的手隱隱顫抖,想起火柴盒‘三英戰呂布’的貼畫,下定決心。

  這本就是我一直憧憬著的——

  以磨煉出的武藝,向虎牢關的無雙強者‘呂奉先’,發起挑戰!

  “方天畫戟,選中了你?”

  呂布虎目中的暴戾稍稍褪去,浮現嘲弄,狂傲霸道的氣場悉數展開,抬手劈出戟勢:

  “信口雌黃!!”

  ‘蚩尤五兵’強化了呂布的單兵作戰能力,能凝聚殺伐之氣,斬出足以摧垮城池的血紅色光炮。

  但呂布的這一斬,沒有動用蚩尤提供的外力,僅僅是一記“空揮”,利用空氣的震蕩,斬出沖擊波。

  像這樣的空揮,呂布一生做了成百上千萬次。

  沒有任何武人,生下來就是強者。

  即使是呂奉先,也必須經過時間的錘煉,方能成就三國亂世中的無雙猛將。

  而這一記空揮,蘊含著呂布的無雙信念。

  賈詡憑謀術燃起“文和亂武”的天下之火。呂奉先愈要燒光這天下,全憑武藝與這一支畫戟。

  此勢名曰,如火燎原!!

  呂布的空揮,像是將空氣一分為二,能見到畫戟因高速揮動迸出的火星。

  大氣急劇摩擦,爆鳴出熊熊火光,戟勢點燃空氣,斬出咆哮的火龍。

  那頭火龍栩栩如生,泛著火光,張牙舞爪,橫穿過戰場,就像是縱橫亂世的無雙飛將。

  墨瑤額淌汗珠:“這是人類能夠辦到的嗎?”

  他甚至沒有動用源力,全憑武藝斬出了一條火龍?

  張景珍苦笑:“演義里有雷法、觀星術、續命燈。溫侯自然也有不科學之處。”

  章榮沙啞道:“真乃神人也……”

  韓黎面色凝重。

  擋不住的,憑破軍星一人,根本無法阻擋呂奉先!

  林宵扭頭,見姜尚目光微閃,按兵不動。

  所謂先鋒,是為探明呂布的底牌。對方多暴露一分信息,己方就能多一分勝算。

  林宵看向戰局,見那名戎裝少女的目光里,燃燒著戰意。

  與老祖宗單挑……恐怕也是這位溫侯后人,主動提出的。

  那條火龍就像是呂布武藝的化身。

  而千百年后的呂凌秋,亦得到該招式的傳承。

  呂凌秋的眼前出現兒時的一幕幕畫面,驟然間,眼神變得冷酷。

  他究竟是蓋世無雙的英雄,還是卑鄙無恥的小人。

  我要用方天畫戟,親自判斷!

  手中方天畫戟發出暢快的高鳴,畫桿中的火鳳之靈戰意沸騰,呂凌秋橫眉立目,怒喝道:

  “鳳舞燎原!!”

  唳——

  火鳳之靈顯現,張開灼灼華美的火翼,唳叫響徹云霄。

  呂布的眼神變了。

  他在呂凌秋的戟法上,看出了自己的影子!

  而方天畫戟,竟真的認同于她,發出器鳴!

  胸膛氣血涌動,呂布終于意識到初見之時那股莫名的親切感,源自何處。

  她的眉眼之中,隱約有幾分呂布虎女的輪廓。而她的戟法,更是與呂布同出一脈!

  一瞬之間,關于呂凌秋的身份,呂布聯想到許多。

  同一刻,如火燎原斬出的火龍,輕易摧垮火鳳,穿破濃煙,攜風帶火沖向呂凌秋。

  呂凌秋眼神微變,自己的終結技,竟然連一合都擋不住?

  直面咆哮的火龍,呂凌秋飛快鎮靜,朝準要門橫掃長戟,‘轟’地將其擊潰。

  那戟法愈加眼熟,溫侯眉宇微皺,如飛虎般躍起,以力敵萬鈞之勢刺出畫戟!

  呂凌秋抬頭仰望,瞳孔收縮,卻見那道鬼神般的身姿從天而降,手握畫戟末端,刺出頂端長矛!

  鏘!!

  呂凌秋挑開戟勢,但畫戟猶如狂風驟雨般連環刺開,招招要害,直取性命,叫人膽寒!

  寒芒一現,長戟尖端刺向呂凌秋眼球,已避無可避。

  呂凌秋緊咬銀牙,拼著閉上半邊眼睛,長戟橫掃向呂布胸鎧。

  “哼。”

  預料之中的疼痛并未傳來,呂凌秋微微一頓。

  卻見溫侯收回畫戟,輕松架開攻勢,輕蔑道:

  “太慢了,沙場之上,你已死百回!”

  呂凌秋發愣一瞬。

  他剛才是……在給我喂招?

  鐺!!

  巨力襲來,呂凌秋被直接擊飛,撞在墨家城上,五臟六腑震顫欲裂。

  呂布手持方天畫戟,末端駐在沙場上。

  看著嘔血的呂凌秋,溫侯眼神如古井不波,似想起許久前的往事,耳旁響起銀鈴般的稚女聲音。

  “爹爹,我將來要當大將軍,替爹爹征戰沙場!”

  “爹爹,我也想學方天畫戟,討伐賊人!”

  “我不想嫁人,爹爹,求你了,別綁我送去嫁人……求伱了!”

  演義記載,呂布將女以綿纏身,用甲包裹,負于背上,夜出城門,欲與袁術聯姻。

  呂布翻覆亂世,恣意放蕩,憑個人魅力吸引了無數追隨者。

  但他知道,自己是個薄情寡義之人,靠近他的人必定會為“無雙”所傷。

  但依舊有陳宮、高順等謀臣猛將至死效忠,有良妻賢女甘愿追隨,猶如飛蛾撲火。

  呂布一生行事全圖瀟灑快意,財寶美人,神兵駿馬,天下無雙,視“忠義廉恥孝”為累贅。

  然而,拋棄倫常枷鎖的無雙之人,亦會被俗世情感所傷。

  呂布忽然想知道愛妻和女兒的下落,懷念飲酒舞劍時陳宮與高順的恭維,渴求撫摸赤兔馬手掌傳來的溫度。

  然而,回過神來,自己除了這天下無雙的武藝,別無一物。

  煢煢獨立、孑然一身,俗世所不容,武藝蓋世者,是為無雙。

  “汝名為何。”

  呂布虎目冷視,停頓片刻,道:

  “能接我三招,不算無名之輩。”

  呂凌秋拭去嘴角鮮血,狼狽起身,聲音清冷:

  “呂家,呂凌秋。”

  呂家……方天畫戟……

  呂布胸膛微微起伏,看向呂凌秋,欲言又止,斥喝道:

  “饒你一條性命,速速退下!”

  他至少有三次以上的機會,能直接殺死我。

  但他每一次都收回了力道。

  呂凌秋搖搖欲墜地起身,眼神復雜,拱手退回城池當中。

  窮奇邁著大貓似的步伐,自呂布身后走出,目光望向墨家城,道:

  “不殺她,是因為想起了故人嗎?溫侯。”

  呂布殺氣畢露,揮動方天畫戟,亮在窮奇眼前,驚起窮奇一連串的汗毛。

  “休要多言,逞那口舌之快。”

  大老虎哈了哈舌頭,又退了回去,心里直犯嘀咕。

  這伙人是沖著我來的,但一個呂布,就能把他們全給干趴下!

  雖然反復無常,自私自利,但呂布身上有一股奇特的魅力,能叫人自發地追隨。

  窮奇現在只想給溫侯搖旗吶喊,趕緊收集完殺伐之氣,向兵主蚩尤邀功!

  墨家城中。

  “抱歉,我……”呂凌秋傷勢嚴重,面有愧色。

  “無礙,安心養傷,接下來交給我們就好。”姜尚道:“張先生,麻煩您了。”

  張景珍乃方技家傳人,擅長醫術,王牌為「本草綱目」,能極快治愈傷勢。

  他帶著呂凌秋前去治療。

  其余五星面色凝重,林宵若有所思。

  以林宵的眼力,能看出呂布手下留情,所以呂凌秋才撐了三招。

  而他手下留情的緣故,可能是因為,覺察出了呂凌秋‘溫侯后人’的身份。

  否則,呂布的全力一擊,在場也只有自己與姜尚能夠擋下。

  姜尚走來,林宵出聲詢問:

  “需要我出手嗎?或者你和我并肩子上?”

  “我正有此意。”

  姜尚點頭說:“我的打神鞭對呂布無效,但能克制那窮奇。”

  “我會先與呂布交戰,找準機會偷襲那窮奇。”姜尚嘆息,“屆時那暴怒的呂奉先,只能交由閣下來應對。”

  姜尚道:“我知道此事難度極大,但也只能拜托您了。”

  林宵點了點頭。

  他已經做好了與呂布對決的準備。

  但如何處置溫侯,自己還沒有想好。

  自己還沒活夠,不可能收服呂布作為手下。

  想要在虎牢關擊殺呂布,即便是八階也是難度極大。

  想來,只有先配合姜尚擒下窮奇,再試著用荒謬之鎖捆住溫侯。

  “你們想好對策了嗎?”

  墨瑤額頭劃過額汗,操作著一塊光學屏幕,焦急道:

  “呂布已經在攻城了!”

  城外。

  蚩尤五兵轉作大弓形態,吸收戰場中的殺伐之氣,凝聚成暗紅色的光箭,驟然間射出磅礴的源力光炮。

  轟!!

  光炮轟在墨家城的屏障上,一時間地動山搖,整座城池為之撼動。

  窮奇道:“溫侯,此招可有名字?”

  呂布低頭看了眼手中大弓。

  僅僅是隨手一箭,配合蚩尤贈予的神兵,竟能有如此威力。

  這個世界,令追逐武道的呂布,有了更高的追求。

  呂布:“沒有。”

  窮奇笑道:“我為其命名,轅門射戟,如何?”

  這是利用溫侯的光輝事跡,暗地里吹捧呂布。

  但“轅門射戟”,的確是呂布箭術的至高象征。

  呂布嘴角勾起弧度。

  窮奇知道拍對了馬屁,正得意著,一柄畫戟從它頭頂上掃過,驚得窮奇兩眼發黑差點暈過去。

  呂布收起畫戟,淡淡道:

  “休要聒噪。”

  日薄西山,殘陽如血,姜尚掐御風之術飄然飛出,落至古戰場。

  看著姜尚一身道袍,呂布微微皺眉。

  聽窮奇說,這世上的道士會些妖法,甚至比那黃巾賊人更難對付。

  溫侯兒時家貧,目睹過和尚、道士假仁假義,平生最討厭那些故作玄虛的和尚道士。

  呂布虎目中殺心盡顯,翻身騎上窮奇,直取姜尚。

  姜尚靜待時機,準備用打神鞭折斷窮奇雙翼。

  窮奇卻忽然停止飛行,在靠近墨家城時感知到格外濃重的危機,發出焦躁不安的咆哮。

  “窮奇,汝在干什么!”呂布呵斥。

  若乘的是赤兔馬,那道士的項上人頭早已落地!

  窮奇看向城垛,滿臉煞氣,齜起獠牙,喉嚨發出低吼。

  順著窮奇的目光望去。

  頎長青年站在城關,掌心涌動火焰,顯現出一柄威武不凡的沉重神兵。

  他的眼底好像燃燒著火焰。

  那是只是狂傲之人,才能擁有的眼神。

  呂布注視林宵不避分毫的眼神,咧了下嘴角。

  當世之中。

  竟有此等狂士!

  姜尚的打神鞭沐浴光芒,體積暴漲,打向呂布胯下的窮奇。

  風聲呼嘯。

  呂布眼神狂傲,獸面吞頭連環鎧當啷作響,戰袍迎風獵獵舞動,兩根鮮紅鳳尾怒發沖冠。

  林宵舉起隕星劍,遙指呂布的項上首級,源自原罪的傲慢之力悉數施展,恣意驕狂,道:

  “大好頭顱,我當斫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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