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麓間的松柏翠郁青蔥,忽地蕩開層疊的浪濤,群鳥驚飛而起,巨木轟然倒塌。
項籍的拳勢,轟向梼杌,雷霆之威向四面八方席卷,肉眼可見地撼動了大半座泰山。
梼杌目光血紅,面露猙獰,以其龐大的體型硬抗這一拳。
咚!!
陡然間,梼杌混身骨骼震顫,氣血瘋狂翻涌,咧開滿是鮮血的獠牙,眼中有瘋狂之色。
片刻前,它追逐霸王而出。
梼杌原以為,項籍失去兵主的源力供給,又是凡人之軀,更是手無寸鐵。
憑自己的體格與兇狠,拿下項籍是輕而易舉。
但是沒想到,項籍依舊能爆發出八階的威能。
而項籍雖然是赤手空拳,他那猶如實質的霸道之氣,凝聚在拳勢上,不亞于任何一件神兵利器。
梼杌與項籍過上數招,在項籍猶如雷霆的攻勢下心膽俱驚。
但它畢竟是蠻狠固執的兇獸,爆發出狠意,死死盯住項籍,不讓他有脫離秘境的機會。
項籍眼底浮現輕蔑:“憑你也想攔住本王?”
梼杌低伏身軀,發出恐怖的吼叫,驟然間,風沙狂起,它猛撲躍起,如一座大山悍然鎮壓下來!
項籍眼中的瞳孔發生變化,兩只瞳孔倒豎,好似四目天神下凡,勢不可擋!
霸王虎目圓睜,怒視斥之:“你來找死!!”
威壓向四周擴散,如同山巒般壓在眾生的頭頂。
梼杌駭然發覺,自己的動作,竟不由自主的遲緩,身體難以自制地發出顫抖。
即使動用引以為傲的力量,依舊掙脫不開這股霸道氣勢的束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身體失去控制,迎上霸王蓄勢待發的重拳!
磅礴霸氣猶如實質,在拳頭上盤旋成漩渦,隨著項籍一聲怒喝,轟砸在迎面而來的梼杌身上。
史書記載,項籍會稽起兵時,徒手誅殺了上百名官兵,甚至沒有半處‘負傷’的記錄。
其超越人類認知的勇猛,在被蚩尤召喚出來后,得到更大的增強。
僅憑個人勇猛,便已超越史詩當中,那些半人半神的英雄!
因而,根本無須借助蚩尤的力量,他便已是當之無愧的八階強者!
霸王之拳,正中梼杌!
轟!!!
拳勢直沖霄漢,如同擎天之柱在云海撕開一個大洞。向四周掀起的狂風,將大樹連根拔起,又把巨石轟成碎塊。
梼杌眼球凸起,渾身筋骨斷裂,嘔出一大口鮮血,面若黃土的墜落,‘咚’地砸開大坑!
項籍腳踏在梼杌的頭頂,睥睨著滿臉猙獰的梼杌,抱著手臂,道:
“其實,我不是不能給你們效力。”
項籍眼中閃過一絲暴戾,道:
“只是你們對我說話的態度,我很不喜歡。”
‘亞父’范增說霸王有婦人之仁,是指他優柔寡斷,而非指項王真的仁德。
曾有說客游說項王,留守關中爭霸天下,但項王表示:“富貴不歸故鄉,如衣繡夜行。”
說客失望至極,回去后私下嘲諷霸王道:“我聽說楚國人就像猴子穿衣戴帽,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項王聽完這話,當即命人帶回說客,拿口大鍋把他給煮了,是為‘烹刑’。
‘沐猴而冠’和‘衣錦夜行’的典故正出于此。
而霸王的性格,被范增批評為‘豎子’,猶如叛逆期的少年,只能容許恭維,任何一句貶低都會讓他暴怒。
讓他與兇狠固執的梼杌、嗜殺好斗的蚩尤共事,除了‘打起來’,不會有其他結果。
梼杌滿臉是血,怒視項籍,道:
“得罪我主,會叫你,生不如死!”
項籍豪邁笑道:“你只有這點實力,你的主子又能好到哪去!”
“去。”項籍一腳踢開梼杌,斥道:“告訴你主子,他那龍座,我不日便來取!”
失去蚩尤的源力供給,項籍所存在世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個月。
但對推翻秦朝的絕代天驕、垓下兵敗也不過30來歲的項籍而言。
一個月,足以在這個世界,造就一番事業!
梼杌踉蹌后退,竟未有撤離,仍擺出備戰之態。
項籍眉頭微挑,卻并非因為梼杌,而是感到一股足以令他感到忌憚的氣息。
“唳——”
峰巒疊翠,瀑流轟鳴,赤兔馬一躍自萬丈絕澗踏風落下,‘嘭’地濺起水花。
呂布頭戴紫金冠,身披百花紅袍,一手牽韁繩,一手負方天畫戟,鳳目凜視。
騎兵對步兵,本就占盡優勢。
呂布與赤兔,又是渾然一體。
可饒是如此,呂布依舊沒有必勝霸王的把握。
方才,在霸王的背后,呂布見到一座高山。
而現在,這座高山愈加巍峨,甚至能見到渺茫的云海,掠過的蒼鷹。
這讓握住方天畫戟的手指,更加地攥緊。
天下無雙的溫侯,對陣千古無二的霸王。
呂布拿出自己最強的狀態,氣勢調動到極限,憑借胯下赤兔,無雙之勢儼然再度攀升!
如果說,呂布的裝扮,是戰袍雉尾赤兔,好似鮮衣怒馬的鮮紅。
項籍則是身披黑鎧,披著雍容黑色大氅,猶如深不見底的黑夜。
在呂布的背后,項籍見到一座雄偉的關隘。
雖不及巨淵天塹,亦已是人間難得的強者。
項籍瞇起雙目,道:“來者何人?”
猛將騎在赤兔馬上,背對驕陽與瀑流,聲音雄渾:
“九原呂布,呂奉先。”
“壯士!”項籍心生惜才之心,出言勸說道:“何不與我同去!”
“無須多言。”呂布眼底燃燒強烈的戰意,“與我一戰!”
赤兔馬嘶風咆哮,渡過瀑布下的河流,如火龍飛下九天,奔向項籍。
呂布揮舞方天畫戟,勢如破竹,隨赤兔馬的沖鋒愈加凌厲,戟端尖刃電光乍起,直取項籍胸膛!
其勢侵略如火,迅若流星,未等旁觀的梼杌反應過來,溫侯便已拍馬殺到霸王身前!
這畢竟是手持‘蚩尤五兵’,又與赤兔馬‘人馬一體’的呂奉先。
即使放眼歷史,能接下這一戟的人類,同樣寥寥無幾!
霸王眼底掠過與狂傲之色。
垓下之戰,他下馬步行,短兵交戰,單人斬殺數十百名漢軍騎兵。
若以為靠著坐騎,就能擊敗我項籍,未免太輕視于我!
畫戟近在眼前,霸王目不轉視,竟然未曾眨眼,側身一避,驟然間伸出巨掌,如虎鉗般死死握住刺來的方天畫戟!
呂布眼神微變。
那一日,在虎牢關前,林宵亦徒手,接住我的方天畫戟。
但今日不同,我是隨赤兔馬一起沖殺,其勢再度提升。
但是,依舊被項羽接住!
呂布施展戟法,變刺為斬,勢要將霸王的手指連同手掌一同削斷。
然而,一股巨力,自項籍的手掌傳來。
霸王力能扛鼎,是真正的天生神力。
軍略、戰法、速度、騎戰……天下無雙的強者們,都有自己引以為傲的長處。
而霸王的長處,便是壓倒性的力量!
赤兔馬驚異不安地嘶鳴,呂布鳳目睜大,梼杌和窮奇面露愕然。
卻見那人氣概拔山蓋世,伸出兩掌握住呂布的方天畫戟,不懼掌心傳來的疼痛,虎目瞪圓,氣吞山河,道:
“起!!!”
高頭大馬與溫侯,一同被那霸王握著方天畫戟,強行舉起。
旋即,項籍怒喝一聲,驟然間將赤兔馬連帶呂布一同甩出。
此招名曰,力拔山兮氣蓋世!
“唳——”
赤兔馬嘶鳴,在半空中騰轉身形,四蹄堪堪落地,踉蹌著差點跛腳。
呂布鳳目凜然,勒起韁繩,驟然斬出一頭氣勢洶涌的火龍。
項籍沒有閃躲,兩只手臂交疊,悍然抗下這一記,‘颯’地將背后黑色大氅丟開,豪邁道:
“來來,你再沖過來!”
果真如霸王所言,呂布再度沖殺,畫戟尖叉如雷霆般刺向他的雙目。
這是呂布“必中的一戟”。
攻其短處,霸王不得不防!
項籍伸出兩只巨掌,試圖擒下呂布。項籍的雙眼直視刺來的畫戟,竟然未有眨眼。
然而,正是在項籍的注視下,那柄畫戟忽然消失了。
項籍微微一頓,臉色勃然大變,才發現這是虛招!
呂布陡然變招,變刺為掃,橫斬出氣勢煊赫的無雙一戟。
咚!!
有赤兔馬相助,這一戟的力道更是洶涌,將項籍轟退數米,并在項籍腹部斬開深深的一道血痕。
項籍的傷口猙獰,齜牙咧嘴,大笑道:
“快哉!再來!”
言罷,領域擴張,更加凝練的霸氣繚繞在項籍的身軀,襯得他有若天神。
呂布與赤兔馬上前,刺出的畫戟被項籍擋住,響起‘鏘’的一聲刺耳金屬聲。
而項籍反手轟出無可匹敵的一拳,如炮彈般砸在呂布腹部,硬生生將其從赤兔馬上轟飛出去。
赤兔馬昂首嘶鳴,揚起兩只前提,碾向項籍,卻又是被他拿兩肩抗住,一拳正中空門!
轟!!
窮奇面露震撼,牙關打顫。
兩拳,僅僅用了兩拳。
呂布與赤兔,這對天下無雙的組合,就被項羽強行轟散!
溫侯起身,拭去嘴角鮮血,鳳目閃爍。
做到這種程度,應該就夠了吧……
他伸出大掌,撫摸林宵贈予的建木枝。
猛然間,他摸出溪流中的鵝卵石,以超過梼杌與窮奇目力的速度,朝項籍擲出暗器!
嘭!!
項籍伸拳擊碎鵝卵石,不滿道:“此乃小人卑鄙之舉,壯士何故為之!”
“百個齊發,你也能擋住嗎?”呂布低沉道。
項籍大笑:“縱使萬箭齊發,又有何難!”
“好,你接下試試看!”
驟然間,漫天鵝卵石化作殘影飛向項籍。
在項籍的重瞳當中,這些殘影的速度變得緩慢,正自得之時,心頭微微一動。
他見到一根異樣的樹枝,隨著漫天暗器,一同飛出。
不似兇器,倒像是……他給我的提醒?
項籍或接住,或擊碎,或撞開,漫天暗器隨之清空,虎掌里悄然握住建木枝,目光深邃。
此物氣息溫和,不似凡品,或許能為我所用……
呂布再次翻身上馬,提戟殺出,大喝道:
“賊人休走!!”
項籍見他的戟勢中殺意淡薄,登時心領神會,飛身沖向泰山腳下。
邊打邊退間,霸王再次將呂布擊飛,一拳洞穿空間裂縫,站在秘境出口前回望一眼。
只見呂布持戟坐在赤兔馬上,傷痕累累,鳳目凜然,道:
“汝很強,縱使沒有兵器,你也是當世唯二的強者。”
項籍道:“還有一名強者是誰?”
呂布不言,只是沉默望向項籍的掌心。
項籍咧嘴一笑,道:
“有意思。我會記住你的,壯士”
呂布提起方天畫戟,施展‘蚩尤五兵’的力量,釋放出血紅色的源力光炮。
光炮轟擊在秘境出口,撼動這方天地,但項籍的身形早已不知所蹤。
呂布翻身下馬,虎掌撫摸舔舐著他的赤兔馬,低聲道:
“又要叫你,同我一道受苦了……”
赤兔馬溫順蹭著溫侯的掌心。
他們這對組合,剛剛遭遇了一場大敗。
但能在兵主眼皮子底下,將‘建木枝’,交到項羽的手中,未嘗不是溫侯的勝利。
“我既然,已經讓項羽,動用建木枝,去尋找強者的蹤跡。”
呂布心道:
“相信,林宵會知道怎么做的……”
9月20日,周二。
魔都,家宅。
林宵著實有些意外。
兩天前,他交到溫侯手里的建木枝,居然今天就有了回信!
這投誠來得實在太快太突然,但想到溫侯的個性,倒也釋然。
建木是傳說中溝通天地人神的橋梁,而建木枝具有隔空聯絡、空間定位等功效。
林宵回到山河社稷圖,站在建木前,看著建木樹樁上浮現出的光幕,微微一愣。
眼前出現的并非溫侯。
而是,氣度非凡,生有重瞳的一人。
林宵遲疑片刻,詢問道:“你是何人?”
“西楚霸王。”
項籍不耐煩地道:
“呂奉先叫我來尋你,說你是當世數一數二的強者,能幫我殺了那蚩尤老兒。”
林宵微微一愣。
霸王?
呂布之前不還和我說,霸王是被兵主召喚出的使者嗎?
這才過了幾天,項羽就叛主了?
雖然有想過,有窩里斗的樂子可以瞧。
但沒想到,比呂布更先一步噬主的,倒是項羽!
林宵干咳一聲,知道項籍這人吃軟不吃硬,道:
“霸王莫慮,等我來接你。”
“然后,我倆商量造反…不是,共商大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