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牢關前,窮奇曾在林宵手下吃了大虧,此時見他現身,心頭大駭。
難怪無支祁會出現在這,原來是那名持有‘山河社稷圖’的人類出手了!
要知道,當日縱使我和溫侯攜手,也并非他的對手!
窮奇看向呂布,卻見他手握方天畫戟,虎軀巋然不動。
“終于等到你了。”呂布鳳目里掠過一道精芒。
窮奇心頭微凜,覺察到呂布眼神的深意,不寒而栗。
身為象征‘反復無常’的兇獸,窮奇自然能感受到,溫侯身上氣勢的變化!
“莫非,溫侯是想……”窮奇看向鑾輿前的帝王,不由打了個寒噤。
陰風怒號的黃河江面上,林宵宛若神兵天降,抬起大劍斬出黑焰巨龍般的劍氣。
劍氣轟隆而來,帝辛昂首屹立,如同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嗆’地自腰間抽出天子之劍。
剎那間,燦若霜雪的劍身,反射出明晃晃的光亮。
象征天子之氣的玄黃龍光繚繞著帝辛,劍出之時,似有龍吟。
帝辛拔劍一揮,風云色變,斬出一頭高鳴著的赤色玄鳥,迎面沖向黑焰巨龍。
轟隆隆!!
爆炸撼動黃河,迸起數丈巨浪。
城上的墨瑤看清與林宵對峙的身影,目露驚異,道:
“這人是誰…明明是蚩尤的使者,為何還身穿龍袍?”
姜尚飄然落至城上,揣手而立:“怕是酒池肉林,饕餮無度的紂王。”
“紂王?他也會打架?”墨瑤詫異。
“不僅會‘打架’,太史公還記載,他能手格猛獸。”姜尚說,“在妖魔橫行的商朝,紂王有龍氣相佑,徒手殺幾只妖怪還是很輕松的。”
呂凌秋遲疑道:“姜尚大人…您,不去幫助林宵大人嗎?”
姜尚眺望暴雨中圍攻林宵的兇獸、以及持戟觀望著的呂布,目光閃爍:
“我在等,等呂布出手的那一刻。”
呂布的表現很奇怪,屢屢手下留情,讓姜尚生出大膽的猜測。
莫不是,林宵的勸降之計奏效,呂布已心生反意!
當然,這是最理想的情況。若情況不利,呂布出手夾擊林宵,姜尚也能第一時間出手攔住。
“至于帝辛……”姜尚語帶無奈:“老實講,只有林宵能對付得了。因為帝辛是人皇,極大限制了我的打神鞭。”
打神鞭只打神魔妖怪,不打人類,堪稱是把雙刃劍,所以姜尚的表現時而神武時而拉胯。
墨瑤目露憂慮。
連踏入圣域的姜尚,都自稱無法應對帝辛。
那,受到圍攻的林宵,情況豈不是更加危急!
呂凌秋目光凝重,顯然有著和墨瑤同樣的擔憂。
然而,下一刻,她卻忽然愣住了,像是無法理解武曲星大人的做法。
半空中的黑鎧男人身負灼灼雙翼,抬手收回無支祁,懸浮在亂雨如箭的夜幕下,淡紫色的目光巡視黃河兩岸。
如神明般的威壓般籠罩全場,‘傲慢之力’有若實質化的大山鎮壓下來。
惟有帝辛與呂布二人,能在這股威壓下昂首屹立。
除了二人之外,風伯雨師、饕餮窮奇,莫不低彎下頭,咬牙克制心頭的顫栗!
“一個人類,擁有堪比神仙的威壓。”窮奇心頭叫罵,“這壓根就不合理!”
良久的死寂中,唯有狂風暴雨與怒嚎著的黃河,襯托愈加凝練的威壓。
霸王之威,力拔山兮氣蓋世,慷慨激昂。
而林宵的威壓,源自啟明之星路西法,傲慢睥睨。
縱使上帝來此,亦會為之側目!
“排好隊。”重劍人開口,“一個個來。”
轟隆隆的雷霆,同時在天空與眾人的心頭炸開。
姜尚呆呆地張了下嘴。
我雖然晉升圣域,但也做不到,像林宵兄那般張狂!
帝辛龍袍冠冕,容表威儀,手握寶劍,像是重新認識眼前的將士,仔細審視著林宵。
劍身‘鏘’地發出龍吟,天子之劍遙指林宵,帝辛面露暴虐,呵斥道:
“饕餮,替我拿下此人!”
饕餮面容暴戾,虎躍而出,張開牽起口水的獠牙,兇惡地撕咬。
作為‘貪食’的代名詞,饕餮能撕咬吞噬天底下的任何事物。
縱使是蚩尤拿九黎之銅鍛造的神兵利器,亦會被饕餮咬出缺口!
陰風與惡臭迎面而來,饕餮猙獰的大嘴近在咫尺,林宵目光凜然,抬手自火種里釋放沐浴金色火焰的鐵鏈。
鐵鏈死死捆住饕餮的大嘴,它一口咬在鐵鏈上,卻‘嘣’地一聲磕碎自己的獠牙!
貪婪之力能給予對方相應的反傷。生靈越是貪婪無度,越是容易自取滅亡。
好比嗜酒之人匱乏身體,嗜賭之人散盡家財。
源自瑪門‘貪婪之力’的反傷效果,正是對‘貪婪’原罪的懲罰。
瑪門畢竟是神祇,權柄極大程度克制了同為‘貪婪’象征的饕餮!
饕餮的獠牙崩碎,痛苦低吼,被林宵反手重拳砸飛,‘轟’地墜入黃河,炸開數米高的浪花。
墨瑤和呂凌秋幾乎看呆了眼。
堂堂四兇之一的饕餮,竟然不是林宵的一合之敵!
新上任的武曲星大人,恐怖如斯!
姜尚撓頭,輕碰發束上的木簪,輕咳一聲。
我當初把武曲星一位轉讓給林宵,果真是明智的決定!
饕餮竟然如此快就落敗,令帝辛臉上明顯浮現出不悅。
他橫了眼呂布,卻見堂堂溫侯面露退意,低沉道:
“那日在虎牢關前,我并非他的敵手。”
帝辛怒哼一聲,卻聽見頭頂上傳來豪放的叫陣聲。
“一個個來太麻煩了……”
「天引乾坤」領域展開,無形的重力籠罩在方圓數公里每一寸大地上。翻涌著的黃河硬生生平復下來,就像是怒吼著的河神被人遏住脖頸。天空中的雨箭,濺落在重劍人厚重的肩甲上,他拔出燃燒黑焰的巨劍,兩手合握,道:
“你們一起上好了。”
墨瑤睜大眼睛,看了眼呂凌秋,想知道自己是否聽錯。
但沉穩的呂凌秋同樣失神,眼神中流露不可思議。
是林宵一個,單挑他們一群!
姜尚仰頭,后知后覺地生出一絲感慨。
我仍非圣域時,林宵便已踏入圣人的境地。
而現在,歷經虎牢關等諸多戰役,林宵只會變得更強!
戰局陷入死寂,帝辛眼神陰鶩不語,呂布的嘴角忽地上揚。
他的確下定了與林宵合作的決心。
但這并不妨礙,在殺敵之前,與林宵再較量一番。
要知道,加上赤兔馬的呂奉先,才是真正的舉世無雙!
呂布翻身跨上赤兔,赤兔嘶鳴嘯風,縱身一躍。猶如無可抵擋的飛將軍,呂布刺出乍若電光的方天畫戟!
同一刻,飛廉與商羊自左右兩側夾攻林宵,象征‘狂風’與‘驟雨’的權柄,化作獅吼般的颶風與鋒刃般的雨箭。
然而,在三者靠近之時,磅礴無比的斥力自漆黑鎧甲上涌現。
‘鏘’地一聲金屬爆鳴,呂布臉色勃然一變,虎口震得發麻,必中的畫戟竟被直接彈開。
而風伯與雨師遜色一籌,被「天引乾坤」的斥力震飛,落得和饕餮一樣的下場,摔入黃河!
墨瑤徹底呆住。
一人單挑三個也就罷了,你居然還能反殺兩個!
猛……現任的武曲星,格外生猛!
姜尚陷入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出手。
感覺不需要我幫助,林宵也能全部解決。
此外…姜尚仰望天空,目光閃爍。
我的領域,能否對林宵奏效,恐怕得打個問號啊。
風伯雨師跌入黃河,而展開‘無雙’領域的呂奉先,仍在與林宵鏖戰。
“打我。”呂奉先低聲提醒,頓了一下,又補充道:“用劍背。”
林宵立刻反應過來,掄圓勢大力沉的闊劍,好似門板裹挾萬鈞力道,重砸在溫侯的胸鎧。
呂布臉色狂變,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林宵的力道。
讓你打,沒讓你下這么狠的手!
咚!!
呂布自半空中跌落馬背,嘔出鮮血,被振翅飛來的窮奇接住。
“溫侯,你莫不是想……”窮奇掃了眼帝辛,聲音有些發顫。
呂布鳳目微凜。
窮奇心知肚明,低聲道:“您放心,我倆是一路貨色。”
窮奇雖是兇神,卻又時常被人類當做善神崇拜,甚至還會幫人類除鬼,是只奇怪的兇獸。因此才會被人類視作‘反復無常’的象征。
呂布瞪了眼窮奇,細思卻又覺得好笑,捂住血氣翻涌的胸膛,一陣悶咳。
帝辛目露暴虐,怒火中燒,只覺得這些手下都是酒囊飯袋。
自己率領大軍,為復興殷商而來,卻被一人阻攔,叫帝辛如何平靜!
“寡人親自來會會你!”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因此‘玄鳥’是殷商的象征。
只見帝辛手握天子之劍,‘錚’地斬出一道灼灼劍芒。
迫近林宵時,劍芒陡然升起烈火,一頭玄鳥繞著林宵翻飛,似要用玄鳥之火將林宵焚燒殆盡。
然而,林宵掌心升起一團黑洞,‘暴食之力’將玄鳥之火悉數吞噬。
“這火不用給我。”林宵說,“你留著自焚就好。”
帝辛勃然大怒。
這話,無疑戳中帝辛的逆鱗!
同一刻,林宵反手擲出小型黑洞,好似一枚微型核彈,在臨近帝辛時轟然爆炸!
帝辛的龍袍以玄鳥之羽織成,水火不侵,翻袖驅散濃煙,卻忽然覺得腳下大地隆隆顫動。
大地下沉,飛起黃土與泥塊,組合成一顆極具視覺沖擊力的隕石,橫亙在帝辛的頭頂。
帝辛大駭。
天降災星,莫不是天亡寡人!
虎牢關前,姜尚等人已然見過林宵的終結技。
此時在領域的加持下,大地下沉的范圍更為廣闊,城池前凹陷下數丈深的溝壑。
墨瑤不由看向姜尚。
姜尚心情復雜,別看我,圣域和圣域之間不能一概而論!
轟隆巨響,隕石下墜,碾碎鑾輿龍車,震得黃河斷流,頃刻間又恢復奔騰。
飛廉、商羊,在巨大隕石下灰飛煙滅,散成光粒破碎。
化作隕星劍的經驗值,又在火種里凝聚出三張卡牌。
呼風喚雨:操作氣象變化,可以行云布雨。
這張卡,相當于林宵從燭龍卡池里抽出的‘祈雨之術’的升級版本。
騰云駕霧:御風乘云飛行,可以朝夕間橫躍天地。
林宵此前很羨慕姜尚的御風飛行,不過眼下,自己也可以不借助載具和翅膀飛行。
避水珠:可以在滔天大浪中辟開一條旱路,在水中如履平地,并在水中呼吸。
前兩張是法術卡,最后一張是件卡具,功效比‘劃陸成江’更為全面。
粗粗掃視了一眼風伯雨師爆出的卡牌,林宵心道,兩位不愧是蚩尤的得力干將,爆出的卡牌品質極高!
至于四兇,林宵打算暫時將祂們關入山河社稷圖。
如果能效仿舜帝,命令祂們鎮守中洲四方,那么四兇也能成為中洲的守護神,造福社稷。
轟隆巨響過后,濃煙散去,呂布和赤兔、窮奇的身形已然消失,連帶帝辛的身影也消失不見。
倒是饕餮,仍在黃河當中昏迷。
林宵具現出山河社稷圖,將饕餮收入其中。
帝辛畢竟有龍氣護體,不可能如此輕易就掛掉。
林宵抬頭望天。
所以,想要殺帝辛,還是得交給背刺小能手·呂奉先。
“咳!”
帝辛躺在龍車上,由窮奇拉車,咳血不止。
呂布牽著韁繩,騎赤兔馬走在崎嶇的小路上,面帶冷漠。
背叛兵主的下場,呂布很清楚。
但和霸王一樣,自己和帝辛,都不該存在這個世上。
來此人間一趟,能認識些人留下些足跡,與赤兔馬重逢,足矣。
帝辛喚道:“呂布何在!”
呂布勒住韁繩,冷冷地望著這名人皇,卻見帝辛臉上,浮現出嘲弄的笑容。
“寡人受命于天,天要亡商,寡人豈會不清楚。”
“你的殺意太明顯,但寡人不想死在一介小人手里。”
帝辛輕蔑道:“你若要殺寡人,寡人自己動手。”
呂布鳳目間殺心驟起,提起方天畫戟,卻又慢慢放下。
既然已經決心要舍生取義,又何必再做,對傷者下手的小人行徑。
朝陽初升,呂布騎在赤兔馬上,回望朝霞,鳳目閃爍。
若我身在治世,或許能建立功名,不亞于那飛將軍。
“我本想殺你,但敬你是個英雄,不該如此屈辱地死去。”
呂布收起畫戟,牽馬掉頭:“下次再見,定斬不饒。”
“叛離兵主,你是要投奔方才那人?”帝辛問。
“與你無關。”
“說到底,你只是被各方利用的工具而已。”帝辛冷笑,“他們只想看你叛主,又豈會在意你的死活。”
“我習慣了。”
呂布騎在赤兔馬,憶起與獨女有幾分相似的后人,側臉平靜:
“我現在只想把戟法完整地傳承下去,再找項羽認真打一場。”
帝辛微微一愣。
此人一心求死,倒顯得寬容仁慈,放了我一條生路。
只是……寡人的復國大計,恐怕也是泡影罷了。
一時間,坐在龍車上的帝辛,顯得有些落寞。
他望了眼已經走遠的呂布,輕嘆一聲,微微搖頭。
世間竟有如此猛將……憑一己之力,阻礙了寡人的大計!
“溫侯,我們就這樣放過帝辛,真的好嗎?”
窮奇與呂布同行,原路折返投奔林宵,說道:
“不把帝辛的人頭當做投名狀,我們很難解釋清楚啊。”
“無礙。”呂布平靜道:“林宵有豪杰氣概,不會斤斤計較。”
“倒是你,為何也與我同行?”呂布瞥了眼窮奇。
窮奇咧了下嘴,沒有說話。
雖然畏懼那手持媧皇法器的林宵,但既然是溫侯的決定,想必那人是值得投靠的對象。
“哼。”呂布嘴角勾起。
不殺重傷的帝辛,只因重活一世,不愿再背小人罵名。
既已背叛蚩尤,僅有數天可活,倒期待在戰場上,與那中洲兵主,廝殺較量!
林宵飄然落至城墻,朝著呆滯的墨瑤等人點頭:
“搞定了。”
墨瑤:“……”
這人一人打穿了蚩尤大部隊,竟然還能顯得如此輕松?
姜尚嘆道:“我果然還是低估了。”
這種實力,接任我‘國士無雙’的位置,也足夠了吧……
呂凌秋滿臉嚴肅,稱贊道:“武曲星大人,武功蓋世。”
“還行。”林宵笑了笑,道:“當做下一輪世界賽前的熱身了。”
眾人:“……”
這種實力去打世界賽…簡直不當人子!
總結黃河之役,逼退蚩尤大軍,收服饕餮,鎮壓商羊與飛廉,并收獲了三張卡牌。
依次為:法術卡呼風喚雨、騰云駕霧,卡具避水珠。
正瀏覽新卡之際,呂凌秋如臨大敵,戒備道:
“武曲星大人,呂布和窮奇,重新殺回來了!”
林宵投去視線,見呂布騎著赤兔馬,攜窮奇再度折返。
沒有殺氣,倒更像是……
林宵心情微妙。
前來投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