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域外戰場離別前,楊路跟自己團伙的所有成員都互相留下了法術印記。埫 雖然從嚴格意義上講,域外戰場的那段經歷絕對稱不上愉快,但人類的大腦最大的特點,就是擅長給自己的記憶添加濾鏡,也最擅長歌頌和美化自己所經歷過的苦難。
隨著時間的推移,楊路團伙的普通成員已經漸漸忘記了自己當初被楊顧問收拾得多慘,也不記得自己曾經毫無尊嚴地跪在楊顧問腳下,像條狗那樣狼狽地搖尾乞憐。
他們如今只記得域外戰場體會過的那些酣暢淋漓的逆襲:比如自己如何將那些高高在上、從來都不正眼瞧自己的七大派弟子惡狠狠地踩在腳下;比如自己如何將各種價值連城的修煉資源,像是割韭菜那樣塞進自己的儲物袋;再比如自己如何逆天改命,成為門派最耀眼的新星,以及同門師姐師妹艷羨追逐的對象……
而楊路在域外戰場最后階段,親自給大家舉辦的那場令(yi)人(yan)難(nan)忘(jin)的送別會,更是給所有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讓所有人都把“楊顧問團隊成員”的身份,當成了一種榮耀的象征,就連當初受過的那些毫無意義的苦難,仿佛都成為了成功必須付出的代價。
畢竟楊顧問也說過: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嘛!
大多數人其實并不會認真思考“吃得苦中苦”和“成為人上人”之間到底有什么必然聯系,反正自己已經吃了這么多苦,并且最后也成功了,這兩者不用說也肯定有關系啊!埫 要不然我的苦豈不是白吃了?
這就好像退伍軍人總是懷念服役的時光,盡管那段時光并沒有那么美好,隨著域外戰場結束的時間越久,楊路團伙成員給那段時光添加的記憶濾鏡也愈發濃厚。
前段時間來到海崖城幫忙的席子昂,就曾經私下跟楊路說過,就在不久之前,那位使用判官筆當作本命法寶的閱云山莊莊主嫡傳弟子吳能,還專門趁著去云來城出差的機會,拿著閱云山莊珍藏的靈酒找到席子昂和榮成聚了次會。
同為楊路團隊的核心成員,吳能和席子昂等人也算是結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誼,哪怕眾人都已經陸續修煉到了筑基期,并且成為了各自門派新生代的中堅力量,但他們逮到機會后,也經常會像這樣聚在一起憶苦思甜。
按照席子昂的說法,那場聚會的氣氛絕對稱得上是催人淚下,尤其是吳能,居然喝著喝著靈酒,就突然“哇”得一聲哭了出來,拽著已經成為山鷹派掌門嫡傳弟子的榮成號啕大哭,問他什么時候才能再繼續跟著楊顧問干大事。
榮成和席子昂當場就被這家伙給整不會了。
雖然榮成先是在域外戰場殺出了兩道功德金輪技驚四座,隨后又在費凡長老勾結柳寒星謀奪葉辰的陰謀中,牢牢堅守住了自己的立場,向辰鳴傳遞了關鍵情報,為門派立下了不世之功,但他畢竟曾經是費長老的嫡傳弟子。埫 哪怕如今的費長老已經被辰鳴按照門規廢掉修為逐出門派,榮成也自動跟費長老斷絕了師徒關系。并且辰鳴為了獎賞有功之臣,還親自將其收為了嫡傳弟子,但辰鳴再怎么心大,也不可能選擇榮成這種變節者作為自己的衣缽傳人。
未來榮成若是想要爭奪山鷹派掌門的職位,恐怕仍然少不了跟辰鳴的其它嫡傳弟子進行一番龍爭虎斗。
然而吳能的情況卻不一樣。
吳能本來就是閱云山莊莊主的頭號大弟子,雖然他曾經在中州論劍大會上丟人現眼,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那是因為閱云山莊莊主瞎指揮的緣故,跟他本人的實力并沒有什么關系。
而當吳能在域外戰場殺出三道功德金輪后,就徹底沒人能撼動其閱云山莊繼承人的位置了,雖然閱云山莊只是小門小派,遠比不得山鷹派和海崖派這些門派那般強大,但也稱得上是中州修真界割據一方的土皇帝了。
于是榮成當場就無情吐槽起來,表示你百年之后就是下一任閱云山莊莊主了,還想跟楊顧問干什么大事啊!
然而吳能卻滿臉郁悶的表示,跟著楊顧問干大事,可比當什么附庸門派掌門繼承人有意義得多,體驗過把七大派弟子如同宰雞殺狗般屠戮的爽感,再去參與門派內部的勾心斗角和權力斗爭,怎么看都有點“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感覺。埫 甚至在某次閱云山莊內部扯皮大會上,吳能差點一個沒忍住,當場就抽出判官筆,把自己在門內的對手給當場斬殺了。
這屬于把門派內斗當成域外戰場了!
如果是別人聽到這話,肯定會嘲諷吳能這是凡爾賽,畢竟附庸門派掌門那可是絕大多數普通靈根修真者夢寐以求的終極目標,然而正跟楊顧問干大事的席子昂和榮成,卻沒有資格開這種嘲諷。
原因很簡單:
跟楊顧問干大事實在太刺激了!
相比把柳寒星、辰鳴、姜化安這些修真界赫赫有名的大老玩弄于股掌之間,在海崖系、功德堂、掌門系三大超級勢力的刀尖上跳舞,當個區區三流附庸門派的期貨掌門,好像也就那么回事,更何況那還是幾百年后的事情!
就這樣,回憶起域外戰場看誰不爽就殺誰的崢嶸歲月,三個大老爺們喝酒喝到最后,居然全都抱頭痛哭起來,場面一度非常混亂。埫 不僅如此,根據楊路的觀察,吳能的想法在自家團伙成員里絕不僅僅是個例。
除了楊成龍、席子昂、榮成這些被楊路召集起來搞大新聞的家伙外,其它團伙成員大多都抱有跟吳能類似的想法,認為當初域外戰場是他們人生最高光的時刻,自己要是沒有這段經歷,那就跟白活了一樣。
于是楊路得知北極寒宮正在征召知名煉器師給尹懷遠看病后,也沒有跟張志成客氣,把北極寒宮的事情跟田北溪和林木森簡單交代清楚后,他就立刻通過當初留下的法術印記,聯系到了這位九州修真界知名的天才煉器師。
如今的張志成雖然是千機門掌門嫡傳,但畢竟還是煉氣期弟子,倒也不用擔心有高階修士埋伏在他身旁攔截傳訊法術,而且楊路在傳訊法術里也沒說什么太多敏感內容,只是說自己正好在含光城做客,請他過來敘敘舊,順便給他介紹一位優秀煉器師當作助手。
如果換做其他人聽到這個消息,肯定會感覺非常奇怪,你楊顧問又不是煉器師,居然給我這個煉器大派出身的煉器師推薦煉器助手,這不是去和尚廟里賣梳子嗎?
然而張志成已經被楊路調教得非常好了,非常懂得“不用管楊顧問說什么,你就直接照著做,最后肯定有好處”的道理,于是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準備先順路跑一趟含光城。
不過他趕來北極州的速度也沒那么快。埫 因為北極寒宮肯定不會到處說自家老祖已經病入膏肓了,急需各地煉器師前來看病,因此他們還專門找了個“請千機門張志成道友來北極寒宮共同參詳煉器難題”的借口,然后通過官方渠道正式發來了邀請。
北極州修真界乃是七大派都需要統戰的重點統戰對象,面對北極州第一大派的正式邀請,千機門掌門也表現出了極大重視,不僅專門給尹懷遠煉制了賀禮,讓張志成隨身帶去,還寫了一封親筆信,希望能加強雙方的合作。
不僅如此,千機門還特意派了位金丹期長老駕駛飛天靈舟,專程送張志成到北極州做客。
然而金丹期長老的日程何其繁忙,想要抽出兩個月時間當司機,日程排起來很麻煩,于是張志成抵達北極寒宮的時間,只能被定在了三個月后。
原本千機門飛天靈舟已經打算直奔北極寒宮總部,不過收到楊路的訊息后,張志成無論如何也要先跑含光城一趟了。
不過張志成也知道,千機門肯定不會因為自己的私事耽誤行程,因此他并沒有選擇向千機門提要求,而是直接聯系了北極寒宮負責接待的修士,也就是北極寒宮宮主尹懷遠的嫡傳弟子文博山,表示他想去含光城請一位煉氣水平高超的煉器師擔任自己的助手。
而北極寒宮方面也非常重視這些給尹懷遠看病的煉器師,對他們的要求幾乎有求必應,在北極寒宮總部已經做好迎接準備的情況下,文博山居然二話不說,又安排了另一組接待人員趕往了含光城,專程迎接張志成的到來。埫 不過這些事情,都是張志成瞞著千機門高層做的,直到飛天靈舟起飛時,千機門方面都不知道北極寒宮那邊已經更改了行程,還在準備直飛北極寒宮總部呢!
北極寒宮以“北極”為名,自然是地處北極州大陸的最北端,因此從南方來的飛天靈舟前往北極寒宮,或多或少都要橫跨北極寒宮正南方的含光劍派地盤。
等到千機門的飛天靈成功舟跨過千里海淵,被含光劍派的巡邏修士攔下,并且詢問他們是不是北極寒宮邀請的貴客時,負責駕駛靈舟的千機門長老這才赫然發現,北極寒宮居然已經在含光劍派的地盤做好了接待準備。
千機門長老立刻意識到:
這是發生嚴重的外交烏龍事件了!
盡管千機門長老滿頭問號,但他卻不敢質問北極寒宮和含光劍派是何居心。
不僅如此,在生米已經煮成熟飯的情況下,他也不敢再次變卦,讓對方重新去北極寒宮等自己,那事情的性質就變成了千機門存心戲耍北極寒宮和含光劍派。埫 于是他只得將錯就錯,裝作“我們本來就是準備順便拜訪含光劍派”的樣子向含光城趕去。
由于雙方都想裝作一切正常,從頭到尾,千機門都沒發現此事其實是張志成搞得鬼。
當楊路等人趕到含光城主府的靈舟停泊廣場,等待張志成乘坐的靈舟著陸時,靈舟廣場居然已經有三波人正在等待“接舟”了。如此隆重的歡迎團隊,讓始作俑者楊路也嚇了一跳。
這倒是不難理解。
雖然千機門不算是霸主級修真門派,但它畢竟是北漠州實力排名第二的名門大派,門下不僅有十余位金丹期修士,而且還因為煉器方面的生意,跟九州各大門派都有不淺的交情,相比含光劍派在九州修真界的地位,也只是略遜一籌。
不僅如此,由于北漠州乃是距離北極州最近的大陸,因此總部位于北漠州北部的千機門,也常年向含光劍派供應著大量凡人使用的基礎生活物資。
盡管北漠州的氣候同樣惡劣,并不太適宜農業耕種,但北漠州卻擁有九州世界最為遼闊的萬里草原,出口的肉制品和毛皮制品數量非常巨大,再加上北極州北部還有大量亞寒帶森林,木制品出口同樣也是北極州的外貿支柱產業。埫 哪怕是含光劍派,也不愿意隨便得罪這家重要的貿易對象。
張志成雖然只是煉氣七層修士,但卻是千機門掌門的嫡傳弟子,地位跟田北溪在神火宗相差仿佛,他突然來訪含光城,并且還有金丹長老負責陪同,含光劍派這邊不派出個頭面弟子迎接,顯然有些怠慢千機門的意思,因此含光劍派也派出了一位身份類似的弟子迎接。
此人便是含光劍派藏劍一脈首座曲靖的嫡傳大弟子、楊路的老熟人凌陽了。
作為含光劍派藏劍傳承的煉氣期首徒,凌陽負責迎接張志成,既能表示含光劍派的尊重,也不至于顯得太過謙卑,身份算是恰到好處,而凌陽當然也認識楊路這位老熟人,跟楊路打了個招呼后,就跟他有一搭沒一搭閑聊了起來。
通過閑聊楊路才知道,凌陽沒有跟曲靖前往海崖城,主要是因為他最近正準備突破筑基期瓶頸,只不過他運氣顯然不太好,上次突破時不小心失敗了,因此必須要靜養一陣時間才能再次嘗試突破,曲靖也就沒有帶他去海崖城出公差。
但既然含光城正好有接待任務,他還是能替曲靖長老出面接待的,而曲靖長老此時據說已經趕赴海淵島,繼續跟海淵島那邊的貿易談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