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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為往圣繼絕學

  易茗心里面想的,其實比斐一班會更多一些。

  如果能把魯瓦克白茶需要的空間,盡量移到修繕過后的易家祠堂。

  那么,廢棄水泥廠改造的廠房,就可以騰出至少一半的空間。

  這樣一來,斐一班最近一有空就在研究的智能鎖,也可以擁有一個初創的空間。

  可能不會很大,但應該夠用。

  智能鎖的設計,牽扯到的不僅僅只有斐廠長留下的專利。

  斐一班隔三差五的,就會有自己的想法。

  從立志設計一級方程式賽車,到每天倒騰智能鎖,斐一班的變化不可謂不大。

  按照韓女士的說法,是魯班傳人終于返璞歸真。

  沒辦法在設計上,幫助自己的男朋友,易茗就盡量在其他方面,提供更多的支持。

  這樣一來,斐一班和易茗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都沒空出來時間再去找劉金洋。

  他不是不管易家村未來十五年的采茶權了。

  置之不理最主要的原因,是從易茗第一次帶他來易家祠堂說的話,里面找到了應對劉金洋的靈感。

  緊接著把這個靈感發揚光大,直接想好了對策,就等最終的結果。

  劉金洋最大的仰仗,就是易家村之魂今年的霜降茶。

  如果靈光乍現能夠達到預期的效果,劉金洋手里的合約壓根就管不到易家村之魂的身上。

  反倒是劉金洋越來越經常地來到易家村。

  次數之頻繁,比他過去十五年加起來的可能還要更多。

  哪怕易家村的人再怎么不待見,也阻擋不了他對于易家村之魂的執念。

  一次一次地過來看。

  這期間,最讓劉金洋意外的,是易茗和斐一班一改之前的急切,完全沒有想要和他坐下來談的意思。

  好像根本沒有把采茶權更替的事情,放在心里。

  按照劉金洋原本的預想。

  只要他一出現在易家村,斐一班和易茗兩個人中間,至少有一個人會在第一時間坐下來和他談。

  結果他來了這么多次,愣是連易茗和斐一班的人影都沒看到。

  還是在易存章罵罵咧咧的語言里面,聽到了斐大仙在幫易家村修整祠堂。

  劉金洋找了個機會,繞過易存章,悄無聲息地跑到易家祠堂準備一探究竟。

  他真的是太好奇了。

  這么古板的易家村,怎么會同意讓一個外人,去修整祠堂。

  劉金洋是茶商,連接茶農和品牌。

  比茶農更懂品牌,比品牌更接地氣。

  茶商是容易接觸到茶葉的方方面面的人。

  從種茶采茶、制茶開始,一直到包裝、營銷、售茶的整個產業鏈都有涉獵。

  但也僅僅只是涉獵而已。

  說到底,他就是個賺差價的中間商。

  和茶農比,劉金洋的收入要高很多。

  和品牌比,又完全不夠看。

  時間久了,難免心里會有一些不平衡。

  這些年,劉金洋也不是沒有試過自己搞品牌。

  最后敗在了茶葉品牌的天價推廣費上。

  在南方的很多城市。

  在最貴的商業街。

  在很大一部分店面都堅持不了的一年的情況下。

  品牌茶葉店經常都能屹立不倒。

  周邊的店鋪每年輪換一兩遍,唯有賣茶葉和煙酒的看起來冷冷清清,實際上賺得比誰都多。

  劉金洋就想有一家這樣的品牌茶葉店。

  培養一批屬于自己的老茶客。

  他曾經也有過這樣的機會。

  對茶的喜好,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

  有時候,老茶客們只是習慣了某個品牌調配的茶。

  除了拍賣級的母樹大紅袍,人們喝到的絕大多數大紅袍,都是拼配出來的。

  在“騙”走易家村的采茶權之前,劉金洋基本都是在轉手拼配大紅袍的原料茶。

  大紅袍的拼配,標配就是水仙調水,肉桂調香。

  劉金洋在倒賣原料茶的過程中,遇到了一個合作品牌介紹給他的拼配大師。

  這位大師調配了一款融合金牡丹,水仙,肉桂和瑞香的大紅袍。

  四大品種的香型,經過大師的拼配,像麻花一樣,擰成了一股繩。

  彼此融合,渾然天成。

  直接拿下了武夷山斗茶大賽的金獎。

  這款茶,在品牌商那里,賣得特別好。

  連帶著劉金洋這個中間商,也賺得盆滿缽滿。

  然后劉金洋就眼熱,想要做自己的茶葉品牌。

  用七寸不爛之舌,說服了拼配大師,和他一起另起爐灶。

  然后就被原來合作的品牌,虐得連渣渣都不剩。

  還把之前做了那么多年茶商賺來的錢,基本都給還了回去。

  品牌商惱羞成怒直接不帶他玩了。

  劉金洋的種種行徑,被品牌商在大紅袍的圈子里面,廣而告之。

  事情發展到最后,劉金洋的大紅袍原料茶生意,就徹底做不下去了。

  做茶葉生意,品質和品牌,缺一不可。

  劉金洋賺的那點錢,根本就不足以支撐一個新的品牌的誕生。

  劉金洋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另謀出路,看上了易家村之魂。

  只可惜,易家村之魂和他一直八字不合。

  劉金洋一直覺得自己時運不濟。

  但是,不管怎么說,因為他是用極低的價格,簽下了易家村的采茶權。

  易家村的白茶品質又比他之前想象的要好很多。

  這些年下來,雖然沒有易家村之魂的加持,他在倒買倒賣白茶的過程里面,也還是賺到了挺多的錢。

  劉金洋有總結過自己上一次的失敗,歸根結底,還是他不懂什么是品牌。

  看著人家品牌方,做包裝做設計,就覺得隨便模仿一下,也是很簡單的事情。

  真正上手的時候,就發現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從選店面開始,就各種出問題。

  劉金洋想要黃金街區的黃金店面。

  上海的外灘、成都的寬窄巷子……

  他和品牌商合作的時候,一談一個準。

  另起爐灶,出租方壓根就不愿意搭理他。

  越是黃金的鋪面,對品牌的要求就越高。

  把鋪面租給這種名不見經傳的新品牌,除非價格翻倍。

  劉金洋傾盡全力,才能拿出品牌商一年的租金,因此只能退而求其次。

  去不那么大的城市,選不那么黃金的鋪面。

  店面選址的問題,只是初始信號。

  從裝修開始,才是各種問題頻出。

  劉金洋自己沒有什么審美,找的裝修公司也不盡如人意。

  還有品牌本身的包裝設計。

  東學一點,西學一點,最后出來的效果,整個一個不堪入目。

  沒有一個設計師能看得下去的東拼西湊風,只有劉金洋自己喜歡。

  更夸張的是,開業的第一天,就收到了律師函。

  商標使用的字體,沒有多獲得過商業授權,被告字體侵權。

  劉金洋自創品牌的基石——屢獲金獎的大紅袍拼配大師,也在狀況頻出的過程中和他分道揚鑣。

  時至今日,劉金洋還是不知道,要怎么把一個茶葉品牌做好。

  怎么把一個茶葉品牌做倒閉,倒是比誰都更加清楚。

  因此,當他看到修繕一新的易家祠堂,就沒辦法不被震撼。

  由斐一班設計、易茗監工的易家祠堂,儼然已經成了易家村的“地標建筑”。

  硬山式屋頂和雙翹燕尾脊,給外觀增加的歷史的厚重感。

  白石外墻的各種茶元素,又充斥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活力。

  隔著二十米,就不自覺地被吸引。

  劉金洋和易家村的大部分人一樣,說不出哪里好,但就是哪兒哪兒都不一樣。

  越是走近,就越被設計感震撼,這還只是外觀。

  等到進了護厝,劉金洋終于明白什么叫有文化。

  建筑的文化,設計的文化,茶的文化。

  一個原本破敗不堪的空間,以一種他從來沒有想象過的方式,完成了功能的轉變。

  這還是那個曾經被過度居住擠壞,后來因為年久失修破敗的易家祠堂嗎?

  他要是能找到有這種級別的設計和整合能力的人,他的茶品牌,是不是也就做起來了?

  這一天,古厝修繕已然完畢,只是還沒有正式開啟使用功能。

  劉金洋在護厝感嘆自己品牌夢的生不逢時。

  斐一班和易茗在古厝的天井,認真解讀莊子留給后人的成語。

  劉金洋的品牌夢才做了多久?

  相濡以沫這個成語,又流傳了多久?

  本來也不是一個級別的事情。

  劉金洋非得在最不合適的時機,把這兩件事情聯系在一起。

  “咳咳。”劉金洋咳嗽兩聲,宣誓自己的存在感。

  人類在交換口水的時候,會不會因為被人打斷而嗆到?

  大斐和小易用身體力行證明,其實是有這個可能的。

  “不好意思,打擾二位雅興。”劉金洋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儒雅。

  可這本也不是需要儒雅的場合。

  真正儒雅的紳士,見到這樣的場面,難道不應該好生回避嗎?

  斐一班也是第一次,在為往圣繼絕學的時候被人撞見。

  些許的慌亂,自是不可避免。

  轉念一想,他親的可是自己的女朋友,有什么好慌的?

  比較讓他擔心的,是在罩子里生活的這么多年的女朋友,會不會特別在意被人看見。

  要是介意到以后只有在星空房才能認真親身示范成語的高度,那他的生活可就喪失了太多的樂趣。

  結果就聽易茗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應劉金洋:“劉先生找我們有事?”

  斐一班伸手摟住了易茗的肩膀。

  終究,還是他年紀太小,沒怎么見過世面。

  “我和易家村的合約,這個月就到期了,我是應該找幫斐老弟談,還是應該找你們村長?”劉金洋話里話外,都在努力套近乎。

  尤其是斐老弟這三個字,劉金洋第一次使用,就是為了套近乎,并且把斐大仙的故事告訴斐一班。

  “我們村的人都聽斐大仙的,你可以找斐大仙談。”易茗直接來了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斐大仙虛空摸了摸胡子,伸處一根手指,輕輕抬了抬易茗的下巴,輕飄飄又老神在在地說:“本大仙現在只想和易家村的姑娘談七情六欲,對易家村的白茶著實也沒有什么興趣。”

  臨近合約期限,斐一班沒有可能不著急。

  越著急就越是要照著斐導之前設計好的情節來演。

  合約到期之前,劉金洋是有優先續約權沒有錯。

  如果合約已經到期還沒有續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留給劉金洋提續約條件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要不要和斐大仙拼財力,他必須盡快做出決定。

  最讓劉金洋感到絕望的,是斐一班給易家村之魂,申請了古樹名木。

  有一大堆專家,在調研過后,為了不讓易家村之魂吐納新綠成為回光返照。

  得出了今年一片葉子都不能摘以觀后效的結論。

  易存章拿到“圣旨”,直接安排易家村的大爺大媽們,輪番值守。

  古樹名木和古建筑一樣,是受到保護的。

  劉金洋再想有什么大動作,直接能進派出所。

  這也是為什么,完全沒辦法在第一次實踐相濡以沫的千年古樹下溫故知新的斐一班和易茗,要在古厝的天井為往圣繼絕學。

  綦家村的老村長預判的沒有錯,易家村之魂確實在休養生息了十幾年之后,一下出了霜降茶。

  沒人能預料到的是,在這么好的年份,這么頂級的霜降茶,卻一片葉子都動不得。

  任何合約,如果存在和法律相悖的地方,就會直接變得無效。

  這樣一來,劉金洋原本仰仗的霜降茶就成了浮云。

  古樹名木的認證一下來,斐一班就真的一點都不著急了。

  等到專家們認定易家村之魂可以正常產茶的年份,采茶權的拍賣價值,自然也就跟著水漲船高。

  假如劉金洋不愿意放手,在他還沒辦法擁有足夠的經濟實力和他對拼的情況下。

  有了古樹名木的加持,也很容易給易家村的白茶,找到新的、更有實力的合作伙伴。

  斐一班是在易茗說要給易家祠堂申請文物保護的時候,想到了給易家村之魂申請古樹名木。

  也是他和易茗一個個邀請專家,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引導了專家們做出今年絕對不能動易家村之魂身上的任何一片葉子的結論。

  p.s.斐一班變魔術時候用的那幾片,是在易家村之魂拿到認證之前,因此不在結論的范圍之內。

這算不算惡有惡報?順便求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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