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意 斐一班給孟佟鑫打了一個電話。
“孟哥,你是不是說,有需要可以隨時叫你?”
“對啊,一一,有什么事嗎?是你還是韓姐要用車?在哪里,我去接你們。”
“不是。沒有要用車。就是有點事情想要找孟哥幫忙,但是電話里面不太方面說。孟哥方便到綦家村來一趟嗎?”
“綦家村?”孟佟鑫意外道:“你不是在易家村嗎?”
“對,我是在易家村,我想找你幫忙的事情,不想讓我媽媽知道,你還記得綦家村的媽媽鴨嗎?”
“記得啊,第一次去易家村考察的時候吃的那家農家菜嘛,地兒還是我找的。”
“那我們在那兒等你。”
“你們?不是不能讓韓姐知道嗎?”
“我們,我和我女朋友。”
“誒唷,一一都有女朋友了,你孟哥還是單身一個人。”
“你來嗎?孟哥。”
斐一班沒有說是什么事情。
孟佟鑫肯定是值得信任的。
但情義這種東西,隨著時間的推移,可能還是會變的。
斐廠長出事差不多也有半年的時間了。
孟佟鑫是不是還和以前一樣隨叫隨到,斐一班也說不好。
如果孟佟鑫二話不說就過來了。
斐一班就打算問問,他和韓女士搬走之后,他有沒有在廠區發現林聰義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如果有事來不了,那就純粹當作是想炫耀一下自己有女朋友。
想當初,在他都還沒有確定自己是不是喜歡易茗的時候,就被孟佟鑫給判了死刑。
說什么25歲就是女孩年紀的分水嶺。
25歲之前要往大了夸,25歲之后要往小了夸。
喊一個25歲的女孩子大姐并且直接說她老,等同于不要自己的小命。
什么廠區一枝花,什么廠區小姑娘眼里的鉆石王老五,孟哥說的話,根本就不可信。
他不僅喊易茗大姐,還直接問她怎么這么老,還不是一樣抱得美人歸了?
孟佟鑫只用了三個半小時,就來到了媽媽鴨。
比上一回到易家村來接把面包車徹底開報廢了的首席車神,快了整整半個小時。
可能是路更熟了。
也可能因為是白天。
更主要的,應該是他不知道斐一班找他什么事情,所以開得比平時快了一些。
這半個小時的時間差,代表了孟佟鑫的態度。
他不僅毫不猶豫地來了,沒有任何一點推脫和耽誤,還盡可能多地縮短了見到面的時間。
斐一班沒有開門見山。
這是易茗的意思。
覺得應該先聊一聊家常,觀察一下,等到她認為合適的時候,再開始聊正事。
斐一班很自然地從炫耀自己的女朋友開始。
如果abu沒有帶來這么爆炸的一個消息,他現在的家常,就只有親親女朋友,或者,和女朋友親親。
“一一啊,我和易茗也不是第一次見面了,雖然吧,前兩次你還沒把人追到手,但以你孟哥我的眼力勁,那早就已經看個八九不離十了。你真的沒有必要刻意在孟哥面前炫耀。”
“為什么不能可以炫耀?”
“刻意炫耀顯得你心虛啊,我的小老弟。”
“我這明明是秀恩愛,怎么就變成心虛了?”斐一班并不接受孟佟鑫的說法。
他擰開了一瓶礦泉水,喝了一口,順便壓壓驚。
自從上次病急亂投醫之后,他就再也沒有在追易茗的事情上,接納過孟佟鑫的意見。
哪知道孟佟鑫很自然地回了一句:“愛是做出來的,又不是秀出來的,完全沒這個必要。”
原本在喝水的斐一班,直接被嗆到。
一陣爆咳,無話可說。
再怎么厚的臉皮,他也沒辦法在秀完恩愛之后,說自己和易茗至今都是清清白白的。
他自己其實是沒有太大的所謂,會不會被孟佟鑫誤會。
就怕易茗臉上掛不住。
一邊咳嗽,一邊往易茗的臉上打探。
斐一班的這一系列反應,易茗是可以明白的,到了外人的眼里,就顯得有些沒有底氣。
“一一啊,你怎么這么不放心啊?孟哥不都已經不打自招了嗎?第一次見面,不知道易茗是你喜歡的女孩,也只有想搭訕的心,沒有想搭訕的膽子,更是沒有任何實際行動。再后來都知道你什么心思了,你孟哥我,還不是要多遠躲多遠?”
孟佟鑫顯然又誤會了,自視甚高地表示:“廠區那么多小姐姐整天追著你孟哥跑,應付他們都累死了,哪有空去和搭訕你心尖上的寶貝疙瘩。”
止住咳嗽的斐一班有點無奈,直接把抱怨地對象換成了自家女朋友:“小易,你是不是應該反省一下,為什么最近是個男生,都有過想要搭訕你的心思”
“還有誰?你告訴孟哥,孟哥幫你去揍他。”孟佟鑫秀了一下自己的肌肉群。
“大斐,你還是說正事吧。”這是一個信號,代表易茗也覺得孟佟鑫沒有問題。
在看人這件事情上,斐一班就比較相信易茗的眼光。
如果易茗的眼光不是頂頂好的,又怎么可能在那么多追求者中,一眼就看重了,無與倫比的賽車谷首席車神。
“還真有事兒啊?我都快以為你是在這小山村待著,是在沒地兒撒狗糧,硬喊我過來,往我嘴里灌的了。”
“真有事兒找你呢,孟哥,我想問問你聰義哥最近的情況。”
“你關心他啊?那你干嘛不直接問他?”
“我想先聽聽你說,然后再告訴你我為什么不直接問他,免得影響你的判斷。”
“這有啥好判斷的?他最近是有點不太好,但這也是再所難免的嘛,韓姐都勸他想開一點。”
“我媽勸他?什么時候的事情?”
“不就是工廠轉產的事情嗎?所有的生產線都要換成鋅合金了。”
“啊?不是我爸爸的專利,從鎖芯到銅合金的配比全都免費給到他們了嗎?為什么還要轉產?”
“怎么說呢,這些專利,主要都是斐廠長的,有些呢,還有林總工的配合,林聰義對這些專利的理解和運用,并沒有斐廠長和林總工中的任何一個人那么透徹,更不要斐廠長和林總工的雙劍合并。”
“是這樣嗎?”斐一班倒是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些,“馬爾丁的工廠之前不是也運作地好好地嗎?”
“馬爾丁的工廠,前提從設備到調試,也都是斐廠長和林總工輪流坐鎮的啊。都四五年了,林聰義才過去接手的。”
“我之前在國外,都不知道這些事情。”
“你可能都不知道在馬爾丁有個鎖廠吧。”
孟佟鑫一語中的,斐一班不知道要怎么接。
他很后悔,后悔沒有在過去的八年時間里面,多關心一下斐廠長,多關心一下家里的鎖廠。
他總覺得,斐廠長正當壯年,壓根也沒有什么是需要他操心的。
他能遠離自閉、好好畢業,就是對斐廠長最大的幫忙了。
孟佟鑫接著說:“總之呢,專利是專利,應用是應用,是兩碼事,我以前做過廠工,對這些還有一點了解,專利里面有很多東西,是需要鉆研的。”
易茗拍了拍斐一班的手背,以示安慰。
替斐一班回了一句:“我們這一代人,肯定很少有能像斐廠長那么潛心研究技術的。”
斐一班回過神來,又加了一句:“他們那一代人,也沒有幾個,能做到我爸爸那樣的。”
“確實啊。斐廠長是不可替代的。過去的這半年,鎖廠生產出來的鎖芯,質量有些不穩定,專利配比里面,銅的含量一直居高不下,一下來,鎖芯不是會斷就是會變形,原材料的價格也因此一直沒能壓下來。邢總已經沒有耐心了。”
邢一峰的集團是上市的鎖企。
一直以來,主要用的都是鋅合金。
鋅合金原材料的價格,只有國琛鎖業用的銅合金的一半。
耐用性很差,越用越卡。
和國琛鎖業越用越順暢的鎖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鋅合金壓鑄出來的鎖芯,除了原材料便宜,還是“一體成型”的。
彈珠孔、槽這一類的細節,都是直接成型好的。
鎖管和鎖膽組裝起來就好了。
比斐國琛的銅合金工藝,少了很多需要熟練工加工環節。
邢一峰接手國琛鎖業的第一反應,是大規模裁員,全都改用鋅合金工藝。
既節省了原材料的費用,又能大規模縮減工人的工資。
韓女士為了保住那些剛剛從土耳其撤離回國的工人的飯碗,把斐國琛名下的所有所有銅合金鎖芯的專利,全都免費授權給了邢一峰的集團。
邢一峰也想過,趁著所有專利都向他免費的這個機會,提升一下集團鎖的質量。
沒有了斐廠長和林總工,后續做出來的鎖芯,在耐用性測試里面,遠遠達不到以前的標準。
沒辦法承接國琛鎖業土耳其工廠遣散之后的那些中東和歐盟的訂單。
這讓邢一峰漸漸失去了耐心。
邢一峰是個徹頭徹尾的商人。
他需要亮眼的財報。
一切都以利益為上。
節約成本,增加盈利。
這當然也無可厚非,算得上為股民負責。
他最近已經決定要徹底轉成鋅合金的生產線。
只有成本下去了,他才能借著低價,接手國琛鎖業在土耳其的部分訂單。
轉產的決定,邢一峰并沒有藏著掖著。
“邢總昨天不是還給韓姐打過電話了嗎?”孟佟鑫說:“當時剛好是我在給邢總當司機。我聽不到韓姐說了什么,但反正,從邢總的語氣來聽,溝通的還挺順利的,沒有發生什么矛盾。這個決定,應該是韓姐能接受的。”
“他這不是背信棄義嗎?還給我媽打電話?他怎么有臉啊?我媽怎么可能接受?她要是能接受的話,就不會搭上那么多專利。”
“一一,你先別激動。”孟佟鑫問,“你今天是為這事兒找我嗎?”
“不是,我都不知道有這么一回事,我先給我媽打個電話。這也太過分了吧。”
為了保住工人們的飯碗,韓女士不僅把斐廠長名下和鎖芯工藝有關的專利,全都免費授權給了邢一峰,還為此搭上了在廠區的那棟別墅,韓女士和斐廠長的家——現如今的“總工宿舍”。
想到這些,斐一班沒辦法不激動。
背信棄義成這樣,還要給韓女士打電話。
欺負孤兒寡母也不帶這么欺負的!
電話的另一端,是韓女士平心靜氣的聲音:
“一一,你不能因為專利的授權和我們原來的房子,就對邢總有這樣的看法。我當時提出的條件,原本就只是讓他答應保持國琛鎖業的現有的工藝和工人,半年到一年的時間。用這樣的一段時間,方便土耳其回來的那些工人另謀出路。”
很顯然,韓女士對這件事情,和斐一班有著不同的看法。
“那些工人都找到新的工作了嗎?”斐一班問。
“這個媽媽倒是不清楚了。說放手,就肯定是要徹底放手的。我已經盡力把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也需要他們每個人自己努力。不管怎么說,邢總這個時候決定轉產,不僅合情合理,還相當信守承諾。他其實都沒有義務告訴我。”
韓女士非常平靜地就接受了這件事情。
韓雨馨的情緒,反過來影響了斐一班。
讓他覺得需要重新認識一下自己的媽媽——一個果敢、平和而又大氣的女企業家。
不管是在巔峰還是在谷底,韓女士一直都是這么的淡定。
比他這個二十二歲的大男生,更像是家里的頂梁柱。
有那么一瞬間,斐一班還會想,是不是應該把所有的事情都對韓女士和盤托出,最后還是忍住了。
韓女士是大氣的女企業家沒錯,但她也是阿斐哥的馨妹。
尋找真相的過程,可能會很漫長。
也或許根本找不到真相。
這個過程,不知道會給韓女士帶來多大的二次傷害。
這是斐一班的內心,從來都沒有過的掙扎。
放到半年前,斐一班壓根就不相信,除了回國而不回家這樣的事情之外,他竟然還有需要瞞著韓女士的事情。
“除了工作之外呢孟哥,”易茗問,“你一直在廠區,你和林聰義在生活上還有其他的接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