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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Abu,窮點沒關系

  斐一班是中途轉學進去的。

  他見到Abu的第一天,Abu剛剛演完一出話劇。

  在那個話劇里面,Abu飾演校園里面的一個園藝師的學徒。

  這個學徒,從小就是HomeSchool,因此非常羨慕那些能在學校念書的。

  HomeSchool顧名思義,就是在家念書。

  這個概念,和國內的上網課不太一樣。

  是獨立于義務教育之外的一種教育模式。

  家長認為小孩不適合在學校讀書,需要自己在家教,或者條件好的就請各種專門的老師來一對一。

  這種模式。

  對于特別優秀的、有專長的。

  或者特別差的、在學校被欺負的。

  都比較有效。

  身為園藝師的學徒,Abu飾演的角色,是屬于被欺負的。

  文法、數學那些課都不行。

  很多同學認為他弱智。

  但繪畫和動手能力特別強。

  最后直接退學,一邊在家畫畫,一邊跟著園藝師學習修剪樹冠。

  在這個人設的映照下。

  Abu穿的衣服,就和這出話劇的其他演員不一樣。

  由于入戲太深,演出結束之后,Abu也沒有把園藝師的工裝給換了。

  甚至還沾染了一些泥巴。

  看起來相當的風塵仆仆。

  Abu原來一直是一個人住的。

  他的宿舍是學校唯一一個還有空位的地方。

  學校有和Abu說過,他很快將會有一個室友。

  但沒有具體說是哪一天。

  那個時候,斐一班剛剛從自閉癥走出來,見到Abu穿了一身有點臟兮兮的工裝回宿舍,想問點什么,又沒有真的問出口。

  轉身安安靜靜地整理自己新拿到的校服。

  反而是Abu戲精上身,自言自語似的說:“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像大家一樣,穿著校服,走在校園的林蔭路。”

  斐一班看了Abu一眼,還是沒有說話。

  他不自閉了,還是有些社恐。

  Abu看到斐一班的反應,越來越來勁。

  他把表掉在了地上,然后很夸張地說:“哦!我的Swatch。”

  如果不考慮Abu手表背面,專為家族定制的那個標簽。

  正常的Swatch價格也就千把塊,還是人民幣。

  Abu的戲還沒有演完,斐一班直接就走了。

  這是他到學校的第一天,他對這個學校還很陌生。

  唯獨對裁縫鋪還算熟門熟路。

  因為他剛剛在那里領到了自己的校服。

  校服有很多不同的碼數,學校裁縫鋪的師傅找到了合適的碼數之后,還會再測量一下,進行一些細節的修整,讓校服跟合身。

  斐一班一句話也沒有說,就跑去裁縫鋪,買了比自己大一號的,春夏秋冬四個季節的校服。

  因為還有點社恐,所以他拿了一張紙,在上面寫,如果不合適,學校的裁縫鋪還可以微調。

  順帶著,畫了一張從寢室到裁縫鋪的地圖。

  一股腦兒把這些東西,全都放到了Abu的床上。

  還是什么話都沒有說。

  Abu還沒有過夠戲癮,斐一班就走了。

  等到回來,竟然給他帶回來一大堆校服。

  這是Abu從來沒有想象過的。

  一方面,Abu很高興。

  斐一班的反應,是對他演技的最高贊禮。

  另一方面,他也有點懵圈。

  長這么大,第一次有人因為他“窮”,對他釋放這么大的善意。

  他要繼續演下去嗎?

  如果這讓,是不是不太對得起新來室友的這份善意。

  而且,因為他太過喜歡話劇,以至于覺得學校原來幾千萬建的話劇廳不給力。

  直接捐了一個億的英鎊建新的。

  搞得學校的話劇廳,比外面大部分公演的話劇廳都還要給力。

  話劇廳的門口,就有捐贈者的信息。

  只要新室友多待上幾天,就能發現。

  “哦,我的室友,你怎么不說話?”

  “我……英語不好。”

  “哦,我的室友,你的發音明明無可挑剔,怎么說自己英語不好?”

  “我……不太擅長溝通。”

  “哦,這可真是太巧了,我特別擅長溝通。”

  斐一班對著Abu笑了笑。

  “哦,我的室友,你為什么要送我校服。”

  “你說,你想像大家一樣,我……以前也想和大家一樣。這很正常的。我們一起努力。”

  斐一班盡可能地安慰Abu,希望不要觸碰到“不一樣”的人,脆弱而又敏感的心。

  “哦,我的室友,我想你對我有一些誤會,我是有校服的。”

  “沒關系的,再多一套換一下,也沒問題的。”

  每天都要穿,一套校服確實是不夠的。

  斐一班想著,Abu可能是沒有的換,才會穿成今天這樣。

  “哦,我的室友,你可能可以打開我的衣柜看一看。”

  大多數同學的校服,可能是兩套對換,包括斐一班也是。

  他去學校的裁縫鋪,學校入學流程上說的,就是兩套。

  Abu的衣柜里面,直接和賣場似的,掛了一排。

  “不用看了,沒關系的。”斐一班拒絕了。

  在他看來,衣柜是同學的隱私,尤其是一個家庭比較困難的同學。

  “哦,我的室友,我很有錢的!”

  “嗯嗯,我知道的。”斐一班連連點頭表示認同。

  視線從Abu的手表上掃過,不著痕跡地趕緊挪開。

  一個對Swatch大驚小怪的人,怎么可能“沒錢”呢!

  Swatch的梗,一開始,是Abu自己要演。

  演技太好,這會兒都不知道要怎么收場。

  Abu把自己的手表反過來,給斐一班看家族定制的徽章。

  可是,因為Abu的姓氏太長,斐一班一眼也沒有看全。

  就以為這款表的設計,是透明表盤底下寫了些亂七八糟沒有章法的字母。

  斐一班之前是不覺得自己的新室友有什么。

  這會就覺得,這個同學的自尊心,實在是比他想象的還要強。

  就一只背后亂碼的Swatch,還要扯上什么家族定制,這種聽都沒有聽過的事情。

  誰家族定制會去定制Swatch這樣的品牌?

  那個時候的斐一班還不了解,Swatch是個巨大的表業集團,像寶璣世界上最古老的奢侈品牌,都只是Swatch的子公司。

  低調的奢華對于這個時期的斐一班來說,還屬于可望而不可即的奢侈品。

  當然了,一直到現在也是。

  古人說,三代才能出一個貴族,其實是有道理的。

  富一代和富二代,在貴族氣質的拿捏上,還是有些問題的。

  斐一班現如今的貴族氣息,全都是被Abu帶出來的。

  只不過,在見面的第一天,斐一班是真的被Abu的那句哦!我的Swatch給驚到了。

  要知道,這個學校,一年的學費,也要幾十萬。

  這位室友,是不是入學的時候沒有什么問題,后來就開始家道中落了?

  這樣的話,心理落差應該會更大吧?

  怪不得不愿意承認,也不愿意接受他的善意。

  斐一班想了想,還是應該好好和自己的室友說說話。

  作為一個因為校園凌霸自閉,又已經走出來的當代大好青年。

  他理應把自己戰勝心理問題的經驗,拿出來照亮身邊的同學。

  斐一班想了想,釋放善意,似乎應該從自我介紹開始:“我是Ban,沒有帶G的,是禁止的那個單詞,因為我的中文名里面有這個發音字,你叫什么?”

  然后,Abu就說了一個斐一班在國外這么多年,都沒有記住過的一長串不規律字符。

  當一個人想要釋放善意的時候,通常應該先稱呼一下對方。

  但Abu的名字實在是超出了斐一班的記憶范圍。

  于是,斐一班就根據自己的名字長度,直接截了斐一班的。

  “Abu,窮點沒關系的。現在窮又不代表以后窮,我們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讓未來有無限的可能。”

  Abu原本非常優雅地在喝他家族水源灌裝好的礦泉水。

  聽完斐一班的話,直接一口水噴了出來。

  這是他長這么大第一次噴,也是他長這么大,第一次有人和他說,窮點沒關系。

  他倒是想呢。

  奈何他家往上數五代,都不知道窮這個字是怎么寫的。

  所以,就更不不知道,窮,是有關系,還是沒有關系。

  可是,他的新室友這么說了,還給他買了校服,那他除了感嘆自己的演技精湛,還能怎么辦呢?

  欺騙這么細心且友善的舍友,Abu是很有負擔的。

  可是,他明明都說的這么清楚了,還讓斐一班看他的衣柜。

  怎么說,斐一班都不相信,那他也就沒有辦法了。

  噴水過后,Abu開始毫無負擔地等著斐一班自己發現。

  結果呢,斐一班愣是面面俱到地照顧了他一個禮拜。

  去學校食堂的時候請他吃飯。

  去買飲料的時候多給他帶一份。

  省得Abu總喝一看就不正規的瓶子裝得水。

  總也喝不完,也不知道是不是浴室的水龍頭里面裝的水。

  雖然,學校水龍頭放出來的水,是可以達到飲用級別的。

  但口感和礦泉水還有飲料比起來,肯定是天差地別的。

  斐一班給Abu買了一大堆飲料不說,還給他搬了一箱斐濟水。

  “Abu同學,我買多了,這些水可能也快過期了,麻煩你趕緊幫我喝。”

  一開始,Abu是很開心的,每天都沉浸在自己的“貧困生”人設里面。

  是不是地還要穿上工裝,出去做一個勤工儉學的園藝師學徒。

  整整一個星期過去了,Abu實在是沒有興趣再演同一出戲了。

  就把斐一班帶到了學校的話劇社。

  把話劇廳的捐助者的銘牌,指給了斐一班看。

  斐一班看了一眼就不想看了,出聲問道:“這一串亂碼有什么好看的”

  “哦,我親愛的室友,你不覺得這串亂碼很眼熟嗎?”Abu對斐一班的稱呼,從這個時候,開始發生變化。

  “是眼熟啊,前三個字,和你的名字一樣。這種情況你肯定親切,就像我看到Banboo這樣的單詞,也會覺得親切一樣。”

  “哦,不,我親愛的是有,你難道不覺得,這串亂碼的后面也很眼熟嗎?”

  “誰會覺得亂碼眼熟?”至少斐一班完全不覺得在哪里見到過這個單詞。

  某塊不到一千塊的手表的背后?

  斐一班上次就沒看明白是啥,這次更不可能關注到這個單詞。

  “哦,我親愛的室友,這就是我的名字,這個話劇廳,就是我捐的,我為這個話劇廳的修建和內部裝修,還有里面的設施,捐贈了一個億英鎊。”

  斐一班看著Abu,良久。

  嘆了一口氣。

  雖然,他室友愛面子有點太過了。

  但家道中落的人,在這種貴族學校,因為自卑而開始吹噓,其實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

  “有夢想總是好的。”斐一班語重心長地對著Abu說。

  “哦,我親愛的室友,你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你看看我的學生證,在看看這個名牌,這難道不是一模一樣嗎?”

  “在我們中國,我的姓氏斐,是個稀有姓氏。即便如此,也有很多人,是和我同姓的。沒關系的Abu,在學校,只要你成績夠好,沒有人會因為你沒錢就看不起你的。”

  “我現在還未成年,只要我成年了,我就是這個學校的校董了,你可以去查一查這個學校的股份結構,有我的名字,只是我的股份,現在還是由家族派來的人代持。”

  “你是說,學校也是你捐的是嗎?”斐一班問。

  “不。”

  “你終于正常了,真為你高興Abu。”人嘛,就應該誠實一點。再怎么吹牛,也不會長肉。

  “這個學校是因為82年前我的爺爺的爺爺那一輩來這邊的時候,沒有找到心儀的學校,所以家族出資建的。一開始,只是個家族內部學校,就幾個家族成員在念。因為單單自己家族的人念太無趣了,所以才會招收不是家族成員的學生。是很多年之后,才變成現在這樣的一個私立貴族學校的。”

  斐一班不知道要說什么了。

  遇到這種把牛吹出太陽系的室友,他還能說什么呢?

  “你的家族可真厲害!”斐一班違心地贊美。

  “哦,我親愛的室友,你終于相信我了。等放假了,我讓管家把我的私人飛機開過來,我帶你去我家轉轉。”

  “你家是不是還有機場?”斐一班問。

  “你為什么這么問。我親愛的室友?”

  斐一班沒有回答,用眼神示意Abu自己領悟。

  Abu的領悟能力,從中學時代就已經是極好的了。

  “哦,我的兄弟,你不喜歡從機場到我家的那一小段路是嗎?這樣的話,我得叫管家安排直升飛機,我家院子和屋頂都有直升飛機的停機坪,就是會比私人飛機要多飛一個小時。”

  “Abu,窮點沒關系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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