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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實在不行買個官

  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

  賈大全險些沒咦呀出來:這王八玩意什么時候出口成章,曉得圣人的話了!

  再瞧人家和侍衛竟是聽得很認真,有那么瞬間當真是為自家兒子能跟滿洲侍衛對上話高興。只高興勁就那么一兩個呼吸,胸口就有些生疼起來。

  天命跟圣人就算了,他賈大全不敢比。

  可王八玩意真個畏大人,昨的這些年凈同老子對著干,好幾回差點讓你爹我去見爺爺咧!

  小舅子叭叭的一通圣人言,把個二姐夫高德祿弄得也是吃驚不小。

  昨夜與老丈人喝酒,妻子賈蘭說小六子在書房用心讀書時,高德祿當時還笑話這小子是在裝樣子給姐姐看。

  就自家小舅子那德性,屁股一撅當姐夫的就知道他拉的是硬還是軟!

  這些年,高德祿也沒少跟著在后面替小舅子擦屁股。

  所以,他壓根不信小舅子會轉性上進。

  沒想隔天就給打了臉,這小舅子還真他娘是轉了性,曉得圣人大道理呢!

  嘖嘖...

  “圣人也曾說過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不知禮,無以立也;不知言,無以知人也。”

  和珅熟讀經典,哪里聽不出賈六隱含的恭維甚至巴結之意。但這恭維巴結之意他卻是沒法接受,因為人家恭維巴結你的前提是你這人有價值,能幫上忙,要不然誰個來恭維巴結你?

  然而和珅很清楚,以他拜唐阿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在皇上那邊替賈家說話,因此他只能委婉的以圣人言表明他的無能為力,希望對面這位也熟讀經典的賈公子能夠有所知。

  孔老二究竟給道上定了多少規矩?

  賈六只不過是臨時磨槍讀了論語季氏篇的半篇而矣,哪里真研究過孔老二的入會手冊,因此和珅說的他壓根不解其意。

  但從和珅神情分析,估計這家伙多半是在推脫,理由是什么不知內情不敢亂言什么的。

  但他需要的是和珅能夠記住自己,牢牢記住,而并非是強求這位尚沒有發達的和中堂一定要幫賈家。

  當下微一躬身,回憶了昨夜苦讀成果,朗聲說道:“圣人也說益者三友,損者三友。友直、友諒、友多聞,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損矣。”

  這話是賈六死背下來的,就是交朋友的講究。無非正直、誠信、見聞廣博的是好友。逢迎諂媚、表面柔順內心奸詐、花言巧語之輩是狗友。

  還是道上朋友好,不必廢話,將祖師爺的規矩你一條我一條的一說,大家就心知肚明。

  言罷,在老爹和二姐夫不解的目光中,賈六便學那旗舍的先生身子微躬朝和珅拱了拱手。

  沒有其它的話。

  和珅懂。

  他明白對方是說即便他和珅不能幫上賈家的忙,對方也愿與其結交,做真心朋友,而非狐朋狗友。

  他與高德祿本就平輩論交,高家對他和珅又有大恩,如此高德祿的朋友當然也是他和珅的朋友,況還是高德祿的小舅子。

  再者和珅本身便是好學之人,難得高德祿的小舅子同他一樣也是好學之人,熟讀圣賢之書并以圣賢教誨為做人宗旨,心中當然歡喜,于是很是客氣詢問賈六的名字。

  賈六忙道:“和侍衛叫我東閣好了。”

  “東閣”是賈大全請人特意給兒子取的姓名,意兒子將來能入閣拜相做那大學士。

  名字絕對是好名字。

  大全先前自個嘀咕的名字叫賈正宗。

  “東閣賢弟將來必是國家棟梁之才!”

  和珅并非客套之言,實是真心贊許,眉宇間無絲毫做作虛偽。

  賈六看在眼里,當然也是喜在內心。

  今兒就算立即出旗,他賈六的一條腿也是邁進了大清帝國的官場,就看將來和珅能拉他多少了。

  “和侍衛,我家這事?”

  賈大全哪知道兒子打的是將來主意,眼瞧著兒子同和侍衛說半天也沒提及出旗正事,心中大急。

  高德祿欲言又止。

  和珅神情漸漸變得凝重,沉思片刻后終是說道:“不瞞伯父,此事實在是難辦,換作是別家的事,我和珅斷然不會插手,但慶之兄與我不是外人,我當盡力去想辦法。”

  和珅沒有把話說死,事實上他也不可能自己去辦,而是準備將此事說于妻子祖父知道,看看祖父能否幫忙。

  這也是和珅為人重情義,懂報恩,誠如他所說如果是別人家的事,他和珅是斷然不會幫忙的。

  “多謝和侍衛,多謝和侍衛!此事若能挽回,我賈家上下都記著您的大恩大德...”

  賈大全自是感激不盡,高德祿也是連表謝意。其實翁婿倆心里都清楚,和珅本人能解決最好,不能解決的話還得指著那位英尚書。

  賈六突然說道:“既然皇上欽定貳臣乃是崇獎忠貞,風勵臣節,那朝廷為何不直接表彰那些明季殉節諸臣呢?想那些殉節明臣雖各為其主,但義烈可嘉,若能褒闡忠良,風示未來,定能使我朝臣民深知皇上教化之心。”

  聞言,和珅心中一動。

  高德祿看了看外面,太陽已升得老高,忙道:“和侍衛剛剛下值尚未休息,我們且先回去,免得擾了和侍衛休息...”

  賈家爺倆當然不好再賴下去,只他們帶來的禮物和珅卻是怎么也不肯收,甚至都有些急惱。并再三要求賈家眾人留下吃午飯,可賈家爺三哪里好意思留下,無奈和珅親自送賈家爺三到院外。

  待爺三馬車馳遠后和珅方才進院。

  夫人馮霽雯過來問丈夫賈家是為什么事來的。

  和珅也沒有隱瞞,將賈家所求之事說出,馮霽雯聽后頓時搖頭道:“這事莫說你無能為力,就是你能遞上話也不能遞,如今旗內誰不知道貳臣一事乃皇上欽定。”

  “貳臣一事確是皇上欽定,但皇上并未有旨意讓貳臣之后出旗,我尋思這件事未必就沒有辦法。這樣,我去見見瑪法,看他老人家有無辦法可想。”

  “瑪法”是滿洲旗人對祖父的稱呼。

  和珅告訴妻子高家對他有大恩,當年若不是高家借于他三百兩銀子,他恐怕早已從咸安宮官學退學,那樣一來就沒有今日的和珅,也不會有今天的小夫妻倆。

  因此,這件事就算他本人沒有辦法,也當盡力去想辦法。不管成與不成,總要將心意盡到,這樣才不會心中愧疚。

  和珅有些擔心妻子不愿讓自己去求瑪法幫忙,便道:“阿瑪在世時便對我說,人生一世最重要的就是要知恩圖報,萬不可因為利害而毀了名聲,只有內心坦蕩的人才能為人所尊敬...”

  不待丈夫說完,馮霽雯已然打斷丈夫,笑著搖了搖頭道:“好了,我又沒說不讓你報恩。正好有些日子未見瑪法了,我便與你一同去好了。”

  和珅大喜,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當下也顧不得一夜當值勞累,叫劉全備車。

  另一頭,正往回趕的馬車上,雙手抄在袖中的賈六突然對正在和二姐夫高德祿說話的賈大全道:“爹,我們要做最壞的打算。”

  “嗯?”

  賈大全一愣,轉頭看向兒子,“什么最壞的打算?”

  “怎么?”

  二姐夫高德祿也是詫異,不知小舅子想說什么。

  賈六松開雙手,直接問道:“我們家還有多少錢?”

  “你想干什么?”

  賈大全本能的眉毛挑了起來,目中滿是警惕之意。

  “兒子想,如果咱家真沒法留在旗內,你就幫我買個官。”

  賈六是很認真,很嚴肅對賈大全提出這個要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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