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蘭陪著梁雪梅、趙家老兩口從外頭回來,趙軍便起身向趙威鵬告辭。
今天折騰一天,趙軍也累了,回家洗漱完就上炕摟著媳婦睡覺。
第二天一早,趙有財、王美蘭三點半就起來了。兩口子拿著手電筒,到隔壁將大門打開,然后直接奔后院。
兩家后院棚子是一起收拾的,棚子里都接的電線、按的燈泡。
王美蘭打燈、點提燈,趙有財打水、刷鍋、燒水。四點半的時候,趙軍、馬玲起來幫忙,而韓大春等廚子也陸陸續續到來。
別看李家就兩悠席,可因為要殺五頭豬,所以活一點都不少。
趙有財帶著廚子、幫工殺豬、褪豬毛、卸豬肉,趙軍、馬玲幫著干一些零碎活。
忽然,趙軍回身看著韓大春、韓大名等廚子,心里冒出個想法。
如果有朝一日,自己開個度假村、大酒樓,這不都是現成的廚子嗎?
自從前天晚上開始,趙軍的腦子里就全是干事業的各種念頭。
想起前世隔壁鳳凰山的大旅游度假村,趙軍不禁又動了心思。
趙軍直起腰板,看了看夜色朦朧下的大頂子山,在心里盤算著可行性。
隨著趙軍胡思亂想,李家大院開始上人,王家、張家、林家、解家都過來幫忙。
由于前兩天跟張來寶家發生了沖突,所以王美蘭臨時組建安保力量,解孫氏如愿以償擔任總安保,帶著李彤云四處巡邏。
事實證明,王美蘭的擔心是多余的,李寶玉婚禮圓滿成功。下午一點多鐘,第二悠的客就散差不多了。
幫工、幫廚收拾完殘局,將從趙家借來的桌椅板凳都歸還回去,杯盤碗筷都刷洗干凈,重新裝箱送回趙家倉房里。
李大勇、金小梅站在門口,為來幫忙的人送上紅包和香煙,李如海抱拳感謝。
下午五點半,李家大院大門被金小梅從外面插上,金小梅轟散了嚷著要鬧洞房的李如海、趙虹等一幫孩子。
但下一秒,金小梅又把李如海和李小巧叫回來了,李大勇也喊著李大智一家三口往他家老房子去,那頭李、金兩家的親戚還沒走呢。
剩下的人回到趙家大院,女人們在外屋地收拾剩下的食材。
席上的剩菜,金小梅是一點沒留,沒動的給廚子分了,上桌剩給幫工、幫廚。
剩下拿回趙家的,都是未經烹飪的食材。
剩的青菜摘出來,分成一堆、一堆,用黃油紙裹著放在編筐里再下窖。
剩下的海魚煎熟,裝在一個個小盆、小盔兒里給幾家分了。
還有十多斤大蝦,分成兩份放冰箱凍起來,這留著等有熊掌的,繼續做太極熊掌。
剩的最多的是豬肉,五頭豬還剩了七八十斤肉。這肉有前槽、有后鞧、有里脊、有五花,王美蘭帶人把這些肉切成小塊,然后一層肉、一層鹽地碼在壇子里腌咸臘肉。
男人們分成兩幫,中老年一幫在東小屋喝茶、抽煙、嘮嗑。讓人想不到的是,邢三跟趙威鵬老爹一見如故,兩個老頭子嘮的熱火朝天。
趙軍等一眾年輕人,聚在西小屋里擼熊、摸狗、捅咕猞猁。
李如海不在,趙軍就問張援民道:“大哥,你離張來寶家近,你看他家棚子啥的整咋樣了?”
“兄弟,這今天忙,我也沒跟你說。”張援民道:“他家棚子蓋起來了。”
“這么快呢?”解臣一皺眉頭,道:“他家哪兒找誰干的活呀?”
“他家找啥人吶?”張援民笑道:“就張占河、徐國華倆人干的,張來寶那腿腳上高也不行、干啥也不行。”
說完這句,張援民又補充道:“他家沒蓋多大,也就小兩間吶。”
說到這里,張援民壓低聲音,道:“小鬼子給他拿一千塊錢,他得落下一半。”
“說誰呢?”下山來參加李寶玉婚禮的解忠問了一句,解臣道:“大哥,那人你還不認識嗎?就張燒雞。”
“啊,那認識。”解忠笑了,張燒雞的外號還是他給起的呢。
“兄弟。”這時,張援民對趙軍道:“大哥有一計,可叫張來寶偷雞不成蝕把米,只是不知當講不當講?”
張援民話音剛落,就聽趙軍道:“大哥,那你別講了。”
“嗯?”張援民愣在當場,眾人看他囧樣哈哈大笑。
“大哥,跟你鬧笑話呢。”趙軍輕拍張援民兩下,道:“你講吧,沒事兒。”
“唉!”趙軍讓他說,張援民還嘆了口氣,然后裝模作樣地搖頭,道:“援民此計怕是有傷天和呀!”
“傷天?”趙軍聞言一怔,道:“大哥,你家我大爺、大娘都走多少年了?你要干啥呀?”
張援民:“……”
在趙軍家這邊,稱打爹罵娘為傷天。趙軍不知道傷天和是啥,他就捕捉到了傷天二字。
“兄弟,你沒聽明白。”張援民道:“不是傷天,是傷天和,意思就是不仁義。”
張援民說完,解臣略帶激動地對張援民說:“張哥,我知道。”
“你知道啥呀?”張援民問,解臣道:“諸葛亮火燒藤甲兵!”
“對,對!”張援民連連點頭,這李家兄妹不在,可算有個同樣愛看小人書的解臣給他接下茬。
可緊接著,就見解臣一臉嚴肅地問張援民:“張哥,你使什么招啊?不損陽壽吧?”
“去你的!”張援民起身給了解臣一杵子,解臣呵呵直樂。
陽壽是啥意思,趙軍還是能聽懂的,他連忙問張援民道:“大哥你要干啥呀?咱不管整啥,都不能給自己搭里。”
“不能啊,兄弟,我是這么想的。”張援民道:“你記著不得?去年咱上那個永興大隊打熊霸,老李大叔念叨過一嘴,說他們那塊兒,以前有人往熊膽里灌綠豆,讓那熊膽漲分量。”
趙軍聞言,眉頭微皺,道:“大哥,你意思是給綠豆灌熊膽里,完事兒賣給張來寶唄?”
“嗯!”張援民點頭,道:“正常曬干三兩的膽,咱灌到四兩、四兩半都沒事。”
“張哥,這不行!”張援民說完,就見林祥順搖頭,道:“這不坑人嗎?那張來寶再不是人,咱也不能這么整啊。”
說完這句,林祥順稍微停頓了一下,道:“錢不是好路子來,也不是好花。”
“順子。”張援民面色嚴肅地道:“你張哥是坑人的人嗎?關鍵收這熊膽是小鬼子,小鬼子是人嗎?那是牲口啊!”
“那更不行了,張大哥。”說這話的是周建軍,今天他們一家過來吃席。散席后,趙軍把周春明老兩口送回去了,留趙春三口在家住一晚。
張援民詫異地看著周建軍,就聽周建軍道:“那小鬼子是以外商名義來的,咱賣給他假熊膽,這傳出影響老不好了,他又得說咱華夏人咋咋地、咋咋地的。”
“建軍,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張援民道:“那以前小鬼子多牲口啊?殺咱人、搶咱們,還拿咱做實驗,哪是個人吶?”
“就是!”解臣附和道:“那天我看電視說,就那幾年整死咱好幾千萬人!艸,咱有這機會,咱找回來點兒是點兒?”
說著,解臣沖張援民一擺手,道:“按我張哥說的那么整,灌綠豆多出來的錢,咱捐嘍還不行嗎?”
“那也不行!”周建軍道:“那不是那么回事兒!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現在雙方友好,咱就不能瞎整!”
“建軍,你這話不對。”解忠提出意見,道:“以前他殺我們那些人,那都是血債呀,就那么地啦?”
“解哥,這沒辦法。”林祥順跟周建軍一條戰線,道:“你要打仗的時候,咱怎么整他都行。關鍵現在你賣給他熊膽里摻東西,讓他查出來呢?”
“就是啊!”周建軍附和道:“到時候又該講究咱,說咱騙人、做買賣不講信用,這在國際上都給咱抹黑。”
雙方人爭論,趙軍始終一言不發。可當周建軍最后那句話時,趙軍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上輩子他刷短視頻,看一人在國外拍下華夏流失的國寶,送回祖國但不付拍賣款。
趙軍看下面一堆評論。有評論說這人大義、愛國,也有的說這人的行為給華夏人丟臉。
此時屋里這一幕,與那些評論何其相似?
不能說周建軍、林祥順不愛國,他們也是為國家考慮。張援民、解家兄弟想的少,講究一個快意恩仇。
“金輝!”趙軍忽然開口,打斷了那雙方爭執,然后問趙金輝道:“這事兒你怎么看?”
“軍哥。”趙金輝胖臉堆笑,道:“我都聽你的。”
趙金輝此話一出,張援民、解臣齊齊看向趙金輝,此時張、解二人心中沒有由來生出一絲危機感。
“軍吶!”周建軍知道趙家幫話事人是誰,連忙對趙軍道:“姐夫跟你說,可不行瞎整啊。”
“姐夫。”趙軍一笑,問周建軍說:“我讀書少,但我也知道咱華夏人老實、不惹事。那以前咱沒招這個、沒惹那個,他們少欺負咱了?少禍害咱了?”
“那不是……”周建軍想說什么,趙軍又問:“這幾年都說友好,但我沒看友好來。”
趙軍是沒文化,但上輩子短視頻沒少刷,外國的事他看不明白,甚至連一些復雜的國名都記不住。但是,誰刮楞華夏、給華夏添堵,趙軍可是能記住。
趙軍有時候感覺,華夏人太善良了、太仁義了,可善良、仁義換來的打壓、背刺、陷害……
看周建軍似乎還想說什么,趙軍最后問了周建軍一個問題:“姐夫咱比方說,這個小鬼子禍害咱的時候,有沒有別的小鬼子跟他說,你別禍害人家,那華夏人都老實,你禍害他們影響咱們島國形象。”
周建軍被趙軍問的一愣,他聽小舅子這話帶著陰陽怪氣,但好像也沒啥錯。
趙軍有些話不能說,上輩子他到遠東收人參,了解到一些情況。
羅剎地廣人稀,一些離邊境近的華夏人就過去租羅剎的地來種。最常見的,是過去種土豆。
羅剎不善耕種,也很樂意把地租給華夏人。然后雙方簽合同,咱們給租金。
種地從來都不容易,租農機開墾、起壟,土豆栽子播種、施肥。長出葉子后,還得追肥、除病蟲害。
好不容易等到秋收了,卻因為非自然原因顆粒無收,幾個月的辛苦付之東流。
這等惡事,趙軍也沒見他們那里哪個人會顧及什么名聲、影響。
羅剎尚且如此,小鬼子就更不用說了,即便過了三四十年依舊是那個死樣子。
他們的爭吵聲,傳到外屋地,王美蘭聽到后沒摻和,而是到東小屋,叫來了趙有財、趙威鵬。
聽完幾人爭論的內容,趙威鵬道:“這可不行啊,那鄭學坤才死幾天吶!”
“趙叔,咱不自己去賣。咱上張來寶賣東西,張來寶也不能收。”張援民手往窗外一指,道:“咱上山那么些工人呢,咱找幾個信的過的,一個個去不就得了嗎?到時候他找誰去?”
“兒啊。”趙有財每次喝多,都會在趙軍面前展現出慈父的一面。
進屋聽完幾人爭論,趙有財對趙軍道:“這可不是開玩笑的,熊膽里抿綠豆的,我聽你大姥說過。以前就有人那么干,完了落一個綠豆粒沒抿,人家開熊膽開出來一個綠豆粒。完了這家伙就找后賬,好懸沒給那人打死。”
說完這句,趙有財道:“都說注意,可常干那事兒的,都保不準有毛楞三光的時候,整不好哪天就禿嚕了。”
“聽見沒有,軍?”周建軍一看想來不靠譜的老丈人今天正經一把,連忙趁熱打鐵地對趙軍說:“聽咱爸的,可不行瞎整。”
張援民、解忠、解臣、趙金輝看向趙軍,就見趙軍對張援民:“聽見沒有大哥,弄虛作假絕對不可以!咱不能干那事兒!”
眾人聞言皆是一愣,而這時趙軍又對趙有財說:“爸,今天殺豬那幾個豬苦膽,我讓你留著,你留著沒有?”
“留著了。”趙有財道:“我給你媽了,你媽掛下屋了吧?”
說完這句,趙有財忙問趙軍:“兒啊,你想干啥呀?”
趙軍目光掃過張援民、解家兄弟和趙金輝,道:“明天白天,咱上山下對子。晚上領狗上山,踩崗梁子抓獾子!”
趙軍此話一出,張援民一拍大腿,笑道:“兄弟,你比大哥惡呀!”
“咋回事兒啊?”趙金輝一頭霧水,就聽張援民道:“獾子膽又叫小熊膽!”
“軍吶……”周建軍、林祥順齊聲喊著趙軍,想勸趙軍三思而后行。
“姐夫、二哥。”趙軍笑道:“開春這前,野豬、狍子、大馬鹿都揣崽子,那打像我大哥說的傷天和,那我們就多打點獾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