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晚,林府。
對于張偉來說,這個禮拜的頭兩天,可以說是格外的忙碌。
周一幫自己大舅子完成了庭審,結果周二張心舞又來找,他弟弟張心炎出了這檔子事。
“被人打了,露天停車場,晚上,
襲擊者一共有5人……”
翻看著重案3組給的初步調查報告,張偉的臉色卻并不好看。
至于原因,自然是因為張心舞給的要求,要將真兇繩之以法。
可張心炎現在神志模糊,連說話都辦不到,沒辦法開口,也就無法還原案發經過。
雖然有張氏武館的祖傳老藥方在,可張心炎的恢復起碼還需要幾天時間。
在這段時間內,那五家人可不會坐以待斃,他們一定會為了諒解書而想方設法。
叮咚!
這說著呢,張偉的手機就響了,是短信消息。
“果然,又來了!”
他翻開短信,嘴角揚起一抹譏諷笑意。
“小張律師啊,
我代表我的孩子向你和你當事人道歉了;我承認我們做父母的,沒有管教好孩子,讓他在外面結交了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
這一點是我們的錯!”
“現在呢,我們的孩子被送到了拘留所里,我們做父母的也希望孩子能夠平平淡淡,所以我們希望你給他一個機會;你當事人受到的傷,我們一定會想辦法彌補,
但也希望你體諒一下我們做父母的難處,現在我們真是跪下來求你了!”
這樣的短信,張偉從醫院回來后,就已經收到了好幾條。
雖然張偉沒有給出聯系方式,但在調查科那邊是有備份的,這幾個家長一定是通過了某些關系,拿到了張偉的號碼。
現在,開始所謂的短信攻勢了。
這些短信內容,在張偉看來都是毫無誠意的。
這幾個家長,都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短信內容全都是幫自己的孩子開脫,將其他幾家的孩子描繪成了真兇,而自己孩子只是“受到牽連”了。
甚至于,他們閉口不談如何賠償,只是一味的告訴張偉,我們會道歉,將來會好好教育孩子。
道歉要是有用,還需要法律做什么?
將來好好教育,為什么不能現在教育呢?
虛偽,
毫無誠意,只知道推卸責任,這就是張偉在短信中看到的內容。
這幾個家長,顯然是妄圖通過一些服軟的話,就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種態度讓張偉很不喜歡。
“遇到了事,卻不想著承擔責任,而是只想著推脫,企圖用完全沒有一點約束力的口頭承諾來誆騙我是吧,我要是真相信了你們,那就是蠢蛋!”
張偉冷笑一聲,直接將手機放下,壓根就沒有回應的打算。
他將注意力收回之后,開始思考本案的細節。
“歸根到底,還是得去現場看一眼,雖然現場監控拍不到事情的起因,但萬一運氣好呢……”
張偉是一個實干派,他對于現場的執著,不下于調查科。
這也是他作為刑事辯護律師的習慣,檢方也就是控方,可以依靠調查科取證,但辯方卻只能依靠自己。
這也是很多辯方,會雇傭專業調查員的原因,他們需要調查經驗不下于調查科干員的人幫助自己完成取證。
而張偉,擁有超30年的刑事調查經驗,他的調查能力絕對不會弱于一些專業調查員。
“走著……”
想到就做,張偉沒有猶豫,直接出發。
案發地點在中環內,是一處露天停車場。
附近有一片老小區,幾處建筑工地,所以這停車場被人用簡單的磚墻圍著,車輛進出都在一個出口。
停車場出口只有一個簡易的保安亭,里頭的老保安正瞇著眼睛打瞌睡。
張偉看了老保安一眼,后者嘴角留著口水,已經睡著了。
就這安保力度,感覺甭管開沒開車,好像都能進來。
“現在是晚上10點半左右,案發時間好像也是這個點,至于案發地點的話……”
張偉走進停車場,在四周看了看,發現這里除了車就是車。
腳踩著有些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他繞著停車場巡視了半圈,正準備繼續繞著走完,結果眉頭突然皺了起來。
“我總感覺,有人在監視我?”
張偉看著黑漆漆的環境,眉頭一皺。
停車場原本應該有光源的,否則要是晚上來了車,要怎么在漆黑的環境中停好車?
就算停好了車,車主下車后要怎么走出去?
而且,這樣漆黑的環境,很容易滋生出一些其他的勾當。
“話說回來,張心炎和那5個人,為什么要在晚上老這里,為什么出現在這片有些陰森的停車場里頭?”
“張心炎那么窮,肯定沒有車,另外那5個家伙,好像也都才高中畢業沒幾年吧,這么早就考駕照了?”
張偉眼中閃過一抹懷疑之色,他總感覺,那5個家伙出現在這處停車場,不是表面那么簡單。
到底是什么呢?
他想著,走到一輛車旁邊,右手不自覺的搭在了車門上。
滴滴滴,警告聲隨之響起。
“終于讓姑奶奶抓到你了!”
也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就聽得后方一陣勁風來襲,緊接著傳來一道讓某人無比耳熟的嬌喝。
張偉還未反應過來呢,腦袋就被一只手按住,隨后整個人天旋地轉之下,連就和毛糙的水泥地來了一個親密接觸。
腦袋砸在了地上,有些疼。
可張偉都來不及喊疼了。
因為他的胳膊被牽制住了不說,一條膝蓋還死死頂在了他的背部,整個人就像是一條被撐起的魷魚,馬上要上烤架了。
“嘿嘿,第一天蹲點,就抓到了偷車賊,吳隊他們一定沒想到,我運氣會這么好!”
“憨憨女俠,我是冤枉的……”
“什么冤枉,某個人可是說過,嫌疑犯被抓的時候都會說自己冤枉,你……等等,你剛才喊我什么?”
“憨憨啊……”
夏千月低下頭,湊近一看,這被自己逮住的家伙,怎么那么眼熟呢?
再仔細一看,可不就是張偉?
“呀,張偉,怎么是你!”
“憨憨,咱們說歸說,能不能先放手,我手快要斷了……”
“啊,張偉,不好意思,對不起,對不起……”
夏千月趕緊放手,同時連連低著頭道歉。
張偉內心已經emmm了。
這夏千月怎么回事,昨天自己才幫夏千軍打贏了官司,怎么你今天就去重案組上班了。
而且這大晚上的,一個人在停車場蹲點,這要是真遇到什么歹人的話……
人家歹人豈不是要沒命了?
等張偉起身后,二人對視一眼,隨后十分有默契的異口同聲問道:
“你怎么在這里?x2”
“你先說?x2”
好吧!
張偉承認,自己有時候和夏千月還是挺有默契的。
“咳咳,那就我先說了哈,我又接了個案子,委托人是小舞姐,當事人是她家那個不成器的弟弟,他被人打了,這里是案發現場,我在調查取證。”
張偉說完,看向面前的夏憨憨。
輪到你了。
“我們7組最近也接了個案子,是車輛盜竊案,好像還是連環犯罪,吳隊他們最近都在忙這個案子。這不是前幾天都在忙老哥的事情,昨天多虧你幫忙終于贏了官司,今天我就上班來了,所以我就想著出來蹲點布控……”
“布控?”
張偉楞了一下,看向四周。
除了夏千月之外,好像7組也沒其他人出現啊。
“就是蹲點啦……”
夏千月被張偉這么一問,心虛似的改了口。
有事,有隱情!
以某人對憨憨的了解,以及對方言不由衷的表情推測。
“哦,我明白了,你這是擅自行動,壓根就沒有和吳隊他們聯系對吧?”
“你……你瞎說什么呢,我這是在破案呢!”
“破案?”
張偉揉了揉額頭,一臉擔憂:“這么黑的地方,你連人家在做什么都看不清,要是隨便來個車主,你再沖動一點貿然出手,豈不是也要進拘留所了?”
“我……我會注意的……”
夏千月被這么一懟,有些啞口無言。
因為,張偉還真就說中了。
她如果隨便出手,襲擊了普通人,那后果可就不堪設想。
她還是執法人員,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走吧,這地方也沒什么線索,我送你回去吧!”
張偉無奈,只能拉著夏千月,走出了停車場。
“蹲點,也不是你這么個蹲法,話說你怎么知道要來這里的呢?”
“因為吳隊說了啊,這幫人好像是流動作案,從行動軌跡上來看,應該要偷到這一片區了才對!”
“團伙,流竄作案,你們摸清了他們的行動規律嗎?”
“吳隊說了,那幫人應該就是這幾天作案的,所以整個7組都出來了,還喊上了不少外勤一起協助呢!”
“這樣啊,那么被盜竊的車輛找到了嗎?”
“找到了一部分,具體的情況我沒多問。”
“這樣啊……”
張偉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好似聯想到了什么。
“憨憨,要不這樣,你明天去問問吳隊,關于被盜車輛的問題,如果有銷贓渠道的證詞,那么鎖定嫌疑犯的效率會提升很多!”
“哦,好噠!”
對于張偉的提點,夏千月自然是虛心接受,將這些都記在了腦子里。
二人很快返回,張偉將夏憨憨送到了東江一品后,這才打車重新回到了四方門街道。
從出租車上下來后,他也感慨了一句。
自己得配個專門的司機了。
雖然東方都的交通堵車問題由來已久,但對于一個精英律師來說,自己開車不算,最好能配一個專職司機。
這tm才是排面啊!
想著,想著,張偉就回到林府,洗漱完畢后早早睡下。
因為他知道,明天可有的忙了。
翌日,一大早。
調查科,重案7組辦公室。
“隊長,我又來啦!”
夏千月一大早就來到了自己的工位上,見吳勇到達后,立馬笑嘻嘻地湊了上去。
“小夏啊,我不是說了嗎,你因為哥哥的事請了假,可以多休息幾天的。”
“這不是事情都被張偉解決了嘛,所以我又想著大家啦,想和大家一起破案。”
夏千月眨巴著大眼睛,一臉期許的看著領導。
我盯(ω)!
吳勇原本還想著強硬一回,但看著下屬這期許的眼神,最后只能嘆了口氣。
“行吧,你可以跟著我們一起行動!”
“歐耶”
夏千月一臉興奮。
但很快,她就想到張偉交代的任務。
“吳隊,那個……我想問一下,車輛盜竊案,銷贓的那一頭有線索嗎?”
“嗯,你都想到這里了?”
吳勇楞了楞,感覺身邊這位好像變聰明了啊。
以往聽到案子,夏千月可都是愣頭沖的,哪里有案子就沖哪里,絲毫不考慮其他的。
怎么現在聽到車輛盜竊案,都開始思考銷贓渠道的線索了?
看起來,這丫頭在自己的帶領下,也成長了啊!
吳勇很欣慰,忍不住點頭道:“不錯,這幾天我們除了布控之外,還走訪調查了一些二手車行和回收店,終于找到了線索,等會我們就要去,不過……”
“吳隊,不過什么?”
“不過根據情報,那銷贓的地頭,好像有些危險……”
“危險!”
聽到這兩個字,夏千月的表情突然興奮了起來。
“根據情報,那和二手車回收地點,好像是前幫派成員開的!”
“幫派成員!”
聽到這四個字,夏千月已經不止是興奮了,眼睛都在放光。
“總之,你要是想跟著,千萬別惹事啊!”
“好噠!”
見夏千月果斷答應,吳勇總感覺這丫頭好像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
不過他沒有反對,而是站起身道:“那么,行動吧!”
東方都,外環。
城西某處二手車行。
當吳勇帶著7組的人馬來到這里時,車行的伙計們也才剛上班。
車行原先是一個加工廠,廠房很大,里頭放著很多輛車。
來到車行大門口,副隊長老邢湊了上來。
“吳隊,真要進去啊,我聽說這車行的老板,以前是幫派的某個大哥!”
“哼,你都說了是以前,現在人家離開了幫派,就不敢再惹是生非!”
吳勇擺了擺手,一臉嚴肅道:“再說了,咱們代表的是武協,就算他沒有離開幫派,我們也不怕他!”
“隊長說的是,咱們不怕他!”跟在后面的夏千月聽后,連連贊同。
吳勇也不管老邢如何,帶著7組的人馬就走進車行。
“喂,你們誰啊?”一個車行小弟看到了,感覺吳勇等人不是客人,連忙上前阻攔。
“我們是重案組的,來你們這里例行問話!”
“重案組!”
聽到“重案組”三個字,車行的小弟們全都放下手中的活,望了過來。
有幾個小弟,更是抄起了家伙,一臉不善。
“咳咳,都讓開!”
突然間,車行內響起一個響亮的聲音。
就見一個穿著背心,胳膊和人大腿一樣粗的壯漢走了出來。
他留著胡子,看著四十歲上下,膚色古銅,戰斗力顯然不弱。
“老板!”
看到來人,車行的伙計們都恭敬行禮,態度敬畏。
“你就是車行的老板?”
“重案組的人,來我這二手車行干什么?”
男人沒有回答問題,而是冷著臉看向吳勇等人。
“我們在調查最近的一系列車輛盜竊案,根據我們收到的情報,你們這里很可能是銷贓的地點!”
“哈哈哈,這位干員,我不清楚你在說什么,我們只負責回收二手車,有‘客人’將車開過來,我們就負責拆解零部件回收,這些都是生意而已。”
“如果只是正常生意,那么不介意我們看一下這里的監控吧?”
“當然介意了!”
男人笑了笑,走到吳勇面前,居高臨下道:“我們可都是奉公守法的好市民,每年我的車行都要給城西區稅務局交幾十萬的稅,如果沒有搜查令,恕難從命!”
“老板當真不配合?”
“哈哈哈,讓我阿牛配合,你們有這個資格嗎,不怕告訴你,當年我可是跟「虎爺」的!”
聽到“虎爺”二字,吳勇和老邢的臉色慎重了起來。
反倒是身后的夏千月,阿妮和塔木三人,一點反應都沒有,相反他們還覺得這外號太隨意了。
怎么混幫派的,都喜歡起牛啊虎啊之類的名字。
“既然沒有搜查令,那就送客吧!”
車行老板說著,揮了揮手。
四周的車行小弟們,全都面色不善的圍了上來。
重案7組5個人,車行小弟們足足有50個人。
人數差,接近10倍。
“哐當!”
靠近中,一個小弟手上的扳手,突然掉落在地,發出刺耳的聲音。
“怎么,你們想武斗?”
“哈哈哈,這位干員誤會了,我們這些人都是當修理工的,身上帶著點扳手錘子,都是吃飯的家伙而已!”
車行老板說著,朝那個小弟喊話道:“還愣著干什么,撿起來!”
小弟就要行動,但地上的扳手卻被一只“纖纖小手”搶先一步。
扳手正好掉落在夏千月腳邊,她撿起來的速度自然更快。
看著手中的扳手,夏千月面色一冷,隨后五指緊握。
夸嚓夸嚓!
在夸張的金屬摩擦音之下,包括車行老板在內,所有人全都愕然的看著夏千月,或者說看著她手中。
扳手已經沒了,變成了一團扭曲的鐵塊。
很難想象,有人徒手就能夠將鐵制品捏成一團。
那可是鐵扳手啊!
而夏千月將手中的鐵塊隨手一丟后,就看向了車行老板。
一臉天真。
仿佛是在說,請問隊長,我要捏碎這個人的骨頭可以嗎?
咕嚕……
車行老板背脊發涼,艱難吞咽了一口口水。
“這位干員,其實吧,萬事都好商量……你們不是問偷車賊的事情嗎,雖然這監控錄像不好看,不過對于最近這段時間發生的車輛盜竊案,我可以提供一些線索!”
老板的臉,已經換了一副表情,和顏悅色,好似真成了良好市民。
不過他的視線,一直盯著夏千月,生怕對方稍有異動,自己全身的骨頭可能就要和扳手一樣了。
他心中暗道,這妞看著人畜無害,這戰斗力只怕是可以秒殺自己整個車行吧。
這妞好z的手勁,不知道將來哪個倒霉蛋敢娶她。
萬一“那個”的時候,這妞激動了,豈不是要……
蛋碎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