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是誰?
相信參與了這場法庭的人,心中都有答案。
因為他們都聽得出來,控方所講述的故事,代表著什么。
張三是誰?
自然是朱天穎!
那么被她害死的李四呢,可不就是任新偉。
辯方席上,蔣鳳珍在胡耀德眼神授意下站了起來,“反對,臆想證據!”
“法官大人,我承認公訴人的故事很精彩,但這終究是故事,對于本次的庭審并沒有任何意義!”
“不錯,公訴人,你的故事雖然聽著不錯,但可惜……”
“法官大人,控方有證據能夠證明這一切!”
就在倪秋萍準備敲錘宣布,這個故事當不得真時,一向膽小的譚瑩瑩卻突然打斷了她。
如果是在平日里的法庭上,譚瑩瑩是萬萬不敢打斷法官說話的,但這一次她心里頭有底氣。
只要有底氣,哪怕再膽小的人,也會擁有勇氣和力量,可以面對一切困難。
當然,也包括庭上的法官,還有法庭上百多位吃瓜群眾的銳利視線!
“你說什么,你有證據?”
“不錯,法官大人,我有證據!”
見譚瑩瑩說的斬釘截鐵,倪秋萍愕然了。
不會吧,不會吧,你不會真的有調查科都查不到的證據吧?
“什么證據?”
“是一通錄音!”
譚瑩瑩說著,給控方席上的張偉打了個手勢。
后者當即打開筆記本,音量調到最大,開始播放錄音。
“喂?”
“東江之星酒店?”
“是的,請問先生您是?”
“我是任新偉!”
“哦,是任總,請問您有什么吩咐?”
“月底我要包場,舉辦一場生日宴會!”
“是您夫人那邊?”
“是的,去年沒有給她辦,今年我要給她來一場大的,生日宴會的規模絕對不能小,我會宴請所有朋友都過來,所以才特意挑選在你們東江之星辦!”
“任先生,那我這邊就給您安排上去了,不得不說您可真愛你的夫人!”
“哈哈,談不上愛不愛的,只是這女人最近在發脾氣,我得哄哄她,而且辦宴會,也是我交友的方式,我的很多生意都是在宴會上談成的。”
“任先生說的是,就算是最偉大的人,也讀不懂一本書,那就是《女人!”
“說得對,我也搞不懂她為什么發脾氣,明明頭兩年,她是那么喜歡我送給她的東西,最近她怎么變了呢……算了,糾結這些也沒有意義,記得給我準備好場地,賓客名單我會讓秘書理好后發給你們,至于定金這一塊,你直接報給我的秘書,她會去聯系財務的!”
“好嘞,任先生您放心,我們一定給您辦妥!”
錄音至此結束,是一同電話錄音。
“這是什么錄音?”
倪秋萍愣了愣,這好像是任新偉在訂宴會。
“法官大人,還有各位,我可以告訴你們,這是死者任新偉向東江之星酒店大堂打的電話,是他親自打的。因為東江之星的檔次不低,一般人連位置都可能訂不到,更別說包場一天,所以必須要有身份的人才能預約包場,這也是任新偉打電話的緣由。”
“我還可以告訴大家,這是死者任新偉在案發前2天打的電話,這份通話在東江之心酒店大堂的來電記錄中有具體時間,在電話中任新偉說了舉辦宴會的目的,是為了給被告朱天穎小姐辦生日宴!”
譚瑩瑩說到此,看向證人席,“我想請問,如果一個男人知道女人出軌,他還會給那個女人舉辦生日宴,并且是大辦特辦,要宴請數百位賓客一起到場嗎?”
“如果死者任新偉知道朱天穎小姐出軌了,那么他還會邀請所有朋友,都來給朱小姐慶祝生日嗎?”
此言一出,全場了然。
是啊!
任新偉在死前2天,還專門打電話給東江之星酒店的大堂,要預約月底辦生日宴會。
如果他知道朱天穎出軌,別說舉辦生日宴了,可能當場就要離婚了吧?
畢竟沒有哪個男人,能受得了女人給自己戴帽子,尤其是任新偉這樣有錢有勢的人。
見陪審團有所動容,蔣鳳珍當即站了出來,“律師在自己作證!”
“法官大人,這份通話錄音可以證明,死者任新偉并不知道被告朱天穎出軌一事,所以控方認為被告的證詞不可信!”
“反對,這是污蔑!”
蔣鳳珍再次起身,“控方認為區區一通錄音就能質疑我當事人的誠信度嗎?”
“這通錄音能夠證明什么,可能是任新偉故意這么打的?”
“好家伙,你還說故意的?”
既然蔣鳳珍都站了起來,張偉也不甘寂寞,當即冷笑道:“一個男人的心要多大,才能在知道妻子出軌的情況下,還要宴請圈內所有好友一起來為出軌的女人舉辦生日宴?”
“我問過東江之星的大堂經理,那天打完電話后,任先生的秘書就親自送來了賓客名單,他光是任氏影業旗下的藝人和合作明星,就邀請來了接近百位,加上公司中高層,賓客名單有整整4頁A4紙,超過400位,你覺得他會給一個出軌女人這么大的排場嗎?”
張偉的話,是讓陪審團和聽證席不少人都下意識點了點頭。
如果任新偉知道自己妻子出軌的話,怎么可能舉辦那么大規模的生日宴?
這么一說,確實有道理哈!
“法官閣下,張律師是什么身份,法庭上有他說話的資格嗎?”
胡耀德也坐不住了,見張偉引導法庭風向,連忙站起來阻止。
“張律師,雖然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本庭還是要請你坐下!”
倪秋萍當即表態,不過第一句話卻直接背刺了辯方。
“抱歉,法官閣下,我的錯,我就是太激動了,一時沒忍住!”
張偉當即認錯,不過嘴角卻浮現出一抹冷笑,因為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看到張偉的表情,胡耀德的臉色卻變得無比難看。
“法官閣下,請你為我的當事人做主啊……”
“淡定,本庭知道怎么做!”
倪秋萍給了胡耀德一個安心的眼神,隨后看向譚瑩瑩。
“公訴人,雖然你說的很有道理,但單憑一通錄音加上一些猜測,可無法證明你剛才講的故事!”
道理確實是這樣,單憑訂酒店的操作,最多能證明任新偉案發前可能不知道朱天穎出軌的事,但誰知道他是不是案發當天才突然收到消息的呢。
“法官大人,控方只是想證明,死者任新偉壓根就不知道被告出軌的事,不僅事前不知道,甚至案發當天他也不知道,可以說直到死他都被蒙在鼓里呢!”
譚瑩瑩連忙補充一句:“因為他在訂完酒店后的兩天內,他接過的電話,接觸過的人,都是為了公事而來,并沒有任何人可以告訴他妻子出軌一事!”
“控方說明這一點,只是想告訴大家,任新偉壓根就沒有殺害被告的動機,因為出軌一事而辱罵毆打,甚至是謀殺被告的行為,完全不成立!”
這句話,就是妥妥的打臉朱天穎了。
后者坐在證人席上,面色劇變。
朱天穎連忙看向辯方席。
“反對,這都是控方的無端猜測,并沒有證據!”
“辯方說的沒錯,我們是沒有證據證明任新偉在案發時說了什么,但我們有證據能夠證明任新偉不是死于意外!”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好家伙!
無法證明任新偉說過什么,但卻能證明任新偉是怎么死的,這簡直就是……逆向絕殺啊!
聽到譚瑩瑩所說,無論是辯方席的蔣鳳珍和胡耀德,還是聽證席的程麗莎,亦或者是證人席朱天穎,全都面色劇變。
怎么可能,你要怎么證明?
譚瑩瑩卻不管他們如何想,而是當即問道:“朱天穎小姐,還記得之前控方陳述時,傳喚了你出軌的情夫梁燦光嗎?”
朱天穎不說話,只是冷眼看著譚瑩瑩。
“他告訴我們,在養心堂學習期間,除了和你出軌之外,他還傳授了你基礎武術,還教了你中醫調理和一些醫術,是不是有這么回事?”
“是又如何?”
“我們在別墅的二樓,看到了不少中醫的書籍,還有人體經絡圖,這些都是你的吧?”
“是。”
“那么對你來說,要用刀刺破皮膚,同時避開要害,偽造出差點受到致命傷的程度,應該不是難事吧?”
這個問題,朱天穎不敢回答了。
“反對,律師在引導證人自證其罪!”
“法官大人,我方只是結合證人梁燦光的證言,所做出的合理性推斷,同時對于本案來說,朱小姐的醫術和武術水平也同樣是至關重要的信息!”
蔣鳳珍提出反對后,譚瑩瑩立馬為自己辯解了一句。
倪秋萍看著二人,最后還是宣布道:“反對無效,證人需要回答控方的問題。”
頓時,壓力來到了朱天穎這邊。
“我是學了幾天醫術,但那又如何?”
“你不僅學了醫術,還學習了武術!”
譚瑩瑩走到證人席前,擺出一副鎮定無比的模樣,“那么我想請問,死者任新偉已超過60歲,加之他常年沉迷酒色,早就被掏空了身體,可以說是年老力衰。”
“請問就是這樣一個人,要如何制住你這位系統性學習過武術和防身術的人?你別想否認,我們已經問過梁燦光了,他說你的防身術掌握的很好,對付一般的壯漢都沒有問題,更何況是死者任新偉呢?”
面對譚瑩瑩的逼問,朱天穎當即回答:“當時我很害怕,因為他拿出了刀,事發突然,我大腦一片空白!”
這個回答,也沒有出乎張偉和譚瑩瑩的預料。
“朱小姐,你到現在還想否認嗎?”
“否認什么,我沒有否認啊!”
朱天穎當即為自己叫屈,“是任新偉要殺我,是他動手的,我只不過是為了保護自己?”
“你在身中四刀,身體大量出血的情況下,還能反殺施暴者,你確實很厲害哦”
雖然這聽著是夸贊,但誰都能聽出來,話語中的嘲諷之意。
“被告,你到現在還否認,應該是篤定我們找不到新證據,也知道刀上只有任新偉的指紋,而沒有你的指紋吧?”
“你什么意思?”
“很簡單,無論是調查科還是我們檢控,其實都在思考,為什么兇器上連你的一點指紋都沒有,照理說你與任新偉纏斗了許久,最后反殺了他,兇器上應該會沾染一些痕跡才對。”
譚瑩瑩說著,目光看向了張偉,“后來,是張偉提醒了我們,如果從一開始就沒有纏斗這個環節呢,從一開始就是任新偉被你給殺了,然后你再給自己的身上捅四刀,以你對人體經絡的熟悉程度,完全可以完美避開要害,然后你再將刀放在任新偉的手中,偽造出正當防衛的假象,同時毀掉證據,那么一切就說得通了。”
“你這都是單方面的推測,沒有證據!”
“不,我們有證據!”
隨著譚瑩瑩話音未落,張偉站了出來,并且提交了一個塑料袋。
“法官大人,控方請求提交昨天采集到的新證據,同時附上法醫辦公室連夜在證據上采集到的DNA檢測報告!”
看到譚瑩瑩提交新證據,蔣鳳珍和胡耀德都慌了,二人同時起身表達反對。
“反對無效,本庭接受新證據!”
可惜,倪秋萍看到新證據的瞬間,就知道庭審終于可以收尾了,哪有反對的道理。
“謝謝法官大人!”
譚瑩瑩當即表示感謝,同時拿起塑料袋,“這是在案發現場找到的新證據,是一份燃燒殘留物,來自于一只乳膠手套,證物采集自任新偉辦公室的真火壁爐內。”
“在這份證據中,我們發現了血跡殘留,還有指頭內部鎖住的液體殘留,經過法醫辦公室的采集,發現血跡來自任新偉和被告朱天穎,有二人的共同血跡,而液體中的DNA則來自被告朱天穎!”
“所以我們可以斷定被告朱天穎在行兇時,手上戴著手套,這也是兇器上沒有留下指紋的原因,她用刀出其不意的刺死了任新偉,然后偽造現場,捅了自己四刀,手套上就會留下二人的血跡,她再將兇器放在任新偉的手中,最后摘下手套,用真火壁爐來銷毀證據。這也是現場的血跡中,為什么會有很多血液會散落在真火壁爐附近的原因。”
“如果真如朱天穎所說,她是受害者,那么掙脫任新偉束縛的第一時間,就應該慌張逃向辦公室唯一的出口,而不是逃向辦公室內側的壁爐才對!”
譚瑩瑩看向朱天穎,“你當時身中四刀,脫下手套后身體因為虛弱,無法控制手上的力道,將手套丟入壁爐內后,就立即撥打了報案電話。所以你只看到了手套被火焰吞噬,自以為萬無一失,沒看到其中一個手套掉在了壁爐一側,其中一個手指頭沒有被徹底燒掉吧!”
“朱天穎,這就是本案的決定性證據,在案發當時你戴著手套是為了什么,別告訴我你是想做家務,我們已經問過徐阿姨了,她當保姆這么久,從來沒看你做過一次家務,你連切水果都是讓她來的。”
“我……”
“你如果想說那天是心血來潮的話,那么死者任新偉的血跡又怎么解釋,你做家務可能傷到自己,但絕對不可能傷到死者任新偉吧,徐阿姨也說了,任先生同樣不做家務,甚至連廚房都不會進!”
“這……”
“還有,徐阿姨也說了,死者任先生對辦公室的真火壁爐非常愛護,他特意買了果木炭,只允許壁爐燒這些炭,絕對不會允許里面燃燒生活垃圾,更別說燒掉后悔散發刺鼻氣味的乳膠制品了,那么丟手套的人,就只剩下你了!”
譚瑩瑩走到朱天穎面前,將手中的燃燒物證據舉起,一步一步逼近。
“任新偉自然也不會讓你將垃圾丟進真火壁爐內,因為那是他的寶貝辦公室,所以只有案發那天,在他死亡后,你才可能將戴在手上的乳膠手套丟進火焰中,因為你要毀滅證據,你要偽造現場,這手套是絕對不能留的,這是唯一能證明你犯罪的證據!”
“不,我戴著手套,只是因為……”
“你承認你戴手套了?”
朱天穎慌亂解釋下,譚瑩瑩卻很快捕捉到了要點。
“任新偉的別墅內很暖和,辦公室還有真火壁爐在,我認為你沒有任何理由會在室內戴著一雙乳膠手套吧,除非你有不得不戴著手套的目的,那就是為了實施謀殺時不留下指紋,朱小姐,我說的對不對?”
“不,你說錯了,我戴著手套,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解釋不出來吧,因為你自己也不知道,除了殺人之外,你戴著手套是為了什么,因為這五年來,你應該一次都沒有做過家務吧!”
“我……”
朱天穎果然如譚瑩瑩所說,一點反駁的理由都找不到。
“你戴著手套殺了丈夫任新偉,然后偽造現場,將自己包裝成一個受害者,企圖逃脫法律的制裁,你還真是心腸歹毒!”
“不,你說的不對,我沒有殺他?”
“朱小姐,你別再否認了,你要殺人的理由還不好找嗎?”
見朱天穎還在掙扎,這一次是張偉從控方席站了出來。
他冷笑一聲,朗聲道:“我能想到很多理由,但其中最明顯的是一個數字……”
什么數字?
自然是600億了!
為了這么多錢,難保不會有人失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