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拜一，開庭日。
叮鈴鈴 鬧鐘響起，張偉從床上醒來。
他拍了拍自己的臉，用疼痛刺激大腦快速清醒。
“看了一晚上錄像，眼睛還有些發酸……”
張偉眨了眨眼，趕緊沖去后院洗漱。
給自己簡單熬煮了一碗粥后，他快速吃完早飯，照例去二樓關心一下“二閨女”。
“煩死了，煩死了，還不快滾去開庭！”
得到一陣不耐煩的催促后，張偉心中暗道：就是這個味！
他嘿嘿一笑，快步離開了林府。
趙瀟瀟說的不錯，今天是禮拜一，王雨晴案的開庭日。
他照例乘坐地鐵，趕往市法庭。
不過在地鐵上，他卻在思考一些事，想得出神。
當到達市法院后，就見羅飛翔已經一大早就等候在了準備室內。
“羅教授，你最近去動物園看親戚了嗎，怎么越來越像食鐵神獸了？”
看著羅飛翔臉上的兩個黑眼圈，張偉是一陣調侃。
這老小子，看起來是周末兩天都沒睡好啊。
“別提了，我的情況你知道！”羅飛翔擺了擺手，接著問道：“這兩天，你發現了什么沒有。”
張偉聽到此，連忙從公文包內取出十幾張照片，擺放在桌子上。
“你看，這是武協調查的證據。”
“十幾張照片，這難道是那個郵箱？”
“不錯，可你除開郵箱之外，還看出了什么嗎？”
羅飛翔將照片全數攤開，置于自己面前，一一查看。
照片中，除了那個郵箱之外，就只有一些路人在投遞郵件。
這些路人還都穿著雨衣，帶著鴨舌帽，或者是連帽衫之類的衣服，總而言之完全看不清面容。
“這些照片能看出什么，我怎么連投遞信件的人都看不出來呢？”
“就是這樣！”
張偉贊同的點了點頭，然后指著其中一張照片：“你沒看出來，調查科在有意篩選照片嗎？”
“有意篩選？”
“不錯，有意篩選！”
張偉停頓了一下，緩緩道：“我在唐春風案中提到了一個理論，叫做「盲人偵探」，你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這個案件我也看了卷宗，還看了你的庭審記載呢！”
羅飛翔說著，頓時想到了什么：“你是說，武協調查科的人，也成了你提到的盲人偵探？”
“這不是明擺著的嗎，他們認定了王雨晴是嫌疑犯，就在監控中搜索和王雨晴差不多身高的人，最后篩選出了這十幾張照片！”
“在東方都，公共郵箱的高度都是統一的150cm，所以這就成了調查科的衡量標準，他們根據監控中出現的人的身高來進行篩選。羅教授，王雨晴多少身高來著？”
“157cm！”羅教授下意識回答道。
“不超過10cm嗎，那么這就是調查科的篩選標準了。”
張偉想了想，猜測道：“就算調查科擴大了篩選目標，但估計也不會超過15cm，他們會對比錄像中行人的身高，超過165cm的行人，可能會被他們直接Pass吧。”
“那豈不是說，錄像中還有不少人沒有出現在證據中？”
“對啊，就是這樣！”
張偉說著，面露一絲痛苦：“你知道東方都的一條街道上，有多少監控嗎，如果從半個月前開始查看，需要看多長時間嗎？”
這一點，羅飛翔自然是不知道的。
但張偉卻有親身體會，他搖頭嘆氣道：“一條街上有起碼45個監控錄像，每天24小時不間斷錄像的話，半個月可以積累1800小時的錄像，就算是調查科的員工逐分逐秒審查，這工作量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他們估計為了加快破案進度，這才有意篩選了錄像中行人的身高，將身高超過165cm的人都排除掉了！”
“這不是玩笑嗎！”聽到此話，羅飛翔憋不住了，十分生氣。
武協這是先入為主，認定了王雨晴是兇手，居然這樣查看監控錄像。
在他看來，這種行為簡直是不可理喻！
“不過這都是我的猜測，畢竟重案組要怎么查看，我們可不知道！”張偉擺了擺手，示意羅教授別老惦記著這件事。
“你現在要做的，還是準備今天的庭審，你也是控方證人，小心了啊！”
“我知道了！”經張偉提醒，羅飛翔才明白這件事最重要。
“你和王雨晴應該沒有什么問題吧？”張偉又詢問道。
“張偉，我和雨晴還能有什么問題，我們都是搞研究的人。我研究法律，她研究科學，我們都沒什么其他心思！”
羅飛翔這樣說著，示意張偉放心。
“那就好，這樣我就稍微安點心了！”張偉拍了拍羅飛翔的肩膀，但心中卻不置可否。
就在二人交談中，市法院也開始熱鬧起來。
大門入口處，又是一陣陣騷動響起。
不用多說，一定是媒體記者們來了。
相比于上周五的預審，今天是開庭日，一定會更加熱鬧。
不僅如此，因為案件的重要性，這一次的庭審是面相整個東方都直播的。
可以說除開一些工作繁忙的私人企業，這次的案子幾乎是街口巷尾人盡皆知的，所有人都在討論，熱度之高，超乎想象。
光是V搏上的熱度，就輕輕松松超過了500萬，連著幾天都霸榜了熱搜前三。
“王雨晴來了！”
聽到法院大門口的熱鬧升級，張偉不用看都知道發生了什么。
不過王雨晴有武協的人護送，媒體想要采訪的難度頗大，這倒是讓張偉放心。
王雨晴再次來到準備室，開始更換正裝準備出庭。
“我先去法庭了！”
張偉告辭一聲，將準備室的空間留給羅飛翔和王雨晴二人。
當他走出準備室時，門口卻有一個人等候在此。
“肖百合檢察官，你怎么來了？”
對方就好像專門堵著張偉一般，見到他出來后，也同樣迎了過來。
“沒什么，只是想要看看，今天開庭日，你是否還能像前幾天那樣嬉皮笑臉！”
“其實我將我的態度稱為自信，這不是一個律師的基本素養嗎？”
“自信？”肖百合笑了，雖然笑容很好看，但卻帶有強烈的諷刺：“我看你是沒頭腦吧，就你還自信，這件案子你輸定了！”
“原來你是來嘲諷我的啊？”張偉微微一笑，反問道：“難道你沒輸過案子？”
“哼，我不是你！”肖百合冷哼一聲，神態傲然道：“我自從去年加入重罪科，到現在工作一年半，一共接手了輕罪案件37起，重罪案件17起。輕罪不提，就說重罪，其中9件被告簽署審前認罪協議，8件庭審勝訴，無一敗績！”
肖百合此刻展現出的姿態，才叫自信，十分的自信。
光是那個氣場，就和張偉的不一樣。
“那你很棒棒哦”
張偉連忙拍了拍手，不過這陰陽怪氣的表情，在肖百合眼中十分的欠揍。
“事到如今，還擺出這幅戲謔的態度！”
“誰說的，我只是對你的態度不一樣而已，看到大名鼎鼎的肖百合檢察官，我就忍不住想逗逗你而已！”
張偉嘿嘿一笑，然后告辭道：“我就先去法庭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這一次我是不會輸的，因為我站在正義的一邊！”
“愚蠢，正義是站在事實一邊的，而你的委托人是下毒的兇手，這就是事實！”
“肖百合檢察官，你怎么就認定王雨晴是兇手呢，她萬一是無辜的怎么辦？還有，你之前接手了17件案子，難道被告就都是有罪的嗎，難道他們就沒有無辜的嗎？”
“當然沒有！”
肖百合的回答，斬釘截鐵。
“那是因為，你接觸的案子太少了，等你什么時候完成了1000場訴訟，2000場訴訟，你就會有不一樣的體驗了！”
張偉說著，直接走過拐角，消失在肖百合的視線中。
“1000場訴訟，2000場訴訟，可真會開玩笑……”
肖百合回想著張偉的話，嗤之以鼻。
張偉才多大年紀，卻說出了完全不符合身份的話，在她看來就是十足的裝逼。
法庭。
隨著聽證席上陸陸續續來人，整個大法庭逐漸熱鬧起來。
在一眾吃瓜群眾和圍觀律師的關注下，張偉走上了辯方席位。
這一次，他感受到了和之前的庭審完全不一樣的氣氛。
來的人多了，而且對自己的關注度也逐漸變高。
他看向聽證席，發現不少人都望著自己，但神色各有不同。
吃瓜群眾中看自己的眼神帶有一絲不忿，顯然他們是站在受害者一邊的人，覺得張偉是兇手的幫兇。
律師一邊則多是帶有一絲同情，顯然覺得這案子很難勝訴，張偉一定是吃敗仗的那個人。
隨后，肖百合等檢察官也來了，他們站在控方一邊，作為地檢總部的同事，自然也要力挺黃芳和趙靜。
趙春明作為主管，自然是要到場支持工作的，他坐下后朝張偉露出微笑，但這笑容怎么看怎么假。
既然趙春明到了，那么黃芳和趙靜自然也到了。
她們二人進入法庭，吸引了全場目光，加上身后有不少媒體記者跟隨，看起來這幾天她們二人都大出風頭。
“黃檢察官，還請你和我們透露一下，今天的庭審你們準備了什么策略？”
“趙檢察官，控方準備如何指證王雨晴，請你務必要告訴我們！”
“公訴人……”
“抱歉，庭審內容，我們不方便透露！”
面對媒體的圍堵，趙靜只是冷冰冰拋下一句話，就和黃芳走進法庭，留下一眾媒體在聽證席。
黃芳和趙靜二人入座，趙靜朝辯方席看了一眼，而黃芳則是從頭到尾都沒有去關注張偉。
隨著羅飛翔和王雨晴入場，控辯雙方已經就位。
十幾分鐘后，開庭時間到。
“起立……”
法官淡定哥入場，他的到來也預示著開庭。
“本庭宣布，市議員被毒殺案正式開庭，首先是控方案件陳述，公訴人一方請吧！”
“謝謝法官大人！”
黃芳站起，宣布傳喚第一個證人。
“控方傳喚重案1組副組長林若男上庭！”
“又是副組長？”
張偉聽到第一個證人，略顯意外。
這林若男其實并非證人名單上的第一個，但他也知道對方，是重案1組的精英。
只是他之前已經和重案3組的副組長何宗在庭上交過手了，這次換成是1組的副組長，總讓他感覺有些無語。
林若男是一個女人，差不多三十歲上下的年紀，留著一頭烏黑干練的短發，面容姣好，穿著武協制服的她英姿勃勃。
張偉腦海中想到了幾個詞，低配版夏千月，未來版夏憨憨。
就在張偉嘀咕時，武協重案7組那邊，卻炸開了鍋。
“隊長，這不是你當年帶過的小林嗎，算下來她也加入武協快十年了吧，這都坐到1組的副隊長去了。”
老邢看著直播畫面，感慨道。
他也是老人，但7組副隊長和1組副隊長，這地位差距可不是一星半點。
“張偉麻煩了啊，小林可不是雷虎，那老虎性情暴躁，很容易被一些提問挑撥，失去冷靜。估計檢方也怕他失控，所以才安排讓小林來當調查科的證人，她遇事冷靜，張偉的那些套路可能對她沒用啊！”
“乖乖，這一開始就防著這么一手，那小子不是懸了嗎？”
“也許吧，我們也只能期待那小子能不能爭點氣了！”
吳勇說著，看向直播屏幕前，夏千月從案件直播開始，就一直盯著屏幕，一刻都不舍得移開目光 那小子，可千萬不要讓支持他的人失望啊！
法庭上。
黃芳開始提問。
“證人作為武協調查科重案1組的副組長，是否是這次案件的主要調查員？”
“這次案件事關重大，上頭指派由我們隊長雷虎全權負責，但他作為重案1組組長，事務繁忙，所以派我作為代表來上庭作證！”
林若男的回答倒是讓張偉意外，感情這位還不是主負責人。
那就奇怪了，為什么主負責人不出現，反而是讓副組長來回答質詢呢？
“那你對于案件的經過了解嗎？”
“當然，雷虎隊長負責統籌整個調查，但一些實地調查，都是由我帶領隊員開展的！”
林若男的回答，是讓黃芳很滿意，她點了點頭：“那請你告訴大家，調查科是如何開展調查，并且鎖定嫌疑人王雨晴的。”
“好！”
林若男沒有猶豫，當庭敘述道：“在案件開始，我們首先調查的是下毒信封的來源，經過排查和層層篩選，我們鎖定了信件的源頭，來自城內一處公共郵箱，距離醫科大不過只有5個街區的距離。后來鑒證科通過化驗測試，發現信封內的毒素是某種有毒菌體，后來我們經過走訪調查，發現菌體來自醫科大的實驗室，并且是他們主實驗室的培養菌體。”
“容我打斷一下！”黃芳舉了舉手，并且走到陪審席面前，再次問道：“你說菌體來自醫科大的實驗室，那么據調查科的分析，這菌體還有其他的實驗室擁有嗎，或者說還有除被告和其同事之外的人能夠取得這樣的菌體嗎？”
“不可能！”
林若男用十分肯定的語氣回答：“這菌體來自國外，是一種致命菌，屬于極度危險品，而且運輸非常不方便。我龍國海關也不是吃素的，這樣的菌體一旦入境，會造成什么后果不用我多說，所以安檢是絕不會讓其通過的。”
“至于你說的其他實驗室，我們也調查過，整個東方都甚至全國范圍內，只有醫科大附屬實驗室對此類真菌的培養進行過登記，所以我們可以確認，只有醫科大實驗室擁有這類真菌！”
“那讓我理一理。”黃芳抬起雙手，確保自己的動作能夠被陪審席所有人注意到。
“你是說，這毒害楊議員夫婦的真菌，只有醫科大實驗室，也就是被告工作的地方才有，其他地方都是沒有的！”
“沒錯！”
“而因為工作原因，也只有被告等寥寥幾人，才能夠接觸到這個真菌，對吧？”
“是的！”
這個回答，也讓陪審席上的12人，全都看向王雨晴，就好像他們看著的正是兇手。
“那看來，接下來辯方要是揪著真菌的來源做文章，也是沒有其他可能的咯？”黃芳看向張偉一方，冷笑起來。
“法官閣下，控方的這個問題，請問有什么意義，我們還沒到交叉質詢環節呢，她卻在猜測我方的提問了？”
張偉看出了黃芳的意思，直接站起來打斷道。
“反對有效！”淡定哥也覺得黃芳的陰陽怪氣有些過了，警告一句：“公訴人，請不要猜測辯方律師的發言，現在是開庭陳述環節，你還是讓林隊長繼續作證吧！”
“法官大人，不好意思，這是我的失誤！”黃芳雖然認錯，但表情卻依舊口蜜腹劍。
“林隊長，請繼續！”
林若男不太喜歡法庭上的這些爾虞我詐，但聽到黃芳的話，還是繼續道：“接下來，我們確認了醫科大能夠接觸到真菌的人員，鎖定了5人，他們分別是實驗室出資人兼負責人譚教授，以及研究員四人，其中就包括被告王雨晴。”
“那么請問，調查科為什么會從五人之中認定王雨晴是兇手呢？”
“很簡單，信封上雖然有很多人的指紋，但和實驗室有關聯的，只有王雨晴一人，我們在信封上找到了她的指紋！”
林若男說出這個證據后，全場嘩然。
因為有指紋，就代表著她就有最大的作案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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