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和黎青荷總算拿到了案件卷宗。
現在他們回到地檢署隔壁的拘留所,再次見到了當事人汪溪和孔航。
“嬸嬸,你是我的律師,他是阿航的律師?”
汪溪看著面前的黎青荷與張偉,一臉奇怪。
她本以為這次的案件都是大姨來,沒想到多了一個外人。
“對啊,我叫張偉,黎律師是我大姨,你們好!”
張偉自來熟地和汪溪以及孔航握了手,算是正式見面。
黎青荷就沒有這么熱情了,進入拘留室后一直繃著張撲克臉。
“廢話少說,趕緊將案子的細節理一下!”
她說著,攤開案件卷宗,將案件的情況緩緩說明。
“上周四晚10:30,城北區富裕路「富貴珠寶店」遭到兩名歹徒持械搶劫,案發時店主王富貴在店鋪里側房間休息,聽到動靜后拉響警報,但隨即被歹徒發現,并被襲擊致重傷,當武協干員趕到現場時,珠寶店已經被洗劫一空,不止展柜上的珠寶沒了,還有保險箱內的現金,店主也暈倒在地,送醫搶救。”
“根據事后對賬本的財務核算,富貴珠寶店的損失高達85萬元,店主王富貴至今仍在醫院重傷昏迷。”
“根據武協對現場的調查,歹徒二人沒有留下指紋。”
黎青荷說著,用懷疑的目光看著汪溪和孔航,看的二人心里直發毛。
“大姨,這個案子有些奇怪啊,如果沒有留下指紋,為什么會認定他們兩個是兇手呢?”
張偉指了指汪溪和孔航,有些疑惑。
黎青荷翻開卷宗的第二頁,解釋道:“因為根據武協在現場調查的線索反饋,富貴珠寶店的內部保險箱設有8位數獨立密碼,店主和另一個店員各自持有其中的4位數,只有當8位數密碼輸入正確后,保險箱才能夠打開。根據武協偵查科的反饋,保險箱沒有被暴力破解的痕跡,歹徒是用密碼打開的!”
她說著,用懷疑的目光看著汪溪。
因為那家珠寶店的店員,就是她!
也就是說,只有她和店主知道獨立的密碼,只有她和王富貴能夠打開保險箱,拿到里面的現金。
王富貴是受害者,那么作案的人,目前來看只有汪溪。
而且根據監控來看,歹徒有兩人。
武協根據這些線索,將汪溪和男友孔航當成了第一嫌疑人,理論上并沒有任何不妥之處。
“侄女,你老實和嬸嬸說,這件案子是不是你做的!”
黎青荷一臉冷漠地問了一句,目光死死盯著自家侄女。
不怪乎她有這樣的想法,這證據確實指向了汪溪,人都是會懷疑的。
“嬸嬸,真不是我啊,我和阿航禮拜三才從「南島」旅游回來,禮拜四我們在家休息了一天,怎么可能去搶劫呢。”
汪溪連忙否認,并且說道:“而且王店主人那么好,給了我這份工作,我為什么要做出這種事呢?”
“可不是你,那能是誰呢?”
黎青荷看了汪溪一眼,又看了孔航一眼,眼中的懷疑并沒有消退。
張偉見氣氛有些緊張,連忙插話:“我問一下,你們的密碼都是單靠記憶嗎,有沒有什么記錄的地方?”
“有的!”
汪溪點頭,連忙說道:“那個保險箱的密碼是一個禮拜一換,店主已經快80歲了,記憶力一直在消退,所以他會將自己的密碼記在一張紙上,我的密碼則是記在手機備忘錄里,不過我會給手機設置密碼,如果有人查看了備忘錄,我也能夠看到備忘錄的打開記錄。”
“那有人知道你將密碼記載手機里嗎?”張偉接著提問。
汪溪搖了搖頭:“沒有,店長都以為我是記憶力好,將密碼記住了,其實除了我之外,應該沒有人知道密碼在我的手機備忘錄里。”
“這樣啊……”
張偉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有些失望。
因為密碼是8位數,汪溪只有4位,王富貴也只有4位。
如果不是汪溪做的,那么歹徒不僅需要得知王富貴存儲密碼的位置,還需要破解汪溪的手機密碼鎖,才能拿到完整的8位數密碼。
而且這密碼是一個禮拜更換一次,這樣算下來,是陌生人作案的可能性非常低。
除非對方是國際大盜,擁有全套破解保險箱或者手機封鎖的設備。
但要是擁有這樣的犯罪成本,光是設備的花銷就不止百萬,何必要來搶劫城北區一家街道上的普通珠寶店呢?
看了案件的卷宗,張偉也和黎青荷一樣懷疑是汪溪與孔航做的了。
“我想確認一下,你們兩個確定沒有做這件事嗎,并且從來沒有過這個念頭?”
不等二人回答,張偉補充道:“你們現在只是情侶,但將來肯定是要考慮結婚的,如果想要在東方都生活,光房價就是一個大難題,你們真的沒有對珠寶店動過心?”
當他這么問之后,他的目光也鎖定在了孔航的身上。
因為汪溪可能真的沒有這個想法,但孔航是個男人,需要照顧女人,生活和工作壓力巨大,難免不會有一些小心思。
“張律師,我真沒有想過,我雖然小時候犯過一些錯,但我知道人只有腳踏實地,才能夠……”
孔航說著,緊緊握住了汪溪的手,二人相視一笑。
“只有腳踏實地,才能夠踏踏實實,我和汪溪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的。”
“行吧,我知道了。”
看到孔航的表現,張偉可以斷定,作案之人絕不是汪溪和孔航二人。
除非孔航是小金人影帝,連他張偉都不能識破對方的演技。
“可如果不是你們的話,那會是誰呢?”
“閨女,閨女,你在哪呢,我來看你了!”
張偉想著,準備繼續提問,但拘留室外卻傳來了嘈雜聲。
他們連忙朝入口張望,就見一個長相和汪大洋有三四分神似,但卻挺著一個大肚腩,身材也更加高大一些的男人,神色焦急的走了進來。
“大哥!”看到來人,一直沒開口的汪大洋連忙迎了上去。
“哦,是大姨夫的家人,汪溪的爸爸來了!”
張偉知道來人是誰了,汪大洋的大哥汪大海,同時也是汪溪的父親。
“弟弟……還有弟媳婦,你們都在啊……”
汪大海看到汪大洋時臉色如常,但看到冷著臉的黎青荷時,神色卻微微一變,有些惶恐。
不過當他看到汪溪時,臉上的惶恐也被關心所取代,快步走了上來。
“閨女,你在拘留所沒事吧,有沒有受到委屈……”
因為汪大海的打擾,接下來的詢問也沒法繼續進行了。
而且張偉覺得,從汪溪和孔航身上得不到其他信息了。
在他的認知中,這案子不是他們做的,他們能知道什么東西呢。
那么行兇者只能是另有其人了!
“大姨,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張偉連忙問了一聲。
“待會去申請保釋,看看保釋法庭怎么說。”
“那行吧,我也去!”
張偉點了點頭,覺得黎青花說的沒錯,先給二人申請保釋再說。
2小時后。
城北區法院,保釋法庭。
“老方,今天你怎么親自出馬了?”
當保釋法官看到方文斌后,一臉的錯愕。
這位城北區地檢署大名鼎鼎的檢察官,居然會來他這個保釋法庭,這可真是太意外了。
“還能是什么,當然是手上這件案子了,年前我還想著沖一把了!”
方文斌朝法官笑了笑,然后指了指身側的汪溪和孔航。
站在汪溪身后的黎青荷沒有什么表現,但張偉卻察覺到了異樣。
“這是準備年前沖業績啊,想在年前弄一個好收尾,看起來這案子不輕松了!”
他看得出來,方文斌打算將這件搶劫案當做年前收尾的工作,弄一個好結尾。
畢竟這案子雖然沒鬧出認命,但搶劫也屬于重罪,而且搶劫的金額已經算特別巨大了。
如果王富貴在醫院里沒有挺過來的話,那就還有二級謀殺罪,這可就是真正的大案了。
方文斌作為城北區地檢署王牌,這才親自來負責這件案子。
法官點了點頭,隨后道:“被保釋人,上庭吧!”
汪溪和孔航站在臺上,黎青荷與張偉作為代表律師,自然跟隨在后。
“我看看噢,王富貴珠寶店搶劫案是吧,檢方的意思是?”
“檢方認為被告二人都不得保釋,現在調查科還未找到贓款,如果讓二人通過保釋的話,難道不會出現畏罪潛逃風險,85萬可是一筆巨款,足夠他們偷渡出國了!”
“那辯方的意思呢?”
法官看向黎青荷與張偉。
“法官大人,我是青木的合伙人黎青荷,我向你保證,我侄女他們都是無辜的,他們安分守己,不可能做出案件中描述的事情。雖然他們被列為嫌疑人,但我可以用青木律所擔保,他們不會做出畏罪潛逃的事……”
看著黎青荷的發言,張偉暗地里卻搖了搖頭。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位大姨應該沒上過保釋法庭,居然犯了這樣的錯誤。
申請保釋,講道理和搬靠山是最沒有意義的,要用博取同情的方法才最有效。
可惜的是,張偉還沒發現孔航身上有什么優點,反倒是汪溪背景清白,可以用來做點文章。
他猜的不錯,黎青荷是青木的高級合伙人,只負責接取大案子,保釋法庭這種地方,她都是讓手下人來應付的。
保釋法庭人多,還需要排隊,這不符合她高級合伙人的身份。
再說了有這么多手下,她這個領導怎么能不用呢?
“黎律師,我知道你是黎青木的妹妹,但在城北區的保釋法庭我最大,你是想用青木來壓我了?”
保釋法官看著黎青荷,臉上有些許不快。
雖然黎青木的名氣不算小,但他這里是保釋法庭,和對方壓根就沒有交集,他才不怕什么青木律所呢。
“法官閣下,我有話要說!”就在此時,張偉卻插了一句話。
“你是……”法官看了他一眼。
“法官閣下,我是被告之一孔航的律師!”
張偉連忙自我介紹了一句,接著趕緊道:“我認為汪溪女士完全達到了保釋條件,因為她背景清白,沒有任何犯罪記錄,而且黎青荷律師是她的嬸嬸,作為東方都律師協會的一員,黎律師愿意以長輩的身份來對汪溪女士的品格進行擔保,請求您批準她的保釋申請!”
聽到這句話,法官這才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好家伙,拿青木來壓我沒用,現在又拿東方都律師協會來壓我了?
不過這一次搬出來的來頭太大,他確實扛不住。
你可以無視青木律所,因為你是保釋法官,但你不能無視整個東方都律師界。
張偉扯大旗的本事,還是強于黎青荷的。
“那行,本庭批準……”
“等等!”
就在法官準備批準保釋時,方文斌卻連忙反對:“既然辯方張律師都這么說了,汪溪可以批準保釋,但他的委托人孔航卻不行!”
“孔航的記錄上留有犯罪記錄,并且他在東方都沒有全職工作記錄,不符合保釋條件!”
法官也察覺到了異樣,“這案子有兩個被告,而且還是不通的委托律師,但卻共同受審?”
“是的,法官閣下,這案子是兩名被告共同審理!”
“明白了!”
法官點頭,敲錐宣布:“被告之一汪溪準許保釋,鑒于涉案金額過大,保釋金定為15萬,被告孔航不得保釋!”
隨著法官敲定,張偉沒有感到任何意外。
雖然他的委托人沒有保釋成功,但這家伙本就很難被保釋出來。
而一旁的黎青荷則是略顯意外,她感覺張偉不像是一個新人律師。
起碼在這保釋法庭,對方就顯得游刃有余。
“張律師,我為什么不能出去啊!”不過他的表現,沒有讓孔航滿意。
張偉湊到他耳邊,小聲道:“你沒辦法出去,這檢察官是鐵了心要留下你們,我能保一個已經是盡力了。再說了,就算你能保釋成功,你出得起15萬保釋金嗎?”
孔航張了張嘴,也沒辦法反駁,15萬他是真拿不出來。
不過他有個疑問,張偉不是自己的辯護律師嗎,怎么卻不幫自己呢?
另一邊,汪溪能保釋出來,自然皆大歡喜。
“拿去交錢!”黎青荷將一張銀行卡遞給汪大洋,讓后者去法庭交保釋金。
后者的大哥汪大海是連連道謝,就差將黎青荷當祖宗供起來。
看起來,這錢汪家是出不來,所以得黎青荷來出。
不過保釋金其實是押金性質,只要案件結案,或者嫌疑人沒有畏罪潛逃的話,這筆錢是可以退回來的。
黎青荷出錢,是覺得汪溪可以獲得無罪判決,倒也沒有將15萬放在心上。
“黎律師,我很期待和你們青木交手!”
檢察官方文斌來到二人面前,笑著打招呼道:“對了,替我向你哥哥黎青木問好,等明年什么時候,可以在庭上和他好好較量一番。”
“老方,你還是好好擔心一下這件案子吧,如果你輸給了我,要談何和我哥哥交手!”
黎青荷此刻就是女中豪杰,氣場絲毫不弱于對方。
“哈哈哈,黎律師說的是,要專注眼前的案子。”
方文斌說了一句,隨后看了張偉一眼,眼中的輕視略有收斂。
他沒有繼續逗留,直接離開了保釋法庭,給二人留下個背影。
“大姨,我接下來要去現場看看,也先不逗留了,等開庭的時間咱們再聯系吧!”
張偉也適時提出告辭,準備前往王富貴所在的富貴珠寶店現場調查。
這也是他的習慣,雖然武協調查科會公布調查證據,但他都喜歡實地看一眼。
“行吧,小張,那禮拜三聯系!”
周三,也就是預審的日子,時間已經敲定。
張偉也沒有等黎青荷等人,而是自己在門口打的去了富貴路。
另一邊。
汪大洋和汪大海交了保釋金后,就帶著汪溪離開了法庭。
孔航則是悲催的留在拘留所,沒辦法出來。
當走出城北區法庭之后,黎青荷看了眼天色。
后方,汪大洋看著臉色匆匆的汪大海,“大哥,你是怎么來的啊,有沒有住的地方?”
“汪大洋,你大哥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了,讓他早點回去吧,這件事我們青木辦了!”
可能是察覺到了汪大洋的企圖,黎青荷突然出聲,話語之中充斥著一絲警告。
讓汪大海留下,那么只能住在他們家里。
可家里多個外人,雖然是老公的大哥,可她黎青荷就是不喜歡。
“不行啊,我閨女還背著案子呢,我怎么能走?”汪大海卻連忙拒絕,一臉擔心的看著女兒。
“爸爸,要不你住我那里吧,也不要給嬸嬸添麻煩了,反正阿航不在,我租的房子可以住下兩個人的!”
汪溪卻善解人意,領會了黎青荷的意思,又讓汪大海有落腳的地方。
“那行吧……”汪大海點了點頭,汪大洋也沒有意見。
汪溪的行為,是讓黎青荷頗為意外的看了這位侄女一眼。
“行吧,我們就先回去了,等周三預審!”
黎青荷一行人,兵分兩路,各自回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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