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江邊，金城酒樓。
江上船樓2層，臨窗的6人座上。
張偉和刑事組小伙伴們，正在吃吃喝喝。
而與他們隔著幾桌的位置，商業2組也同樣熱鬧了起來。
不過張偉能聽到的，大部分都是跪舔田彬的聲音。
“田組長英明神武，我們2組下個月必然蒸蒸日上！”
“田組長貌比潘安，聽說律所不少后勤妹子都對你有意思，不知道組長能不能介紹幾個給我？”
“田組長，這個月咱們2組在您的領導下，接了不少案子，2月的業績一定可以提升排名！”
商業2組一幫人跪舔的姿態，是深深的烙印在了刑事組眾人眼中。
鐵如云和鐵翠蘭是律所老人，倒也見怪不怪了。
張偉什么大場面沒見過，一群舔狗舔領導的姿態，他自然是見識過，也不驚奇。
但李月琴和林雨萌，還都是剛從學府畢業的小白，哪見過這樣的場面。
兩個小女生，瞬間就被2組的“組內文化”給震撼到了。
她們盯著看了許久，眼神也不斷變化。
從一開始的震驚，尷尬到厭惡，再到最后的懷疑人生……
她們在思考，這幫人為什么這么會舔？
“行了，行了，這是人家的組內文化，我們就不要去計較啦”
張偉哈哈一笑，示意李月琴和林雨萌不要去看隔壁了。
他們喜歡舔，就讓他們舔唄。
我們吃我們的就行了。
不過張偉雖然這樣說著，但也沒有忘記剛才2組過來挑釁的事。
他一是奇怪這幫人一直在死命吹捧田彬，整個2組感覺就和天龍里的星宿派一樣！
看著那幫人圍著田彬跪舔的樣子，張偉腦海中浮現出星宿派手下圍著老仙轉圈的模樣了。
同樣是跪舔，人家一出門就喊口號，你2組也差不多。
要不是這一層現在還沒幾個客人，估計他們都要投訴你們影響食欲了。
二是不爽2組組長田彬的態度，對方之前過來挑釁，那輕視刑事組的語態讓他厭惡。
他開始思考，要怎么樣才能狠狠的打田彬的臉。
在律所，尤其是訴訟部內，要打2組的臉，其實辦法有很多，其中有一條就是……
“張偉，沒在意他們了，好好吃飯吧，這金城酒樓的廚子，手藝可是不錯的，你可別來了連東西都不吃，那我心里可過意不去！”
見張偉半天不動筷子，并且眼神凝重，鐵如云還以為飯菜不和張偉的口味。
他知道張偉廚藝不錯，但偶爾吃點別人做的東西，也應該不是問題吧？
張偉終于回神，連忙夾了一片魚肉，塞入嘴中。
魚片的味道還是不錯的，魚肉爽滑鮮嫩，咸度適中，每一片都晶瑩剔透，薄厚勻稱，魚肉還帶有淡淡的檸檬香甜味，廚子的功力確實不錯。
不過張偉的注意力不再飯桌上，而是在隔壁。
“老鐵，我想問一句，這2組……”
“2組就這樣，田彬這個人喜歡用一些和他親近的屬下，以前有些新人講傲氣，不喜歡說跪舔他，所以最后都被他排擠出部門了。”
見張偉問起2組，鐵如云立馬說了一句。
他也不喜歡2組的氛圍，但田彬這人就這樣，喜歡聽讒言蜜語，又任人唯親，所以整個2組的績效在訴訟部常年排名不高。
“不，老鐵你誤會了，我不是關心2組，我是想問如何才能狠狠打2組的臉？”
“嗯？”
鐵如云放下了筷子，一臉錯愕的看著張偉。
“我說的是龍國話吧，你沒聽懂？”
“不，我是聽見了，但沒明白你的意思？”
“老鐵，你不會吧，身為領導，連這話都聽不懂？”
張偉撇嘴一笑，見小徒弟和李月琴也看了過來，趕忙解釋：“我想說的是，有沒有辦法讓2組的田斌下次見了你得低著頭的辦法，而不是像剛才那樣趾高氣昂的挑釁我們，你還不敢還嘴！”
“不是我說，老鐵，你好歹也是領導，也得有些領導的威嚴啊！”
“你小子，一口一個老鐵的喊，我還有威嚴嗎？”
鐵如云徹底無語了。
我這個領導當得這么沒威嚴，到底是因為誰的原因，你自己心里頭就沒點b數嗎？
張偉當然是沒有數的，他現在都在思考一件事，干掉2組。
“老鐵，我記得你說過，訴訟部是按績效和排名說話的，咱們刑事組2月的績效和排名，能超過2組嗎？”
“這個……”
這個問題，是讓鐵如云陷入了思考中。
如果單論勝訴率一項，那自然是可以的，但要考慮到另外兩個指標，律師費和客戶滿意度的話，那就不行了。
刑事組不掙錢，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單一個訴訟費就是一大難關。
見鐵如云的臉色拉胯了，張偉知道，得自己站出來了。
“決定了，我們下個月的目標，就是干掉2組！”
“不對，我們每個月的目標，都應該是訴訟部業績第一，區區一個弱雞2組，算什么目標！”
“我們刑事組，要勇爭訴訟部第一！”
張偉此刻展現出了“霸氣”，甚至連口號都喊了出來。
“對，師傅說得對，我們要勇爭第一！”
林雨萌作為張偉的小徒弟，自然是擁護師傅，跟著喊了一句。
“勇爭第一！”李月琴自然也沒落下，畢竟這也符合她對自己的要求。
夢想嘛，萬一實現了呢？
“這……”
鐵如云又不說話了，他也沒想到張偉居然這么敢想。
“老鐵，你可是領導啊，就不能配合一下？”
“這……”
見張偉看向自己，李月琴和林雨萌也都瞅了過來，鐵如云無奈，也只能舉起飲料杯。
“那行吧，咱們要勇爭第一……”
雖然這話聽起來有氣無力，但老鐵的態度也擺出來了。
“行，明天上班我思考一下，要怎么樣搞業績！”
張偉說了一句，再次坐下吃飯。
因為這一個小插曲，這一個小目標，刑事組的氣氛也熱鬧了起來。
鐵如云雖然眼里頭有些不自信，但看到刑事組的氣氛，心中也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年輕人，就是要氣盛，就是要有干勁！
翌日。
愉快的2月結束了，現在是3月1號。
雖然昨天摸魚的氣氛很輕松，感覺像是周五，但其實才周一。
今天是周二，還是需要來上班的。
一大早，張偉就來到了辦公室。
等到打卡時間，小徒弟、李月琴和鐵翠蘭都到了，結果鐵如云還沒來。
“老鐵呢？”
“他去開會了，每月初第一天都要開部門例會，今天也是上個月業績公布的日子，待會業績下來后，財務那邊也會給你們結算2月的實習工資！”
“每個月一號發工資，這么好？”
聽到這個消息，張偉略顯意外。
居然不是15號或者20號發工資，不白嫖你半個月，金城果然財大氣粗啊！
終于要拿工資了嗎？
之前他當公設辯護律師，只能拿補貼，一個案子幾百塊錢收入，幾乎是不掙錢的。
所幸他也沒什么花哨，在東方都勉強能夠吃飽飯。
現在進入律所，終于有工資拿了。
“好耶，好耶，終于可以領工資啦，我要告訴媽媽，自己可以獨立生活啦”林雨萌也同樣高興，聽到有工資拿，大眼睛都快彎成了月牙。
對于小徒弟的想法，張偉也懶得吐槽了。
有時候林雨萌，就是一個沒長大的姑娘。
“算了，工資不過是身外物，我得看看今天的計劃，我可是說了要勇爭第一的，得敲定第一個小目標才行！”
張偉開始翻看律所的手冊，同時向鐵翠蘭打聽一些沒寫在手冊上的律所“潛規則”。
同一時間。
訴訟部，一間會議室內。
訴訟部最大的領導申正義，終于出現在了自己的部門內。
因為每個月第一個工作日，他都要下來主持部門例會，今天也不例外。
申正義是一個面相頗具威嚴的中年人，額前留有少許白發，西裝筆挺，氣色也很好。
他的表情從進入會議室開始后就沒變過，擺出了一張撲克臉，不茍言笑，看誰都像是瞪著眼一樣。
在他左右手邊，分別是訴訟部的兩個主管，李慶壽和王建仁。
而在他們下手位置則是訴訟部的7個組長，鐵如云就坐在最靠外側的一個位置。
不過在鐵如云對面，還坐著一位白西裝的女人，可不就是白美琪。
雖然她不是組長，但作為訴訟部的王牌，她也能夠參加部門例會。
而且申正義對誰都繃著臉，但卻會被白美琪點頭示意，態度明顯和對別人是不一樣。
這就是王牌的待遇，連高級合伙人都對你禮遇有加。
“2月份的績效表就在我手里，后勤已經將數據全都統計了出來，我只能說整個2月的業績，相比于年前不是很理想！”
“領導，這2月份才半個月多，而且還是年后第一個月，大家難免……”一旁的李慶壽搓著手，小聲回應道。
“哼，這不是理由！”
解釋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申正義冷哼著打斷了。
“你們看一看業績，白律師個人依舊是第一，整個部門甚至都沒有人能達到她的三分之一，我是該夸她呢，還是該罵你們無用！”
“還有，不止是訴訟費的問題，客戶滿意度這一塊你們做的也不好，大老板的態度你們都明白，他是東方都律師協會會長，律所也一向注重名聲，我們訴訟部又是公司的臉面，客戶滿意度這一塊不能松懈！”
“是是是，領導說的是！”
李慶壽和王建仁，連忙應承下來。
至于那些個組長，全都大氣不敢喘一聲，正襟危坐。
“我們訴訟部的業績排名，和上個月沒多少區別，但我要重點提一下7組！”
聽到此話，會議室內的所有人，都看向了鐵如云。
其中有幾個組長，眼神帶有些許幸災樂禍。
刑事組業績又是倒數第一，這已經不是什么稀罕事了，申正義又是一個較真的人，估計又要發火了。
反正每次例會，申正義都會逮著一個人噴，而這個人選必然是業績倒數第一的那位。
鐵如云去年，幾乎每個月都要承受一輪暴風洗禮。
這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
不過其他人都非常高興，因為被噴的不是自己，那就沒事了。
“鐵如云，你們7組……”申正義開口了。
來了，來了！
申正義的暴風雨咆哮，終于要來了！
“……最近的表現不錯啊，案件的勝訴率和好評率比去年所有月份都高，要不是受限于案件類型，訴訟費這一塊上不去，你們都要超過田彬那組了！”
什么玩意，申老大居然沒有噴人？
一眾組長，還有兩位主管，全都懵逼了。
這怎么和預定好的劇情不一樣呢，你不是應該逮著鐵如云噴嗎？
怎么今天不噴了？
“李慶壽，你之前說了，整個2月份才半個月多，而且還是第一個月對吧？”
“是的，領導……”
“那7組的業績是怎么回事，他們整個2月的績效，比去年所有月份都高，而且他們整個組都是新人，他們怎么就進步了呢？你別告訴我，你們都在退步，就他們7組可以進步？”
“這……”
李慶壽也沒想到，7組的績效居然會提高，一時間被領導用7組的成績打臉了。
申正義卻不管手下人的表情，繼續道：“還有一件事，3月份有公益援助會，大老板和十大行其他幾家都說好了，大家一起出點人去工人工會。”
“這件事落到我們訴訟部頭上，待會你們核算一下部門內手頭沒案子的人數，挑選幾個人，到時候做個表格給我！”
聽到是公益援助會，李慶壽和王建仁的臉就有些不好看。
不止是他，訴訟部的組長們也都臉色發苦，因為這又是去做公益案件。
白美琪倒是沒有一絲意外，她知道大老板注重名聲，公益慈善是沒少做，每年開春也都會帶頭來拉人組織慈善公益。
不過她白美琪是一次都沒參加過，因為太忙了，手上的案子接個不停，律所也不會放她這樣的王牌去參加公益。
“好了，把你們手上的案子進度都匯報一下，白律師，你先帶個頭吧。”
申正義說完了大老板吩咐的正事，接著開始了解組內的情況。
“好的，主管，我最近負責了4宗商業訴訟案，其中進度最快的這個禮拜就要開庭，目前客戶那邊的反饋是……”
部門例會，自然需要回報項目和案件進度，這種匯報很枯燥乏味。
關鍵你還不能不匯報，因為申正義還會點評，發表意見，甚至下達指令，你還需要一字不漏的記下來。
這樣一輪一輪匯報完，幾乎一個上午就過去了。
“刑事組目前沒有案件，上個月的案件都結案了！”
輪到鐵如云時，他的匯報就簡短到了一句話。
“不錯，希望你們保持2月份的勢頭，大老板對于刑事組，其實也是很重視的！”
“行了，解散吧……”
申正義難得的朝鐵如云點了點頭，隨后喝退左右。
“田彬留下！”
見所有人都要離開，申正義卻突然說了一句。
這一下子，是讓會議室內的其他人都松了口氣，只有田彬的臉色很精彩。
因為喊道了田彬的名字，這也代表著今天挨噴的人，從鐵如云變成了田彬。
鐵如云走出會議室時，是長出了一口氣，這個月終于不是自己被噴了。
心里頭舒坦啊 他不敢在會議室外逗留，因為接下來里頭要傳出咆哮聲了。
“鐵組長，恭喜你了！”
但他還未走遠，卻被白美琪喊住了。
“白律師，哪有什么恭喜的，我們組也還是墊底呢。”
“不，你們組的案子我看了，我表姐的案子，我可一直都在關注，我只能說最后的那輪結案陳詞很精彩！”
白美琪說著，走到鐵如云面前，“那結案陳詞是你幫組員想到的？”
“這，是張偉自己臨場發揮的……”
“張偉，這名字倒是很特別，和一個‘神秘律師’幾乎重名了，有意思！”
白美琪嘀咕了一句，朝忒如云點了點頭，也就自顧自離開了。
“神秘律師，哪個神秘律師？”
鐵如云也嘀咕了一句，腦袋有些沒繞過來。
“田彬，你干什么吃的！”
“又是倒數第二，你們商業組收的訴訟費，明明是部門最高的，就這樣你還差點被7組干過去，你丟不丟人！”
“你丫的……”
但很快，他的思緒就被身后會議室內的咆哮聲給打斷了。
聽著那讓人振聾發聵的高分貝聲音，鐵如云也笑了。
畢竟去年幾乎都是自己承受主管的火力，今天居然輪到田彬了，他心里頭也有些幸災樂禍。
因為沒有挨噴，鐵如云心情不錯，返回刑事組辦公室時，臉上都帶著些許笑意。
“老鐵，你可算來了，我發現咱們這個月可以干掉2組了！”
但他剛一走進辦公室，臉上的笑容就突然僵住了。
“你小子，說什么呢，什么干掉2組的，我們是刑事組，可沒辦法……”
“老鐵，虧你還是律所的五年律師，居然沒發現這些寶藏！”
張偉卻不管鐵如云怎么想，而是指了指地上的兩個紙箱子。
“這些是……”
“這些都是商業組和民事組不要的訴訟，大部分也都是公益訴訟，但被他們駁回了，這在我眼里可都是寶藏啊！”
“寶藏？”
鐵如云看著張偉，又低頭看了眼地上的兩個箱子。
這里頭裝的，不都是做不了的案子嗎，怎么就成了你的寶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