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休息日。
昨天的預審之后,風平浪靜。
網絡上雖有一些輿論小波動。
但總體來說,大風大浪是一點沒有。
網民們其實都在準備吃瓜,或者說都在準備跟團。
可……沒人開團啊!
原本大家都以為,案子都開審了,網絡輿論會引來新一輪的風暴,
但其實不然。
因為風暴的源頭之一,程麗莎已經消停了。。
她應該是帶起風暴的人,可卻被V博給背刺了,這幾天都老實了很多。
而且她的公關和網絡水軍團隊都發來反饋,他們這幾天編輯的關于張偉和楊川方的黑料帖,好像都發不出去。
就算發出去了,
下一秒就直接被屏蔽掉了,
就算他們再發一次兩次無數次,
也是一樣的結果。
他們知道,一定是有人動用了屏蔽機制,將他們的所有帖子都封了。
程麗莎雖然是資深媒體人,但能動用的陰招也就是雇傭水軍發帖,引導網絡輿論這些。
可水軍如果發不了帖,輿論還先一步被對方引導了,她自然也沒招。
既然“帶頭沖鋒”的人沒了,網絡輿論也同樣安靜了不少。
而另一個源頭則是張偉,可惜張偉不喜歡利用輿論。
所以整個周四,真的就是風平浪靜。
要說唯一可惜的地方,那就是張偉想要調查,
卻只能孤身一人。
“憨憨是重案組的人,屬于檢控一方代表,
而我是辯方,工作時間我倆不能一起行動,還真是可惜了啊!”
張偉無奈嘆著氣,
只能孤身一人來到了東方都的海岸線附近。
長青大酒店就坐落于此。
不過自從當年那件事之后,長青大酒店在東方都的生意就一落千丈,甚至其中超過一半的地皮和酒店,
都對外出售了。
現在是另一家酒店在經營此地。
不過這里還有一小部分保留著長青大酒店的風貌。
就比如,那個舉辦生日派對的海邊公館,這里算是半個兇案現場,新業主也不敢觸這個霉頭。
張偉走進酒店,說明來意后,酒店侍者就引導著他來到了早已將廢棄的公館這里。
公館被酒店用鐵柵欄圍著,附近的游泳池都抽干了水,池子表面滿是黑漬,空地也堆滿了落葉和垃圾,顯然很久沒有清理過了。
“這地方自從當年出了那檔子事之后,就徹底荒廢了,老板也說這地方可能沾染了命案,碰上就不吉利,就把這一圈單獨拎出來隔開了。”
使者指著鐵柵欄,向張偉介紹起來,“不過啊,要我說這都不是事,也就我們老板是做生意的,相信這玩意。咱都是市井小民,也不相信那些神神鬼鬼的玩意。”
“是啊,神神鬼鬼的玩意都是虛假的,咱們要相信科學!”
張偉敷衍了一句,再侍者打開了鐵柵欄上的門鎖后,獨自走進了廢棄公館之內。
這一棟公館不算小,靠近海邊,有上下兩側。
但因為荒廢多年,這地方看著還有些陰森恐怖,尤其是一樓的濕氣很重,地上都都發霉和積水,空氣中透露著腐敗渾濁的氣味。
“據說舉辦生日宴會的地方是在一樓大廳,去瞅一眼吧!”
張偉找到了一樓的房間分布圖,然后對照著來到了一樓大廳。
這里還保留著當年生日宴會的布局,在霉菌和腐敗的家具上嗎,依稀能看到一些彩帶橫幅,大體上寫著“生日快樂”等祝福詞。
“參加聚會的人很多,楊少邀請了上百個朋友,換言之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他與文小蕓吵架的一幕,控方等于有這么多目擊證人能證明楊少存在沖動殺人的可能性”
“而且,我記得《海邊的酒店》劇集之后,會放送一些幕后花絮和采訪花絮,其中有不少他的朋友都接受了采訪,并且證詞都對他不利。”
“話說回來,有錢的時候,狐朋狗友就會多,這也是不爭的事實,這里頭一定有不少人是收了程麗莎的錢吧?”
張偉在大廳內一邊走著,一邊思考著明天庭審時可能會遇到的困難,思考如何破局的對策。
“話說當時,為什么文小蕓跑出了派對,她的閨蜜和舍友們卻不跟著她一起回家呢?”
張偉停下腳步,并且看向了大廳的出口位置。
當年文小蕓就是從那個出口離開,而大廳內百多號人,全都看著她和楊川方爭吵。
楊川方的朋友,肯定會去安慰他。
但文小蕓的閨蜜們呢,為什么不去安慰前者呢?
這是一個問題。
也因為這個問題,導致沒有人知道文小蕓離開派對后,到底去了哪里。
她是失蹤了,還是死亡了,還是發生了其他什么事,無人知曉。
可十年過去,文小蕓依舊沒有出現,她生還的可能性無限接近于零。
張偉置身于大廳中心,眼中仿佛看到了一個熱鬧的生日派對。
“按照楊川方所說,他雖然很生氣,但那天喝了太多酒,大腦有些宕機……”
視線中,放出出現了楊川方和朋友們喝酒打鬧的一幕。
這幫人之中,也許有人同情文小蕓,但他們更知道要巴結誰,所以全都聚攏在楊川方身邊,反倒是文小蕓就沒人陪了。
至于到底有沒有人追出去,現場這群人都玩瘋了,估計沒有人會記得清楚。
張偉在大廳內又掃了一圈,最后搖了搖頭,不過并不失望。
如果這里真有證據,十年前的調查科早就找到了。
他順著大廳的出口,緩步走了出去,沿著可能是文小蕓的軌跡,一步一步仔細觀察。
很快,他就走到了鐵柵欄附近,而酒店的后門出口,就在前方不到百米的位置。
“不對啊,如果文小蕓要離開的話,門房那邊應該能看到才對,酒店的后門不僅有侍者,還有保安在呢!”
張偉仔細回憶了一下,根據十年前的卷宗記錄,當時無論是保安還是侍者,都沒有看到文小蕓離開酒店。
這么大一個人,在酒店里頭失蹤了?
那更加不可能,當時他記得,卷宗上寫著為了尋找文小蕓,調查科可是出動了協助犬。
人找不到的線索,狗鼻子還找不到嗎?
一想到狗鼻子,張偉腦海中就立馬浮現出了某憨憨。
這位可是人形偵查犬……還是重量級的!
“別別別……”
將腦海中那讓人無語的念頭掐掉后,張偉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了現場。
他走出鐵柵欄,然后看向了酒店后門。
“既然當時出動了協助犬,那么只有一個可能,文小蕓當時確實是在酒店,所以安保看不到她離開,但在舍友報案之后,她就被火速轉移了出去?”
“可舍友是第二天早上發現文小蕓沒有回酒店的房間,下午調查科就啟動了調查,也就是只有一天的時間,怎么在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轉移一個大活人呢?”
“亦或者說,文小蕓其實在舉辦派對的晚上就離開了酒店,但不是一個人走的,而是有人帶著她離開,并且那個人騙過了安保的眼睛?”
張偉想到了兩種可能性,但無論是哪一種,都需要另一個人的協助。
文小蕓,絕對不可能自己離開長青大酒店!
而那個人是誰?
張偉唯一可能明確的是,那個人絕對不是自己的當事人楊川方。
因為他當天喝醉了,第二天是在酒店房間內醒來的,并且安保等人都沒有看到他出去。
“這……難道就是我當事人的不可能犯罪證據?”
張偉想了想,這個說法雖然邏輯上說得通,但要說服陪審團,顯然還不夠充分,而且也有很多地方經不起反復推敲。
比如說楊川方一個人回房間,當時是否有陪同者跟隨,答案是沒有。
那么控方就會以無人證明為攻擊點。
第二是楊川方當時的身份,他是酒店的少東家,安保和侍者是否會因為他的身份而說謊。
就算這些人發誓自己沒說謊,但陪審團顯然不會相信。
畢竟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你們自己都快要記不起細節了,還想要說服我們陪審團相信這些口頭說辭?
這不是胡扯嗎?
還有一點……
楊川方應該是沒有做這件事,但如果控方一口咬定他做了,張偉要怎么否決呢?
終究是缺少了關鍵性證據。
嗡——
就在張偉思考之時,口袋里的手機卻震動了起來。
“喂?”
“是楊少啊,你怎么打電話過來了?”
“哦,我在長青大酒店里頭,不不不,是在東方都當年的遺址里,我在現場勘查。”
“對,我就喜歡沒事到現場看看,因為我有這個習慣嘛,自己親自來看一眼,總覺得心里頭踏實。”
“對了,你打電話來是有什么事要說嗎?”
“啊,你弟弟?”
“哦,好的,我馬上回律所,那我1小時后見了!”
張偉掛斷了電話,一臉古怪。
楊川方還有個弟弟,并且他聽說了哥哥最近的事后,就跨越大半個龍國,連夜趕了過來。
“這個弟弟,有什么能幫到我的嗎?”
張偉想了想,立刻動身,返回律所。
1小時后。
金城律所,25樓。
在一間接待室內,張偉見到了楊川方的弟弟,他叫楊川男,和楊川方有五分相似。
可以確定,二人都繼承了老爹的基因,要說區別的話。
哥哥可能跟帥氣一點,弟弟的臉相對陰沉,雙眼狹角隱約有些黑眼圈,一看之人就像是心里頭藏著事。
“張律師,這位就是我弟弟!”
“弟弟,這位就是我的辯護律師張偉,他也是金城律所刑事部的王牌律師,這幾天我瀏覽網頁,看到了不少關于他的事跡,很多都是證據確鑿的案子,但都被他絕地翻盤了!”
聽到楊川方這么說,張偉趕忙擺了擺手。
“哪里,哪里,都是運氣,運氣……”
低調,謙虛。
張偉覺得,這一直都是自己的優秀品格,將來必須要將之保持并且發揚光大。
三人坐下后,張偉率先開口。
“這位就是楊二少了吧?”
“其實我不是什么二少,現在我也就是幫哥哥管理酒店的,家族企業,現在就我們兄弟倆勉強維持著……”
楊川男一開口,語氣就莫名的謙虛,甚至帶有一絲悲觀。
“可我記得,長青大酒店是連鎖企業,在龍國十多個一線城市,好像都有酒店和辦公樓吧?”
“這都是父輩的余蔭,我們兄弟只是遵照著已故父親的指示而已。”
楊川男訕訕一笑,態度異常謙卑。
“哈哈哈,楊二少謙虛了,如果不是我事先調查過,光是聽你說的,我還以為你們家族已經衰敗了,你們是窮困潦倒的公子哥呢?”
張偉哈哈一笑,內心卻逼逼道:“長青大酒店的連鎖資產估價也有幾十億,如果拋售掉那些一線城市的房產,短時間內就能籌集到二三十億的資金。”
二三十億這樣的財富,怎么可能算窮困潦倒?
“對了,楊二少,你連夜回來,西北那邊的業務豈不是?”
“為了幫哥哥平反,那邊的業務其實不重要!”
楊川男說著,看向自己的大哥,眼神鄭重。
“那請問,你有線索或者證據嗎?”
“這……”
楊川男的眼神一黯,隨后搖了搖頭。
顯然,他沒有證據。
“雖然很不好意思,但如果沒有關鍵性的證據,你就算想要上庭作證也沒用……”
“不是有品格證人的說法嗎,我和我哥從小玩到大,我知道他的為人,他絕對不會傷害她的!?”
“她?”
張偉看了這位二少一眼。
“文小蕓啊,我哥的女朋友,當時我已經把她當未來嫂子來看了!”
“那天的生日派對,你也參加了嗎?”
“是的,我也在,并且現場的布局彩排等等,都是我出力布置的……還有那天我哥他們爭吵起來后,還是我上去把他們拉開的呢。”
“哦,是這樣啊……”
張偉點了點頭,隨后問道:“那天,你有看到什么人,跟著文小蕓一起出去了嗎?”
“沒有,我反正沒看到!”楊川男搖了搖頭。
“那么楊二少,我很不好意思的告訴你,就算你想當品格證人也不行,因為你是家屬,你的證詞不會被法庭采納的!”
雖然這樣說很打擊對方的熱情,但張偉也無奈,因為這就是事實。
你要上去當品格證人可以,但你的身份是被告的親弟弟,你覺得陪審團會相信你嗎?
而且,你也是長青大酒店的少東家之一,說白了你也是富二代。
陪審團別的不相信,但控方只要指出你的身份,你猜他們會怎么看你?
zb家,富二代,有黑料的名人……
如果要列舉一個陪審團最討厭的證人身份名單,這幾個可以說是排名妥妥的前三位。
所以楊川男要上庭作證,不僅不可能起到作用,甚至還可能幫倒忙。
“這……這樣嗎……”楊川男的眼神再次黯淡,隱約有些失落。
“不過,楊二少,你倒是提醒了我!”
張偉卻突然微微一笑,隨后看向哥哥楊川方,“品格證人,其實是一個好方法!”
“楊少,我想問一下,你和裴總編他們的關系是不是很好,當初我記得他們在報刊頭條上幫你說話了?”
“是的,我和他們認識十多年了,這幾年雖然離開了東方都,但我們一直都有聯系!”
“那就好了,等會我會打個電話過去,看看他們能不能上庭作證。你弟弟不能當品格證人,但裴總編應該可以!”
張偉也不耽擱,當即就打了個電話出去。
裴總編對于擔任品格證人一事,沒有絲毫反對,甚至還向張偉做出了保證。
這下子,證人就有了。
會面很快結束。
最后,張偉是將楊家兄弟倆一起送出了律所。
“張律師,如果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請盡管吩咐,我相信我大哥一定是無辜的!”
“謝謝楊二少,我相信你哥哥聽到這些話,心里頭也很高興,起碼這世界上還是有不少人相信他的!”
“是啊,不止是我弟弟,還有裴總編他們,正是因為他們的存在,我才能走出那段時光。”
“可惜了,像我們這樣的人還是太少了,十年前正好是網絡發展最迅速的年代,那個年代的人幾乎聽風就是雨,他們才不關心你是不是無辜的,他們只想要湊熱鬧吃瓜,沒想到卻成為了有心人推波助瀾,獲取名利的工具!”
大門口,楊川男、楊川方和張偉三人,說了不少話。
知道送走二人,張偉的臉色才逐漸凝重起來。
“程麗莎,你真是作惡多端啊!”
“話說回來,我怎么感覺,這位楊二少是不是太熱心了點,豪門也有血濃于水的親情嗎?”
“還有,他相信自己的哥哥,是不是太堅定了一點?”
張偉感覺到一陣奇怪,但卻又說不上來是什么。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那個新證人,明天檢方一定會讓新證人率先發言,我得找到他的破綻才行!”
“同樣的,我也好奇,為什么要過去十年,這新證人才記起來一些關鍵性的細節呢?”
張偉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拿起那份肖百合交給他的證人名單,開始仔細審閱起來。
名單很長,但他立刻鎖定了新證人的名字,然后開始調查起來。
明天,將會是一場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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