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外面暴雨,真是好大的雨啊……)
周三,晚上。
東江一品,岳父岳母家。
電視機上,正在播放一條視頻。
“大家好,我是青木律所的決策人黎青木,在這個時間點,我在這里發表一份申明!”
“我首先要告訴大家,我已經解除了和當事人夏千軍的代理協議,現在的我已經不是夏千軍的代理律師了!”
“當然,我方也是在委托人同意的情況下和他進行了友好的協商,最后達成了解約協議,這一點請大家放心,委托方也同意不追究我方的解約事宜。”
“我們青木律所,一直都致力于服務客戶,給客戶提供最好的法律建議,我也希望看到這則新聞的人,能夠……”
視頻里頭,是黎青木的“嚴肅”發言。
不出意外,這位青木律所的負責人,為了利益,已經做出了自認為最“正確”的選擇。
他和夏千軍解除了合同。
而他這一手,也讓黎青花一家都郁悶了。
這官司打得好好的,怎么就沒律師了。
“老媽,大舅他……”
“他不是你大舅,我沒他這個大哥!”
夏千月試探性的問了句,但惹來的是黎青花的咬牙切齒。
黎青木的所作所為,黎青花算是徹底看明白了。
什么為了顧全大局,為了青木律所。
還不是因為利益,就因為那些個客戶打電話過來,要威脅他解除合同。
說白了就是為了錢!
黎青木為了合同,為了利益,選擇拋棄夏千軍,向客戶們示好。
最后他還親自給那幾個大客戶打電話,在電話里的態度,那叫一個卑躬屈膝,那叫一個唯唯諾諾。
如果黎青木不是黎青花的親大哥,他們一定要追究這責任。
但大家都是自家人,黎青花無奈,也只能強忍下心中的這份苦。
算了,算了,單方面解約就解約吧,大不了今后自己沒有這個大哥了!
最后,黎青花一家人只能含恨離開青木律所。
夏千軍返回特戰組宿舍,夏千月和夏東海,則是陪著黎青花回到東江一品的房子里。
現在的問題來了,黎青木不幫夏千軍打官司。
青木律所的其他律師,也不可能幫夏千軍。
他們需要一個律師。
“喂,是袁律師嗎,我是黎青花啊……喂喂喂?”
“鄭律師,我想請你幫個忙,你那邊有沒有空啊……”
“于律師,我是黎……”
黎青花打了好幾個電話,結果剛自我介紹完,電話就被掛斷了。
這速度快的,都讓她沒反應過來。
好家伙,這是準備競速嗎,比誰最快掛我的電話?
黎青花原本就已經很生氣了,現在這幫認識的律師,當初一個個主動給她塞名片,現在一個個避他不及,她更生氣了。
不過她心里也清楚,這幫律師給她塞名片,不是為了交好她,而是為了交好她背后的陳法官。
她是陳法官的書記員,這幫律師想要從她這里探探陳法官的口風。
不過這又如何,當初塞名片的時候,這幫人可是說了,有困難就找他,什么忙都幫。
現在呢?
真要找他們幫忙了,一個個都開始裝死是吧!
真氣死個人!
“老媽,其實吧,咱們還有一個人選……”
夏千月見自家老媽在氣頭上,但還是小聲提醒道。
“誰,還有誰?”
黎青花臉一橫,眉頭緊皺。
“哦,是那小子吧!”
一旁的夏東海立馬會意,他知道閨女說的是誰了。
“那小子,你們不會是想……不行,那小子太混蛋了,我黎青花就算是死,從這江景房跳下去,也絕對不找那小子幫忙!”
黎青花趕緊搖頭,找張偉幫忙,她情愿從這里直接跳下東江!
晚10點。
林府內,張偉房間。
“喲,憨憨,這么晚打我電話,什么事情啊?”
“哈?咱家大舅和我的大舅哥解除了合同,什么情況啊?”
“哦,我看看哦……喲嚯,還真是,都發表申明了,順帶還給他們青木律所打了一次廣告!”
“不得不說,大舅還真有商業頭腦啊,反正給媒體的錢都花了,干脆借機打個廣告是吧,他真夠可以的……”
“哦哦哦,對對對,大舅真不是人,怎么能拋棄你們呢,他太不是人了。不過我有個問題,現在大舅哥不是沒律師了嗎,你們要怎么辦?”
“你問我?”
“哦,那沒問題啊,我這邊肯定沒意見,幫大舅哥打官司,我正好求之不得呢,不過岳父岳母那邊怎么說?”
“哦,岳父第一個同意,岳母雖然一開始不喜歡,但最后也被你們說服了,那感情好啊!”
“憨憨,你放心,這案子我接了!”
“嗯嗯,你的擔心不無道理,不過你放心,我不在乎臉面,也不在乎名聲,沒有什么事可以威脅到我!”
“而且,我是為了幫你,讓我做什么都可以哦,mua”
和夏千月的通話掛斷后,張偉臉上的笑意飛速收斂。
黎青木與夏千軍中止了合同,這是張偉沒料到的。
不過看到黎青木后續的申明,他也懂了。
這位大舅是怕這個官司敗訴,把他青木律所的口碑都敗完了,所以選擇了盡早抽身,將損失降到最低。
換言之,黎青木也對夏千軍沒信心。
就算后者這沒做這種事,但沒有目擊證人,沒有決定性證據,這件事本身就非常難證明。
一旦陪審團相信原告方,同情季果果,那么這案子鐵定要輸。
這還沒輸官司呢,青木都要完蛋了,一旦輸了官司,青木豈不是徹底要沒?
黎青木選擇抽身,和夏千軍撇清干系,張偉倒是理解。
但理解歸理解,對方在關鍵時刻拋棄親人的做法,可是有些不仁道了。
“算了,這都是大舅自己的選擇,我還是專注眼前吧!”
張偉也沒心思去管黎青木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解決夏千軍的案子。
想到此,他連忙開始準備起來。
翌日,早晨。
市法院,法官辦公室。
倪秋萍揉著額頭,但腦袋里的一團漿糊,不是她依靠手上動作就能緩解的。
她是萬萬沒想到,自己終究還是避不開某人的波及。
“張偉,能請你再說一遍嗎,剛才我腦子有些亂,沒有聽清楚?”
“好的,倪法官!”
站在辦公桌前的張偉微微一笑,朗聲宣布道:“本人張偉,已經與當事人夏千軍簽訂了全權代理合同!”
“黎青木律師也在昨晚,就單方面解除合同一事發表了申明,所以本人將接手黎青木律師的工作,在本案中擔任夏千軍的全權代理律師,負責為他提供最好的法律建議和意見,幫助他完成本次訴訟的一切相關事宜!”
這些話,不止倪秋萍聽到了,站在隔壁的陳保羅和季果果也聽到了。
“這么說,接下來鄙人的對手,就是張律師你了?”
陳保羅倒是挺客氣的,還伸出手來。
“不錯,陳律師,接下來咱們法庭上分勝負!”
張偉自然是和對方握手示好,二人都笑的很“真誠”。
“張律師,既然你接手了案子,那么需要時間準備嗎?”
倪秋萍可不管二人是否和和氣氣,她只問一些該問的。
既然張偉替代了黎青木,要更換律師的話,一些工作也需要交接,一般這時候更換方都會申請延期庭審。
如果要申請延期,倪秋萍也理解,她都準備拿起日程表給案子重新排期了。
“倪法官,我認為不需要!”
“不需要?”
但張偉的回答,卻讓倪秋萍微微一愣。
“是啊,不需要!”
張偉向陳保羅和季果果露出笑容,“這件案子我從頭到尾都盯著呢,不需要申請延期,這樣既耽誤時間,又浪費法庭資源,今天開庭就挺好的!”
“真的不需要?”
“倪法官,我不是那些實習期的新人,我有把握!”
倪秋萍雖然覺得這句話聽起來怪怪的,但又覺得好像沒什么問題。
她也就同意了,今天的庭審繼續,不延期。
張偉很快告辭,他要去準備室和夏千軍他們會合了。
不過臨走之前,他還是朝季果果和陳保羅看了一眼,這一眼之中,蘊含著某種深意。
法庭現場。
聽證席中心。
作為威廉國際在東方都的負責人,勞拉在開庭前10分鐘到場了。
雖然在其他地方,她可以耍大牌遲到,但法庭上卻不行。
你敢遲到,庭衛就敢攔你。
所以勞拉難得的早于開庭時間到場。
“小姐,接手的律師是誰,我們打探到了!”
一個下屬湊上前,小聲報出了一個名字。
“張偉,沒聽說過。”
“小姐,這是調查員查到的資料!”
另一個下屬將一份文件遞上來。
勞拉側過臉,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第一頁。
“咦?”
下一刻,她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眼中閃過一抹驚訝。
將文件一把搶過后,她當即翻到第二頁。
“嘶——”
緊接著,就是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
勞拉看著那一頁頁的刑事案件,以及上面醒目的信息,控方都寫著“地檢總部”四個醒目的大字。
而在案件的結果一覽中,“勝訴”兩個字更是刺眼。
“王雨晴案,方云舒案,就連那個朱天穎案都有參與,都是這個張偉嗎……”
這位威廉國際的少東家,終于感覺到了棘手。
雖然之前那個律師黎青木,也算是有點水平。
但這次來了一個更猛的,陳保羅可能要陷入苦戰了。
不提這位如何擔心自己的下屬,法庭上的人也陸陸續續到場。
既然張偉沒打算延期,那么今天早上自然要正常開庭。
此時此刻,聽證席上已經是議論紛紛。
“聽說了嗎,黎青木好像不當被告律師了?”
“那是,這案子本來就不好打,又沒有目擊證人,怎么看都對原告方有利。而且啊,這案子的輿論影響太大,幫被告打官司,很容易敗人品!”
“我聽說啊,昨天有不少客戶給黎青木打電話了,估計他也是怕了。”
“廢話,黎青木在城北區一向重視名聲,這案子都要把他的名聲敗完了,能打下去才怪呢!”
幾個律師同行聚在一起,議論紛紛。
“那么,接手案子的是誰?”突然間,有人提問。
“我記得,好像是叫張偉來著,看著挺年輕的一個小伙子,估計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吧,想著和十大行第二的威廉國際碰一下,給自己加點名氣?”
“等等,你說他叫張偉?”
“是啊,怎么了?”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是那個張偉吧……”
那提問之人,臉色頓時變了,變得無比精彩。
如果是那個張偉,那么今天的庭審,可就有意思了。
就在法庭鬧糟糟時,原被告雙方終于入場。
兩撥人幾乎是一前一后同時入場,張偉帶著夏千軍走向被告席,陳保羅領著季果果,走上原告席。
張偉環視全場后,深吸了一口氣。
這里,就是他的戰場,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讓人心情舒暢。
“大舅哥,待會你坐著就好,今天我估計不會輪到你上庭的!”
張偉拍了拍隔壁作為上夏千軍的肩膀,惹得后者一陣無語。
他也沒想到,自己一向看不順眼的張偉,居然會成為自己的律師。
昨天晚上黎青花打電話過來時,他就已經懵逼了。
結果早上張偉拿著合同過來,他還有些不適應,但在黎青花的嘮叨下,還是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不過說起來,如果那天不是為了跟蹤張偉,好像也不會有這么多事來著?
隔壁桌上,陳保羅也感覺到了怪異。
“勞拉小姐怎么回事,一直在對我使眼色?”
陳保羅看著聽證席中心,自己律所少東家的反應,面露一絲奇怪。
“還有,張偉這個名字,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聽過啊?”
陳保羅主要負責的是國際法庭,對于東方都的刑事法庭并不算熟悉,所以對張偉真不熟。
不過他依稀記得,自己好像聽過張偉這個名字,可就是記不起來在哪里了。
“想來也不是什么厲害貨色,看著這么年輕,應該沒什么水平,八成是那個黎青木解除合同后,被告一方沒辦法,臨時抓來湊數的吧!”
陳保羅如此想著,也就放心了。
就在雙方就位后,倪秋萍也準時到場。
“起立!”
隨著庭衛宣布,法庭突然寂靜下來。
倪秋萍入座審判席后,看了原告一眼,又朝被告席上的張偉警告了一陣。
不過她心里清楚,這小子可不是什么老實人,自己的警告估計也沒用。
“咳咳,開庭前本庭要宣布一件事,那就是被告律師的人員變更,黎青木律師與被告夏千軍解除了代理關系,現在被告律師由張偉張律師擔任,希望庭上的各位都清楚這一點!”
張偉在倪秋萍介紹后,起身向四周揮了揮手,也算是刷了個臉。
“好,本庭宣布,庭審繼續!”
倪秋萍看向原告席,“證人季果果,請上前!”
隨著季果果再次坐在證人席,倪秋萍又看向了被告席。
“昨日的交叉質詢沒有結束,被告律師可以繼續提問!”
“多謝法官閣下,我方確實有很多問題需要向證人求證!”
張偉微笑著,一步步走上法庭,走到證人席前。
就在他準備開口的瞬間,季果果的雙眼一紅,好似有準備哭了。
“停!”但張偉卻先她一步,抬斷。
季果果的哭聲果真沒有出現,反倒是張偉湊到對方面前,“證人,你準備哭了嗎?”
察覺到審判席上,有一道銳利的視線,季果果心虛道:“沒……沒有啊……”
“那你昨天怎么哭了呢?”
“我,我是看到他,所以才……”
季果果指向被告席的夏千軍,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哦,是這樣啊,那好辦!”
張偉微微一笑,朝被告席的夏千軍使了一個眼色。
后者面色一變,腦袋輕微的搖晃起來,好似在拒絕什么。
但張偉臉色一凜,眼神充斥著警告。
夏千軍見無法阻止,只能長嘆一口氣,從張偉的公文包中取出了一張紙面具。
紙面具是豬頭腦袋造型,還特意染成了粉紅色,眼睛挖出了兩個洞。
夏千軍就當眾戴上了面具,不過一雙眼睛卻死死盯著張偉,眼中蘊含著殺意。
噗嗤!
而聽證席上,有不少人憋不住了,笑出聲來。
就連夏千月,也噗嗤一聲,當場掩嘴輕笑。
“法官閣下,鑒于證人的擔心,我特意準備了一副面具給被告戴上,我相信看不到他的臉后,季小姐應該不會哭了吧?”
張偉則是笑著看向季果果,同時朝倪秋萍解釋了一句。
“證人,你還會哭嗎?”
“不……不會了吧……”
季果果猶豫了一下,用自己都不確定的語氣點頭回答。
“季小姐,請你放心,我不會和昨天那個律師一樣,直接問你案發時的經過,也不會讓你描述一些你無法啟齒的事情,請你放心吧!”
張偉承諾了一句后,話鋒突然一轉:“所以請問,季小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雖然聽到張偉不會問案發時的情況,季果果松了一口氣。
但這突然的轉變,是讓她壓根就沒有反應過來。
你說不問案子,但你也不用問這些吧?
“反對!”
陳保羅自然忍不了,當即抗議:“法官大人,張律師的提問和本案無關。”
“法官閣下,我只是在照顧證人的情緒,而且我可以保證,這個問題和本案存在關聯。”
“好,希望你記住你說的話!”
倪秋萍思考片刻,點頭道:“反對無效,張律師可以繼續提問。”
陳保羅眉頭一皺,察覺到了問題所在。
庭上那個小子,好像不是新手。
從對方做的那些準備,還有提問時游刃有余的態度來看,對方好像是一個老手。
張偉看向季果果,后者猶豫了一下后,回道:“我是一個網絡主播。”
“哦,網絡主播啊,那我想問,你昨天晚上直播了嗎?”
“直播了。”
“昨天晚上你收到了不少禮物吧,請問你昨晚一天的收入,有多少呢?”
“這……”
聽到張偉的提問,季果果愕然了。
不止是她,就連原告席上的陳保羅也意外了。
怎么回事?
被告律師怎么會問這種問題,這和案子到底有什么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