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周五。預審的日子。張偉起了個大早，照理給趙瀟瀟送上了早飯，然后早早趕到了市法庭。不過當他到法庭時，卻看到整個法庭的大門口，已經被各路媒體給圍堵了起來。甚至于武協還特意安排了不少外勤來維護現場秩序，以防出現擁堵踩踏事故。“各位觀眾，大家好，現在我們來到了市法庭門口！”“本臺已經收到消息，最近關注度空前的議員毒殺案，就在近日舉行預審！”“殺人嫌疑犯王雨晴將從鐵島監獄提審，目前她已經在押解路上，不過嫌疑犯的押送過程是保密信息，本臺記者無法得知具體情況！”“各位觀眾請放心，本臺記者已經來到現場，等待王雨晴到來。”……看著凌亂的現場，被圍擠的水泄不通的市法院大門口，張偉依靠著并不出眾的相貌，悄悄擠入人群，混進了市法院內。“所幸這張低調的臉是爹媽唯一給我留下的東西，我要是個大帥比，可能就要被堵在外面了！”他自嘲地笑了笑，開始等候。這一次的案子，因為案件的重要性，市法院特意開放了大法庭。但張偉覺得，如果讓法院外面的媒體都進來，大法庭也容納不下。外面的人還在繼續增加，不止是媒體，甚至還有不少圍觀群眾。十幾分鐘后，張偉看到羅教授來了。他的到來引起了媒體的注意，當他下車后，就被一部分媒體人圍堵住了。“羅教授，請問你和嫌疑人王雨晴是不是認識？”“羅教授，聽聞你是嫌疑人王雨晴的戀人，你是否知道對方有預謀的毒殺議員？”“今天開始的庭審，你作為法學院的教授，能夠給我們分析一下呢？”“羅教授，你別走啊，我們都等著你回答問題呢？”面對媒體的追問，羅飛翔是依靠著個人的力量，硬生生堅持了幾分鐘，才堪堪殺入市法院。當羅飛翔沖入法院時，已經面帶惶恐，背后更是大汗淋漓。“羅教授，你受苦了啊！”張偉從一側幽幽開口，又是嚇了前者一大跳。當看到說話的是張偉后，羅飛翔才松了口氣。“唉，別提了，現在我的公寓門口到處都是記者，我都是偷偷摸摸從后門溜出來的，這樣的情況已經不知持續多少天了，自從我和雨晴的關系暴露后，不知道有多少媒體盯著我呢！”羅飛翔有苦難言，這幫該死的無良媒體，仿佛認定了王雨晴是兇手。“看開一點，人家媒體也要熱度，用一些‘真兇’和‘殺人兇手’的字眼博眼球，就能換來關注度，他們樂的如此。大不了文章最后補充一句，以上信息僅供猜測，具體情況以事實為基準來撇清干系咯。”張偉說到此，卻陰惻惻一笑：“羅教授，你可以把這些頭條新聞都收集起來，等我拿到執業證，我可以幫你們起訴他們，到時候還能賠一大筆和解費呢！”“你倒是想得開，已經算到以后了啊！”羅飛翔呵呵一笑，暗道張偉這小子的想法好。“當然，只要我們這次能贏，這些用不實報道來污蔑你和王博士的媒體，我可以挨個幫你們告！”張偉嘿嘿一笑，仿佛已經開始考慮以后的事了。“得了吧，先解決眼前的困難再說吧！”羅飛翔說著，示意張偉朝外看。就見外面的媒體隊伍，再次騷動了起來，并且這一次來的人更是重量級。“喲呵，對手來了！”張偉也看向市法院大門口，就見地檢總部的人來了。以重罪科主管趙春明為首，地檢總部可以說是精銳盡出，一大幫子檢察官列隊走來，氣勢十足。因為是地檢總部的人，媒體人也被他們的氣勢所懾，不敢太過靠近。趙春明帶著身后的一幫子人，走向市法院。附近的人群自動讓開了一條路，供他們通過。見媒體人和圍觀群眾這么配合，趙春明來到門口后，沒有立馬進入法院，而是在臺階上找了個位置，朝四周招了招手。看到這一動作，所有媒體人都聞風而動，因為這是對方想要發表什么看法了。“我是東方都地檢總部的趙春明，感謝各路媒體對我們地檢總部工作的支持……”趙春明說了一些場面話，倒是給足了媒體面子。“趙主管，請問這次代表控方的是哪位檢察官？”“是不是重罪科的王牌檢察官肖百合，我看到她也在你身后。”“還是說，趙主管您要親自出馬，為死去的楊議員主持公道？”媒體們最關注的問題，自然是今日控方的出戰人選了。“既然你們都這么問了，那我也不藏著捏著了，今天代表地檢總部出站的，是我身后的黃芳檢察官！”趙春明讓出了一個身位，讓身后之人得以站在媒體面前。“黃芳！”聽到這個名字，媒體記者們全都面面相覷。黃芳立馬站了出來，開始發言：“首先感謝趙主管的發言，我黃芳將作為本案的首席公訴人，與身邊的同事趙靜一起，為死去的楊議員夫婦主持公道，也為了其余四位受到死亡威脅的……”黃芳說著，將本案的次席公訴人兼輔助趙靜也拉了出來，二人算是在整個東方都媒體的面前大大露了一把臉。她們的發言，也通過電視臺等直播，一下子傳遍了全網。無數人打開電視直播，看到的都是這一幕。……東大法學院。楊清泉坐在自己的辦公室內，打開了面前的電腦，電腦中正在直播這一場面。“聽小羅說，是張偉接下的這個案子，他的對手居然是黃芳，這可難辦了啊！”“不過這件案子本來就牽扯太大，非常棘手，那小子不可能贏……吧？”最后這個結尾的“吧”字，就很靈性。雖然感覺事實已定，但一想到張偉曾經的庭審手段，他卻沒來由的感覺到，冥冥之中好像有一絲逆轉的契機。同樣的，東大法學院的各個辦公室，只要是學法修法的教員，幾乎都在關注這場庭審。就連一些二年級一年級的學生，也都是如此。他們居然都不賴床了，起大早就為了看這場直播。鄭前教授辦公室。“聽說了嗎，羅飛翔幫王雨晴找的辯護律師是張偉這小子，這小子倒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居然連這件案子都接！”鄭前朝面前的袁棟笑道：“地檢總部的案子，本就難纏，這小癟三真以為自己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敗他們嗎，簡直是笑話！”“鄭教授說的是！”袁棟連忙笑著附和一句，同時將手邊的一個禮盒遞了上去。“鄭教授，這是家父的一點小心意，關于這次實習的律所，還請您幫我多多操勞了啊……”“好說，好說……”鄭前哈哈一笑，從袁棟手中接過禮盒。“去年我推薦張惠進了永杰律師事務所，今年那邊也有一個名額，我看你小子很有前途，這名額不給你給誰啊？”“謝謝鄭教授了，謝謝鄭教授了！”袁棟聽后大喜，連連道謝。“應該的，應該的，誰讓你小子前途無量呢……”鄭前交手心情大好，隨后又調侃道：“你小子可不是那個張偉，他就不上道，上次還來尋我開心，那我就要他這輩子都待在法律診所里頭，當一個沒前途的小律師，讓他一輩子都給罪犯打公益官司，哼哼哼……”鐵匠科技，研發部。趙青巖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手邊有一塊幾乎透明的投影屏，上面正在播放著市法院門口的實時畫面。他給自己沏了一杯咖啡，優哉游哉的坐在椅子上，靜靜看著直播。“老趙，看什么呢，你負責的項目不忙了？”身邊一個同事經過，笑嘻嘻的打趣道。“嗯，手邊幾個項目，都已經完成系統嵌入了，就等測試那邊跑一遍，我這不在這待命呢。”“那可真好啊，手邊沒什么忙的項目了。”“你可拉到吧，測試那邊一報BUG，我這不又要忙起來。”“你才拉倒呢，誰不知道你趙青巖的程序出BUG次數最少，別人都是BUG改到死，改完老BUG，又出新BUG，最后敲敲打打一大圈，測試又說開頭那個不是BUG，自己氣得差點腦溢血。可你不同，你到了測試階段，每次不都是最舒坦的。”那人說著，又看向了投影屏幕上的直播。“咦，你老趙怎么也關注這件案子，你不像是會關注時事的人啊？”“沒什么，我有個認識的后生恰好也跟著這件案子呢，所以我才關注著……”“哦，你那個后生是武協還是地檢的人，這案子關注度這么高，他要是能辦好，估計也是履歷中高光的一筆了！”“他應該會……盡力吧……”趙青巖笑了笑，沒有說出那個后生是辯方律師，為嫌疑人王雨晴打官司的事。武協。重案7組辦公室。“小夏，你說真的，那小子真當了這次案子的辯護律師？”隊長吳勇聽到面前的夏千月匯報后，一臉錯愕。不止是他，旁邊的老邢也驚呆了。他們二人心中暗道：張偉這小子，還真是不怕死！“吳隊，案子馬上要開庭了，今天的預審和禮拜一的庭審都是直播的，要是組里沒什么任務，我能看直播嗎？”夏千月抬起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請示道。雖然工作時間不能看直播，但她確實想看張偉的庭審。“你怎么說話呢，工作時間怎么可以看直播！”吳勇的臉立馬繃了起來。但隨后他話風一轉：“不過啊，作為新人，學習一下檢方的控訴手段，也是必要的課程，你這不是看直播，你這是在學習懂不？”“啊？”夏千月被吳勇的態度搞迷糊了。反倒是一旁的老邢會意，立馬笑嘻嘻道：“吳隊說的是啊，你小夏要學習，我們作為前輩，自然要在一旁指導了，所以待會的直播，我們和你一起看，如果下個禮拜一沒任務，咱們還要繼續學習，不能松懈啊！”“老邢言之有理，咱們還愣著干什么，對了把阿妮和塔木也叫上，他倆估計早就想偷懶了吧，把他們叫過來。小夏你也別閑著，趕緊拿筆記開始記啊，這可都是知識點，下次我要抽查的哦！”吳勇說著，也裝模作樣的掏出筆記本，湊到電腦前，還特意調大了直播的音量。同一時間。林府，二樓房間內。趙瀟瀟的雙手猶如鋼琴家一般，在肩鍵盤上飛速敲打著，在她面前放著九個投影屏幕，并且投影的都是不同的畫面。“煩死了，煩死了，這直播的聲音吵死我了，關了……”“還有那老頭子設計的系統，還真難攻破，防火墻設計的這么嚴實，看來沒辦法從外部入侵了！”“不行，那家伙都委托我了，本小姐也答應了他，不能丟了面子，不然我趙瀟瀟以后還怎么做人、必須要去現場，直接用現場的網絡黑進去，一定可以破掉防火墻！”趙瀟瀟關掉了直播畫面，然后拿起一臺筆記本，挎上個背包，偷偷摸摸離開了林府，直奔醫科大實驗室。……市法院。“居然是黃芳，而且次席還是趙靜，兩個人都棘手了啊！”羅飛翔看到趙春明身邊那位發表講話的女檢察官，眉頭緊緊皺起。“張偉，你要小心了，這個黃芳可不簡單，她也是曾經重罪科的王牌，后來升了助理檢察官，手段了得。還有她身邊的趙靜，雖然看著年輕，但也是一名優秀的檢察官，你的對手可不簡單啊！”“是嗎，那感情好啊，起碼庭審不會像上次那么無聊了！”張偉笑了笑，絲毫不在意。雖然他對于敵人會萬分重視，但在戰術上他會蔑視一切敵人。像是羅飛翔現在的心態，其實就有些未戰先怯的意味，這在庭審中屬實不可取。不過羅飛翔已經快十年沒有上庭了，一直都在大學講課，缺少了實戰經驗，忌憚厲害的檢察官也屬正常。張偉靜靜看著地檢總部的人在媒體面前放出狠話，說些漂亮的場面話，心中毫無波瀾。但就在此時，大門口又傳來一陣騷動，并且這一次騷動的范圍開始逐步擴大。“來了！”羅飛翔和張偉對視一眼，都知道發生了什么。王雨晴來了，武協押送王雨晴的車輛到了。作為整個東方都關注度最高的人，王雨晴的到來，自然喜迎了絕大部分媒體，甚至無數圍觀群眾都湊了上去。此時此刻的街道，已經被吃瓜群眾們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甚至車輛都快無法開進來了。所幸武協的準備很周全，在外勤的指揮下，花費了快20分鐘，終于是將載具停靠好。王雨晴就在一眾武協人員的掩護下，沖開擁擠人群，得以進入市法院內。因為押送的陣仗很大，以至于媒體都不敢靠近，也就沒辦法對王雨晴進行采訪。這一點來看，武協做的還是相對仁義的，起碼知道王雨晴只是嫌疑人，還沒有被法院下達判決，不能當罪犯對待。“走吧，我的委托人來了！”張偉早就等候在這里，見到王雨晴到達法院，自然也帶著羅飛翔行動起來。準備室內。王雨晴開始換上正裝，而張偉則是拿著一份文件，仔細的端詳。“張偉，這是什么名單？”“陪審員名單啊。”“你看這個有用嗎，陪審員又不是你能琢磨的。”“誰說我不能琢磨了？”張偉笑了笑，對于羅飛翔的話卻不甚贊同。“你能琢磨陪審員？”“當然，我待會還要問他們問題呢！”張偉說著，嘿嘿一笑。另一邊，檢方準備室。趙春明坐于主位，左右兩側坐著三人。左邊是黃芳和趙靜的公訴人組合，右邊是肖百合這個得力手下。至于其他檢察官，已經先一步進入聽證席上就位了。趙春明想了想，看向右側：“肖百合，你看了張偉的好幾場庭審，應該知道他接下來會做什么吧？”“他會提出一些奇怪的問題，但我感覺他的問題都帶有某種目的性！”“哦，目的性，什么樣的目的性？”黃芳感覺奇怪了。“不知道，但我感覺他的提問都帶有特別的用意，而且那問題聽起來很奇怪就對了！”見肖百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趙春明只能自己開口：“黃芳，這一次的案子，你也明白重要性，可不要再給我們地檢總部丟臉了！”“主管放心，我可不是王燦那個家伙，他自己蠢，不代表我蠢！”黃芳十分自信，甚至還損了前同事一句。“準備開庭了！”就在此時，準備室外響起了庭衛的聲音。“我們走！”黃芳和趙靜點頭示意。趙春明和肖百合自然也一同出來。在大法庭的門口，檢察官一方正好和張偉一方碰上了。黃芳只是冷眼看了張偉一眼，率先進入法庭內。趙春明則是朝張偉笑了笑，不過笑容中有些許說不清的意味。只有肖百合，對張偉冷眼注視，眼神仿佛要殺人。但張偉卻朝著肖百合笑了笑，還做出了一個揉捏手的動作。肖百合立即領會了張偉的意思，一張俏臉之上，浮現出些許怒意。她還記得，上一次庭審，張偉借機吃自己的豆腐！“張偉，這一次你輸定了，我看你拿什么神氣！”肖百合忍不住了，暗中碎了一口，也跟著走進法庭。預審，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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