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檢總部。
2樓,茶水間。
小小一張喝茶桌上,卻有電芒閃爍,火光躍動。
張偉和肖百合二人,目光在虛空中交匯,這一片區域感覺都焦灼扭曲了。
這劍拔弩張的氣氛,是嚇得一旁的譚瑩瑩和林雨萌都不敢吱聲。
譚瑩瑩害怕張偉,第一次上庭的心理陰影還在。
林雨萌則是害怕肖百合,她覺得眼前這個女人賊恐怖。
難道辯護律師,都要和這么恐怖的檢察官打交道嗎?
她現在回家還來得及嗎?
“15個月!”
良久之后,還是張偉先開口了。
“我們不上庭,達成認罪協議,這是我最后的底線!”
雖然和應青利說好的是1年,但肖百合遲遲不讓步,張偉也只能讓步三個月。
“哼,你真當我是好打發的!”
肖百合卻冷笑一聲,就要立馬拒絕。
但譚瑩瑩卻用手拉了下肖百合的衣袖。
“百合姐,其實我覺得認罪也挺好的,起碼不用和張偉打官司……”
“瑩瑩,你這說的是什么話,持械搶劫,1年就把你給打發了?”
見譚瑩瑩小聲逼逼了一句,肖百合那是恨鐵不成鋼呀,你居然怕張偉到這個份上了。
“什么1年,明明是15個月,而且判的是3年,其中兩年暫緩執行而已……”張偉連忙插嘴一句。
“滾,我和瑩瑩說話,沒你的事!”
肖百合怒斥張偉一句,讓后者只能閉嘴。
權衡再三后,肖百合朝譚瑩瑩使了個眼色,隨后朝張偉露出了“和善”笑容。
可這個笑容,卻讓張偉的心“咯噔”了一下。
這可不是什么示好的表情,起碼不是一個妥協的人能露出來的。
肖百合深吸了一口氣,隨后道:“雖然這么做,可能會讓我被領導訓斥,但我還是要這么做……”
“你會妥協?”張偉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肖百合居然會和他達成交易,他都覺得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500塊!”
“啥?”
“沒聽清楚嗎,我賭500快,你會輸”
“你,你要和我打賭?”
張偉終于聽明白了,這肖百合說得會被領導訓斥,原來不是和自己達成辯訴交易,而是這件事。
“怎么,你張大律師也有怕的時候?”
肖百合挑了挑眉,一臉挑釁的看了過來。
“你很自信?”張偉自然不帶慫的,反問對方。
肖百合笑了笑,語氣放緩:“你這案子應該是援助協會給到你們律所的吧?”
“是啊!”
“所以你一個案子最多賺幾百塊錢,我現在給你一個能多賺500的機會,你要不要吧?”
張偉頭一次感覺自己被人拿捏了,他雙手下意識的握拳。
但很快,他又松開了。
“好啊,我和你賭了!”
張偉露出笑容,并且豎起一根手指:“不過我也提一個要求!”
“你說?”肖百合眼眸一閃,略感好奇。
“這件案子的首席律師是我小徒弟,而首席公訴人也是你的小跟班,所以你我這邊都是兩人,每人500的話,賭注要翻倍。你贏我輸你1000,我贏你也輸我1000!”
張偉說著,抓起一旁低著頭的林雨萌,讓她在肖百合面前露了個臉。
“你都這么說了,那我也加個條件,既然你我都不是案件的主要負責人,那就讓譚瑩瑩和你小徒弟上庭,我們旁聽不插手!”
“很好,我正好要鍛煉一下小徒弟,你這要求沒問題!”
“那就這么說定了!”
“說定了,賭注一人500,到時候讓她們庭上分勝負!”
張偉走了,拉著林雨萌離開了地檢總部。
他要回去和應青利說明,這次的交易沒有達成,地檢總部的檢察官堅持上庭。
茶水間內。
“百合姐,真的又要和張偉打官司了嗎,我好怕呀……”
譚瑩瑩還有些害怕,尤其是看到張偉的笑臉,內心瘆得慌。
“瑩瑩,你怕什么,我和他都不插手,你的對手是他徒弟,那小丫頭看著就是個新人。而且這次有我在呢,你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肖百合卻立馬鼓勵對方,表示一切有我。
“可你不說不插手嗎?”
“是啊,不插手,我們檢察官都是動嘴的,我說你做,這不就行了?”
“啊,這……”
譚瑩瑩楞楞的看著肖百合,后者卻露出了一副陰謀得逞的笑意。
另一邊。
拘留所外。
張偉將情況和應青利說明了,后者雖然有些失望,但也明白自己的情況,倒也沒有多說什么。
反正最后,他們都要在庭上分勝負。
“師傅,我真的要上庭嗎,可我一個人的話,我好怕呀……”
林雨萌站在張偉身邊,表情有些害怕,有些惶恐。
“別怕,一切有我呢!”
張偉連忙安慰一句,示意對方淡定。
“可,你不說不插手嗎?”
“是啊,不插手,可我們律師都是動嘴的啊,我吩咐你照辦,這也沒壞了賭注和規則吧?”
“呀,這……”
林雨萌愣愣的看著張偉,就見后者露出了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金城律所,刑事組。
當張偉和林雨萌返回律所時,已經臨近下班時間。
金城大廈的員工陸陸續續從電梯內走出,他們不是律師,很多基層員工都是不加班的。
“小萌啊,你周末要加班嗎?”
張偉連忙問了一句。
“加班?”
林雨萌歪著腦袋,有些不理解這兩個字。
“一個優秀的律師,哪怕是工作日都會想著案子,哪怕是在家里,腦海里想得最多的也是委托人的事。所以我問你,你既然有案子在身,周末需要加班嗎?”
“這……”
見師父說得這么大義凜然,林雨萌也仔細想了想,如果周末不加班的話,自己會做什么?
在家陪媽媽聊天,聽她吹噓富太太圈里的八卦,或者今天打麻將的手氣怎么樣,晚上在外面找家大餐廳吃頓飯,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那個,師傅,我決定周末加班,倒不是我在家無聊啦,就是想著要成為一個優秀律師,我要為委托人盡一份力!”
林雨萌“堅定”的點了點頭,張偉也很欣慰。
這小徒弟,是個可造之材!
“那行,不過我得問問老鐵,周末公司給加班補貼嗎?”
二人上了電梯,回到刑事組辦公室后,立馬就加班的事情詢問老鐵。
“什么,你們周末要加班?”
鐵如云驚呼了一句,是將準備下班的李月琴、金明明和鐵翠蘭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三人正在收拾東西呢,突然聽到“加班”這兩個敏感的字,那是表情各異。
金明明眉頭一皺,然后立馬朝鐵如云喊道:“組長,那我先回去了,禮拜一見!”
他顯然是抗拒加班的,尤其是給明知待不長久的刑事組加班,那更加不可能加班了!
有這閑工夫,周末可以約幾個訴訟部其他組的同事,一起溝通一下感情,為將來自己調組做準備。
李月琴表現出了猶豫,因為手頭的案子還挺急的,她在考慮要不要也加個班。
鐵翠蘭則是意外的看了張偉一眼,因為很少會有實習期的新人選擇加班,他們基本都是上五休二,工作日也都是到點就走。
要他們加班,就和要他們的命一樣!
“說實話,我原則上是不鼓勵加班的,尤其是你們兩個現在都還是新人……”
“不過?”
見鐵如云說話有些猶豫,張偉挑了挑眉。
“你怎么知道我要說不過?”
鐵如云楞了一下,見二人都看向自己,這才繼續道:“不過咱們的大老板說過,等你將來站在最高處時,回首過去,看到年輕時加班加點的自己,你會覺得那時候的熬夜工作都是福報!”
“媽耶,一聽就是老資本家了!”
張偉內心吐槽了一句,但嘴上還是敷衍道:“大老板說得對,加班是福報!”
“這么說,大老板的身家和地位,都是靠自己奮斗出來的?”
“這倒不是,金城集團是大老板的父親奮斗出來的,咱們大老板是第二代了,金城律所就是他從父親那繼承來的!”
艸,浪費老子感情!
張偉徹底無語了。
感情你林向天不是白手起家,而是富二代啊,那你說那些話有個屁用,一點信服力都沒有!
“既然你們決定加班,那我明天也過來吧!”
鐵如云看了眼張偉和林雨萌,倒是理解他們想要加班的心思。
“老鐵,這就不用了吧,我們兩個搞得定!”
“這可不行,哪有員工周末加班,領導卻在家休息的!”
見鐵如云堅持,張偉也沒有辦法。
幾人約好了明天律所見后,也就各自下班了。
周六,早晨。
林府內。
張偉正在床房內忙活著,將今天的午飯裝入食盒。
而在他的面前,趙瀟瀟居然一反常態的早起了,并且一口一口喝著他煮的粥。
“今天領導也在,得多帶一個人的份量!”
張偉說著,多拿了一個食盒,打算給老鐵也帶一份午飯。
“話說二閨女,你今天怎么起這么早?”
“今天周末嘛,我約了姐姐逛街哦。”
“姐姐,你約了幾個啊,憨憨在不在?”
張偉看著趙瀟瀟,至于她口中的姐姐,自然是年前一起吃飯的那幾位了。
鬼知道這幾個女人,怎么吃過飯后感情就這么好了,現在都互稱姐妹了。
至于張偉口中的憨憨是誰,趙瀟瀟自然是知道的。
“你家大閨女不在,約我的是胸最大的那個金發女人!”
“哦,是杰西卡啊”
對于杰西卡約趙瀟瀟出門,張偉略感好奇。
“對了,憨憨最近在干什么?”
“你不會自己發消息?”
“最近不是忙案子嘛,再說了她現在加入了重案組,我們兩個都很忙。”
“你不都說了,她加入了重案組,那么自然也在忙案子咯”
趙瀟瀟抬了一下頭,想了想后道:“我記得你家大閨女說了,最近他們7組都在調查一個涉黑團伙!”
“那看來是有的忙了!”
張偉點了點頭,重案組的工作,他也理解。
“那行,你今天好好陪杰西卡逛街吧,順帶替我向她問好啊!”
“呵呵,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惦記那個大波女人!”
無視了趙瀟瀟的冷眼,張偉收拾好后就直接出發了。
周末相比于平時有個好處,那就是沒早高峰。
坐著不算擁堵的地鐵,張偉很早就來到了金城大廈。
乘電梯上了26層,來到訴訟部的辦公室。
走過空曠的辦公區域,他進入刑事組辦公室,然后開始忙活起來。
在外面隨便拉了一塊2米寬的空白寫字板,他開始記錄案件信息。
應青利被捕的時間是周一晚10:14分。
據他交代,自己好好走在路上,哼著歌準備去吃夜宵呢,結果就被武協的外勤抓了,他自己都懵逼了。
而武協抓他,也是有依據的。
因為就在應青利被抓捕地點附近的一處地下停車場,發生了一起持械搶劫案,嫌疑犯搶劫了受害人的錢包后逃之夭夭,外勤是根據報案后的線索,在附近追捕時發現了應青利。
然后最關鍵的一點來了,受害人指證應青利就是搶劫他的人,受害人就是本案的唯一目擊證人。
根據目擊證人也是當事人的指證,武協自然要抓捕應青利。
進入拘留所后,應青利就提出找律師,申請提交了上去,最后法律援助機構將這件案子交到了金城手中。
“事情的來龍去脈很清晰啊,有人被搶了,那個人指認了應青利,理論上他就是犯人了,不過……”
張偉想到此,停頓了一下,他的腦海中回憶起肖百合說的話。
“搶劫地點是地下停車場,光線卻很充足……”
他立馬走到林雨萌的工位,將案情文件和公示的照片從抽屜里翻出來,然后一張一張張貼在寫字板上。
“地下停車場有燈,燈光充足,照理說目擊證人是不會看錯的。但他當時應該被嚇壞了,人體是一個很神奇的東西,過于緊張和害怕的話,是會產生幻覺的。”
“本案的受害者遭遇持械搶劫,看到一個兇神惡煞的人拿刀子準備捅自己,必然會緊張,可能都要嚇尿褲子了,他會不會看錯了呢?”
張偉對于受害者的供詞,自然是抱有懷疑的。
可惜作為辯方律師,他被嚴禁在法庭以外的場合接觸除自己委托人之外的其他案件相關人士,要想了解案件情況,唯一的機會是在法庭上質詢對方。
“看來要了解詳情,還得等開庭了……”
張偉無奈,接著繼續分析案件。
就在他分析案件時,又有人到了。
鐵如云來的也很早,但看到張偉正在寫字板上忙活著,就沒有出聲打擾。
不過他看著張偉聚精會神的模樣,也有些感慨。
這小子天生就是當刑事辯護律師的料,不僅庭審水平高,而且對于案件異常的執著。
這個案子明明不是他自己負責的,卻依舊盡心盡力。
如果是他以前帶的那些人,聽到是公益案件,而且不是自己負責的,那都是懶得搭理的。
又一會兒,林雨萌也來了。
她一路小跑著來到刑事組,看到鐵如云和張偉都在了。
“呀,組長,師傅,你們都……”
“噓!”
鐵如云連忙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眼神示意林雨萌不要出聲打擾。
沒看到張偉這小子在思考嗎,你個小丫頭要說話也得看看場合!
林雨萌會意,點了點頭,立馬站在鐵如云身邊,與他一起看著張偉。
過了幾十分鐘,張偉終于停下了分析。
“還是得去現場看看啊”
他嘀咕一句,回頭時才發現林雨萌和鐵如云都到了。
“喲呵,老鐵和小萌都到了啊!”
“這不是看你在思考案情,我們沒敢上來打擾你啊!”
“哪有什么打擾不打擾的,這種案子就和做解密游戲一樣,有時候線索卡殼,突然來一下反而能想到破案的關鍵呢!”
張偉哈哈一笑,說出了一點經驗。
“這倒是,不過你小子也才從法學院畢業,這說話的語氣怎么像個老律師一樣?”
“可能是我帶了徒弟,話風自然而然就變了吧!”
“嗯嗯,師傅說得對!”
張偉趕忙搬出林雨萌來解釋一句,后者自然站了出來,支持自己的“師傅”了。
“那行吧,今天你們準備怎么做,有什么計劃?”
張偉想了想,又看了眼林雨萌。
“今天上午,我和小萌負責演練庭審質詢,我這邊有很多的問題需要解答,這些問題都需要小萌在庭審時向目擊證人問出來。”
他又看了一眼鐵如云:“正好老鐵你也在,你來當這個目擊證人吧!”
“我?”
“對啊,不過老鐵,你會代入當事人的心理嗎,我們需要一個剛剛被搶劫,驚魂未定,有些惶恐的目擊證人。”
“這,有那么一點難……”
聽到張偉的要求,鐵如云面露難色。
他是律師,不是專業的演員,而且你要求還這么多,他要怎么演?
“那行,我來指導你們……”
張偉說著,朝二人勾了勾手,讓小徒弟和老鐵靠過來。
接下來,張偉負責分析和指導,鐵如云則需要代入證人的內心。
一旁的林雨萌則是拿出了她的筆記本,開始記錄張偉要求提問的所有問題。
畢竟庭審那天,上庭的人不是張偉,而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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