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都,市中心。
金城俱樂部,某VIP房間內。
龍騰國際的少東家秦少聰,此刻正在這里會見一個人。
當然了,行內人可能會覺得奇怪。
為何龍騰的律師,會選擇在金城的地盤會見客人?
當然了,這也是金城律所在彰顯自己的大度。
我金城是東方都排名第一的律所,但你們排名第二第三,甚至是沒排名的,都可以來我們金城這里接案子,我們不在意。
大概,這就是金城俱樂部想要告訴其他律所的話吧。
而秦少聰選擇在這里接見客人,圖的就是一個環境。
金城俱樂部在保密工作這一塊,做得還是非常不錯的。
“胡律師,最近一段時間,你們黑足有些沉寂了啊!”
秦少聰端著酒杯,朝面前之人敬酒。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黑足的胡耀德。
作為黑足最年輕的高級合伙人,胡耀德在東方都律師界,還是有些份量的。
足夠讓秦少聰親自接見。
胡耀德沒有回答,只是悶頭喝下了杯中之物。
“怎么,一連輸了幾場官司,被打得沒自信了?”秦少聰放下酒杯,如是說道。
胡耀德的眼中,閃過一絲陰霾。
輸不可怕!
可怕的是一直輸,還找不到理由。
最可怕的,是輸給同一個人,并且被打出了心理陰影,心里頭再也沒有了自信。
這對于一個律師來說,那才是真正的恐怖。
而胡耀德,最近就有這個趨勢。
連帶著,他自己都低調了許多。
“張偉!”
沉寂許久,他長出了一口氣,喊出了這個名字。
“不錯,張偉!”秦少聰微微點頭。
他找胡耀德過來,除開商議一點兩家律所有項目合作的事情外,最主要談論的也是這一位。
秦少聰還好,起碼他沒有和張偉交過手,出手的還是他律所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
但就是如此,張偉也算是拂了他龍騰的面子。
你龍騰的律師來挑釁我張偉,我反手就請他去奈何橋喝湯!
這仿佛是在警告秦少聰,我張偉不是好惹的人,你敢來惹我,這就是下場。
鏡頭給到太平間的許志峰。
所以對于張偉,秦少聰并沒有好感。
為此,他特意找來了胡耀德,這個和張偉交手次數最多,并且一直被打敗的人。
“胡律師,我相信對于張偉,你比我還要痛恨他吧!”
“是!”
胡耀德沒有否認,他與張偉的矛盾,早已是人盡皆知,幾乎傳遍了整個東方都的律師圈子。
“所以,秦少喊我來,是為了對付張偉?”
胡耀德嗤笑一聲,搖了搖頭,“秦少,我勸你一句吧,張偉這小癟三邪乎的很,沒有必勝的把握,還是不要……”
“不對,就算你有必勝的把握,也不一定能拿捏住他,還可能存在被他翻盤的可能性!”
對于張偉的手段,胡耀德自然是有發言權的。
這小子魔性的很,哪怕你覺得自己鐵定贏了,也總可能翻車。
所以對于張偉,你得保持十二萬分的小心,一刻也不能松懈。
否則,他就是例子!
“這一點,我自然也清楚,而且我秦少聰從不打無把握之仗!”
秦少聰面帶自信,滿臉從容。
這是讓胡耀德意外了。
你丫的難道最近要和張偉交手,并且你還覺得自己贏定了?
等等……這劇情怎么有點熟悉?
這不就是我嗎?
篤篤篤!
就在此時,門口傳來敲門聲。
“秦少,是我!”
門外,響起了一道輕微的聲音。
這倒不是對方說話聲太小,而是這房間的隔音性,使得門外之外哪怕是扯開嗓子,里頭也只能聽到輕微的聲音。
“是我的一位得力手下,我交代給他的任務,是嚴密監視張偉的動向!”
秦少聰解釋了一句,就讓這位手下進來了。
手下走到秦少聰耳邊,附耳說了幾句。
“嗯,你去吧,繼續監視!”
“屬下告退!”
手下離去,胡耀德卻盯著那個手下人。
“秦少,手底下的精銳不少啊,這個人可不簡單啊!”
“胡律師,不過一個手下而已,算不得什么!”
秦少聰擺了擺手,直接進入正題:“我也不瞞你,剛才我手下和我匯報了一件大事兒!”
胡耀德再次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仿佛對這所謂的大事兒,沒有一點興趣。
“是關于張偉的!”
但秦少聰的下一句話,是讓胡耀德端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頓。
輕輕放下酒杯,他問道:“說吧,什么事?”
“是這樣的,我記得張偉有個女人,是一個心理醫生,最近她好像惹了麻煩,而張偉已經過去了。”
秦少聰湊到胡耀德近前,嘴里道出了屬下剛才匯報的事。
“哦,民事訴訟啊,豈不是說,得有人和張偉直接對上!”
胡耀德只是聽了幾句,就明白了這件事是怎么個流程。
如果是刑事案,地檢總部或者當地地檢署會發起公訴。
但現在人都死了這么久,地檢沒絲毫動靜,就可能是決定不起訴。
這樣的話,受害者家屬沒辦法找地檢來,那么只能夠走民事訴訟流程了。
民事訴訟,就是控辯雙方律師的交鋒了。
而無論是誰,接下這個官司,那就得直面張偉。
一想到直面張偉,胡耀德的頭就是一陣大。
“怎么,胡律師,你對這個案子沒興趣?”
秦少聰意外了,自己好心好意將這件事告訴你,你卻沒有一點表示嗎?
“胡律師,你是不是真的怕了那個張偉?”
“秦少,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這案子我確實沒興趣。”
“你,這……”
秦少聰被胡耀德的回應給噎著了,話都說不出來。
“胡律師,你不會,真的對張偉有心理陰影了吧,膽怯了,慫了?”
“秦少,還是那句話,這案子我沒有興趣!”
胡耀德嘴上回絕,心中更是泛起冷笑。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丫的其實打算讓我去當先鋒兵,幫你再探一探張偉的底是吧?
我和張偉是有矛盾,但那都是官司帶來的。
沒了官司,我和他最多互相看不順眼而已。
你秦少聰不也是這樣,你和張偉有什么矛盾,不就是他拂了你的面子?
還“順帶整死”了你律所的一個小律師?
和你秦少聰其實沒多大矛盾吧?
真當我胡耀德是傻子不成?
胡耀德內心直翻白眼,隨后緩緩起身。
“秦少,最近我還有案子要忙,暫時沒有時間去管這些。最后我就奉勸你一句,小心張偉,你要對付這小子,那是一刻也不能松懈的!”
說完,胡耀德就直接走了,頭也不回。
“小心,一刻也不能松懈,這不是我一直在做的嗎?”
目送著胡耀德離開,秦少聰的眼神微微瞇起。
他隨后掏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出去。
“去,將那家人的事情處理一下!”
“告訴他們,這案子我接了!”
吩咐完畢后,秦少聰微瞇著的雙眼,徹底瞇成了一條縫。
縫隙中,隱約可以看到一絲自信,以及一絲狡詐。
中城區,某外勤分局。
夏東海看著面前的一眾家屬,正在和同事們對他們進行挨個問話。
“你是說,你和他們壓根就不是親戚?”
面對著外勤,其中幾個家屬明顯是怕了,紛紛吐出真言。
“我們壓根和他們不認識啊,就是被他們請過來充當家屬的,說是讓我們在人家醫院門口呼喊,鬧出的動靜大一點,這樣到時候好要錢。”
“是啊,這位外勤同志,我們什么也不知道啊,真就是賺幾個辛苦錢,我們也不過是混口飯吃的。”
“就是,就是,這件事我們其實心里也沒底,因為看那母子倆的摳門勁,感覺他們會不會爽快付錢都是問題呢。”
這幾人偷瞄著掃了眼不遠處,那小伙子和老母親也在接受問話呢。
“哦,好家伙,這都是產業鏈了啊!”
夏東海不得不感慨,這玩意還真是……喪心病狂啊。
這幫大老爺們,有手有腳的,就不能找一份正經工作,或者學點手藝?
“話說你們不知道做這種事犯法的嗎,而且賺辛苦錢的方法有很多,你們也不至于干這一行吧?”
面對夏東海的提問,這幾人全都露出不屑笑容。
有人更是嗤笑道:“武協同志,那你是開玩笑了,做其他不比這個辛苦?”
“是啊,我以前干過倉庫搬運工,干過酒店幫廚,工廠操作工,還干過工地,一天撐死了也就掙300塊,還要天天搬水泥轉頭,要不然就是搬幾箱子幾箱子的零件和貨物。累得要死不說,還要受領導主管的呵斥。”
“干這個一天出場費也差不多這個數,還不用你出力氣,甚至人家死者家屬拿得錢多了,我們的分紅也會多一些,這不比工地還舒坦哦”
“這……”
夏東海看到這幾人這么說,頓感無語。
“那你們現在知道問題了吧,干這一行可是犯法的!”
“知道,知道,我們已經深刻認識到了錯誤,保證今后不會再犯!”
這幾人連忙求饒,并且作出檢討。
但夏東海可是老外勤,有些人的承諾到底當不當的真,他一眼就看得出來。
他心里清楚,這幫人出去后,還是會干這一行。
至于理由,他們已經解釋過了。
這群人,就是老油條,你的說教是沒有意義的。
“那行,你們就去拘留所待幾天吧,我相信你們會認識到錯誤的!”
“唉,這位外勤同志,這位老大哥,我們都認識到錯誤了,怎么還要去拘留所啊?”
“認識到錯誤,不代表你們就不犯法,要是人人都覺得認錯就有用,那還要法律做什么?”
面對這些企圖辯解的老油條,夏東海是直接打申請,準備送他們去拘留所。
反正行政拘留15天,對他們來說也是家常便飯的事情。
這幾個偽裝的家屬,自然不是問題,真正的問題就在……
夏東海說著,直接起身,走向了老母親和小伙子那一組。
“我們不服,我大哥死了,結果你們不去抓害死人的兇手,反倒是抓了我和我媽,這件事還有天理嗎,還有王法嗎!”
“這位先生,我們沒有收到這方面的類似投訴,但是你們在人家公司門口聚眾鬧事,這可是有證據的!”
“我們當時只是在……”
“你們當時就是在聚眾鬧事,你們那點小心思,真以為能瞞過我們!”
就在小伙子還要辯解的時候,夏東海直接走過來打斷。
他說著,從同事手中拿過文件。
“你是叫周三兩吧,你哥哥周二兩算是當地有名的拳館師傅,他這次來東方都參加武道大會,結果晚間酒后鬧事,被人捅至重傷,醫治無效后身亡!”
“歸根到底,還是你哥哥自身的問題,他喝了酒還仗著自身修煉過幾年功夫,居然借著酒勁鬧事,被人傷成這樣,難道你覺得他沒有責任嗎?”
“而且,那位醫生的所為,也只是盡了一份醫者的職責,你們卻非要纏著人家不放,非要用你哥哥的死來訛錢嗎?”
面對夏東海的質問,周母的臉色略有些尷尬,低著頭陷入沉默中,一言不發。
反倒是周三兩,聽到這些訓斥,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
“這位武協同志,你說的是什么話,我哥哥死了,我要找人賠償,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他說著,還擺出一副我就是要這樣的表情,可以說是相當欠揍了。
“你……”
“抱歉,外勤的同志們,我要和我上司的當事人說話!”
就在此時,貿然的聲音打斷了夏東海和周三兩的談話。
“律師!”
聽到這耳熟且正規的開場白,夏東海第一反應就是律師,第二反應則是張偉。
可惜,來人不是張偉,而是其他律所的某個男性律師。
并且這個男律師,直接走到了夏東海旁邊。
他當然不是夏東海的律師,而是……
“周先生,你好,我是你律師團隊的一員,現在我建議你,在取得我的許可前,你和你的家屬們一個字都不要說!”
男律師走到周三兩身邊,如此警告道。
“你是我的律師?”
“不,準確來說,我是你的委托代表律師的下屬!”
男律師露出高深一笑。
但周三兩聽到后,當即搖了搖頭,“不對,不對,我們家可沒錢,請不起律師!”
“周先生,我們的委托不需要你花錢。”
“當真,我可沒錢,也不會付什么律師費!”
“周先生放心,我可以給你承諾,我們不收你的律師費。”
“哦,那就好!”
聽到不用自己花錢,周三兩臉上的戒備這才消散,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臉張狂。
“哈哈,現在我律師來了,有什么事情都和他說去,別煩我們!”
男律師臉上露出一抹厭煩。
最煩這些小人得志的家伙,而且我不是叮囑過你,未取得我的允許之前,不要說一句話嗎?
你丫的是不是聾子啊,還是說沒聽到?
要不是秦少需要你的話,我說不定一個不高興,就要直接閃人了,讓你一個人繼續在這里和外勤對峙去。
不過現在嘛。
男律師看向夏東海,討價還價道:“這位外勤,我們是龍騰國際事務所,這位周先生的委托律師是我們公司的秦少,希望你能夠給我們秦少一個面子,這件事情就當做沒發生過吧!”
“我們回去后,一定會告知委托人,做任何事都需要以法律為依據,我們也會在合理合法的范圍內,正確表達我們的訴求。”
夏東海聽著眼前律師的頭頭是道,正準備否決,但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他低頭一看,是領導打來的電話。
夏東海無奈,只能告辭一聲,去接電話了。
男律師自然同意,甚至還面帶微笑。
幾分鐘后,夏東海再次返回,不過臉上卻帶有一絲無奈。
“你是龍騰秦少聰的下屬?”
“不錯!”
“只能說大律所不愧是大律所,手段倒是了得,但為了這么一個人,他秦少聰都要親自下場,是不是太掉價了?”
面對夏東海的調侃,男律師卻只是站了起來,湊到近前。
“夏先生,你我都清楚你是張偉的老丈人,所以我也不怕告訴你,秦少對于這個當事人的死活那是完全不關心,他關心的是你的女婿!”
“哦,張偉這小子怎么了?”
“他沒有怎么,只是他現在在東方都名氣太大,秦少就試著想要挑戰一下,看看能不能將這位大名鼎鼎的‘殺人律師’拉下來!”
夏東海指著周三兩和周母二人,“所以他們就是你家秦少的手段?”
“不錯,正是如此!”男律師大方承認,并且笑著說道:“夏先生,你可以回去告訴你家女婿,就說我們秦少要借助這個案子,和他一較高下!”
“對了,剛才和你通話的是你們領導吧,那關于這位當事人的事情,是不是可以……”
“嗯,不過你們要保證,他必須要老老實實的,要是再被我抓到的話,就算是我們領導來了也沒用!”
“夏先生果然是剛正不阿啊,就是不知道,如果讓你上庭的話,你是否會做出偏向于你家女婿的發言?”
“我夏東海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你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不懼!”
“好,那我們告辭!”
男律師說著,直接帶著周三兩和周母一行人離開。
夏東海看著他們離去,卻只能搖著頭,嘆著氣。
接下來的事情,只能交給張偉來對付了。
等等……那個醫生和張偉是什么關系來著?
夏東海隱約覺得,這里頭好像有些事,不對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