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都，市中心。
某網紅公寓，大門口。
張偉和羅小布乘坐地鐵趕到。
這是張偉的意思，他不想太高調，甚至都沒有讓張心炎跟隨，而是和羅小布一起選擇了乘坐公共交通。
“這就是那個女主播住的地方？”
看著面前還算新的公寓樓，張偉問了一句。
“是啊，咱們出發前，我還給波波發了消息呢！”
羅小布說著，掏出手機，打開V信查看。
“那行吧，等等唄。”
張偉和羅小布，就在公寓門口等了30分鐘，期間他們還去一樓的隔壁商鋪買了飲品。
“蘿卜，你確定她回你消息了，這奶茶都喝了兩杯啦。”
喝完第二杯水果奶茶，張偉一臉的無語。
“波波回了啊，我再問問。”
羅小布將手中的奶茶一飲而盡，然后再次掏出手機發消息過去。
很快，消息回復了。
“她說已經在下來了！”
“已經，在下來了？”
張偉翻了翻白眼。
這就和酒桌上老婆打電話過來查崗，你回“已經在回來了”，結果放下手機繼續又干了兩瓶一樣。
誰信你個鬼。
果然。
又等了十多分鐘，張偉都快要控制不住一走了之了。
“來了，來了，她下來了！”
要不是羅小布喊了一聲，張偉真就打算走了。
就見公寓大門口，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戴著黑墨鏡和白色口罩，還加一頂卷邊休閑遮陽帽的女生走了出來。
這女生把自己的臉遮擋的嚴嚴實實，但卻特點明顯，十分突出 “好大，這得有F或者G了吧？”
張偉認識的女生中，杰西卡是最大的，尺寸大約在EF之間，隨后是墨玉珠，這妞看著低調，尺寸也得有D或者E。
但無論是杰西卡還是墨玉珠，與眼前這位都略有差距。
這碩大的峰巒，哪怕是有連衣裙遮擋，走起路來都給人一種澎湃的搖曳沖擊感。
“蘿卜，你挺有眼光的嘛！”
張偉拍了拍羅小布的肩，終于是說了唯一一句夸贊的話。
“那可不，也不看看我是誰！”
羅小布不是自夸，各大網絡直播平臺的女主播，他可是看了不少。
到底有多少人用了美顏，有多少人是原裝出境，他幾乎一眼就能看穿。
這波波是少數顏值在線，同時身材有料，還有才藝的女主播，否則怎么能讓羅小布這個“閱女無數”的老司機打賞這么多錢，還沖到了榜二呢。
“波波，在這兒呢！”
羅小布趕忙朝女生招了招手。
女人抬眼看了一下二人。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張偉從女生的墨鏡之下，感受到了一絲審視的目光。
“是羅大哥嗎？”
女生開口了，聲音有些沙啞，還有些粗。
張偉聽羅小布說過，這和波波平日里直播，不是唱歌就是跳舞，嗓子唱啞了也正常。
“波波，是我，我就是榜二的羅密歐！”
羅小布看到女生，那是一臉興奮，激動的自我介紹起來。
“羅密歐？”
但這番介紹，讓張偉都驚了個呆。
得虧直播平臺的起名不是實名制，你丫的起這個名字，可真夠不要臉的啊。
“羅大哥你好，這位是……”
“他啊，可不得了，是我特意為了幫你解決這次的問題，請來的好兄弟張偉！”
羅小布說著，抬手當做遮掩，低聲道：“不瞞你說哦，我兄弟可是大律師哦！”
“大律師？”
波波看了眼張偉，普普通通的一個小年輕，怎么可能和“大律師”三個字沾邊。
而且這名字，實在是太普通了點，叫張偉的整個東方都里，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吧。
波波雖然感覺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但她覺得可能是自己剛好在哪兒聽說過，也就沒有懷疑。
“那，張律師，羅大哥，你們不介意的話，不如來我公寓里坐坐吧？”
“好啊，好啊！”
羅小布說著，一臉的興奮，好似遇到了天大的美事兒。
這幅豬哥樣，讓張偉都有些無語。
波波說著，領著二人上了樓。
公寓雖然在外面看著氣派，但里頭過道卻顯得有些擁擠。
這棟公寓主打的是小戶型，層高4.6米的Loft，幾乎都是挑高設計的單身公寓。
波波住在20樓，一間40平的復式公寓里頭。
雖然聽著樓層不高，但算上挑高的話，樓層面積幾乎和其他大廈的40層差不多高，可惜附近大樓太多了，視野很差。
房間布局倒也和一般的女生一樣，粉色系格調，樓下是衛生間和客廳，樓上則是衣柜臥室。
客廳內沒有沙發電視機，只有一臺直播用的電腦，以及一些補光燈之類的直播設備。
張偉看到這些東西，一臉平靜，羅小布卻好似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左右看看，眼神十分激動。
顯然，對于羅小布來說，這是他第一次來到女主播的房間。
張偉則是鼻尖輕嗅，不動聲色的走到一個垃圾桶旁邊，朝里頭看了一眼，發現了很多外賣盒。
“也對，公寓不通燃氣，也不能做飯，除非用電磁爐，這些主播為了省時間，一般都是點外賣。”
張偉也沒有在公寓內看到廚房，自然明白這些做主播的是如果對付自己一日三餐的。
轉了一圈后，張偉從房間的整體看出，這個女主播收入并不高。
這公寓一看就是租的，樓上床頭的化妝臺上也擺放著平價的化妝品，一些家具也都是廉價商品，破舊了也沒有更換新的。
“張律師，羅大哥，你們坐。”
波波給二人拿來了兩個坐墊，三人就這樣席地而坐。
“波波，快和我兄弟說說，到底是什么事情，讓你大半夜在粉絲群里求助！”
羅小布剛坐下，就忍不住了，還拿出了粉絲群的聊天記錄來。
見羅小布如此熱情，波波摘下墨鏡后，露出一張略顯憔悴的臉。
“是這樣的，我前段時間覺得做直播不開心，就想著和平臺解約，但他們不僅告訴我不能解約，還說要起訴我無緣無故曠工，要我賠償他們500萬的違約金，可我沒有這么多錢，所以我……”
在波波的訴說下，張偉倒是聽出來了一個大概。
這就是一個普通網紅和直播平臺簽訂合同，做主播之后覺得夢想和實際差距太大，就想著放棄直播，結果反被直播平臺起訴違約的事情。
普普通通的一個案子。
“你和直播平臺虎魚有簽約嗎，合同自己這里有留存嗎？”
“有的！”波波點了點頭，然后從柜子里取出合同，遞給了張偉。
“嗯，為什么虎魚的簽約合同，甲方不是虎魚平臺的母公司虎魚文化娛樂有限公司？”
張偉看著合同的一頁，有些好奇的問道：“甲方叫做「帶你飛網紅經濟公司」，這是什么意思？”
“這是我的經紀公司，我需要簽約經紀公司，然后才能簽約虎魚平臺，除了我之外，其他人也都是這樣的。”
“哦，我明白了。”
張偉點了點頭，好似捕捉到了什么。
隨后，他將合同翻看了起碼兩遍，將條款都逐字逐句琢磨了一下。
“我問你，這合同中規定，帶你飛網絡公司會給你提供全方面的直播培訓，幫你和虎魚文化簽訂直播雇傭合同，你參加了培訓，也簽了這第二份合同嗎？”
“培訓我有參加。不過合同，好像沒有見到……”波波迷茫的搖了搖頭。
“參加培訓的人多嗎？”
“和我同期加入，一起參加培訓的有十多個，都是女生。”
“如果后期讓她們出庭作證，她們愿意嗎？”
“這個……”波波有些不自信了。
張偉心中有數，看起來她和這些同事的關系，可能不算太好。
不過這倒是無妨，他會去操作這些事情。
張偉想了想，一臉正色的問道：“咱們直入主題吧，你找律師求助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離開經紀公司，也不像賠償他們500萬的違約金，因為我沒有這么多錢。”
“哦，那就是和經紀公司還有直播平臺達成和解？”
張偉仔細想了想，這個要求要辦到的可能性也并不是沒有。
不過他有一點奇怪。
“對了，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做直播多久了？”
“快兩年了。”
“這個合同簽的是三年，你等到第三年結束，和經紀公司和平解約不好嗎？”
“這個……”波波又低下了頭，一副有難言之隱的樣子。
“行吧，我知道你有難處，那這個問題不談，還有一個問題。”
張偉說著，又打開手機，并且搜索了“波波”。
“在千度的百科介紹里說明，你是虎魚平臺顏值區排名前十的主播，而且是唯一一個出道未滿兩年的新人。”
“照理來說你應該算是平臺的頭部主播了吧，為什么500萬違約金都拿不出來？”
虎魚是龍國最大的娛樂和游戲直播平臺，能夠做到分區頭部的前十位置，絕對算是行業頂尖了。
行業頂尖，可為什么這么窮？
這一點張偉很在意啊。
聽到這個問題，波波卻一臉苦澀，開始大倒苦水：
“因為我雖然收到了很多禮物，但大部分都被平臺的抽成，還有經紀公司賺了去。”
“和我同樣遭遇的人很多，甚至大分區的其他主播也都是這樣，比如游戲區要加入公會，戶外區也要簽約專門的戶外經濟公司，我們顏值區也都是被幾個經紀公司把持，前十都是這幾家的人，我也沒辦法……”
張偉仔細想了想，問道：“那我舉個例子，如果我兄弟蘿卜給你打賞了100萬，你能拿到多少錢？”
波波想了想，計算道：“100萬打賞的話，平臺抽成50，剩下的50算是我的提成，但我和團隊只能拿提成的30，經濟公司也要從這部分之中拿走70！，而且我的團隊不止我一個人，還有一個經紀人，她和我一人一半，各拿15。”
“合著100萬的打賞，虎魚拿走50萬，經紀公司還要拿走35萬，剩下15萬你還只能分到7萬5？”
“是的！”波波鄭重點頭。
張偉和羅小布對視一眼，二人都在心中暗呼一聲好家伙。
這層層剝削，是把主播往死里薅羊毛啊。
不對，是把打賞的用戶和主播一起薅！
夠狠！
“我明白了，這樣的公司，確實沒有待著的必要，但他們和你簽約了3年，不會就這么放過你吧？”
張偉看著波波，笑道：“尤其是你，目前還是虎魚平臺顏值區前十的主播，每月的打賞不說過百萬，幾萬十幾萬總有吧，這要是上了活動或者推薦，打賞可能會更高，如果我是經紀公司，怎么可能放過你這么一條大魚呢？”
此言一出，波波眼神一黯。
“張偉，你別嚇唬人家啦”
“蘿卜，我沒嚇唬她，這是事實，每月打賞收入幾十上百萬的，哪個公司會放棄這樣的財路讓人離開，公司可不是開善堂的，他們可不會不求回報做好事！”
張偉說著，嘴角的譏諷和詭笑，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這種經紀公司，說白了就是欺負小主播萌新不懂事，逼迫她們簽約一些不合理的壓榨合同 波波就是受害者之一。
篤篤篤！
就在此時，公寓門口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波波，我是麗姐，快開門！”
門外，響起了一個女人尖銳的聲音。
聽這個語氣，來者好似不善。
“這個麗姐是誰？”
“是我的經紀人。”
“哦，就是100萬打賞，要分走你75000那個？”
張偉嘀咕了一句，就眼神示意波波去開門。
畢竟是經紀人，這位必然是要見的。
波波打開公寓門，就看到一個三十多歲畫著濃妝的女人，一臉趾高氣昂的。
“波波，不是我說你，這鬧脾氣都幾天了，直播還開不開了？”
“朱董那邊可是催的急呢，你這要是再不開直播，這個月的獎金都沒你份了。”
“還有啊，我可是和朱董那邊好一陣溝通，才為你得來了一個諒解的機會，你就當是幫幫我，也幫幫你自己，不要再耍小脾氣了好不好？”
“現在朱董也說了，你上個月的抽成，只給你發3成，剩下的7成等你什么時候恢復直播，他再發給你！”
麗姐一開口就是苦口婆心規勸，隨后又是警告金錢威脅，又是噼里啪啦一大堆，逮著波波就是一頓語言輸出。
等說完之后，她眼角余光瞥到公寓里頭，頓時不淡定了。
“你們是誰，這里是我們公司的公寓，你們是怎么進來的，趕緊給我出來，否則我叫保安了！”
面對著波波，麗姐可能還會收斂一點，但面對張偉和羅小布，她的語氣尖銳的如同毛刺一般，都能哲人了。
“麗姐，他們是我的律師！”
“律師，怎么會是律師！”
麗姐的聲音拔高了幾十個分貝。
可以很明顯的聽到，隔壁房間都有人走動了起來，甚至對門的公寓直接打開了房門，露出了一雙雙好奇的眼睛。
“波波，你什么意思，請律師來是什么意思！”
理解插著腰，趾高氣昂的訓斥道：“沒想到啊，你居然還敢請律師，是不是翅膀硬了真想飛了？”
“你怎么就這么不要臉，這么膽子大，朱董能忍你一次兩次，難道還能忍你三次四次！”
波波被訓斥的低下頭，不敢回應。
“麗姐是吧，我是張偉，是林小姐的委托律師！”
張偉見此，一把將波波拉回來后，自己迎著麗姐的輸出走上前。
“哼，律師又怎么樣，趕緊滾，這里不需要你們！你們要是再不走，我就喊保安來趕人了！”麗姐就要動手趕人。
“麗姐，林小姐找律師是她的基本權利和自由，如果你認為你可以單方面剝奪他人的法定權益，那么我只能說，你要和龍國法律作對，你很勇哦！”
“你……”
張偉輕輕丟下一句話，是讓麗姐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對了，這是我的名片，請你收好！”
張偉將名片遞出來后，又回頭看了一眼公寓。
“既然這公寓是貴公司的產業，那么在案件訴訟過程中，為了防止我當事人林小姐受到貴公司的裹挾與威脅，我方會另行為林小姐安排住處，這一點也不需要你操心了。”
“什么，你還要帶走波波！”
聽到這個要求，麗姐頓時不干了。
“不是帶走，是為她在案件訴訟中，找到一個安全的臨時落腳處，等訴訟結束，她的去留就由她自己決定！”
張偉則是一臉淡定的說著，絲毫沒有在意麗姐的眼神愈發不善。
“你要帶走我們公司的人，我第一個不答應，我可告訴你啊，我們帶你飛經紀公司可不是你一個小律師能夠得罪的起的，我們朱董和道上的人可是有關系！”
麗姐未寫一句后，是看也沒看張偉的名片，直接五指攥緊，將其捏成團后隨手丟棄在地。
麗姐雖然是一個經紀人，但這幅拽的飛起的樣子，還真是對得起她公司的名字。
真是誰都能帶飛！
“那行啊，你去聯系那位朱董唄，不過人我自然是要帶走的，也是為了防止像麗姐你這樣，一開口就威脅我當事人！”
張偉冷笑一聲，朝羅小布使了個眼色，他立馬帶著波波，開始收拾行李。
“好好好，你們有種，今天你們等死吧！”
麗姐見狀，也知道自己攔不住三個人，放下一句狠話后，直接就踩著高跟鞋走了。
羅小布也在此時，幫波波收拾好了行李。
“張偉，會不會有事啊，他們看起來不會輕易放我們走的啊？”
“放心，就在那個麗姐威脅我的時候，我就已經準備好了對策！”
張偉卻一臉自信，帶著羅小布二人直接大包小包的走進電梯，準備離開公寓。
至于麗姐和她背后的公司，會輕易放任三人離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