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晚間。
林府，房間內。
張偉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有一天，被人給先來一招當頭棒喝。
他本打算為了當事人，去和人家公司商談和解。
沒想到被對了個先手。
這下子，自己就落入了被動之中。
不過還好，他也猜到朱皮特不會乖乖和解的，被起訴也屬于正常。
要說唯一意外的，可能就是委托律師是孫空文這個人了。
猛虎堂湯師爺的大徒弟，不想著去撈自家老大，卻跑來和自己打官司。
顯然是為了復仇啊。
不過這個仇，可不是這么好報的。
張偉帶著這樣的想法，走上二樓樓梯，輕輕敲了敲門。
篤篤篤……
“干嘛呀，干嘛呀？”
房間內，趙瀟瀟已換上了杰尼憨憨龜的連體睡衣，一臉不爽的打開房間門。
“二閨女，休息了哈？”張偉嘿嘿一笑，一臉和善。
但冰雪聰明的二閨女，早就猜到了眼前之人有事求自己。
“說吧，查誰？”
“二閨女，你怎么能這么想呢，我來問候你一句不行，怎么搞得好像我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一樣？”
“呵呵！”
趙瀟瀟翻了翻白眼，給了張偉一個“我信你就有鬼了”的表情。
“好吧，帶你飛網絡，朱皮特，給我查查這小子的底！”
受不了二閨女的“幽怨”眼神，張偉只能談了一口氣，坦白了。
“呵呵！”又是一陣譏諷笑。
趙瀟瀟隨機露出一臉“就你還想騙我”的表情，然后直接關上了房間門。
張偉見二閨女如此，也就知道對方已經收了任務，他放心了。
剩下來的，就交給時間來吧。
周四，早晨。
張偉起了個大早，隨后打開V信消息，就發現二閨女在凌晨2點左右，發給了他一個文檔。
“好家伙，這是又沒睡嗎？”
看到二閨女為了自己，忙碌到這么晚，張偉很感動。
他端著熱騰騰的皮蛋瘦肉粥，輕輕叩開了二樓的房間門。
“二閨女，我給你熱了粥，熬夜傷身可不好，趁熱喝了再繼續睡一會兒，不過你別忘了打卡簽到哦。”
“知道啦，煩死啦你……”
趙瀟瀟頂著迷糊的雙眼，在張偉的幫助下喝完了粥，然后又繼續倒頭補交。
看到二閨女一副孩子氣的模樣，張偉的臉上流露出慈父的笑容。
有個可愛的閨女，真好啊 吃過早飯，洗好碗之后，張偉帶著趙瀟瀟給的資料來到了隔壁。
一大早，他就看到羅小布已經守在了武館門口，正在左右來回踱步。
“蘿卜，起這么早啊？
“張偉！”
看到張偉出現，羅小布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連忙迎了上來。
“張偉，你說我和波波有沒有戲啊？”
“你……”張偉仔細打量了一下羅小布。
不得不說這小子其實還是挺帥的，當然前提是在250斤以上的胖子中。
臉蛋圓滾滾，肚子圓滾滾，光是這噸位，就給人一種踏實感。
“蘿卜，你認識我們律所的大老板嗎？”
“當然認識啦，林向天林總，金城律所大老板，東方都最有名的律師！”
說道這位，羅小布的眼中，滿是佩服和憧憬，眼睛都快要冒星星了。
但張偉想說，就是這樣的大老板，其實在自己眼里真不咋地。
“那你應該知道，我們大老板的噸位和你也差不多吧，你看看人家，不僅娶了老婆，還在外面養了情婦，還有一個可愛蠢萌的女兒，一個非常討打的兒子，家庭幸福，事業有成……”
羅小布鄭重的點了點頭，但隨后卻發覺，剛才那段話好像有很多不對勁的地方。
“張偉，你是想說，我能和金城的林總一樣成功嗎？”
“不，我是想告訴你，人家有個好爹，可你沒有啊！”
羅小布：“emmm……”
總而言之，張偉直接進了武館，羅小布猶豫了一下，也緊隨其后。
武館內，張心舞已經在晨練。
不過今日，她的身邊多了一個穿著蓬松練功服的妹子。
兩個妹紙擺開了武者的起手式。
“出拳！”隨著張心舞一聲嬌喝，二女同時出拳。
“喝啊！”張心舞和波波二人，打出一拳。
不同之處在與，張心舞的拳勢擊出時，面前的空氣之中，隱約有氣流旋過。
而波波的拳頭打出時，她胸前的那一對抖得發顫，忍不住吸引著旁觀者的目光。
“蘿卜，別看了，咱要忙正事。臭弟弟，你干嘛呢，杵在這里發愣，不和你姐一起晨練了？”
張偉擺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態度，拉了拉羅小布，又走過去戳了戳杵在原地偷窺的張心炎。
瞧你們這點定力，不就是G嗎，真就這么有吸引力？
張偉嘀咕了一句，隨后想起和杰西卡相處的日子，尤其是對方的。
“嗯……G的手感，也許更好一點吧……”
將腦袋里的呼吸亂想壓下，張偉把打印出來的一部分資料放在武館大堂的桌子上，然后開始整理翻看起來。
等過了40分鐘，早練結束。
張心舞一臉平靜，氣息波動不大，反倒是波波第一次習武，臉紅氣喘，額前隱約有瑩光閃爍，這是流汗了。
“不好意思，張律師，我要去洗個澡！”
“沒事，去吧。”
張偉擺了擺手，打發走對方。
“我去幫你燒水！”
一旁的張心炎見狀，連忙跑了出去。
“這……”
羅小布見狀，連忙也跟了上去，“我也去幫忙！”
看情況，羅小布和張心炎，在柴房必有一番苦戰！
張偉倒是不在意這些，他還在翻看二閨女給的資料。
又是1個小時過去。
波波終于換好了衣服，而羅小布和張心炎二人，卻一陣灰頭土臉，就連身上的衣服都有多出撕拉過的痕跡，并且互相看對方都有些不服氣。
那眼神，仿佛要殺了對方。
不用說，他們在柴房一定打得難解難分。
原本以羅小布的身手，是絕對不可能戰勝張心炎的，但為了心中的女神，羅小布應該是超常發揮了。
“咳咳，既然都來了，那就過來吧！”
張偉朝一行人招了招手，然后在身后的一塊黑板上開始寫字。
“首先，我們說一下目前的問題，目前帶你飛網絡準備起訴林小姐，起訴的理由是違反直播合同，在公司不知情的情況下，多次無理由曠工暫停直播，而且很不幸的是，這是事實。”
波波低下了頭，一臉的不好意思。
“波波別怕，我們挺你！”
羅小布當即為女神加油打氣。
“是啊，我們挺你！”一旁的張心炎也立馬點頭附和。
二人隨后對視一眼，眼神之中滿是敵意。
看起來，在這兩天的相處下，臭弟弟張心炎也成了波波的粉絲，這也讓羅小布感受到了敵意。
“謝謝你們……”波波弱弱的說了一句，語氣低若蚊吟。
張偉則沒有那么多在乎的，而是繼續開口：“第二個問題，是關于直播合同的！”
“這份直播合同寫了三年時間內，你都要在帶你飛網絡的名下進行網絡直播，而現在差點才到第二個合同年結束，這里還有你的親筆簽名，還按了手印！”
波波又低下了頭。
看到這一幕，羅小布不高興了。
“張偉，你能不能說一點好消息啊，這都是壞消息，不行啊！”
“好消息沒有，壞消息倒是一大堆，這樣不合適！”張心炎也在一旁附和。
張偉看著臭味相投的二人，內心忍不住要吐槽了。
看起來，你們是缺少教育啊。
等會我讓憨憨和小舞姐，給你倆活動活動筋骨？
“還是直播合同的問題，我想說這份直播合同很坑，但直播是一個新興行業，整體行業還沒有出現規范制式合同，所以這一份簽署的合同，是具有法律效益的。這也表示帶你飛甚至是任何一家網絡公司，他都有漏洞可鉆，都能夠依靠著這一份強弱不等的合同，對你們主播進行不同程度的剝削。”
張偉說到此，看向波波，問道：“話說回來，帶你飛網絡公司和你簽合同時，你當時還有沒有去找其他的經濟公司？”
“沒有了，我來到東方都的時候，其實一開始是想當模特的，但聽人說網絡掙錢，就想著當網紅吧。然后我就在虎魚注冊了賬號，然后經紀公司那邊就聯系了我，我就莫名其妙和他們簽約了。”
“是這樣嗎，那你當時有沒有疑惑，對這些合同條款提出疑問？”
“沒有，他們說這是行業默認的，所有直播都是這么簽的，而且還說對我很優待了，反正都是麗姐和我溝通的，我見她一開始對我很好，還給我安排了租的房子，我就答應了。”
聽到波波的回答，張偉表示了解了。
這就是欺負新人不懂行，所以套路了他們啊。
“話說張偉，這個合同有多坑啊？”
羅小布聽得一知半解，連忙問道。
“我之前不是和你說了嗎，100萬的打賞，她只能拿7萬5。”
張偉指了指波波，這數字還不夠坑嗎。
“100萬的打賞，她連1成都拿不到？”
“是啊，平臺拿5成，經紀公司拿3.5成，經紀人拿0.75成，剩下的0.75成才是她的。”
“乖乖，10成的收入，到手不到1成？”
一旁的張心炎也聽不下去了，“這不就成了跪著要飯的了？”
“不錯，當網紅主播，就是跪著要飯的。”
張偉卻呵呵一笑，用手機打開了一個直播平臺。
“他們不僅要跪直播平臺，還要跪經紀公司，甚至還要跪經紀人，最后當然不能忘了平臺用戶，那些真正打賞的人。”
“但是就這，多少人想跪還沒這門路呢！”
聽到這些話，羅小布和張心炎面面相覷。
這直播行業，也太苦了吧？
這經紀公司和直播平臺什么都不干，就能分走主播們這么多的錢？
“那不對啊，我當初也注冊了直播平臺，我就沒簽約啊，不簽約是不是會好一點？”張心炎連忙舉手發言。
“沒用，不簽約的話，最多不和經紀公司分，但平臺一樣要抽走一半。”
張偉說著，又點開了這個平臺注冊的頁面。
“你們看，只要想在這個平臺注冊成為主播，就需要默認勾選同意《直播簽約條款》這一項，而這個條款去掉幾十頁無意義的規章，最重要的一條就是50分成比例了。”
“其他的都不重要，50分成比例是所有平臺內定的規矩，倒是可以說成是潛規則。”
“至于臭弟弟你的條款，你當時直播間除開機器人，還有真粉絲嗎？你連打賞都沒有，這分成比例和你有關系嗎？”
看到這個注冊條款，羅小布不吭聲了。
聽到張偉最后的那句話，張心炎也不吭聲了。
你殺人，還要誅心啊！
“那么林小姐如果不簽約經紀公司，不是只需要和平臺分100萬，她自己就能拿50萬了？”就在此時，一直未開口的張心舞卻舉手了。
“理論上確實是如此，但小舞姐，你想得太簡單了。”
張偉卻微微一笑，然后又點開了這個直播平臺的首頁。
“你們看首頁置頂的這些主播，看到什么問題了嗎？”
“什么問題？”
三人全都湊上前來，結果就看到首頁一共有8個主播，每一個的熱度都有超過幾百萬。
“看他們的ID啊！”張偉趕忙提醒了一句。
三人連忙看上去。
首頁的8個主播，名字前面都有一個前綴。
“幻想工會xx，尋夢經濟xx，大鼻子娛樂xxx……咦，還有帶你飛xxx這樣的ID？”
“怎么這些主播的ID前面，都有一個前綴名啊，而且還是類似‘帶你飛’這樣的，這難道都是經紀公司？”
“張偉，這些前綴名有什么區別嗎？”
面對著三人的提問，張偉笑道：“這就是有工會，有經濟公司的優勢，他們掌握著資源和熱度，能夠幫你刷禮物刷排名。”
“你們再看看后面幾頁！”
張偉說著，開始一頁一頁的往后翻。
第一頁，第二頁，第三頁的主播，都是帶前綴名的。
從第四頁開始，主播的名字就隨意了許多，各種稀奇古怪帶地名城市名的都有，甚至還有特殊字符，抽象文字等等。
“后面的，好像沒有公司前綴了，也沒有工會和經紀公司的名字。”
“是啊，但后面的沒人看啊，你去看直播，你會關注后面幾頁的人嗎？”
張偉攤了攤手，張心炎和羅小布又沉默了。
“所以你們看到的，就是經紀公司的優勢，他們會給你刷很多的禮物，而禮物多了平臺會有推送，會有橫幅展示，會吸引更多的用戶觀看，主播的排名也就會越發靠前。”
“如果沒有經紀公司支持，那么個人主播的排名就會靠后，幾乎沒有流量。你設身處地想一想，每天直播花費那么多時間，卻一點流量都沒有，賺不到幾個錢，你還會堅持嗎？”
張心炎很想舉手說自己堅持了，但一想到自己的過往，還是熄滅了這個心思。
“那，這幫經紀公司要刷多少錢幫這些人獲得排名呢？”張心舞又舉起手。
刷禮物，肯定是要成本的啊，這幫經紀公司花費這么多錢，有意義嗎？
“哈哈哈，小舞姐，你還是太單純了。”
張偉卻微微一笑，解釋道：“你們聽沒聽過一句話，豪紳的錢如數奉還，百姓的錢三七分賬？”
張心舞三人搖了搖頭，他們都沒有聽過。
“很簡單，這些經紀公司給主播刷禮物，那些普通用戶才會跟著一起刷，甚至還有粉絲圈活動，各種充值活動，鼓勵你來為主播打榜刷禮物，這都是刺激你消費。”
“而經紀公司怎么說也是幫直播平臺增加熱度，沒有他們帶頭，那些用戶會跟著刷禮物嗎，當然是不會這么積極啦。所以他們刷禮物的成本幾乎等于零，甚至于某些經紀公司本身就是直播平臺的人開的，他們的禮物不花錢，也許他們刷多了禮物，引導平臺粉絲消費，還能有平臺的返利呢！”
“這也太黑暗了吧？”張心舞聽到這些，頓時對直播行業產生了生生的厭惡。
“雖然黑暗，但這就是直播行業的潛規則。”
張偉表示，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互聯網行業本就是互相比爛，大家沒想過長久發展，就想著撈一票或者撈一年兩年就財富自由離場，那么能好才怪。
直播打賞的活動，粉絲圈，各種返利，經紀公司壟斷，這都是潛規則下催生出來的黑產。
“哦，對了，在這些經濟公司中，帶你飛我覺得是做的最過分的。”
張偉說著，拿出一份資料。
“帶你飛公司里頭，簽約網紅的錢都被朱皮特賺了過去，還扣著一大半工資不發給你。他說是幫你存起來，怕你花錢大手大腳。其實他是用這部分錢放貸，要不然就是繼續給公司的其他主播刷禮物，總而言之這筆錢你想要幾乎是拿不到的，也許他哪天心情好，會賞你一部分吧。”
聽到這些，羅小布三人再也忍不住了。
“艸，太黑了，真是黑啊！”
“張偉，咱們一定要幫波波，一定不能讓那個姓朱的好過！”
“是啊，我都看不下去了，這公司真是鉆進錢眼里去了！”
三人義憤填膺，一臉憤慨。
張偉反倒是很淡定，畢竟你指望這些博學者發善心，本就是不正常的。
一個浮躁的社會，所有事情都向錢看的時候，你講究仁慈，本就是一個另類。
但這一次，張偉可不打算理解對方，畢竟他們招惹了自己。
而且這一次，對手是猛虎堂的律師，他也不打算就這么算了。
這案子，必須要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