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口。
大量的貨物不斷的被搬上海船上。
這些貨物,就是此番出海的保障,到時候會賣給各國,而后又會從各國的手中收購大量的貨品。
去的時候是滿滿貨物,回來的時候也差不多。
大明的貨物賣出去了,到時候回國就賣其他外國的貨物。
這番算來,等于是賺了兩趟的錢,不空跑。
陳齊之帶著十二名強壯的護衛,看著自家的貨物被不斷運送上去,心里頭是第一回感覺到了美滋滋。
按照現在的股份劃分,這艘船上有陳家三成的股份。
這已經算是大股了,多數都只有一成,抑或是一成半,也就這么一船,有大約七八個家族的參與。
陳齊之能夠帶人上船,也因為他是這里頭的大股東。
十二名護衛是屬于他的護衛,海船上的水手,亦是屬于護衛的一種。
他們平時就是水手,但許多也玩得來刀劍槍炮,若遇到什么危險,自然也能打上一番。
在海上討生活,跟刀口舔血沒啥區別了。
“少爺,你可不能大意了,這出了大明,就沒這般安全了,尤其是那些海外蠻夷,一個個都是不可信的,他們的眼中也只有錢財,該給予震懾的時候,千萬不要心慈手軟。”
“老爺本來今日要親自來送的,可是昨夜偶然風寒,現在正在家中歇息,還請少爺不要誤會,這回老爺特地交代了,咱們陳家的興衰,可就寄托在少爺的身上了。”
老管家絮絮叨叨的說著。
陳齊之聽到自己父親染上了風寒,面色上有幾分焦急,連忙問道:“父親他沒事吧,大夫怎么說的。”
老管家回道:“大夫讓這兩日不出門修養,沒什么大事,少爺不用過多擔心。”
陳齊之聞言這才稍稍放下心來,道:“父親沒什么大礙便好,還請轉告父親,此番出海,我必然為陳家拼搏出一番未來。”
老管家重重點頭,而后道;“老爺還說了,錢財都是身外之物,命可是自己的。”
“這路上要是有什么危險,主要還是少爺要保護好自己,不要為了些許錢財舍棄了性命。”
陳齊之道:“讓父親放心吧,我特地去市舶司打聽過了,如今這海外,盡皆是在我大明水軍的掌控之中,便是像我們這樣的大船,海外匪寇宵小給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打我們的主意。”
老管家從懷中掏出一張書信,遞給陳齊之后悄聲道:“南洋那邊有富庶之地,按照太孫殿下的特別令旨,各家族可享有海外土地購買之權益。”
“具體的一些消息,書信上都有說,到時候少爺就知道了。”
接過書信的陳齊之重重點頭。
很快,海船這邊的貨物,基本上就已經上裝完畢了,陳齊之也要上船離開。
目前這種新型的海船,總體來說跟福船的區別不是很大,外觀造型上自然不同,在凋刻上花費了許多心思,船頭更是刻有龍頭。
在許多部位進行了改造,主要是為了儲備遠洋的一些生活必須。
原本來說應該有八百噸的載重,但因為火炮還有其他物資關系,所以船上的貨物在五百噸左右,也就一萬斤的貨物。
這些貨物的組成主要分為三大類,絲綢,茶葉,瓷器。
此三大類,是大明對外最為賺錢的東西。
尤其是在遙遠國度,絲綢幾乎有著跟黃金同樣重量的價值。
瓷器就更不用說了,目前在瓷器這塊,可謂是全世界最為暢銷的東西。
茶葉亦是全世界的暢銷品,尤其是大明的茶葉。
僅這三項,通過海洋貿易,直接可以賺得盆滿缽滿,往往利潤在數十倍上。
這一艘船的貨物全賣出去的話,加上路上買回來的,至少能賺五十萬貫寶鈔的錢財。
幾萬貫變成五十萬貫,僅僅只是一年都不到的時間里,這對于所有的家族來說,都是難以想象的暴利。
陳家有三成,意味著這一趟來回,就可賺十五萬貫寶鈔。
這個錢財,是除掉賦稅之后的分紅,真的是來得太容易了些。
難怪說都想著要參與進來,哪怕是有再多苛刻的條件,也都義無反顧的答應。
僅僅不到兩年的時間,投入基本上就可以回本,往后的每一年,那可都是大賺。
說是大家族,可這錢財都是家族里一代代人省下來的,每年能有個一兩萬貫就算是很不錯了,現在一下子就是十多萬,還有太孫殿下背書,如此好事哪里尋得到。
在這方面,朱英的關鍵,是要把大明海商的力量發揮出來,進行一個對外的擴張。
陳達林給兒子的書信里,就有著極為詳細的介紹。
是關于海航路線上,富庶地區的安排。
要使用錢財,從這些富庶小國的地方,購買到肥沃的土地,然后留下駐扎的人員,管理建設自己的海外地盤。
于這一點上,朱英是屬于強制要求的。
也就是說,每一個參與的海運中的家族,都要有人手來進行一個管理和購置。
在以后海船的往返中,都必須要有一定的糧食運送回國,否則就要減免這些家族的份額。
強行對全世界的糧食進行進口,這便也是目前朱英的一個方針。
其中糧食是一方面,還有包括大量的肉類,也是其中重要的一個環節。
當然不是說新鮮肉,但經過風干腌制的臘肉,可以保存有相當長的時間,朱英就是打上了這個主意。
這些肉類糧食的價格,是以平價進行采購,不算入海貿之上,是每個船規定的要求、
海船上,已然出發的陳齊之站在你船頭,看向遠方遼闊的海平面,心里頭只感覺到豪氣萬丈。
船上有人八百之數,三船共有兩千四百余人。
在這里面的船員,個個都是身材魁梧,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
加上海船船身兩排的大炮,這可是給了他們足夠的底氣。
隱約有些許盼望,看能夠遇到海盜什么的。
以這等海船的實力,遇到海盜直接就是打過去,沒有絲毫可擔心的。
海盜的破爛船,連跟此海船對撞的資格都沒有。
看似笨拙的海上樓船,實則有著極為驚人的航行速度。
“這就是大海嗎,真是壯闊啊。果然是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
陳齊之站在甲板上,沒有半分的不適。
似乎他原本就應該屬于這大海。
而跟著來的護衛十二人,如今已有十人嘔吐不止,唯有兩人還算過得去,不過面色也不怎么好看。
這些對于初次出海的人來說,都是必須要經歷的過程,很可能一兩個月都要在這樣的情況中度過。
不是說每一個水手,一開始就能出海的,大家也都經歷過這么一遭。
當待的時間足夠長了,也就會習慣了。
就像是學游泳,誰還不嗆幾口水呢。
倒是陳齊之,卻也跟個沒事人一樣,一如船上多年的老手。
“先前老夫還覺得陳少可能會有諸多不適,沒想到陳少竟然是天生的水手,這一點真是令老夫頗為羨慕啊。”
“想當初老夫第一次出海的時候,吐得那叫一個五臟六腑都出來了,足足昏了一個半月,身體這才逐步的適應,那段日子,感覺真就是生不如死。”
一年歲在五十歲左右的魁梧老者,緩步走到了甲板上。
他便是這船的船長,也是整艘船的主要負責人,劉成平。
劉成平這話可不是為了奉承陳齊之,他是實實在在的羨慕,說的也都是心里話。
半輩子都在海上討生活,往前都是偷偷摸摸的,現在朝廷有了新的律令,他也算是可以正大光明的干這門生意了。
他并非是江南人,而是土生土長的福建人,家里頭自小也是在海上討生活。
只是后來海禁,為了生計鋌而走險跑走私。
現在放開之后,他的名聲在海貿這個圈子里算是不錯,是江南大族們花高價特意給他聘請過來掌舵。
“劉爺玩笑了,在下雖是不曾入海過,可劉爺的名聲當時知曉的。”
“海上這點風浪,對于劉爺來說可謂是家常便飯,小子初來乍到,若有什么不對的地方,還請劉爺不要嫌棄,這往后的行程,還需要劉爺多多照顧啊。”
陳齊之笑著作揖說道。
從小父親就教他,不要小瞧任何人,更不能說緊著自己的脾性來。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多幾分禮貌總是沒錯的。
劉成平見此,心里頭也放下心來。
他來甲板見陳齊之,也是特意想要試探一番,看看對方是個什么意思。
不管如何,從身份地位上來說,兩人完全不在一個層次。
對面的陳齊之的打扮,明顯是有秀才的功名在身,他這點名氣,也就對普通人有用,放在這等大族大少面前,卻也什么都算不得了。
在上船之前,陳家就專門過來跟他聊過,示意要照顧好陳齊之。
若是陳齊之有個什么三長兩短的,那陳家的報復也不是開玩笑。
劉成平最怕的就是陳齊之什么都不懂瞎指揮,整一個紈绔子弟。
現在看來,初次交流的感覺還算是不錯。
彬彬有禮,隨和客氣,想來往后的行程不會因其有什么意外產生。
當然,劉成平可不是什么良善人,曾經跑走私的時候,他手里頭的人命可不在少數,別說是什么小國海盜了,便是倭寇見著了,那也是殺。
說起來有點搞笑,在對付倭寇這塊,往往海商比沿海官兵還要來得更狠一點。
他們非常熱衷于搶奪倭寇的海船。
甚至有一些干無本買賣走私的,就等著倭寇去搶奪沿海,然后再來一趟黑吃黑,把倭寇給搶了,最后走私出去。
這也是為什么說,倭寇之患,并非只是來源于倭國,更多的是來源于走私本身。
里面存在的巨大利益,足以讓許多人為此鋌而走險。
尤其是對比這邊溫飽都是問題的情況下。
而劉成平也不是一個人,麾下的這些船夫,個個都不是啥好惹的。
若說單純的武力值,或許他們打不過幾人,但結合在一起,那就完全不同了。
只是跟名震天下的大明水師比起來,還是小巫見大巫。
這里頭最大的區別就是在于火炮。
海船的火炮,當真是這大海上的恐怖存在,劉成平之所以愿意放棄之前干走私的路子。
一來也是想從良,畢竟現在大明的國威日益濃厚,稍微有幾分見識的,都明白走私干不長久。
再就是現在海禁的解開,雖說是賺得少了,但勝在安全不是。
怎么說根基都在大明,海上只是生活,真被抓了,那就可直接涼涼。
最大的關鍵,就是劉成平現在雙眼發光看著的火炮了。
有了這些火炮,這海上只要出了大明的海界,那還不是由著自己來?
“先生,這一路上,可就全都指望先生了。”
劉成平恭敬的對著一個老人說道。
老人手掌粗大,整個人有些干瘦,但劉成平對其比對陳齊之還要更加的恭敬。
沒有其他的原因,只因為老人是火炮這塊的技術負責。
便是說火炮的養護,使用,還有修補這些活計,都是由老人負責。
老人笑著說道:“船頭只管是放心,老頭子干這活計大半輩子了,這些炮可都是火藥司的好炮,只需要把火藥保存好了,定然不會出現什么問題。”
“老頭子每日也沒什么事情干,天天都會檢查著,便就請船頭放心即是。”
聽著這話,劉成平放下心來。
而后撫摸了一下冰冷的炮身,這無疑是給了他極大的底氣。
要想在海上混,那么火炮這個東西,可千萬不能出問題。
在隨船這塊,火炮工匠,隨船大夫,都是重點要關照的人員,因為他們是保障這一路行駛的關鍵。
劉成平跑了大半輩子的海,自然知曉這其中的利害。
陳齊之便也跟個好奇寶寶似的,四處查看。
對于現在的他來說,什么都是新鮮的。
尤其是不暈船,所以就有了足夠的精力。
對于父親的交代,他也時刻銘記心中,定要在這海外,闖下一個名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