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散去。
天空上那道裂痕后的東西還沒有來得及在塵世露面便徹底成為虛無。
宙法鎖定了它的誕生之初,五行神光沿著它的成長軌跡擊碎了它的全部歲月。哪怕它是藏匿的極深的穢物也被這個恐怖手段抹去,再無法向塵世生靈滋生絮羽。
赤龍盤踞在湖面上方。
以李熄安為中心,周圍的靈濃郁到了極點。他將這些靈驅散,又將洞庭湖的水歸還,湖水裹挾著這里曾經的住客一并到來,干裂崩斷的大地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重新并攏。
人們回到了這里,遙望漆黑的天穹。
直到這一刻,世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
但李熄安已經離開了。
午時的陽光重新灑下,洞庭湖的湖面波光嶙峋,人們如同從夢中驚醒。
他們看見了那頭盤踞在黑云中的龐然大物,此刻卻忘記了那個大家伙的具體樣子,隨著午時的陽光微斜時,猙獰赤龍的模樣在世人腦海中徹底消失了。
先民將那座高山稱作——“鐘山”。
那些舊九州的遺跡中有許多強大的法術經文,其中記載的一些修行方法更是能修行至真一之境,但這些對李熄安來說并無誘惑力,他開始在意遺跡的分布,以及應龍留下這道虹芒的目的。
從李熄安沿著應龍的虹光來到云夢澤,除掉洞庭湖深處的詭異生靈后。那金青光芒不僅沒有消失,反而一直停留在李熄安身旁。
李熄安原本是這樣想的。
并非月神重新修建的太行宮,更加原始也更加破舊。李熄安從這座建筑上發現了許多壁畫,壁畫中記載著先民的禮拜,還有一座巍峨的高山。
在九州墜落之時,很多地形地貌皆被改變壓縮,李熄安熟悉的那座太行山不過是真正太行古脈的冰山一角。這座先民朝拜的巍峨高山恐怕便是古太行過去的某一座山峰。
能被先民如此祭拜的高山顯然地位非比尋常,但他從未聽聞過神話中有鐘山這樣的地方。九州輪回將自己知曉的所有神靈鬼怪皆編撰成神話傳說傳遞至后世,李熄安為人的那個時代所閱讀的山海經,淮南子的起源便是蘇月鄰要傳遞給后世的信息。
街道人來人往,恢復往日里熱鬧的光景。
這不是舊九州的文字,而是屬于隱秘時代的文字,李熄安能在神農的寢宮中找到完整的關于這些文字的演化歷史。
這可能是太行山中的主峰。
李熄安皺眉。
從李熄安抵達的地方來看這些遺跡對應著龍脈,在現世之中他所熟悉的承冕誕生之地皆坐落著這樣一座遺跡,不是所有的龍脈都會誕生承冕,可偏偏每一座誕生了承冕的古山脈中都埋藏著遺跡群落。
后來,他在太行宮的壁畫中發現了一些文字。
隱秘時代文明的源頭,最初的文字,
很快,一些關于李熄安到來的故事將模糊地成為一段當地傳說,可能說這里有龍君降世保佑云夢澤風調雨順,不起洪水,可能說湖中有大蛇出沒,警醒孩童。
生命之間的差距過大時,連看一眼記住都是奢望。
數百年的時光很快消失在李熄安眼中。
壁畫上的先民竟然是隱秘時代,那么他們朝拜的巍峨高山為何在這個時候看不見了呢。李熄安循著文字往下尋找,除了一些禱文之外,他終于找到了那座高山的名字。
就好像某種信號不斷地指引李熄安尋到關于舊九州的遺跡。
他甚至發現了太行宮。
無論是九州輪回留下的神話傳說,還是他在宇宙星海闖蕩時尋到的珍藏古籍,他都從未聽說有關鐘山的傳聞。
輪回留下的代表隱秘時代,星海記載的代表舊九州。
兩者都不曾記載有鐘山這座巍峨高山。
古怪。
那時李熄安沿著壁畫繼續行走,但后面壁畫便斷掉了,壁畫上所有的信息停留在“鐘山”這座不曾聽聞的山名上。
鐘山究竟是哪里?是過去古太行的一脈高山么?
李熄安從未想過關于太行山還會浮現出這種秘聞。
太古壁畫,先民朝拜,鐘山之神。
既不在舊九州,也從未出現在隱秘時代,但偏偏出現在太行宮原址的壁畫上。李熄安在太行宮停留的時間最為漫長,借助宙法往過去不斷推算,壁畫便是介質,即便如此,他仍然什么也沒看到,什么也沒得到。
壁畫上的內容反而因為宙法的運轉逐漸褪色,最后徹底消失。
盯著那面空白陳舊的高墻,他目睹原本刻畫著“鐘山”的地方起了白霧。
白霧漫延,吞沒太行宮陳舊的石壁與斷柱。
李熄安感知到了,這是一條路。
一條通天之路。
他在無意中找到了一條通往上天的路,開啟這條路的鑰匙是宙法。
李熄安沒有立即深入通天路中,他從霧中退出來,離開了太行宮。
此去不知又要多少年。
塵世之中還有些事他想去完成。
數百年的時光,軒轅也倒下了。
李熄安聽聞軒轅城中的消息,前去送別。
軒轅城中,黃帝見李熄安來了,十分高興,他不像神農一樣體內沉寂藥性,老年氣勢衰頹一瀉千里,他只要活著一口氣便還是那平定天下,被天下諸靈奉為共主的黃帝。
軒轅一切如常,李熄安卻知曉對方活不過今年的冬。
軒轅嘆了口氣,對他說:“你還是這般相貌。”
“可能對于九州那個時代的生靈來說,我們能輕易活到萬萬載,但對于現在的我們來說,一萬年都是奢望。你呢,你便沒有受到影響么?”
李熄安搖頭。
“不受影響,如此奇妙?”軒轅好奇地問道。
“不是沒有受到影響,而是這點時光對我來說微乎其微。我很年輕,而這個年輕的跨度很漫長。”李熄安說道。
“有些羨慕啊。”軒轅笑了笑,他看向李熄安,“對于我的死亡,龍君可有建議?”
“建議?”
“龍君可是向神農指了明路,關于我的歸處,可否向我也指一條明路?天下的擔子壓了我一生,死之前總該做些我想做的事情。”
“你若是真的有想為自己做的事情也不至于問我。”
“我都快死了……”
李熄安想了想,說道:“和我去天上,如何?”
軒轅一驚,“龍君找到辦法了?”
見李熄安點頭,軒轅又道:“去天上,天上的天神不是些好東西,不是世人所想的那般美好。龍君對此早有了解,想來龍君帶我去天上不是為了得道長生。”
“去清理些骯臟之物。”李熄安說道。
“此行艱險啊。”軒轅一邊搖頭,一邊感慨道。
他看向李熄安,一把抓住李熄安飲酒的手臂。
“走!去也,何時動身?”
《史記.封禪書》記載:“黃帝采首山銅,鑄鼎于荊山下,鼎既成,有龍髯垂胡下迎黃帝。黃帝上騎,群臣后宮從上者七十余人,龍乃上去。余小臣不得上,乃悉持龍髯,龍髯拔墜,墜黃帝之弓。百姓仰望黃帝既上天,乃抱其弓與胡髯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