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明,從丑時的襲擊之后,敵人再也沒有出現。
在太陽升起的那一刻,疲倦到極點的河內士卒終于忍不住了,不少人就蜷縮在帳篷和營寨圍墻邊睡了起來。
丁原也是一夜沒合眼,坐在帳篷里看著外面已經大亮了的天色打了個哈欠,也靠在矮榻旁打起了瞌睡。
“敵人!敵人!”
還沒瞇一會,整個軍營里就傳來了一個喊叫聲,很快整個軍營中都是這喊聲。
丁原一個激靈,整個人驀然的站了起來,突然的站起讓他頭有些暈,搖搖晃晃的差點摔倒在地。
“敵人,敵人在哪里?”
丁原一手捂著頭,一邊用嘶啞的聲音問道。
“太守大人,外面有敵人列隊過來了,人數大概有五千多。”
親兵急忙跑進來匯報道。
“五千多?好好好,這些鼠輩終于是來了!”
丁原一聽,一臉的猙獰,也不顧頭暈目眩,踉踉蹌蹌的就要走出營帳去,這些攪得他一夜都沒睡的鼠輩終于是露面了。
親兵見丁原走路搖搖晃晃的,走上前就要攙扶著丁原。
“別扶我,給我集合隊伍,出營!”
丁原推開了要扶自己的親兵,用力的甩了甩頭,下令道。走出營帳,外面冷冽的空氣一下子就讓他清醒了過來,本來有些昏沉的頭也清明一片。
丁原帶領士卒出營對著遠處列陣的敵人走去,等走進了才發現敵陣之中的將領竟然是他曾經的手下,棄卒張楊,丁原原本以為張楊早就被呂布殺掉了,沒想到在這里竟然又見面了,還是以敵對的身份。
“張楊?竟然是你這叛徒!”
丁原此時一臉的怨毒,比起失敗,這種叛徒更讓怨恨。
丁原的話讓陣中不少人都是一臉的驚訝,紛紛看向敵陣中領頭的將領。
張楊在并州官軍里面也算是個小名人,依靠勇武一步步從底層爬到了武猛從事,這在并州軍隊里也是少有的。
丁原現在手下里也有不少并州之人,以前也在并州軍隊之中待過,自然都是認識張楊的,他們也知道丁原一直排擠張楊這些并州主戰派,后來在晉陽一戰之中直接找了個理由打發張楊去送死了。
此時見到“死而復生”的張楊,一個個也是一臉的古怪之色,對于張楊的遭遇他們還是同情的,但身在軍中有些事是沒資格做主的。\
“丁刺史久違了。”
張楊也是一臉復雜的看著那一臉殺氣的丁原,這個曾經的上司,如今的敵人,他對丁原的稱呼還是刺史,并沒有改為太守。
張楊突然想起出兵之時呂布攔住他,準備換許褚帶兵來對付丁原。
張楊最開始是一臉的不解,心中也有些不忿,他的武力是比不上許褚,但對付一些疲兵還是足夠的。
張楊堅持要親自出兵,證明自己的能力,最后呂布只是嘆了口氣就同意了。
如今兩軍陣前在此見到曾經的上司,還有不少眼熟的同僚,張楊心情很復雜,出來時的不快早就煙消云散了,有的只是一種說不清楚的矛盾。
現在張楊才明白為什么呂布想派許褚代替他,應該就是擔心現在這種場面出現吧。
張楊的心中又是感動又是愧疚,感動呂布對他的關懷,愧疚自己不識好人心,誤會了呂布。
“你這反賊還有臉說話?身為官軍,投降賊人,如今更是自甘墮落,和反賊伙同一氣,侵我州郡,現在還有臉在兩軍陣前站立?”
張楊的問候丁原一點都不領情,手里的長槍指著張楊就痛罵起來。
“丁……丁太守,我為何會變成這樣,你不會不知道吧?”
張楊嘆了口氣看著對面的丁原,這次他沒有在稱呼丁原刺史,而是以太守相稱,表面他已經不準備在和丁原“敘舊”了。
“并州貧瘠,兵禍連年,西面的匈奴人,北面的鮮卑人,常年劫掠平民,殺我同胞,你并州當權者什么時候管過?”
“只是到一味的綏靖,你們可知道胡人就是豺狼,他們只會屈服于強者,從來不會憐憫弱者,綏靖只能讓他們變本加厲,為何你們從來都沒想過重建曾經的榮光?”
張楊越說聲音越大,似乎要把自己這些年憋著心中的話都說出來,他離開云中郡前往晉陽參軍就是想有朝一日帶領兵馬北出陰山,學著衛青霍去病,去大漠痛擊胡人。
可惜,他的想法在曾經的并州似乎永遠只是個夢想,最大的阻力就是朝廷不愿意對鮮卑人用兵,只愿意以綏靖政策應付,完全不顧并州平民的苦難。
“休要找借口,你這叛徒!你和那發賊呂布本就是一個地方來來的,何必找什么借口,怕是你早就和呂布串通好了。”
丁原很不不聽張楊的話,他只是在執行朝廷的命令,這些事也輪不到張楊這么一個粗鄙的武夫來評價。
“給你最后一個活命的機會,放下手里的兵刃,棄暗投明,我還能在陛下面前幫你美言幾句,說不定能免你一死。”
丁原對著張楊勸降道,張楊這次帶來的五千兵馬也都是精銳之士,他雖然有接近兩萬人,但硬拼起開也必定損失慘重,呂布現在應該還在晉陽,保存兵力才是他應該做的,晉陽城高大,沒點兵馬可不行。
張楊冷眼看著丁原,到了現在丁原還在想著玩官場那些虛與委蛇,準備反招降自己。
“丁太守,我張楊既然已經投降給了主公,就不會再投降他人。”
張楊冷著臉說著,手下士兵里不少都北地招募的士兵,這些閑話若是傳開了,對他可沒有任何好處,估計丁原也就是有這個想法,這才當著大軍的面來招降。
“哼!還不是甘心做反賊?”
丁原一臉冷笑的看著張楊。
“你和你這些隨從應該知道,造反那是要誅滅滿門的。”
丁原目露兇光的看著對面的張楊還有那些兵馬,試圖以造反的悲慘下場嚇唬住他們。
“丁太守何必多言,我們即使被誅滅滿門也總比死在胡人的鐵蹄之下要好吧,既然大人們不愿意保護并州子民,那就由我們自己保護。”
張楊毫無反應,手下的士兵也同樣沒有任何反應,丁原的話似乎就沒有說過,丁原一點都不明白為什么并州這么多人愿意跟著呂布這么個少年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