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陳沐睜開眼睛,換上衣服,便出了門。
一夜間又是下了一場大雪,整個宣國府都是白茫茫一片,出了院外就能看到不少仆從,拿著掃把在到處掃雪。
一陣寒風吹過來,幾乎浸透了棉襖,帶來了陣陣涼意。
“這武的確還是要練的。”
陳沐搓了搓手,吐出一口白霧。
術師有神魂出竅,上天入地之能,但本體終究是肉體凡胎,雖能用心魂之力抵御些許嚴寒,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武者則僅需九品,耐寒耐熱就遠超過普通人,就是這般的寒冬,也可以只穿一件長袖就能出門,血氣旺盛,毫無冷意。
小梅就是這樣。
雖然只是九品,但整個人幾乎堪比一個小火爐。
陳沐不是矯情的人,有能暖床的丫鬟自然不會棄置不用,但丫鬟再怎么暖,終究比不上自己的體質提升上去。
何況對他來說,任何武藝功法都不難,有術師的境界在,武道的前幾個品級要想練上去,就如同吃飯喝水一般輕松。
甚至吃飯喝水,乃至于做其他什么事的時候,也都能同步修煉,只需要分出一部分心魂,去控制靈氣,按照功法方式淬體即可。
當然。
如果不是術師,那么武道就是一條極其艱苦的道路,不但需要自己具備資質,內心也必須堅韌頑強,持之以恒才能見效。
在無數條能出人頭地的道路里,武道實際上是最難最難的那一條!
光是一些諸如‘藥浴’之類的前置條件,就足夠擋住許多人,而入品更是困難,天下練武者千萬,能真正堅持下去并練到入品的,十不存一。
過去的陳沐沒有練武,也是吃不得苦。
記憶中,十四歲那年有練過一次,但只練了七天,沒什么太大變化,就堅持不住放棄了。
小梅以丫鬟的身份,偷練武藝能入品,實際上已經是相當出色,如果她是正兒八經的公府小姐之一,如今或許都已經八品了。
“先去天機樓吧。”
陳沐略微沉吟。
先以耿和的執念為主,讓天機樓去打探消息。
陳沐很快出了門,乘上宣國府外面候著的一輛馬車,一路來到了位于京都北邊的一條街道。
這條街道顯得十分冷清,雖然才早晨,但萬珍樓和杏花樓那幾個地方多半已經到處是行人,但這里卻偶爾才見一兩個人影。
陳沐在街道外下車。
徒步走進街道,一直深入,最后來到了一座三層的樓閣前。
這樓閣雖然打掃的干干凈凈,一塵不染,但卻顯得十分陳舊,顏色也是偏向于灰暗,一看上去就給人一種隱隱的不適感。
天機樓!
這是掛在樓閣上的牌匾。
字跡歪歪斜斜,潦草至極,看上去就像三歲小孩的涂鴉,但陳沐只是看上一眼,就略微瞇起了眼睛。
這字跡中蘊含了意!
武者宗師之境,才能領悟意境,術師則要到四品日游層次,才能將自身意志銘刻在外物上,維持許久都不衰退。
而這牌匾看上去,恐怕是經歷兩三百年都不止了,這么長久的時間,仍然還能令人感覺到一絲下筆者的意!
“武圣?”
“還是術師二品?”
陳沐心中低喃了一句。
但沒有過多去思考,便踏步走進了天機樓。
若是旁人,可能這一塊牌匾,就足以將其震住,令其心生敬畏,但陳沐在幽冥所見,遠比這幾個字跡上能展現出的東西多了太多太多。
那墳土上的黑血,干涸了不知道有多久,都仍然那么的恐怖,哪怕有系統的保護,他都難以靠近,更別說去感知。
區區一塊牌匾,還無法震懾到他。
走進天機樓。
內部的構造十分簡單。
空空如也的一個開闊的房間里。
只有一桌,一椅,一茶壺,一茶杯。
再往里就是一張巨大的屏風,呈灰暗色調,是一張風水畫,擋住了后方的所有東西,看不見什么。
陳沐也不在意,神態平和的徑直走到桌子前,在椅子上坐下。
也就是在坐下的時候。
一個辨不清男女老少的模糊聲音,從不知什么方向幽幽傳來。
“天機樓第三十四萬六千二百四十一位客人。”
“歡迎。”
“壺里有茶。”
陳沐輕輕提起茶壺,倒了一杯茶,但只看了一眼。
隨后便平靜的道:“我需要知道,京都南屏街的耿和,自盡而死后,他的妻女如今現在何處,情況如何。”
話音在空曠的房屋里蕩開,但沒有回聲,也沒有回應。
一切就這么陷入了寂靜。
過了大概一刻鐘,茶杯里的茶漸漸涼下來的時候,之前那個不辨男女,不知方向的聲音重新響起。
“耿和,南屏街平民,死于永歷四十九年。”
“其妻女被賣于來鳳樓,來鳳樓于永歷五十二年因故被毀。”
“要調查其妻女現在的情況,需三十金。”
永歷終止于五十二年。
如今是隆正十六年,距離永歷四十九年已經過去了十九年,比他預想的還要久遠一些。
“好。”
陳沐輕輕回應,將一大一小兩枚金錠放在了桌上。
三十金是很大一筆錢財了,但要探聽的人消息止于十九年前,而且中途還經歷了變故,這個價格并不貴,且恰好陳沐所剩的夠用。
就在陳沐放下金錠后。
一點幽光乍現,落向陳沐面前的桌子,并一下子釘在了桌面上。
仔細看去,那是一枚黑色的牌子。
上面銘刻有文字:
庚·二十七 “客人請取走此牌,十日后憑此牌來取情報。”
那個朦朧的聲音又響起。
陳沐伸出手,輕輕將桌上的黑色碼牌取了下來,然后便轉過身,邁步走出了天機樓,消失在了天機樓外。
就在陳沐離開后不久。
一個穿著灰色衣衫,戴著黑色面具的人出現,靜悄悄的來到桌邊,將金錠取走,整個過程中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隨后,又一個灰色衣衫的人出現,戴著白色的面具,輕輕的將桌上的 茶杯與茶壺都端走,換上了一個新的茶壺與茶杯,然后消失不見。
悄無聲息間。
一切恢復原狀。
空曠的房間里,仍只留下一桌,一椅,一壺,一杯,一屏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