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法眼眸中因遙想未來而產生的微瀾,平息下去。
遙遠的地球,神秘的諸天,都暫且放在一邊。
現在,他的戰場,在這里。
在阿瑞斯。
與此同時,一個無法感知、無法理解,甚至無法想象的更高維度。
一片無法用任何語言描述的“地方”。
這里沒有上下左右,沒有過去未來。
只有無窮無盡的、流淌著純粹光明與秩序本源的“光之河”。
每一道光流,都仿佛是一條奔涌的時間線,一個演化中的可能性,一個獨立而又彼此關聯的宇宙泡影。
無數的光之河匯聚、分岔、交織,構成了一片浩瀚無垠的“多元宇宙脈絡”。
這里,是光明宇宙的“心臟”,是一切秩序、法則、光明側力量的終極源頭與歸宿。
而在這片“光之脈絡”的最中心,最深邃之處;一道無法形容其“大小”、“形態”的身影,靜靜地屹立著。
那是帝皇本尊。
并非某個星球上被召喚的鎧甲化身,也非某種具象化的戰斗形態;而是“帝皇”這一概念、這一位格、這一統御光明側無盡法則的意志本身。
祂即是“天道”的顯化,是光明宇宙秩序的具象,是橫貫無數時間線、維度、可能性的至高。
此刻,這道至高的身影,看向了一處。
祂的“目光”掠過那無數奔流的“光之河”,最終落在了其中一條相對“纖細”,但此刻卻正劇烈震顫,甚至從其主干上,衍生出一條細小“支流”的時間線上。
那條時間線所對應的“宇宙泡影”中,倒映出的正是阿瑞斯星皇庭那場血腥的加冕慘劇,以及那道撕裂時空、攜帶著毀滅與復仇火焰降臨的暗紫色身影。
源自于未來的路法,以及雖然在“鎧甲宇宙”無數平行世界的“修羅鎧甲”中不算強大,卻更為特殊的“修羅鎧甲”。
那套修羅鎧甲的氣息很特殊。
不僅蘊含著修羅鎧甲固有的“法”,更是纏繞著一種連帝皇本尊都感到一絲陌生與“異樣”的力量。
那并非源自這個鎧甲宇宙內部的力量,反而帶著一種仿佛穿透了層層宇宙壁壘,來自“外界”的、難以界定其根源的力量。
而那個未來的路法對現在的路法所做的一切,更是在這條時間線的因果脈絡上,硬生生地“撕開”了一道口子,將一段原本“不應存在”的、充滿絕望與仇恨的“未來”,粗暴地“嫁接”了過來。
這種行為,本身就是對時間與因果法則的一種嚴重褻瀆與破壞,足以在這條時間線的“下游”,引發一系列難以預料的、可能導向更加混亂與黑暗的“漣漪”。
那條新衍生出的、帶著深紫色不祥光澤的細小“支流”,正是這種“擾動”與“嫁接”所產生的,一個充滿變數與危險的“可能性分支”。
帝皇本尊的“注視”,在那條新生的“支流”上停留了一瞬,卻并未有所舉動。
宇宙的運行,自有其法則。
光明與黑暗,秩序與混亂,創造與毀滅本就是一體兩面,在永恒的博弈中推動著一切。
過度的干預,有時反而會破壞某種微妙的平衡,引發更大的混亂。
況且,這條新生的“支流”,雖然沾染了不祥,雖然源頭是一場充滿恨意的時空篡逆,但其最終的流向,卻未必完全導向黑暗。
那個被灌注了“未來”記憶的年輕路法,他的選擇,他的道路,依然是一個未知數。
或許是更深的沉淪,或許是一場新的災難的開端;
但也或許,會成為某種意料之外的“變數”,以應對他所在世界的黑暗。
帝皇本尊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那條新生的“支流”,看到了其中無數種紛繁復雜、相互糾纏的可能性。
最終,緩緩移開。
但,在移開的那一剎那,一道印記融入了那條新生“支流”所對應的“宇宙泡影”之中,準確地說,是落向了一顆蔚藍色的星球中。
并非干預,只是標記。
在浩渺的可能性海洋中,投下的一枚幾乎沒有重量的“砝碼”。
做完這一切,帝皇便不再有所舉動。
光之河依舊在奔流。
無數的宇宙泡影生滅不息。
只是,在某條新生的時間線支流所流向的“未來”,或許在某個關鍵的節點,會與那道落下的“光之印記”產生某種微妙的交集。
而那將是另一個故事的開端了。
雖然帝皇本尊移開了目光,但祂的“注視”從未真正離開。
因為,祂是“天道”,祂是“規則”;祂的意志,遍及一切時空,一切可能。
不可能真正離開。
在與這片光明宇宙的“心臟”遙遙相對、卻又如同鏡面倒影般緊密依存的另一個“維度”。
這里同樣沒有上下左右,沒有過去未來。
取代“光之河”的,是無邊無際、粘稠如實質的、吞噬一切光與熱的“黑暗”。
無數扭曲的、充滿痛苦、憎恨、毀滅欲望的“暗影”,如同瘋狂生長的毒藤,在這片泥沼中蠕動、糾纏、彼此吞噬。
這里是混亂、無序、墮落與終極虛無的源頭,是黑暗宇宙力量的終極匯聚之地。
而在這片“黑暗”的最深處,同樣“存在”著一道身影。
其“形態”隱約與光明側的帝皇本尊相似,卻又截然相反。
如果說光明帝皇是由無盡星辰生滅、法則交織構成,那么祂便是由萬物的終末、秩序的崩塌、光明的湮滅所凝聚。
鎧甲的輪廓依舊威嚴,但顏色卻是極致的黑暗。
這便是帝皇鎧甲的“黑暗形態”,或者說,是黑暗宇宙意志中,與光明帝皇相對應的“天道”的另一面。
此刻,這道黑暗的身影,似乎也剛剛從某種“沉寂”中微微“蘇醒”。
并非因為光明帝皇的舉動,而是因為那條新生的時間線“支流”,在“黑暗”所對應的“倒影”中,激起了一圈異常清晰,充滿誘惑力的“漣漪”。
那種源于修羅鎧甲卻又被“異力”強化的毀滅,那種粗暴干涉時間與因果所散發出的“未來”可能性。
這一切,都吸引了黑暗帝皇的“注意”。
祂的目光看向了那條新生的“支流”,但與光明帝皇的平靜不同,祂的目光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興趣。
“有趣,一條新生的時間線,其源頭,我竟然無法察覺。”
祂試圖沿著這條“支流”,逆流而上,去追溯那個“未來”的路法真正的來源,去窺探那股“異力”的本質。
但祂竟然追溯不到!
不,更準確地說,是“找不到”!
那個“未來”的路法,他所對應的、那個承載了其“存在”的平行世界,時間線源頭仿佛根本不存在。
又或者,是被一層極其高明“帷幕”所隱藏了起來。
以至于連祂,都無法穿透,無法定位!
這怎么可能?!
在這個宇宙之內,除了那個討厭的光明面之外,還有誰有能力可以在祂的“眼皮底下”,將一條時間線源頭,隱藏得如此徹底?!
不,即便是光明面的那個祂也絕不可能做到。
祂與光明帝皇,乃是此方鎧甲宇宙中,光暗兩極、秩序與混亂的終極化身。
祂們的力量本質上是對等的,是一體兩面。
這無數的平行宇宙,那奔流不息的時間長河及其分支,就是祂們永恒博弈的戰場。
在有的宇宙泡影中,光明戰勝黑暗,希望與守護的信念熠熠生輝;在另一些泡影中,黑暗吞噬光明,絕望與毀滅的低語回蕩不息。
友情、守護這些看似美好的情感,并不能在每一條時間線都化為扭轉乾坤的力量;而那些擁有著高濃度五行血脈、潛藏著強大潛力的鎧甲召喚人,也并非總是會堅定地站在光明一側。
誘惑、墮落、理念的分歧乃至純粹的力量追求,都可能讓他們倒向黑暗。
祂們互有勝負。
這是規則,是平衡,也是這場永恒游戲的“樂趣”所在。
但正因為如此,正因為彼此知根知底,力量層級完全對等;如果是光明面的那個“祂”出手,動用了足以徹底隱藏一條重要時間線源頭的力量。
那么作為與之一體兩面,共享對此方宇宙近乎全知視角的黑暗帝皇,絕不可能“察覺”不到。
哪怕只是一絲一毫的法則擾動,一點因果被強行遮蔽的“不協調感”,都應該如同平靜水面上的漣漪,清晰地倒映在祂的“感知”之中。
可現在,沒有,什么都沒有。
那片“帷幕”之后,是一片純粹的“虛無”。
這種感覺,就像是在祂所熟知的的這張“棋盤”之外,突然伸進了一只完全陌生的“手”。
并且,這只“手”,還輕描淡寫地挪動了一顆棋子,在棋盤上留下了一道軌跡。
“諸天萬界嗎?”
黑暗帝皇的“意念”微動,頃刻之間便浮現出從那個時間線中路法的記憶所提取出的信息。
一個很關鍵的詞匯被抹去了,但是“諸天萬界”的概念卻存在著。
源自于不同世界,不同規則下的存在,因為一個“東西”而產生了聯系,那個“東西”,便是被抹去的“關鍵”。
黑暗帝皇并不十分在意那個被抹去的“關鍵”具體是什么。
祂所在意的,是“諸天萬界”本身。
祂一直知曉鎧甲宇宙并非“一切”,并非“唯一”。
在那無法觸及的“壁壘”之外,還存在著其他的,與這里截然不同的“世界”。
但是知道,與“能夠觸及”,是兩回事。
因為祂與光明面的祂,是此方鎧甲宇宙所孕育的“天道”;是構成這個宇宙最基礎、最核心的規則的意志化身!
而“天道”,如何能夠離開自己所在的“世界”呢?
哪怕祂們一分為二,從完整的“天道”,分裂為光與暗兩面,彼此對抗,彼此制衡;祂們的“位格”,依然是“天道”!
是與此方宇宙綁定、共生、同存共亡的“意志”!
這是至高的權柄,凌駕于此方宇宙內一切生靈、一切法則之上的力量源泉。
但同時,這也是最沉重的枷鎖,是將祂們牢牢禁錮在此方宇宙之內,無法踏出半步的牢籠!
祂們可以在這個宇宙內部,肆意地擴張影響,讓光明或黑暗的法則,蔓延到更多的星系,更深的維度。
祂們甚至可以通過博弈,間接地“擴大”鎧甲宇宙本身的“體量”,吞并或融合一些弱小的、相鄰的時空。
但那依然是“內部”的變化。
祂們的“存在”根源,祂們的“意志”核心,永遠被束縛在這個由祂們自身所代表的規則所架構的“世界”之中。
這是位格的限制,是根源的枷鎖。
是獲得“世界之內”至高力量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無數年來,黑暗帝皇與光明帝皇,都早已默認了這個現實。
“外面”,是一個已知其存在,卻又注定無法觸及的、遙遠而虛幻的概念。
但是現在,從那條新生的、充滿“異力”痕跡的時間線支流中,從那個“未來”路法留下的記憶中。
竟然有“事物”能夠穿透世界的壁壘?竟然有“力量”能夠連接其他世界?
那個被抹去的“關鍵”,那個“東西”無論它是什么,其背后所代表的意義,都讓黑暗帝皇有所“波動”。
如果真的有方法可以連接它們 那么這是否意味著,存在著某種“途徑”,能夠讓祂,哪怕只是一部分意志暫時地,或者以某種特殊的形式,窺探一下“外面”?
這是否意味著,存在著打破“天道”位格枷鎖的一絲“可能”?
哪怕這可能性微乎其微,哪怕這其中蘊含的風險與未知足以讓任何理智的存在卻步;但對于黑暗帝皇而言,對于一個早已厭倦了與光明面在固定棋盤上無休止重復博弈的存在而言。
這一絲“可能”,本身就具有難以估量的誘惑力!
祂的“視線”,重新落回到那條新生的“支流”,落回到那個年輕的路法身上。
似乎有著利用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