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有人先來了。”
陡峭的山崖間,三四個異人查看著地面上的活動痕跡。
“事情早就傳開了,現在又不是什么隱秘。”
“大勢力不少人都知道這里。”
“據說是三十六賊結義的地方,那些大勢力肯定早就知道這個地方,像求真會一樣,只是不知道進來的路線。”
“求真會找了那么久,也沒摸索出進來的路線,你們說,這會兒怎么就傳出路線了?”
“聽說是求真會剛得到進來的路線,恰好被那個魔頭給滅了門……”
“不算滅門吧?只是把黃寧兒幾人給殺了。”
“那還不算滅門?黃寧兒一死求真會立即分崩離析。”
“那個魔頭殺性真大,這回被殺被廢的人不少,各大門派都有涉及,卻沒有一個門派敢去找麻煩,最后都打碎了牙齒往肚子里咽。”
“別說那些門派,那如虎直接被廢,吸古閣被打殘,那如虎,這位兩豪杰之一也沒說什么。”
“少招惹他,最近十佬那邊聯合大門派又要有動作,好像做什么檢查……”
“現在異人界誰敢招惹他?異人界公認,去得罪全性也不要去得罪他。”
“全性大不如前了,就一個丁嶋安和四張狂支撐門面……找到一具猴子的尸體!”
茂密的樹叢里,一個笑瞇瞇的矮個子男人拖出一具金絲猴的尸體。
猴子胸口上的血肉被撕開,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心臟。
傷口邊緣有利器刺入的痕跡,被撕下的皮毛又不整潔。
像是以利器先插入這猴子的胸口,然后再向外一拉,將這個部位的皮膚硬生生地撕下。
“這是什么武器造成的傷勢?”
“還用問?前面有爪功的痕跡,除了河北那邊的,哪個門派的爪功那么厲害?”
“這種傷勢……也像是爪,和鷹爪門走得近的,應該是飛天爪李三。”
“飛天爪是個狠人,手中鐵爪一出必定見血。”
“前面的爪功可看出火候,像是陳老頭弟子輩,而他只有三個弟子,大弟子一直在操持門派事務,只有最受他喜歡的小弟子跟在他身邊。”
把猴子的尸體扔到一邊,幾人繼續前行。
走向山崖邊緣,漸漸向石梁接近。
“那么說,陳老頭也親自來了?”
“可能性很大,那么個陣營,咱們肯定不是對手。”
“廢話,就陳老頭,除非十佬親至,否則誰敢說自己一定打得過。”
“無根生的東西肯定和我們沒有關系了,據說可能涉及八奇技……真是可惜了。”
“和我們無關,陳老頭他們也不一定拿的到,后面還有不少人在向這邊趕來,到時候,說不定……呃……”
說話之人的聲音被卡在了喉嚨里。
此時,他們已經走到了石梁旁邊。
從幾人的角度,已經可以看到對面的山崖,以及連接兩座山的石梁。
但是這幾人卻沒有一人去看那危險又壯觀的石梁,或者去看石梁對面的隱約可見的二十四節通天谷。
因為地上殘缺不全的尸體吸引住了他們所有的心神。
飛天爪李三……
鷹爪門陳老頭……
鐵拳陳漢……
每看見一具尸體,三人的心中就哆嗦一下。
湖北一帶名頭響亮的高手出現了三個,也死了三個。
他們認為自己絕不是對手的人物,現在都成了尸體,成了蚊蠅與食肉者的食物。
那么濃郁的血腥味,可看出這三大高手沒有死去多久。
視線從尸體上掃過,幾人的目光最后都匯聚到盤膝坐在石頭上的那個年輕男人。
“呂真……”
那張臉雖然和異人界流傳出來的照片有點不同,但是幾人都知道這絕對是呂真。
除了他,異人界不會有第二個年輕人具備那么強大的壓迫感。
呂真睜開眼,看向出現在石梁前的幾人:“里面沒有什么無根生的寶藏,回去吧。”
幾人對視了幾眼,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鷹爪門那群人都栽在這位殺星手上,不走的話,留在這等死嗎?
不管有沒有寶藏存在,現在都和他們沒有什么關系,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慢點。”
呂真忽然喊道。
幾人身體一僵,丹田之中的炁于經脈之間迅速流轉,已經做好奪路狂奔的準備,便聽到呂真的聲音傳來:“遇到后來人,告訴我們,半天之內,我不希望在這里看見任何人。”
松了口氣,幾人不約而同地把速度提到最高,逃也似的向來路趕去。
“有他們傳話,這邊應該能安靜不少時間。”看著幾人走遠,呂真起身,“不過話一傳出去,曲彤那邊要是不承認這東西被她拿走的話,異人界應該都會認為我拿了無根生的東西……有點麻煩。”
“這就是你的計劃?試探我有沒有死?順便給我添點麻煩?”
呂真走上石梁。
“那就看看有多少人敢來找我麻煩。”
“你給我找麻煩,我就一點點地剪短你的羽翼,很公平。”
過了石梁,穿過樹林,呂真撞見了情緒低落的大耳小猴子。
“這邊的事情處理好以后,你就該離開了。”呂真說道,“不能離猴群太遠,萬一你找不到他們,或者他們主動丟開你……不與猴群一起生活,你單獨一猴,很難生存下去。”
一瘸一拐,渾身是傷的小猴子好像沒有聽懂,只是“吱吱”怪叫。
呂真行小猴子身邊經過,走入了二十四節氣谷中。
小猴子也跟著走進了山谷。
從山谷進入山洞,小猴子的情緒更加低落,連“吱吱”聲也不發一聲。
呂真看了眼抑郁的小猴子,搖了搖頭,穿過主干道,一直走到原本是用來收藏無根生藏品的空屋子。
再次走上石臺,黑暗中的呂真看向了那行經文大致所在的方向。
手機自帶的電筒亮起,呂真看向小猴子。
“你就在旁邊給我,不要走遠。”
呂真伸手畫出一個大致范圍。
“如果有人進入這里,那么就把我叫醒,明白了嗎?”
小猴子好奇地看著手機后面的手電筒的光線,伸出手試圖去觸碰光線。
呂真晃了晃手機,把小猴子嚇退,隨后在石臺上盤膝坐下。
“如果我沒有自己醒來,那就不要打攪我,明白嗎?”
以他的心性與靜功修為,就算被強行拉入內景中,也能迅速醒來,交代這些只是以防意外罷了。
手機移向那段經文,呂真深吸了一口氣,把視線移到了經文上。
腦海中若有若無的聲音想起,意識迅速變得昏沉下來。
手電筒的光線消失不見,那段經文也同時消失不見。
白色霧氣浮現,呂真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古色古香的亭臺樓閣之中。
腳下祥云翻騰,天上瑞獸翱翔。
即使沒有見過那些是什么瑞獸,呂真卻能夠清楚地分辨出那只是真龍,哪只是麒麟,哪只是鳳凰……
呂真看向自己的手。
掌控一切規則,自己無所不能的意識憑空出現在意識之中,呂真感覺自己好像真的已經得了“道”。
一種奇妙的滿足感猶然而生。
“這就是仙?”
呂真抬頭,發現自己與天地間某種奇怪的東西融成了一體。
“雨……”
他的嘴里只是說出了雨,原本晴朗的天空中頓時變得烏云密布。
自烏云之間,不斷有細雨飄下。
就像是一副畫在紙上的畫被人擦拭干凈,然后又畫了一副新畫,不留一點痕跡。
“雷……”
言出法隨一樣,他一說出這個“雷”字,天空間驟然響起一聲炸雷,然后電閃雷鳴,巨大的光亮劃過天空,使呂真失明了片刻。
“有點意思。”
呂真看向地下,不知道多寬廣的亭臺樓閣便從他的腳下分開,裂成兩半。
一條巨大的溝壑出現了房子中央,下面深不見底,放仿佛直通傳聞之中地獄。
“生命……”
應該出現怎么樣的生命出現在他的意識里,隨后自溝壑中間跳出一個個拇指大小的人類,興奮地圍著呂真載歌載舞。
呂真笑著搖頭。
“恭喜道友,成就羽化仙道!”
蒼老的聲音自身后傳出。
呂真一轉頭,就見到一個發須皆白,一臉祥和的老者從朦朧的白霧里走出,身影迅速變得真實。
“貧道張伯端見過道友!”
聲音未落,一個穿著僧衣的邋遢和尚從另一邊走出:“貧僧道濟見過道友,恭喜道友憑萬古無一的天資,在如此年紀便成就羽化仙道!這仙道之天……”
這可不是我所想的仙道……有點尷尬的呂真閉上雙眼。
再睜開時,所謂的張伯端與道濟已經消散不見。
那個滄桑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我……等……”
聲音一出現,呂真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思維速度瞬間加快了不知多少倍。
無數的記憶與思緒閃過。
那些經過兩次燃燒,已經沒有多少殘留的負面情緒現在沒有了太大的反應。
呂真只是感到有些心煩意亂,與第一次聽見這聲音時完全不同。
在意識更加清醒時,感受身體細微的變化,呂真才發現,他的精力似乎不是被抽走。
或者說,“被抽走”這種描述有些不合適。
大腦以遠超平時的速度去反應與思考,所需要消耗的精力也就越多。
如果說大腦中的思維是蠟燭上的火焰的話,那么他的精力就是蠟燭下面的蠟。
而且在這個過程中,他身體的機能也與思維一樣變快了許多倍,所需要的精力自然更多。
這才是每次他聽到聲音之后就會精疲力竭的原因。
直到聲音消散,呂真才恢復了正常。
手機掉落在地,電筒向上照亮了一小塊區域。
呂真向后倒地,不斷地劇烈喘息,身體控制不住地發出抽搐。
應該是精力消耗過渡引起的身體某種自然反應。
除了過度的疲倦,以及腎臟的劇烈焦灼感之外,身體沒有太大的不適感,就是哪里都感覺有些不對勁……
“吱吱!”
小猴子以為呂真發生了什么事,焦慮地在呂真身邊蹦個不停,還試圖把癱軟在地的呂真扶起。
呂真連說話的精力都沒有,就任由小猴折騰。
看見呂真不管怎么樣都不動彈,也不說話,小猴子更急,怪叫一聲,向山洞外面跑去。
呂真沒有管小猴子,只要沒人來,即使沒有腹肌猴子庇護,對于小猴子來說,也能獨自生存下去,甚至比人在野外還要活得滋潤。
腦海里又想起剛才這個聲音所說的話——我……等……
這次只聽到兩個字,消耗的精力好像也要小些。
聽完之后,呂真的狀態比上兩次都要強上不少,至少沒有進入半昏迷的狀態。
兩個字,一個是“我”,一個是“等”,如果呂真沒有聽錯,意思應該是留言之人在等什么的意思。
將沒有說出的賓語理解成呂真自己的話,那么就是有人在等他。
事情真是越來越奇怪了……呂真勉強抬起顫抖不止的右手揉了揉眉心。
“你……終于來了。”
“你……去……”
好像有人以某種奇特的方式等了他許多年,然后讓他去某個地方。
聲音沒有說去哪,但是聯系到從下面的密室的墻上刻著的“昆侖”二字,所有的意思好像讓他去趟昆侖。
但是“昆侖”又是指什么?
如果就是地理上的昆侖,而昆侖綿延兩千多公里,那么這里所說的“昆侖”具體指哪里?
“吱吱!”
小猴子火急火燎地跑進山洞,身后還跟著一只大猴子,以及那只害羞的大耳小猴子。
“噗噗”落地的聲音傳來,幾個冰涼的果子已經滾到了呂真的臉旁。
“謝謝。”
呂真沒有起身,放在臉旁的右手小幅度地動了動,拿起一個果子扔進嘴里。
就算是咀嚼果子都沒有多少力氣,吃了好一會兒才把果子咽下。
熟悉的酸甜味道的刺激下,疲倦不堪的意識恢復了一些活力。
每次都是在沒有完全恢復的情況下,繼續透支精力。
以這種疲倦的累積程度,呂真估計自己如果還要繼續聽那個聲音的話,最多再聽兩次就會到他的極限。
艱難地從地上爬起,呂真由躺著變成盤膝而坐。
又吃下幾顆果子,呂真感覺自己多恢復了幾分精力。
炁息自丹田出發,沿經脈游走一個大周天之后,身體的細微的不適逐漸消失。
呂真拿起手機看了一眼,距離他看經文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
閉目養神,又休息了一會兒,呂真才再次看向那一行經文。
“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
人字之后的所有字都已經變得模糊,好像有些把地面刮掉了一層,使得字跡變得不再顯眼。
圍著這行經文鐫刻的小經文同樣變得模糊下來,不再具備原先的那種神異性。
即使呂真輕聲讀出了經文,意識也沒有出現什么反應。
“原來只能用兩次……”
仔細感知片刻,這里鐫刻的字跡與二十四節通天谷中的神秘聯系已經消失不見。
鐫刻的經文成了普普通通的經文。
不過呂真對這篇經文挺感興趣。
趁著時間合適,他認真地看了幾遍經文,直到能夠大概背住經文為止。
經文不長,也就幾十個字,所以用的時間不長。
休息到傍晚時,呂真終于恢復了活動的精力。
緩緩從地上站起,呂真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這個時候,小猴子又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找了幾遍也沒有看見小猴子的影子。
腳下一踩,把地上的經文一起踩碎,呂真向山洞外走去。
“不知道曲彤有沒有發現下面的秘密。”
理論上,曲彤應該是不知道下面的秘密,否則墻上那些字不一定能留到現在。
“該走了……”
走出二十四節通天谷,呂真回頭看了一眼。
無根生在這里留下了太多的隱秘,還有那個聲音……呂真有種直覺,未來他肯定還會回到這里。
“吱吱!”
小猴子不知道從哪里跑出來,抱在懷里的果子實在太多,一邊跑一邊掉。
跑到呂真身邊,它的懷里已經沒剩幾個。
“送給我的?”
呂真撿起一顆果子向小猴子示意。
呂真笑了笑,一顆一顆地撿起果子,都收進了噬囊中。
小猴子有些疑惑地看著水果從眼前消失,伸手撥弄了一下呂真手里的噬囊。
“我要走了。”呂真摸了摸小猴子的腦袋,“你們最好在遠點的地方生存一段時間,也少顯示你們的神異,哪一天發現這邊沒人來了,你們才能搬回來,懂了么?”
小猴子的兩只手向上抓住了呂真的手掌。
“欠你不少東西,就再幫你一次吧。”
藍色之炁從呂真放在小猴子的腦袋上的手掌中涌出。
小猴子的動作驟然一僵,然后便被藍炁包裹住。
“略做調整,能變成什么樣子,看你以后得運氣。”
幾個呼吸后,藍炁消失,呂真起身走出了山洞。
迷迷糊糊的小猴子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連忙向外追上呂真的身影。
石梁前,呂真擺了擺手:“不用送,你該去尋找猴群了。”
小猴子停在不遠處,有些猶豫地看了看呂真,然后頭也不回地鉆進了左邊一側的森林中。
許久還能聽到“吱吱”聲。
“以后或許還能再見。”
呂真揉了揉自己發酸的手臂與肩膀,轉身走上了石梁。
“昆侖……在西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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碼到現在,今天沒有失言了,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