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門弟子在煉制毒炁時都要與毒物配合,據說有利于操控五炁。
兩炁在經脈之間流轉數周,呂真把手中的小冊子放下,拿起身前放著的一個巴掌大小的透明小罐子。
里面是一些青灰色夾雜的粉末狀東西。
打開瓶蓋,一陣無形的青煙冒出。
呂真輕嗅了一口,頓覺頭暈眼花,有些犯惡心。
晃了晃腦袋,呂真屏氣凝神。
肺金與心火之炁從他的手中冒出,將他手中的小罐子包裹在其中。
無聲無息之間,覆蓋在瓶口的兩炁被腐蝕殆盡,但是源源不斷的炁又從呂真手上出現,再次覆蓋罐口。
呂真的炁也似發生了某種奇異的變化,帶上了一層淡青色,沿著他的手掌中的經脈一直向上蔓延到軀體之中。
心臟劇烈一跳,與肺部一起傳來刺痛之感,讓呂真的臉色迅速變白。
唐門弟子修煉毒炁,除了有五臟之炁的配合之外,還要搭配諸多藥物。
但是他們也不是在修煉毒炁才去接觸藥物,而是自修煉開始,就會開始接觸藥物,以藥物刺激筋骨的生長與炁的產生。
到他們開始煉制毒炁之時,身體已經開始適應毒炁,才能承受住配合五炁煉制毒炁的藥物對身體的侵蝕。
而呂真沒有這個條件。
無論是呂家,還是龍虎山的修煉之法都是以練炁為主,并沒有什么輔助性的東西,與唐門相差甚遠。
這尚且是呂真第一次接觸到配合修煉的藥物,所以也談不上什么適應。
在內觀取得進展之后,他對兩炁的控制力已經迅速增強,并且隨著他的內觀修行的更進一步,這種操控還會不斷增強。
但是按照小冊子上所說,想要達到最高層次的操控,還是需要藥物的配合。
不知道這是否就是唐門如此擅長控制五炁的秘訣所在……
這藥物是從許新那邊得來的,呂真已經實過,不會對他造成生命危險。
青煙越冒越多,小罐中的藥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呂真經脈間的兩炁的變化更為劇烈。
直到小罐內的青色煙霧變得稀薄,馬上就要消耗完時,呂真才把小罐放下,然后閉上雙眼,感受著心肺與經脈之間的越來越強的劇痛以及心火與肺金兩炁發生的變化……
“他的日常真是枯燥……”
房子前,陶桃無精打采地坐在一顆大樹下。
“要是讓我那么整天就是修煉,看不到我心愛的包包,我真的會發瘋!”
盤膝而坐的馬龍微笑道:“這就是他強大的原因所在,純粹得沒有一點瑕疵。”
“所有的精力,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修煉上,從不浪費一丁點時間在無用的地方……我是很佩服他的心性,因為我也做不到像他那么純粹。”
“這就是強者應該具備的素質?”陶桃看向呂真的窗口,“他把自己關在房間之中,幾天沒有和我們交談過一句話……”
“我去送餐的時候,見他也是心不在焉的,當時就直覺到這家家伙肯定是沉浸在修煉之中。”
“有一句話怎么說來著……離群索居在,非人即獸。”
”我看他似乎對于離群索居不僅不排斥,反而樂在其中,馬龍,你看他是神還是獸?”
馬龍翻了個白眼:“我怎么知道?對于人家,我不過一個手下敗將而已,怎么看得透人家是神,還是獸?”
“不過我佩服他倒是真的……如此強大的心境,不管是在唐門,還是在唐門之外,我從來沒有見過誰有這種心性。”
“不止是佩服,已經讓我感到可怕。”陶桃凝重道,“這人實在太專注了,從他身上我好像感受不到任何弱點……”
“上次園兒和韓寅被打了一頓,其實我過來也想再次挑戰他一次,你也是那么想的吧?”
沒等馬龍回答,她繼續說道:“看你那樣子,我就知道你前些天的辛苦修煉,就是為了再次發出挑戰,可是到現在你也沒動手,那么肯定是和我一樣沒有一丁點把握。”
馬龍并沒有否認自己的想法:“確實沒有把握,本來以為自己有所進步,但是在別人眼里,只怕還是那么回事。”
頓了頓,他看向呂真所在的方向:“但是有一點你說錯了,我其實已經出手了,只是又失敗了……”
陶桃瞪大雙眼,詫異道:“你什么時候出手的?我怎么沒看見?難道……不對,我們就一直是一起行動,我可沒有看到你出手。”
“陶姐,您這眼神可不大行。”馬龍搖了搖頭,“記得我們接班之后,第一次給他送餐嗎?那時我讓你站在樓梯附近等著,由我一個人送過去……”
陶桃打斷道:“那時就交手了?也不對,我可是親眼看見你只是送餐過去,一句話都沒多說……或者你們進行了隱秘的交手?”
馬龍嘆息一聲:“陶姐沒發現嗎?我還沒敲門,對方就發現我到來了……所以不是我敲門,而是人家主動給我開門。”
他指向自己:“陶姐也知道我最大的優勢在哪里。”
“在唐門之中,無論是與同輩相比,還是與下一輩相比,在情緒控制上,以及出手的突然性上,都沒有人比得上我。”
“在內觀的修行之上,不客氣的說,本人天賦卓絕,連旺爺也曾稱贊我的天賦。”
“我曾經陪陶姐修煉,在日常生活之中,雙方在突然之間攻擊對方……比的就是誰的動作沒有征兆,以及誰能控制自身的情緒不被對方發現,那時陶姐遠不是我的對手。”
“因為我出手的隱秘性機更新強……毫不夸張的說,要論成為殺手的天賦,在唐門中本人絕對是數一數二的人物。”
陶桃撇嘴:“別說了,別說了,我知道你天賦好。”
“重點不是天賦……每個人都有自身的天賦,就像陶姐你的天賦不在這上面,而在操控五炁之上,在這方面我比不上陶姐。”
馬龍苦笑:“重點在于,上次我出手之后,一點也瞞不住他……自己引以為傲的天賦在對方眼里恐怕就是一個笑話。”
“回到唐門之后,我認為自己之所以被他人在最強的地方打敗,肯定是因為自己做得還不夠好,在反思之下,又在自己不滿意的地方下了一陣苦工。”
“時至今日,我雖然沒說,但是對于自己的進展還是感到滿意,以為如果再次遇到他,至少不會像之前那次一樣,被人在最強的地方碾壓……可是,結果一點也沒變。”
馬龍攤開手:“我最自傲的東西在別人眼中就那么回事……所以我出手不出手都沒什么用,或者說,其實已經出手了,只是又失敗了。”
陶桃深有同感道:“在自己最擅長的方面屢次敗給他人,確實不好受,不過你也別想太多,他……不是一般人,敗了就敗了。”
“我也知道,有些人本來就不能以普通人的眼光去看待。”馬龍笑道,“異人本就是受天地鐘愛之人,其中還有一些特例,尤其受到天地的重視……”
“我本來以為自己也是這樣的人,現在只是讓我看清了自己的位置,以后只能加倍努力修煉,爭取拉進一點差距。”
“可是,陶姐也看見了。”馬龍指向呂真的窗口,“人家天賦高,還比我們更努力,真是讓人無力。”
“這你就被打擊到了?”陶桃嘁了一聲,“天賦這東西,本來就沒有止境,今天你認為你的天賦夠強,明天就能遇到比你的天賦還要更強之人。”
“在這方面糾結沒有任何意義,就像不管你怎么修煉,在異人界中總是存在一絕頂兩豪杰在上方……糾結自己打不過他們,也沒有意義。”
“呵呵,陶姐說得對。”馬龍看向陶桃,“陶姐在唐門毒功的天賦上在我們這批人里面算是最好的一人。”
“可是陶姐卻沒有按照旺爺的安排修煉,而是按照自己的性子,修煉出了自己的東西,在這方面,我倒是很佩服陶姐。”
“說起,桃姐要是愿意,應該立即就能改姓唐,加入內門吧?”
陶桃擺了擺手:“只是我媽姓唐罷了,所以才有加入內門的資格,看現在這環境,其實你們想要加入內門,說不定門長也會同意。”
“我不認為自己值得門長破例……”馬龍自嘲一笑,忽然說道,“陶姐,你說呂真這次來唐門究竟是為了什么?旺爺讓咱們輪番盯緊他,看起來對他好像很警惕。”
“我怎么知道?不過旺爺確實警惕。”陶桃皺眉道,“我總感覺唐門會有大事發生。”
“肯定會有大事啊。”馬龍指了指呂真的方向,“桃姐,他的資料我們都看過,你說他出現在哪里的時候,沒有大事發生?”
“我就是疑惑,咱們唐門的大事會從哪里發生?他和我們唐門一向沒有什么交集,也沒有什么恩怨,我實在想不出這個大事會應驗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陶桃遲疑道,“不過,我感覺可能會和內門有關……門長已經幾天沒有露面,據說連旺爺都見不到門長。”
“暫時別想那么多,我們的任務只是盯緊他,別讓他脫離我們的視線。”
不遠處的樹林之中,聽著兩人的竊竊私語,呂真無聲無息地向后山走去。
看向自己的右掌。
若隱若現的心火與肺金之炁又多了一點詭異的青色,好像發生了某些奇異的變化,讓呂真在操控兩炁之時,更為順暢。
心肺之間的劇痛卻一直沒有緩解。
手中的炁消散不見,呂真以右手按向自己的胸口,感受著遠超平時的劇烈心跳。
“你來了。”許新睜開眼,看向走進唐冢的呂真,“你臉色泛青,應該是用了調制的藥物。”
“你在內觀的修行上時間短暫,尚未到使用藥物的時候,我給你那定西只是為了讓你先初步適應藥物……你和唐門弟子不同,唐門弟子自小就會接觸藥物,而你……”
心肺得劇烈雖然已經開始緩解,但還是沒有一點消失的跡象……呂真看向自己泛著青色的右手:“沒有適應就以藥物修煉,會有副作用嗎?”
“太大的副作用沒有,但是在心臟之間會有一些不良反應。”許新緩緩說道,“我不知道你的修行之法與唐門的修行之法有多大的差異,但是你想掌控五炁,至少在這一點與唐門相同。”
“所以,你最好按照唐門的經驗按部就班地修煉下去,先在內觀上取得進展,再去嘗試以藥物刺激五臟之炁,最終對你的五臟進行一定程度的改造……”
“給你的藥物已經是唐門弟子所使用的諸多藥物中的比較溫和的一種,所以你才沒有出事,但是也架不住你那么急功近利。”
他搖了搖頭:“給你的罐子是我特制的東西,里面的看起來藥物不多,但是已經足夠你一年之用。”
“里面的青煙冒完,那么就是藥性已經完全散失,所以你每次打開罐子兩三秒時間,散發出的青氣差不多就足夠用來刺激你的五臟之炁了。”
“一年……兩三秒……”想起自己的操作,呂真的神情有些怪異,“那東西足夠我使用一年嗎?”
他的修煉進度似乎遠遠超過了許新心中所想……
“沒錯,其實也可以從你使用藥物的量來看你的修煉進度,在我的預測中,有個三罐多的樣子差不多就足以支撐到你可以自如操控五炁的境界。”許新提醒道,“不過像你這樣,內觀進展不大,卻貿然使用藥物,是非常危險的一件事情。”
“內觀修煉與藥物的使用必須匹配,否則在使用藥物過量時,就會感受到壓力,比如五臟六肺的痛感就是體現。”
“多謝許新前輩提醒。”呂真若無其事地收斂表情,“許新前輩身上還有那種藥物么?”
“你……把藥用完了?”許新皺眉,立即又否定了自己的話,“應該不可能……”
“并未。”呂真搖頭,“只是未雨綢繆,防止發生什么意外。”
關閉那罐子之前,還有一絲絲青色煙霧冒出,確實沒用完……
雖然可能只能再堅持幾秒鐘時間,但是呂真也不算說謊。
“你自己看著辦吧,這些東西本來就該給你。”許新從懷里掏出令一個小罐,扔給呂真。
“多謝前輩。”呂真打量了幾眼罐子,與他之前拿到的那個完全一樣,里面都是青灰色的粉末狀的藥物。
將藥物收好,呂真走向地上的唐妙興。
此時的唐妙興的臉上已經沒有一絲的血色。
如果不是在心臟位置還能看到輕微的起伏,恐怕任何人都會把他當做死人。
觀察了片刻唐妙興的狀態,呂真蹲下,單手按在唐妙興的腦袋上感應了片刻。
“怎么樣?”許新的神色擔憂問道,“狀態好像有些不對……”
“思維的活動已經降到了最低,遠沒有之前活躍,說明唐門長的意識已經變得麻木。”呂真看向許新,“這種狀態很危險,如果唐門長不能主動醒來,再拖一段時間,就算有我幫助,也有可能醒不來。”
“這……”許新神情猶豫。
他明白呂真的意思,就是在問他,是不是還要冒險堅持下去。
“我就好奇,唐門長為什么幾天都不露面……”
突然,一個壓抑著怒火的聲音從唐冢外響起。
“原來,瞞著我做了那么多事!還派人告訴我說,要閉關幾天,沒急事不要來打擾他……”
“你們做得真好!真好!”
呂真轉身,視線中是張旺充滿怒火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