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意捏了捏眉心:“他們又在鬧什么事?”
自從那幫南亞人到了西南以后,就沒安生過多長時間,不是抱怨說飯菜不合不合他們習俗,就是抱怨某處沒有照顧他們的宗教信仰,弄得郝意煩不勝煩。
好在南亞人不會在這里待不長,馬上機會被打發走,郝意才沒有發作,一直忍耐了下來。
現在一聽到南亞人又在鬧騰,郝意沒有感到一點奇怪,只是感到有點疲憊。
南亞人怎么著也算是國際友人,而且來人高手眾多,說實話,要是鬧起來,以西南這點人手,加上一路監督南亞人南下的畢游龍幾人也應付不了南亞人。
哪都通的員工指向門外,連忙說道:“郝叔,那些南亞人想要和我們公司的人論法!”
“論法?”郝意一愣,“怎么個論法?”
“他們說是對我們的修行之法感興趣,想要和我們切磋。”哪都通員工的神色變得更為憤怒,“我們原先都像郝叔說的一樣,并不想鬧出什么亂子,也不想在這個關頭和他們做什么切磋,可是他們把公司的門堵了!”
“他們還放下話來,要是我們不能勝過他們,也找不到人勝過他們,那么他們就一直堵在門前,不讓我們出門。”
“好大的口氣!”郝意一拍桌子,冷笑著起身,“那個喬哈里大師下場了嗎?”
“沒有,現在下場的只是他們的弟子級的人物。”
“球兒呢?”
“球兒已經過去了,但是……球兒不一定能贏,那幾個家伙自信滿滿,看起來本事不低。”
“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郝意拿起水杯,向嘴里灌了口水,匆匆走向門外,“既然都來了,你再受累,去通知一下畢董……萬一要是動起手來,這責任我可不擔。”
說完這話,臉色沉重的郝意已經走出了辦公室。
這事往小了說,不過是南亞修行者見獵心喜,想要與西南分區的人切磋。
但是網大了就說,就是對方所說的“論法”。
這個說法實在歹毒,簡直就是將西南大區放在火上烤。
“論法”論到最后,定然有個高低,公司贏了還好,但要是輸了,消息一旦傳出去,不止西南這邊,恐怕整個公司都會顏面掃地。
而且,不用別人說,要是在南亞人手上吃了虧,他郝意也沒臉出門了。
“這些南亞人就喜歡找麻煩……”
他步履匆匆地走到公司的大門前,看到五六名員工已經圍攏在大門前,而王震球已經下場,正在與人切磋。
對手是一個留著短發,身形高瘦的南亞人。
對方的異能與土相關,出手之間,地面炸裂,鉆出眾多凝聚而出的尖刺。
看起來與地行仙有些相似,但是又有不同。
這人的異能也能影響地面,但是還多了一種制造尖刺的能力。
那尖刺上反射著金屬光澤,顯然僅用地面的泥土不可能凝聚出這個東西。
而王震球已經動用了神格面具,且隱隱處于上風,看起來頗為輕松。
兩人的破壞力巨大,片刻時間,就將大門周圍的數丈毀壞得不成樣子。
好在西南分部選址的時候就考慮過這些原因,故而才把分部位置選在郊區。
所以兩人的交手動靜盡管不小,但是也不會驚動到普通人。
看到郝意走來,圍觀的員工給郝意讓出一條道。
郝意走到最前方,視線掃過對面站著的四五人,又看向臉上似覆蓋著厚臉面具,靈動如同猴子的王震球。
“不是說論法么?怎么就打起來了?”郝意皺眉。
站在他身邊得一個員工說道:“對方稱實戰最能體現自身的修行之法,球兒也沒慣著他,就打起來了。”
就在這時,王震球忽然爆發,一棍子掃碎地上的尖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砸向對面的南亞人。
在突然爆發之下,他的速度爆發了一大截,對方躲無可躲的情形下,只能以雙臂硬接王震球一棍。
巨大的力量之下,南亞年輕人向后劃出一米之遠,才卸掉手臂上傳來的巨力。
郝意身后的哪都通員工一齊叫好。
對方不是王震球的對手,看樣子,最多十幾招,王震球就能把對方打得找不著北。
但是郝意心中卻沒有那么樂觀。
他甚深知動用了神格面具的王震球已經是全力出手,應該也是考慮到了公司的面子問題,想要速戰速決。
現今看起來王震球占據上風,其實已經是超出了王震球自身的預料。
加之對方還有幾個高手在圍觀,沒有下場,而西南這邊在年青一代卻只有王震球一人撐場面……
南亞年輕人將抖動不止的雙手放下,雙眼炯炯地看向對面的王震球:“你是我見過最強的同輩人之一……你的修行之法就是這里獨具特色的修行方法之一嗎?很有趣,在南亞我從來沒有見過類似的修行方法。”
通過法器轉述,他的聲音雖然有點詭異,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懂他的意思。
“你也不弱,但是在這里卻算不了什么,據我所知,很多人都能收拾你。”王震球揮舞著棍子,笑呵呵道,“別怪我沒提醒你,在這里比我強的不少。”
“是么?”南亞年輕人笑了笑,對王震球的話明顯并不相信,“老一輩能勝過我的不少,但是年輕人,我不認為你們能有幾人可以和我交手。”
他掃視了一眼圍觀的哪都通眾人:“自從我入境以來,見到的修行者中,同屬年輕人的,我沒見過比你強大的。”
“而到了你們這里,我發現情況也是一樣,別怪我誠實……如果這里的修行者都是這樣的水平,我會為自己的北行感到失望。”
“你會為你的盲目自大后悔。”王震球輕笑一聲,頗有一些幸災樂禍的意味。
他像猴子似的撓了撓下巴,右手一揮,身體驟然前沖,手中附上瑰麗的五彩之炁的棍子再次掃向南亞年輕人。
陰沉著臉的畢游龍走到郝意身側,正聽到南亞年輕人所說的最后一句話,當即冷笑道:“好大的口氣,當真以為來了幾人就可以在這里橫行?”
“南亞人是有備而來,這所謂的論法恐怕也不是心血來潮的隨意行事。”郝意皺眉說道,“我看他們的北上之前,應該就定好了目的。”
“目的?除了呂真,他們還有其他目的嗎?”畢游龍冷聲道,“難道還想順便打壓一下我公司的威勢?”
“看他們行事,這個可能性也有。”郝意分析道,“他們在西北丟了大臉,說不定就是想瞬時打壓我們,再殺了呂真,把面子和里子都找回去。”
“而且,那個羅伯特見過趙董以后,直接南下見南亞人,雙方肯定形成了某種默契。”
畢游龍向側面的一棟建筑上的某個窗戶撇了一眼,狠辣道:“他們最好別想太多,否則能不能走出國境,順利回國就沒有人知道了……”
“還是畢董您硬!”郝意轉身,笑呵呵地向畢游龍豎起一根大拇指,“在董事會里,要說誰的手段最硬,誰都比不上您!”
畢游龍看著王震球與對手的交手,神情不為所動:“南亞人還沒到齊嗎?”
“只來了一個喬哈里,其他人應該到了西南,只是沒有現身。”
“呂真那邊聯系上了嗎?”
“已經聯系上了。”郝意立即說道,“他會在約定的時間趕來公司。”
畢游龍點了點頭:“那就好,還有唐門那邊,盡快調查處那晚到底發生了什么……要分出勝負了。”
“球兒要贏了。”郝意也看向交戰雙方。
“你的人好像不是對方的對手。”
拿著咖啡的羅伯特站在窗前,饒有興致地俯視著公司大門處王震球兩人交手的場景。
“這是你收的最小的弟子?修行好像不怎么樣……這個東方年輕人倒是厲害,我這個普通人也能看出你的弟子快輸了。”
盤膝坐在床上的喬哈里沒有說話。
羅伯特也沒有在意,自顧自地說道:“你們屬于南亞,和東亞這里相似的地方不少,都癡迷于修行,癡迷于通過某種方式,讓自己的生命層次得到提高。”
“而且你們雙方都習慣于用苦修的方式來折磨自己的意志和身體……呵,多年修煉,也比不上我貝希摩斯的一點點藥劑,這么看起來,你們真是夠可憐的。”
喬哈里淡淡說道:“不經磨礪,生命怎得解脫?你們的人一身力量得來的那么簡單,絲毫不經苦修,怎么來的資格見神呢?凡人總是需要以苦修證明自身的對神的虔誠。”
羅伯特回頭看向喬哈里,問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神是無所不能的嗎?”
“自然,無論你們所稱的上帝,還是我們所稱的濕婆,均是無所不能。”喬哈里微微點頭。
“既然神是無所不能,那祂定然早在創造天地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那些人得救,哪些人會被丟入地獄。”羅伯特晃了晃手里的咖啡,“凡是得救者,就算不進行所謂的苦修,也能得救,而凡是注定被上帝遺棄者,就算是苦修一輩子,最終也得不到拯救。”
喬哈里睜開雙眼:“那么,如何判定一個人是否會得救?”
“凡是被上帝選中者,自然會有征兆。”羅伯特的右手食指舉起,“而我們通常認為,這個征兆就是成功。”
“上帝的選民絕對不會是一身低聲下氣,活在垃圾堆里的懦弱者。”
他的雙眼爆發出混雜野心的自信的光彩:“無論是在政治、經濟、科學上,還是在體育上,凡是有偉大成就的超凡脫俗者,皆是上帝的選民,因為只要上帝才能創造出如此優秀的個體……”
“所以我們渴望成功,渴望證明自己的價值,渴望證明自己是上帝非凡的造物,從古至今都是這樣。”
說道這里,他微微一頓,笑瞇瞇道:“正是在這個信念的刺激下,我們西方才能用自己腳踏遍世界每一片陌生的土地,創造出非凡的文明,并且將繼續引導人類文明的發展方向!”
喬哈里沉默稍許,才說道:“異教徒的成功也是獲救的征兆?”
羅伯特搖頭:“當然不是,上帝只拯救自身的信徒,但是不管是異教徒的一生,還是信仰上帝者的一生,都早已被上帝注定。”
他夸張地攤開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都在上帝的掌握中,所以我從來不關心異教徒。”
喬哈里嘆息一聲:“成功便是被拯救的征兆,神不關心成功之下的罪惡么?”
“什么人能瞞過上帝呢?”羅伯特虔誠道,“上帝無所不能,無所不知。”
“我信仰之濕婆與你雖說之上帝不同。”喬哈里緩緩起身,“我們相信生來痛苦,凡世遍布罪惡,遍布荊棘,故而我們畢生所追求的便是從物質世界解脫,脫離生死輪回的束縛。”
“解脫之道有三,一為知識之道,即對物質和精神進行苦思冥想的哲學探討,從而達到梵我唯一,不生不滅的境界。”
羅伯特若有所思道:“我聽說,科拉納大師就是以追求知識與智慧為畢生之道。”
“不錯,這是科拉納之道。”喬哈里一步邁出,已經到了窗戶前。
“解脫之道,第二乃是行為之道,即嚴格地按照達摩的規定履行義務,但又不能對行為的結果抱有指望,因為行為本身就是目的。”
“若對行為有得到報償的欲望,則無法求得解脫。只有全心全意地奉獻,神才會使人得到解脫。”
他向下看了一眼在王震球手下即將戰敗的南亞年輕人,繼續說道:“三是虔誠之道,即虔誠地對神贊頌禮拜,誠心供奉,此為最容易得到的解脫之道。”
“這便是我之道。”
他的右腳抬起,再落下時,已經消失在原地。
第二次出手,王震球與南亞人的交手更快,強度更為劇烈。
在王震球即將取勝之時,郝意與畢游龍的雙眼都放在了對面站著的南亞人身上,已經做好阻止南亞人插手的準備。
場上,沒有任何意外發生,王震球一棍子將南亞年輕人打得吐血倒回,身形迅疾追上,又是一棍子砸向南亞人的肩膀。
見王震球勝利在握,圍觀的哪都通員工都有些興奮。
郝意與畢游龍看著砸下的棍子也松了一口氣。
這個時候,還沒有人插手,事情應該穩了。
兩人心中剛出現這個念頭,忽然神色一變……
喬哈里仿佛憑空出現一樣,毫無征兆地出現在王震球的棍子之下。
他右手一拂,鼓脹的衣袖撞擊在王震球的棍子上,生生地將王震球震得向后退去。
沖出的郝意一把接住王震球,與王震球同時后退了兩米遠,才穩住了身形。
“喬哈里,你要做什么?”郝意臉色難看地喝道。
不是對手……王震球擦掉嘴角的鮮血,戒備地看向喬哈里。
剛才自己手中的棍子與對方的衣袖撞在一起,上面的勁力便如泥牛入海,瞬間即消失無蹤,使他沒有一點反抗之力地被震退,還順道傷了他的內臟……
這種修為,他遠不是對手。
在兩人身后,面色陰沉的畢游龍右腳已經上前了一步,看著喬哈里的眼神也是充滿戒備。
他身后的哪都通員工也跟著上前幾步,隱隱間將喬哈里圍在中間。
場面瞬時變得壓抑起來。
在喬哈里身后,站著的幾個南亞來的青年卻沒有動作,只是將崇敬的目光投向了喬哈里的后背。
站在樓上窗戶旁的羅伯特,也在看著喬哈里。
此時,身為所有人的目光的聚集點的喬哈里的臉上不見一絲的懼意。
他掃視一眼哪都通眾人,目光在畢游龍與郝意身上重點停留了片刻,然后緩緩伸出自己的右手,微微一笑道:“我有一法,誰能一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