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華心神錯亂,忙取卜錢推算。
可蟠龍島劫運詭異,他的力量根本無從測算。
見狀,衡華咬破舌尖,連射三道精血。
“給我開!”
九玄天乙算術全開,北辰九星之力自遙遙夜空投下。
“你——”
薛開、周瀟大驚,一個拿草藥毒蟲往嘴里塞,另一個強用金丹陰神輔佐衡華施展卜算之術。
“你小子這又是何苦?現在算出來,你也趕不過去啊!”
嘯魚、恒壽慌忙跑過來,卻被瑾仙娥攔下。
“你們別添亂,邊上守著去。”
她坐在衡華身后,法力灌入其體內,配合周瀟、薛開,聯手助衡華完成這次推算。
等結果出來,衡華臉色灰敗,咬牙切齒道:“天魔殿?”
“天魔殿?”
薛開眼中閃過一絲擔憂。隨后他故作輕松,安慰衡華道:“天魔殿又如何,你祖父當年能殺天魔殿一眾魔徒。今天就能再來一次。”
“可祖父當下的情況……”
想到自己感受到的幾道金丹氣息,衡華心中不安。
瑾仙娥喃喃道:“天魔殿下有五壇,如果五位壇主齊至,伏龍劍仙也不好應對吧?”
“五位壇主?”
薛開想到了什么,神色古怪起來,搖頭道:“只要天魔殿主不親自來。那老頭自保的問題不大。你別多想,還是應付咱們眼下這一關吧。”
元火壇主從地烈島離開后,直奔蟠龍島。
等他趕來與劉裕利匯合時,祟魔、尼摩、妙幻三壇主也已趕到。
黑霧語氣不爽:“你們來這么倉促,需要嗎?”
元火壇主:“殿主有命,讓我們今夜就行動。務必在天亮之前拿下伏丹維。”
玄心壇主疑道:“現在?我們對蟠龍水域的布置還沒完成。如果有個閃失,恐怕伏丹維會從東邊逃走,追起來就麻煩了。”
妙幻壇主柔聲道:“天魔至寶重現。殿主讓我們迅速了結蟠龍島之事,前往二龍澗助他迎回六欲神珠。”
天魔至寶?
劉裕利清楚這件事的重要性,只得應下。
黑霧張開:“稍后,你們五個圍住蟠龍島。本座施展天魔欲界之術——既然殿主來了,他二人呢?”
天魔欲界法,將一方魔界拉入人間。若此法成功,延龍千里皆為魔域。在劉裕利看來,以此魔界之力才能完成伏丹維的魔化。
可六個金丹修士作法,想要把魔界拉入人間,太過吃力。
“在二龍澗等待六欲珠回歸。”
天魔殿有三位副殿主,得知天魔六欲珠消息,已紛紛趕往二龍澗兩頭進行圍堵。
“所以,任由你們在蟠龍島折騰這么久。到頭來只有你們六個?欲界拉不來不說,朱殿主也不曾親臨。看來,老夫這壽盡之人,是真讓人瞧不起啊。”
清風回蕩水域,劉裕利鋪在蟠龍水區的七圣迷天幻法被徐徐吹開。
蟠龍島上,氣動沖霄。
黑霧發出尖利叫聲:“快動手,引欲界降臨。”
五位壇主不假思索,沖向水區暗礁布置的五重祭壇。
天魔教眾們也紛紛依循五壇身份,隨自家壇主施法。
劉裕利更是將魔霧之體解封,厚重邪異的霧氣污染空氣、水體,與其他五人共鳴。
魔氣自五壇升起,一座巨大的陣法在蟠龍島附近張開。
“數百年積存的聲色欲念,便是為了這一刻。”
劉裕利釋放數百年收起的欲念邪氣。貪嗔癡愛恨惡欲……數不盡的情緒雜念在水面形成暗紅色魔潮。
上千位天魔教眾被這情緒魔潮勾動,一個個神色癲狂,七情六欲上涌,不由自主運轉天魔心法,共鳴天外的某處時空。
“祖父。”
玉蜓艒上,伏流徽望著蟠龍島方向,也想學著衡華一般卜算。
旁邊,一個斗笠人攔住她,好言安撫:“你眼下當務之急是馬上去葬龜礁接應你兄長。這一路,你耽擱了不少時間。”
“嗯——”
“嚶嚶——”
玉蜓艒里,躺著一只受傷的母獸。粉嫩嫩的小獸正跟伏流徽攜帶的幼崽擠在一起,爭搶母親的奶水。
伏流徽這一路也有際遇。她救下一對受傷的貊獸母子,順勢給小獸找了一點奶水。
“行了,速速去吧。”
斗笠人用力一跺腳,玉蜓艒迅速沖向葬龜礁。
“接下來,就是去迎一迎朱殿主了。”
伏丹維站在蟠龍大殿門口,仰頭看著天空。
黑霧在空中徘徊,借助上千魔眾的魔功召喚,欲界虛影若隱若現。
仙女奏樂,金花飄舞,無數天人盡享極樂。
看似是一方美輪美奐的極樂仙境,在伏丹維眼中卻能看到這極樂世界的本質。
天魔。
一切在此界享樂縱欲之輩,皆是天魔所化。
“他化自在,欲樂愛染。“
天魔之道,假他所作樂境,以成己樂也。
伏丹維默默望著欲界。有一天人(天魔)受劉裕利感召,對人間投擲優曇。
花香清雅,天樂渺渺。
當優曇花墜入人間,方圓八百里的“極樂世界”驀然乍現。
在這“愛染世界”的籠罩下,蟠龍島不見半點光輝。
水面上的七情邪念盡數涌入“愛染世界”,伏丹維耳畔回蕩著靡靡魔音,有無數天女緩緩自魔境飛下。
“這處欲界的規模不錯。劉裕利,當年我殺入天魔殿時,你們幾人聯合施展的欲界,便是如此大小吧?”
“所以,當年的債我們要一一討回!”
望著身邊五壇主,劉裕利有些失望。可惜那家伙去了二龍澗,若他一并來了,便可報當年之仇。
伏丹維激活護島大陣:“當年被我一劍劈碎的東西,你們認為現在有用?”
元火壇主咧嘴一笑:“老匹夫,你還真以為自己是當年那個縱劍天下的伏龍劍仙嗎?如今的你,就是一截入土的枯木。”
“伏前輩,”妙幻壇主,“你若歸順,天魔殿為你再立一副殿主之位。”
劉裕利盯著伏丹維。
如果是伏丹維全盛期,他斷不敢來延龍。但眼下,伏丹維還有幾分法力?三成,兩成?亦或者連一成都不到?
伏丹維失望搖頭。
“蛙螻之輩只觀井上方圍。”
隨意伸出手,蟠龍島狂風驟起,一只由神風構筑的大手抓住“愛染魔境”。
八百里魔境在巨手拿捏下一點點縮小。
風穹手,伏家秘技之一。
隨著巨手合攏,魔境輕松破碎。
咔嚓——
五座祭壇受到反噬,紛紛出現裂痕。上千魔徒口吐鮮血,一個個東倒西歪。
五大壇主被氣血反噬,驚駭望著蟠龍島。
這老頭快死了,還有這么強的法力?
魔境恢復優曇之相,被伏丹維托在掌心。
“老夫都把孫女送出去了。生怕跟你們這場惡戰,壞了我家根基。”
伏丹維想來,為了針對自己,怎么也應該三大副殿主齊至,五大壇主聯合作法,甚至天魔殿主都要來露露面。
可結果,竟然只有五大壇主和一個廢物副殿主?
“朱殿主不在,就憑你們——是不是太看不起伏某?”
風穹手緩緩壓下,天魔殿在蟠龍水區的一應布置碾作粉碎。
魔霧被風暴撕碎,劉裕利連忙縮小形體:“不可能,你竟然保留著全盛期?”
“全盛?你何曾見過伏某的全盛?幾百年前,滅魔之戰時,伏某剛入金丹不久。跟你們天魔殿的交手,連伏某全盛期的一成都不到。”
如今伏丹維法力的確衰落了。
對比自己的全盛期,勉強只能發揮不到一成的力量。略等于幾百年前,和魔教交鋒的那段時期。
“伏某本以為,你逃了一命,又有數百年苦修,應該會有伏某全盛期三五成的法力。可如今看,你這幾百年都花在狗肚子上了?”
伏丹維抽出玉尺。
陣陣劍吟隨風而起。
“老夫的劍已經封印送人。如今只靠著一把尺子過活。劍仙之名,幾乎成了笑話。
“但對你們幾人,似乎不用認真。一劍足矣——”
玉尺隨意一斬,蟠龍水區的風化作成千上萬道劍罡。
站在水上的那群魔修紛紛打起寒顫。
尤其元火壇主。
數百年前,他與伏丹維見過一面。當年伏丹維一人壓著五大壇主,一劍破欲界的情景,他還歷歷在目。
彼時,劉裕利尚是五壇主之一。而他僅是一個剛入門不久的魔徒。
一劍后,伏丹維收起玉尺,看也不看外面的人。直接回大殿為眾魔徒念誦安靈往生的咒法。
“伏某勸導兒孫體貼天心,少做殺伐。想不到數百年后,又一次大開殺戒。罪過,罪過……”
島外,天風劍罡齊動,整座水區盡入殺劫。
“退!快退!”
元火壇主喊叫后,自身化作黑色魔火迅速竄入水中。
嘭——
三道劍罡射穿黑炎,元火壇主肉身爆炸,唯有一道魔魂附玄鯉逃走。
妙幻壇主、尼摩壇主躲閃不及,上千把劍罡從魔身穿過,當場殞命。
玄心、崇魔二壇主果斷施展“天魔解體法”,燃燒一身法力加速逃竄。終于在劍罡追上來之前,脫離這片水區。
至于劉裕利,他化作魔風遁去。
倉促離開時,看到那些站在水面一動不動的魔徒們。
隨著他離去的陰風,魔徒身體隨風散滅。
伏丹維那一劍出現時,這群筑基層次的魔徒便被風壓碾殺。
一劍引天風,赤氣貫霄漢。
衡華等人站在靈舫上,望著東南方向久久無言。
哪怕常年跟隨在伏丹維身邊的伏衡華,也沒見過這一劍之威。
薛開撫掌大笑:“這老頭還是當年的風采。一劍驚風萬水來,想來水底的那位又該不高興了。”
隨著伏丹維一劍,延龍東域的風在呻吟,在歡呼。
伏家子弟只要在東域,都能感受到風音帶來的劍意與信息。
魔入延龍,殺!
二龍澗就在北域、東域之間,衡華三人自也接到伏丹維的消息,得知天魔殿五壇主圍攻蟠龍島的始末。
就在他們沉思后,地動山搖再度傳來。
水底的龍吟轟散天風,整座延龍水域再度迎來龍王之怒。
薛開早有準備,以定身法護住靈舫。
“老夫就知道,伏丹維出劍,這老龍王豈能坐得住?”
龍王不僅驚怒于伏丹維出手,更憤怒伏丹維下手狠辣,那些死去的魔修尸體被風碾碎,一個都沒有墜入水底。
周瀟心中一動:“果然,三十年前蟠龍島一戰,真正逼得伏龍劍仙損命,是水下那位?”
“不然呢?”
看著伏衡華、伏向風、伏鶴一三人的驚愕不解,薛開笑道:“你們總不會真以為,區區三條金丹后期的蛟龍王,就能讓伏老頭燃命三百年吧?
“伏龍,他既以‘伏龍’二字立劍意。何懼區區蛟龍野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