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伏衡華回到蟠龍島。
鄧蘭帶人來迎,伏衡華剛下船,立刻往山腳下望去。
“她還沒走?”
“她有天月靈蕈,二爺還沒放棄交易,便默許她在島上走動。只是身邊離不開人,時刻有人盯著。”
伏衡華搖頭:“二伯這么弄,二娘要氣死了。”
“誰說不是呢?這兩日,二夫人但凡挑到一點錯,便大發雷霆,”鄧蘭姑姑道,“衡華少爺回來正好,可以勸勸二夫人。”
“勸?還是讓二娘泄泄火吧。”衡華帶傅玄星三人,往蟠龍大殿去。
鄧蘭沖旁邊小廝遞眼色,立刻有人下去安排,將譚家姑娘“請回屋”。
讓客人偶然、不經意間沖撞自家少爺,然后發生什么傳奇愛情一樣的事。在伏家,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祖父如果這幾日還沒表態,就說明他老人家沒把這事放心上。你們不用太糾結,不搭理,請出去便是。”
鄧蘭等人在旁點頭。
“譚家不理會了,我家幫她做主,給她確認父母遺留的家產沒問題,沒被譚家克扣,事情便結了。”
“讓她去靈繡坊,她不肯去,那就送去風門島。以后,她愛怎么折騰怎么折騰,都與咱們家無關。天月靈蕈,我又不指望他。”
白光一閃,玉兔從遠處竄過來。兩只前足在伏衡華跟前比劃,急切指著譚家姑娘的方向。
鄧蘭道:“當日,譚家姑娘自稱有天月靈蕈。二夫人不信,便把玉兔請來,讓它進行檢查。”
玉兔頻頻點頭,指著譚家姑娘方向,想吃那支靈藥。
“區區一顆蕈草,怎么,你還想去偷嗎?咱們家,可不興干這事。”
衡華抱著兔子:“區區天月靈蕈,回頭我養上千八百株,你隨便吃。”
玉兔安靜下來,被他抱著前往大殿。
看到負手而立的伏丹維,伏衡華將玉兔塞給嘯魚,行大禮:
“孫兒向祖父請安。”
傅玄星在旁邊跟著行禮作揖。
伏衡華屈指一彈,勁氣射中膝蓋,讓傅玄星跟著跪下。
“哎呦——”
少年看到伏衡華瞪著自己,老老實實跟著行禮。
讓你磕個頭怎么了?你身上拿著祖父的伏龍劍,我爹可能持有的仙劍劍鞘。再聯想你師尊特意讓你來蟠龍島暫住。
你肯定跟我們家有深厚淵源。
望著二人,看到伏衡華修為精進,伏丹維笑道:“你這次外出收獲頗豐,修為精進不少。不錯,起來吧。”
二人起來,伏衡華上前扶他上座。
“前幾日,段道兄送來書信,提及你的棋術天賦。”
“我在四景山渡時,就拒絕他收徒。難道,段前輩還來找您了?”
“不是收徒,是把棋仙一脈的修煉法送來。這位道兄天賦過人,竟獨立開創一脈仙統,大道可期啊!”
棋仙之祖。
哪怕段四景橫死,未來只要棋仙一脈有人證道,他就可以借助這份立道因果復活。
棋仙一脈的修行?
伏衡華神情古怪,我還需要你給?
你手中的正版棋仙術,還有我一份功勞呢。
伏衡華收起段四景送來的錦盒。
伏丹維看向傅玄星。
伸手一招,他體內的劍鞘和伏龍劍飛到伏丹維手中。
“老伙計,百年不見了。”
玉劍輕吟,錚錚作響。
“祖父,您的佩劍為何在傅玄星這小子身上?”
“多年前,這小子來過一次蟠龍。”
伏丹維回憶曾經。
“你又在外頭胡亂惹事。我雖常常告誡你,在外要行俠仗義,但也要量力而為。”
“父親,這個孩子到底還有沒有救?”
嘹亮的哭聲響徹大殿,青年神情糾結。
“我從西邊日夜兼程,不敢有半點停留。但他身上的龍氣卻越發厚重了。”
“龍血侵體,即將化為龍子容器,但不是咱們腳下那位。你從西邊回來,那邊的……他不是在睡覺嗎?”
伏丹維接過來,望著襁褓中紅通通的嬰兒。
“叫什么名字?”
“玄覽辰空,星光璨明。我為他取名玄星。他父親姓傅,所以叫傅玄星。”
“這名字不錯。咦——”
老者盯著嬰兒,又看向青年。
青年低著頭不說話。
“你啊——逆轉天機,早晚遭天譴。”
思量后,伏丹維無奈吩咐:
“鄧蘭,把伏龍劍匣拿來。”
鄧蘭下去取劍。
“你確定要救他?救他,你需要付出一些代價。”
“我既許下承諾,答應他母親,便一定會保他性命。父親只管說,需要什么?”
“你手中的南離劍鞘。”
青年干脆取出劍鞘。當鄧蘭取來劍匣,伏丹維將玉劍插入劍鞘。
二者皆有靈性,自動嵌合。
“老朋友,你要離開一段時間了。”
伏丹維施法,劍鞘與劍封入嬰兒體內。
皮膚上的紅光逐漸消散,嬰兒哭聲停止,呼呼大睡。
“祖父?”
伏衡華小心發問。
伏丹維回過神,玉劍出鞘,在眾人面前演練一套劍法,隨后再度歸鞘。
“你嬰孩時,我見過你一面。”
“當初你身上有些麻煩。我家用南明離火劍鞘與伏龍玉劍相合,將你身上的麻煩鎖住。”
劍鞘回到傅玄星體內。
“剛才演練的劍法,你好好練。這把劍日后便由你執掌。”
真給了?
雖然伏衡華早有預料,但還是忍不住嘀咕:到底是什么樣的關系,才直接把自家的鎮島靈器給出去了?
可就在二人想要繼續問時,伏丹維開始攆人了。
“走吧,有什么事,問你師尊去。當年你被你爹送到玄微派,我家專門去人講述其中因果,他都清楚。”
“就因為他不肯說,我們才問您啊?”
聯想三年前,宋春秋對他們這些人的態度,果然跟蟠龍島大有淵源啊。
伏丹維搖頭,袖袍一揮,眾人攆出大殿。
出來后,傅玄星向伏衡華詢問:“我們現在怎么辦?回去問師尊?或者問問師叔?”
“宋前輩若想說,早就說了。周前輩,看他樣子就不知情。”
“你這話說的,我就算知情,也要說不知情了。”
周瀟和白龍馬過來。
“那么,您知情嗎?”
傅玄星趕緊過去詢問。
“不知情。”
周瀟雙手一攤:“玄微派,知道你小子身世的。除卻師兄就是師尊了。再不然,你可以去問你爹。”
回傅家?
傅玄星默默低下頭。
自打他上山,傅家便沒有過問,仿佛根本不存在這個人一樣。
看到傅玄星的神情,周瀟暗暗一嘆。
但人家父子的事,他不便插手,只好岔開話題:“你的身世,我不清楚。但我記得,當年伏家來玄微派的小伏道友,是這小子的爹。他不是還帶你去人間玩了?”
“啊——是那個人?”
傅玄星這輩子,只去過兩次步仙洲的人世間。
他第一次去人世間,是一個已經記不清模樣的長輩。
后來,那位長輩離開,他吵著鬧著又要去,宋春秋才在筑基時,帶他去人間看了一次元日佳節。
“老爹?”
伏衡華皺眉道:“這小子跟老爹有關?”
少年撓頭想了想:“會不會是——”
啪——
伏衡華一扇子拍過去。
“如果接下來沒好話,主動閉嘴,省得被五行山拍水里。”
“老爹和娘親感情很高,甭給我胡言亂語。”
伏衡華可不認為,自己會平白無故多一個弟弟。
若真是如此,老爺子絕對不是剛才那副態度。
白龍馬發出兩聲龍吟,走過來:這小子瞎鬧,別跟他一般見識。如果當年那個修士是你爹,我倒是見過一面。記得他跟宋春秋交談,說他受傻小子親娘托付。但礙于親爹,不能帶回伏家撫養,只能托付玄微派多多看顧。對了,那個人還給這傻子留了一本書。說什么讓他好好修煉,未來要去什么地方,要用到劍鞘。
想到二龍澗的事,衡華明白幾分。
果然是老爹一早算計好的。
“罷了,既然長輩不說,那就順其自然吧。你的身世,知道不知道,你不還是傅玄星嗎?”
伏衡華很快就沒了興致。
這時,白龍馬又湊過來,圍著伏衡華轉圈,示意他仔細看。
伏衡華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
“馬兄,你達到元智境了?”
白龍馬得意地揚起頭。
背上的河圖道紋燁燁生輝。
修煉棋仙之術,他道行飛漲,遠勝過金丹大道的苦修打熬。
“對了,給你找個樂子。”
伏衡華帶白龍馬回到瑯環館,將天玄寶鏡擺出來。
白龍馬認識這種鏡子,露出疑惑的眼神。這玩意和修士神識綁定,一人一面,不能轉讓啊?
“我找個人,磨礪你的棋術。”
伏衡華以金公化身遁入天玄寶鏡,私聊“日入玄京”,發出下棋對弈的要求。
段四景正在研究棋仙榜上第二位仙家。
龍馬?
這是哪位仙家的稱謂?
接到伏衡華消息,他立刻來了精神。
當他和金公化身開始下棋時,伏衡華也在跟前擺出棋盤,模仿段四景的棋路跟白龍馬下棋。
“道臺里面有一位棋癡,我幫你二人搭橋,你跟他下棋,試試自己的手段。”
白龍馬矜持地點點頭,棋子落在棋盤上,跨越千山萬水與段四景對弈。
伏衡華試著雙心控制,等穩定下來,他讓金公化身分顧兩面,自己開始著手研究木箓。
他打算在天玄道臺弄一個大噱頭,木箓是一道開胃菜。他必須盡可能拿出幾道有成果的木箓。
“嘯魚,去拿點盤蛇蓍。還有,島上的靈植都準備點。我要做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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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伏丹維夸獎過傅玄星的名字。
那一刻,他通過傅玄星,想到自己的兒子。
夸取名的人好,是夸贊自己兒子,回憶衡華老爹。
他對傅玄星的感情,帶著幾分愛屋及烏吧。畢竟,算是半個自家孫兒。所以,宋春秋讓傅玄星乖乖去蟠龍島,好好聽話。
因為在宋春秋眼中,傅玄星能活著,全仰仗人家父子相助。甚至衡華父親的死,有一部分原因就在于他丟了劍鞘。
原本可以跟著朋友大鬧魔宮。但沒了劍鞘,受到天道反噬,老爹修為跌落很多,最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