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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刀?
可惜,我的道體不防刀劍斧鉞。
衡華大腦飛轉。
手指微顫,一個道術自動在護體法衣外形成。
當——
虛幻的金鐘配合法衣擋下飛刀。伏衡華不回頭,另一只手持玄火雀翎扇連扇三下。
離光火鳥發出尖利叫聲,沖向身后偷襲之人。
衡華腳下亮起黃光,施土遁之法出現在另一個角落。
這時,他才有閑暇觀察。
一青衣男子和洪昌乙先后腳趕來。
正是洪昌乙看到有人偷襲,才喊出聲提醒。
那男子被三只火鳥阻攔,洪昌乙迅速扔出一件玉鉤法寶。
空中霞光萬道,玉鉤顯化層層青木虛影對男子天靈蓋砸下。
男子見狀,手掐一道法訣,頭頂升起青蓮把玉鉤收走。
“小師弟,你那點子修為,還是速速退去。我看在師尊的份上,放你一馬。”
見自己的青玉鉤被收走,洪昌乙隨后甩出一枚火珠。
男子再度掐訣,頭頂浮現一朵紅蓮把寶珠攝走。
衡華頓時了然,此人使用道法正是五氣璇璣島一脈,是洪璇璣的親傳門人。
“你偷走曾叔公的法寶和道書,早就不是我們五行道的人。衡華,你我聯死他!”
說著,洪昌乙又把第三件五行之寶落下。
“哈哈……殺我?進萬霞宮時,你我發下誓言,同道不可自相殘殺,你忘了?”
男子從容不迫,將青玉鉤和離火珠拿在手中把玩。
洪昌乙看罷,氣道:“衡華,快用你那件土行法寶,他的五行攝靈訣不能同時運用。”
白光飛劍如靈蛇噼向面門,男子不慌不忙,頭頂第三次浮現白蓮花。同時,他看到衡華扔出一團黃光。
雖不見法寶本相,但從渾厚沉重的土行之氣便知,此乃土屬法寶。
“小師弟,為兄多年苦修,你就這般看不起嗎?”
男子自信一笑,在白蓮花架住飛劍時,又有一朵黃色蓮花迎向衡華扔出來的“土行法寶”。
二行蓮花同出,老子早就練出來了!
可剛一觸碰,蓮花當即散滅。
當看到洪昌乙得意的笑容,他心中頓覺不妙。
不好,這小子拿出來的土行法寶在我功力攝取范圍外,我的法力收不走。
他心中一慌,趕緊施展木遁向旁邊逃。
可這時,五色大山立在庭前,切斷一眾五行道法。
他遁法受阻,眼睜睜看土行法寶砸下。
轟轟——
煙塵飛揚,五色神山外,又有一座黃色山巒出現在前庭,牢牢將男子鎮壓。
“息……息壤?”
男子死死盯著自己身上的土山。
山高三丈,卻重若千峰之和,還層層不絕衍生新的土壤。
這種特性,唯有土行至寶息壤才具備。
這……這么大一塊息壤,還是被祭煉后的?
洪昌乙趕忙過來,喜色道:“快,衡華,快快將息山加固,我來將他功力打散。”
伏衡華手寫“六甲秘祝”貼在息山之上,把男子牢牢鎮住。
洪昌乙見狀,運轉道法從男子體內強行逼出自己的三件法寶,并用青玉鉤砸他腦門。
“且慢。”
衡華輕揮羽扇,一朵紅云擋住青玉鉤。
“他既是洪前輩弟子,回頭你帶回去,讓前輩處置吧。”
“你不知道,曾叔祖最恨此獠。這畜生趁他老人家閉關,卷走三件五行之寶和兩本道書。他用來對我的‘攝靈訣’,就是其一。”
洪昌乙隨后跟伏衡華講述此中恩怨。
男子名叫厲壘,原是天央一孤兒,被洪璇璣收為弟子。但前些年洪璇璣偶然得知,此子乃魔門安插在自己身邊的奸細。當年仙魔大戰時,自己差點死在一位魔門長老手中,便和此子有關。
但到底是多年師徒情分,加上消息來源不詳。洪璇璣本打算等出關后仔細審問,再做處置。卻不料他搶先一步逃走,并卷走五行道的幾件厲害法寶。
此事惹得洪璇璣震怒,早已放出話:若有人斬殺此獠,五行道必有重謝。
衡華心道:好嘛,另類的周瀟嗎?
可惜這次,沒有其他內情,沒有同門暗中回護。
洪昌乙道:“這次是你助我,我不搶你的功勞。眼下礙于誓言,我們進入萬霞宮,不方便殺人,但人頭算你的。你持戒,不能殺生。就先把功力打散,等回頭出去,我再將他斬了。你拿頭顱去見曾叔祖,讓他老人家給你一些好處。”
這些年,洪昌乙研究“五行化鳳之術”。得洪璇璣周旋,在蟠龍島小住三年。和伏家兒郎關系不錯,其中交情最好的,便是伏衡華了。
他從璇璣島趕來萬霞宮,得伏丹維囑咐,知曉衡華往這邊來,才特意趕來相助。
解釋后,洪昌乙再度揮鉤。
衡華聽聞魔門奸細,立刻想到計明豐,自然不會讓洪昌乙狠下辣手。
“你下手不知輕重,萬一害其性命,豈非被誓言反噬?還是我來吧。”
衡華從乾坤戒取出一枚黃色丹丸,有龍眼大小。
“你掰開他的嘴,讓他生吞下去,稍后可見分曉。”
洪昌乙下手粗暴,不講半點情面。扯開下巴,將丹藥喂下去后,便在一旁等效果。
“這是什么丹?薛老的毒?還是葛翁的藥?你是打算拿毒來威脅他,稍后大家爭搶法寶時,讓他站在我們這邊?”
洪昌乙和伏衡華相處幾年,自覺了解他的性情。
衡華是一個“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的慈悲人兒。
比起殺人,他更習慣用一些手段,強迫敵人乖乖為自己效力。
“一枚胎化易形丹而已。”
衡華輕描澹寫說罷,走到門口繼續研究解析。
胎化易形丹?
洪昌乙心中一震,他當然知道衡華手中的這種大殺器。
東海當年的傳聞,傅玄星、伏向風跟他繪聲繪色講過。
但……
默默看著息山下的厲壘。
他面目猙獰,體內涌起一股股異氣。
“你——你這到底是什——汪汪!”
他的鼻尖逐步前凸,臉頰、身上長出毛發。
在洪昌乙眼皮底下,厲壘變成一條狗。
衡華拿出龜甲演算密文,瞥見息山下的變故,笑道:“所謂雞鳴狗盜之輩。他既盜取洪前輩的法寶、道書,就讓他做狗吧。”
從乾坤戒隨出兩道靈光。
洪昌乙接過一看,卻是一套帶著頸圈的靈銀狗鏈和一根翠玉竹杖。
“這是訓狗環和打狗棒。上面有專門針對狗類的咒術。你給他帶上,他便再也不能反抗你。”
這是不是有點太罪惡了?
殺人不過頭點地,直接把人當狗馴……這……
“汪汪汪汪(你這狗娘養的畜生——)”
見洪昌乙猶豫,厲壘迅速叫喚起來,對二人怒吼。
雖然變成狗,但他的精神還是人。
“叫什么!”
洪昌乙心中煩躁,下意識就是一棍子。
可棍子敲上去,厲狗發出一聲歡快的叫聲,翻著白眼,下意識吐出舌頭。
很快,厲狗回過神來,再度兇狠地叫起來。
“汪汪(不對,這玩意有問題,你對我下了什么咒術?)”
那棍子打下來,它的身上涌起一種奇怪的歡愉感。
洪昌乙見狀,又是兩棍子。
汪汪,汪汪。(好……好舒服。)
厲狗叫聲減弱,并多了幾分舒適感,仿佛想要再來幾下。
“汪汪,汪汪。”
見他繼續挑釁,洪昌乙又是幾棍子下去,。直到厲狗癱在息山下,一副懶洋洋并十分快樂的表情。
“衡華,你……你這棍子里添加了什么咒術?”
“一個樂心咒,一個惑神咒。安心用,沒忌諱,多敲幾下。對了,記得把狗鏈掛上。上面有幻神咒,可以迷惑他的精神。”
洪昌乙心里有些發毛。
樂心咒?
這是一個簡單小巧的黃級道術。這個咒術可以讓修士保持身心愉悅歡快的狀態。
而惑神咒,也不過是仙道的玄級道術,很大眾貨。只是用來迷惑心神,降低心防的玩意。
這兩個咒術疊加,有這種效果?
再試探性敲幾棍,精神迸發的愉悅感讓厲狗期待更多的棍棒。
它吐著舌頭,意識混沌,諂媚地看向洪昌乙。
洪昌乙嚇得退后幾步。盯著手邊的棍子,猶猶豫豫對自己掌心抽了一下。
哎幼——
一瞬間的痛楚,此外再也沒有其他感受。
想起衡華所言,洪昌乙暗忖:難道,這是專門打狗用的法器?
看著另一只手的狗鏈,他猶豫之后還是給厲狗帶好。
它意識混沌,感覺自己快樂地奔跑在棉花云海中。
我是狗,我是一只狗……
棍棒錘擊靈魂的愉悅感,隨著它的認知變化而越發輕松。
彼時,又有另一個聲音在精神畔呢喃。
你睜開眼看到的人,他是你的主人。
拿著鎖鏈的人,你必須聽從他的話。
洪昌乙膽戰心驚地看著厲狗。
從最初的狂暴易怒,到越來越溫順,甚至想要舔自己的鞋。
等衡華那邊推演結束,再度過來觀察息山下的大金毛。
“嗯,效果還不錯。這兩件法器可以對胎化易形后的修士使用。換言之,胎化易形的確是生命形態的變化。所以,我的那個猜測也可以繼續?”
“猜測?什么猜測?”
“沒什么,你幫不上忙。”
洪昌乙看到衡華將六甲秘祝撤去,把息壤重新收走。見大金毛站起來,他心中一驚,連忙握緊狗鏈。
那狗順從地走到他腳下趴著。
這一刻,寒意從嵴梁骨倒灌。
洪昌乙倒吸一口涼氣。
衡華這小子的術法修為,到底高明到什么地步?一個和他們修為相似的人,就這么活生生變成狗了?
“只是暫時性用惑神法配合胎化丹,構造一個虛擬的狗意識。解開狗鏈,將他體內的丹丸弄出來,他就恢復人性。但我不建議這樣做。你先牽著吧,回頭我打算做一個實驗。”
衡華蹲下來檢查,見效果滿意,又一臉如常地跑去開門。
“來吧,我們開門進去。”
洪昌乙內心交戰。
猶豫一番后,還是牽著狗鏈走過去。
“這種事,以后千萬不要再做。這次……這次就當是不得已。”
“嗯嗯,我明白。這也不是我發明的。”
“不是你發明的法子?”
“是我在一本古籍看到的。”
洪昌乙心中一動,左右張望,低聲道:“邪那個什么術?”
“不,只是幾個道術的組合,不涉及邪法。本意是針對狗的。”
衡華道:“是一位名叫‘陳光芯’的人,他研究的課題。”
金丹修士道心堅定,但能不能在高密度,強烈且足以令人上癮的情況下,放棄自己的人格,最終老老實實變成一條狗呢?
“打狗棒和訓狗環,就是他發明的。我嘗試制作了一番,都是仙家道術,沒有半點邪異氣息。”
看著腳邊的狗,洪昌乙猶豫道:“就算是這樣,這樣也不好。以后還是不要用了。”
“嗯嗯。”
伏衡華滿口答應,打開門扉后,看向集云殿內的裝潢。
洪昌乙突然想起一事:“這一關沒有試煉嗎?”
“五殿試煉考察智慧、武力、勇氣等各方面。這一關考驗的,是門口那個密文。能推演解開,就有資格來這里取東西。不過……來這邊的人應該不多吧?”
集云殿只是存放云帛的地方,并非真正陳列法寶的宮殿。
來這邊的人,除伏衡華等少數幾人,并不會有多少修士往這邊來。在第三殿時,楊岱等人便調轉方向,往另一列宮殿群去了。
伏瑤軫和傅玄星并駕乘云,趕往第四殿。
驀地,伏瑤軫心血來潮,眼前浮現不久后,某宮殿內發生的事。
衡華和洪昌乙牽著一條靈犬,與闖進來的兩位修士斗戰。
那只狗在洪昌乙指揮下,爆發不可小覷的戰力……
玄觀解除,畫面消失,伏瑤軫久違地發出一聲惆悵嘆氣。
“玄星。你回頭在玄微派時,記得多多看顧衡華,別讓他走偏道。”
“哎?為什么?”
伏瑤軫不答。
心中除了發愁還是發愁。
你要說違反規矩?
柏皇堂的規矩,禁止子孫無故濫殺。
老爺子因為這條規矩,幾次三番尋伏桐君麻煩,卻從來沒有想過伏衡華。
因為他平日太乖,除卻看看書外,就是鼓搗一些術法,根本不會跑出去殺人鬧事。
然而,這僅僅是表象。
老爺子只知道堵著衡華不研究邪術,卻不知道他從普通仙家術法,也能玩出花樣來。
變化豬狗犯忌諱嗎?
當然不會。
很多前輩高人都會變化之術,都能達到對活人施法的目的。
那個打狗棍犯忌諱嗎?
也沒有。
有人犯錯,師長拿棍棒教訓,這不是很司空見慣的事?
他既然是五行道的叛徒。洪昌乙代長輩敲打,也不犯忌諱。
唯一擦邊的,是那個讓精神產生快感的奇怪咒術。
但這個咒術只是仙道一個黃級道術,樂心咒的改良版,就是用來舒緩情緒,無非是衡華調高一些效果。
可這些不犯忌諱的條件組合在一起,怎么就那么讓人惡心,違逆人倫呢?
伏瑤軫扶額,回想自己某次路過瑯環館,聽到衡華看書之余,隨口和嘯魚提及的某個問題。
“嘯魚,你說神州故事中,經常有凡人和妖精結合,生下的半妖既具備人的生長速度,也具備妖類的天賦,具備妖氣。這樣的生命真的存在嗎?”
嘯魚正在縫補恒壽的外袍,下意識道:“古人所言,事跡眾多,應該不假。”
“所以,人和妖類結合,實質上就是打破彼此間的生殖隔離。通過妖的力量讓生命因子得以融合。那么能不能顛倒過來,如果是人族修士和普通動物呢?”
伏瑤軫記得,當時嘯魚下意識刺傷手指,整個人嚇了一跳。
而從窗戶往里看,衡華一手捧著書卷,一手托著下巴,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
“妖精能辦到,人族修士也可以吧?以仙道術法打破生殖隔離,在獸類完成交配——哎呀,不行不行,有違人道,有違人道!”
衡華連連搖頭,讓窗外的伏瑤軫暗暗松了口氣。
但下一刻,衡華的話又讓她把心提起。
“人與動物那樣,太逆反天倫了。受不了,受不了。不過,既然妖精可以幻化人形和凡人交歡。那么修士也能通過‘胎化易形’變成動物和獸類交換——嘯魚,你快幫我把那幾本神州記錄的故事書找來。看看女妖幻化人形,生下來的到底是人是妖。我記得,有本書專門提過這樣的事。”
伏瑤軫默默斂去氣息,盯著二人在瑯環館翻書,并下結論。
女妖蛻變為人身,生下來的是靈人,而不是半妖。只有道行不濟,妖氣難以遮掩,本相難以煉化的妖怪,與人結合后才是生下半妖。
同理,如果人修和動物交合,會生下半妖。但如果完全變化為靈獸,再度和動物結合,只能生出靈獸。
最終,伏瑤軫看到衡華蠢蠢欲動。
“你說,我們尋一個修士。把他變成馬,然后和家里面的靈馬交配,生下來的靈馬不就可以提升血脈品質?這不就不需要種馬和良種了?”
“還有。天下各類珍獸或缺雄、或缺牝,導致種族無法繁衍。如果有修士犧牲一下自己,變化為獸形,不就可以幫忙繁衍了?”
伏瑤軫那一天,悄悄離開。她在蟠龍大殿徘回半宿,最終沒敢告訴老爺子。
但如今伏衡華掏出訓狗環和打狗棍是打算做什么?
如果更進一步,喂藥和普通的狗交歡,不就是一批小狗崽子了?
想到這,伏瑤軫突然覺得,自己必須掐滅伏衡華這個邪惡的念頭。
“這小子,必須好好管管了。再不管,真要成魔了!”
伏瑤軫想到曾經看到的未來。看到整個東來神洲不存活人,只剩下那些半人半獸的怪物,越發感覺頭疼。
魔帝之爭,七個候選有四個咸魚,根本沒打算爭。剩下三個,一個神秘失蹤。只有兩位殿主在努力勾心斗角,維系著魔帝的一點尊貴名聲。
但在這之外,還有兩個隱藏競爭者。
暗合北斗七星九辰之局。
魔帝江的孫子,方東源,無疑是最正統的競爭者。
以及從江少主那邊論輩分,一個魔帝江本人根本不知道,但卻的的確確學過《玄明真策》,算是他半個傳人的干孫子伏衡華。
從江少主那邊算,伏衡華比魔宮七殺殿主、血魔殿主,更具備繼承權。
可越這樣想,越讓伏瑤軫心驚。
他是真的敢把一個人族修士活生生打碎自尊,讓他跪在自己腳下當狗的!
接下來,他要是真把那只狗拿去配種。
老爺子絕對要打死他!
不,不用老爺子,我先把他雙腿打斷!
這種邪門的事,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