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宣和現身,本就板上釘釘的第二波伐城結果,再無任何變數。炎霄大魔君剛應付滄瀾子的碧水一劍,突見一道人影侵身而來。電光石火間,炎霄迅速噴出一團本命魔焰。可沒等魔焰擊中,那人影驟然自爆。“化形傀儡符?”符箓自爆,一道黑色空間裂縫出現,里面密密麻麻涌出三百萬道九陽引爆符。轟——符光閃耀,恐怖的破壞力充斥天穹。滄瀾子、孟晨、瑞月化身很有默契地聯手布置禁制,將符爆之力與大魔君關在里面。禁制不斷震動,層層氣浪沖擊氣墻,三人花了好大功夫才把這份破壞力壓制。等禁制解除,炎霄大魔君已遍體鱗傷。伏宣和沒有繼續糾纏,而是轉身與伏衡華、東方蕓琪本尊匯合。他二人對伏宣和揮了揮手,然后繼續研究觀察。“是斗轉星移法吧?”“更類似一種空間鎖定的乾坤符法。制作一對乾坤符,將陽符與九陽符空間融合,把陰符與傀儡符融合。當傀儡符靠近敵人時,直接替換乾坤方位,引爆九陽符空間。”人體核彈不過如此。“不是符箓融合,那樣陽符就是九陽符空間的開辟鎮洞之符。陰符則扭轉擴寫為另一道傀儡符。是符箓二次撰寫應用。很高深的符箓技巧。”伏衡華與東方蕓琪一言一語間,把伏宣和最近研究的得意手段拆解的干干凈凈。伏宣和一臉無奈:“你倆啊,就不能讓我有點成就感?”“就算我二人看出來了,也沒有相應的技巧。放眼天下,能進行符箓的‘二次撰寫’,可謂寥寥無幾。”在已經寫好的符箓上疊加變形,撰寫全新符箓和功能。這手段,符道宗師都不敢說能辦到。顯然,伏宣和這些年閉關,收獲極大。衡華往戰場看了一眼,隨手射出一道風靈天劍。劍氣化蝶,再度把焚天方壺托起,扔向炎霄大魔君。但這一次,是以此壺為甕,容納魔君真身以煉作灰燼。焚天方壺,伏衡華為其挑選的葬身之地也。待火勢一起,段巽、南宮烈二人親自作法,又有鐘離子涵、伏北斗等人相助,催動大日神火焚燒魔魂。伏衡華也不管結果如何,拉著伏宣和往書館走。“大哥閉關多年,想必那個儀式符陣已有眉目?”“已經推演妥當。”伏宣和輕輕一嘆:“以我的道果為祭,逆轉陰陽時空——也虧得你當初予我不少手札,啟發很大。”衡華認為,天都平行世界的情況與玄微祖師的“兩界論”相類,所以將相關資料交給伏宣和。他苦心研究多年,總算從陰陽道法中找到眉目。乾坤陰陽合符互轉,可得一線生機。他方才施展的“乾坤疊符爆破法”,就是“乾坤陰陽合符大儀”的一點皮毛。伏宣和將這些年研究的資料交給二人。東方蕓琪觀看那些密密麻麻的符箓記錄。這些資料紙張不下二十萬頁,記錄上百萬種符箓算式。“道兄著實是下了一番心力啊。”伏衡華草草翻閱幾頁,慧心運轉之下,窺見伏宣和的意圖所在。“陰陽置換,且不完全。是陰中有陽,陽中有陰——靠著那些白骨嗎?”以現世存在的白骨為陰陽魚眼,將兩個廣場空間進行置換。彼界的骨頭留在原地,只把彼界的魂魄、血肉以及廣場內的其他事物全數置換過來。自然,公冶明嬋這位已不存在的人,也可趁機擠入這個世界。骸骨依附怨念,更具備“星天之痕”。這樣二者融合后的軒合國民,既保留彼界的經歷,也可繼承現世的一切。至于公冶明嬋——靠著那朵花,應該也能有一些本世界的記憶。衡華推敲后,對東方蕓琪道:“跟你一樣,大哥也是不敢冒險。不敢毀卻彼界——可已早已廢棄的平行世界,毀滅了又如何?大哥的布陣儀式,需要有人聯絡彼界。我看,你不如過去一趟。跟她們全盤托出,再與公冶姑娘聯手。直接把平行世界炸了吧。”“炸了?”伏宣和臉色一變:“如果不按照平等置換的原則,讓彼界靈力大量涌入我們這邊的話——”陰陽失衡,儀式終止,那爆炸足以撼動天都。“也沒問題,不是嗎?無非是儀式的收尾,不是平平安安從天都退出。而是引發一場大爆炸后,我們狼狽撤退。無妨,做好準備即可。”他掐指估算一番,對伏宣和道:“第二波伐城已過,距離第四層伐城還有四個月。我二人去布置這件事,至于玄元城這邊,煩勞大哥幫襯。待第四波伐城結束,我們再去跟赤淵談判。”“還是再緩一緩吧,我要想一想。”伏宣和的計劃,待儀式完成,軒合國之民在白骨廣場蘇醒,然后自己和公冶明嬋第一次相見,傾訴離別之苦。然后,他們安安生生回來地面。可伏衡華顯然不打算將“平行世界”白白留在那里。他的意圖是引爆那個世界,以此作為晉升的資糧。平行世界的那顆月亮是東方蕓琪的。而支付能源后的所殘存靈力,伏衡華都要了!世界引爆后,白骨廣場勢必坍塌。什么“第一次相見”,根本沒機會說話。自己必須拉著公冶明嬋馬上往地面上跑。跑不了,就會被炸死。“我認為,這樣才是利益最大化。”說完,伏衡華將資料收起來,上前迎接段巽和南宮烈。“衡華,關于這個方壺——”“我留著有用。”“可是這里有魔魂的怨念。”段巽等人煉魔后,發現炎霄大魔君雖隕,但一身魔功與方壺融合,真正將此物化作一件兇惡無比的滅世魔器。直逼帝寶。“無妨。”伏衡華托起焚天方壺,念了一句咒,方壺逐漸變作巴掌大小,然后被他收入袖口。“還沒恭喜兩位,入宗師之境,日后大道可期。”段巽和南宮烈連連謙虛,然后眾人返還玄元城設宴慶賀。次日,伏宣和思慮妥當,決定依伏衡華建議而行。衡華二人將城主印交給伏宣和后,齊齊宣布閉關。……兩個月后,第三波伐城到來。浩蕩潮水自四面八方洶涌而來。不只是西方魔土,更是北海、南海與玉龍內海。大水淹沒河岸,沖垮大地上的一切生靈,直奔著玄元城而去。玄元城再度敲響警鐘,比起前兩次,本來大家早已有了防備。可站在城門樓眺望黑白濁浪似千軍傾下,不覺駭然。“這么大的洪潮?縱是劫仙之輩,也做不出這等潮浪吧?”眾人紛紛看向滄瀾子。滄瀾子凝眉搖頭:“我辦不到。”很快,第一波浪花沖向城墻。轟——巨浪狠狠拍向城門,然后一個斡旋,又再度卷起疊浪。肉眼可見,大水生生漲了十丈!洪昌乙嚇了一跳:“等等,這水已經十丈高了?怎么可能?”十丈啊,玄元城本就在冰原高處。將玄元城淹沒十丈,其他地方還能看?“應該是在諸海作法,設屏障,立禁制。將這片時空化作一個巨型水缸,勢要將這座冰城給淹了。”鐘離子涵有些感應,滿臉懊悔道:“應該是海王出手了。”說到這,他心中不免暗暗后悔。當初伏衡華跟他討論過,取一個“海王”之位,方便東萊人立足。但他不愿橫生風波,加上海王躲得深,最終只在北海轉了一圈就返還了。想不到,這一次的大禍竟是海王出手。伏宣和想了想,搖頭道:“北海那廝膽小的很,不會插手陸地上的戰斗。至于其他二海……玉龍海作為戰場,并沒有專屬海王。此番行洪,當應在南海。南海里,有一位實力高強的大魔君級別強者——說是魔君,其實更類似水妖。”孟晨忽然道:“可是一只蚌精?”“前輩見過?”“看到了,還看得很清晰。”他目光幽幽盯著南海方向。“蚌殼大開,黑蛟坐在其上,正以蚌肉為血祭,煉八條黑蛟魔魂,助其催動海潮——他化作海王了。”黑蛟這么狠嗎?伏宣和沉默。如果是傾南海之水顛覆玄元,那可就麻煩了。“大哥,衡華呢?這時候了,不能還在閉關吧?讓恒壽去喊一喊。還有,仙藻宮的人也去叩門,請東方姑娘來。”轟隆——轟隆——洪潮涌動,轉眼已有三十丈高。“他二人有所頓悟,此刻分不開身——不過,生君、月圣化身應該會過來幫忙。”“閉關?這都什么時候,他倆還在閉關?”東墨陽有些不安:“我看這場大水幾有滅世之態。”沒多久,水浪高百丈,已持平玄元城的城墻。無數水族大軍從南海游過來。“哼哼——吸收前兩次教訓,你們以為本座會跟他們一樣傻,跟你們在城門口廝殺嗎?”黑蛟大魔君望著幾乎持平墻頭的水浪,洋洋得意道:“本座直接跟你們玩水戰。”“大魔君,你襲殺南海海王,就不怕天譴嗎?”伏宣和走上前幾步,將符箓一灑,城墻站滿符紙道兵。“按照事前演練,大家各就各位。放心——有我在,這一劫穩過!”伏宣和心知肚明,那倆人恐怕此刻根本不在玄元城。此刻,只能靠自己了!他為眾人打氣后,沖著黑蛟大魔君方向灑下一大片寒冰符。霎時寒氣涌動,水浪盡數被玄冰凍結。城內,亦有一輪明月升起。白月尊。兇月三尊之一,司酷冷之死。一切生靈在極寒酷冷之下的死亡,即為這尊月神的體現。與通體包裹在鎧甲中的血月尊不同。這是一位赤足白衣的少女。隨著一步步走過,水浪化作冰川,水妖凍結生命。世間的一切溫暖,生命,皆被極寒之死覆蓋。……“下雨了。”地靈澤上,一葉扁舟在瓢潑大雨中漂泊。東方蕓琪伸手向外一探:“雨中帶著一絲魔氣,想來是洪潮開始了?九龍覆海陣,虧你敢把這玩意教給他們。”“簡易版的,沒那么大威力。”伏衡華同樣坐在船艙內。他將神洛天書化作棋盤,悠然自得地下單人棋。“大哥配合咱倆的預先布置,屠一條拴著鎖鏈的黑蛟并不難。畢——”“畢竟還有你那干弟弟保底呢。”“對,沒錯。”第三波伐城,根本不用擔心。這次伐城的用意,是在玄元城地面建筑都更替土石結構后,進一步將地下的“玄冰基盤”改造。方東源之所以參與這一場伐城,就是為了祭煉“混元珠”,將玄元城下的“混元一炁玄元陣”重構。本來伏衡華還有些擔心,萬一陣法修改失敗,玄元城被一場大爆炸炸飛。但伏宣和都出來了,還擔心什么?所以,他心安理得拉著東方蕓琪出來散心。用他的話說,我為玄元城兢兢業業數十年,抽點時間出來散散心怎么了?再說,這次出門散心也是為了第四次伐城的布置啊。東方蕓琪搖著團扇,神色到底有些擔憂。除卻用化身感應戰場外,也透過慧眼、月光觀測右大陸西岸。高聳千丈的黑色魔墻隔絕右大陸對玄元城的支援。非但如此,隨著洪潮涌動,漫天水汽也通過魔墻飄落在右大陸,形成蔓延萬里的暴雨。黑蛟大魔君這次得蒲河魔帝賜寶,用一件帝寶阻隔空間。北海、玉龍海、南海、西方蒲河,完美將玄元城孤立,化作水缸中的小小一盆景。“別看了,他們不來摻和,不也在你我預料之中。第四波伐城,總要跟他們掰扯清楚。咱們是幫忙、援手,不是過來當替死鬼。有恩、有情,那就該還。”輕輕扇動團扇,東方蕓琪靜默不語。突然,她看向船頭撐桿擺渡的蓑笠人,將話題扯開。“難為你能布置這一環,早早落下先機。早在設宴那一日,你就開始準備今天?”“巧合罷了。”他們這一行,是前往沈家了卻一段公案,也是為第四次伐城進行準備。伏衡華笑道:“好人就該有好報,當初我救下此人,今朝得其善果。覆滅沈家,撬動輿論一角,乃應有之意。”第四波伐城,乃人心之劫。雖是赤綾魔帝主持,卻非群魔侵犯,乃禍起于右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