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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四章 伊人

  仿佛窺見天女本尊在封印中的無能狂怒,伏瑤軫露出欣慰的笑容。

  生機俱滅,整個人如同破碎的紙鳶忽忽落向地面。

  鈞天消隱時回蕩的仙樂,仿佛哀樂在送別。

  絲絲縷縷的金光在鈞天消失那一刻落下,融入伏瑤軫體內。使得即將消散的形體,又可以維系盞茶功夫。

  傅玄星飛到半空,將她輕輕抱住。

  “你……”一號脈,青年神情駭然。

  何止是經脈俱斷,此刻的伏瑤軫已經連形體都無法穩固。若非鈞天之力保護,恐怕當場化作塵埃。

  “壽元耗盡,魂魄寂滅,道基損毀。我——馬上要死了。”

  伏瑤軫感激地看了一眼天空。

  “全仰仗鈞天之力,讓我得以保留形體,說一番遺言。”

  “我們馬上回去,現在秘境通道已開,我們去找六哥!”

  “來不及了。”

  伏瑤軫一邊說,一邊取出破碎的符箓、枯萎的果實以及零零散散的蠱蟲、木偶。

  起死回生符、還陽仙果、替命偶人、脫身金蟬……

  當日,伏瑤軫為兄長舍棄起死回生符。后來回歸東萊,伏宣和又送來一道自己親手書畫,不完整的“起死回生符”。此外,伏衡華、龍道人、劉陽師等,都曾為伏瑤軫準備回生符。

  只是面對殤情寂滅之劍,他們準備的諸多秘寶,外加伏邁遠、伏桐君等人準備的替命之物,哪怕全數生效也無法挽回伏瑤軫性命。

  不僅是傷,更是她祭獻壽元,損耗靈智的下場。

  伏瑤軫掙扎著想要下地,傅玄星連忙抱著阻止,可拗不過伏瑤軫,還是小心翼翼攙扶著她落地。

  “幫我換一身衣服吧。”

  伏瑤軫柔柔一笑:“既然命定之死在此,也該順行天數,讓我了卻些許遺憾。”

  傅玄星抿著嘴,并沒有行動。

  他知道伏瑤軫的意思。

  換上嫁衣,了卻兒時念想。

  可那份嫁衣,不正應了那份預見的未來嗎?

  見他不說話,伏瑤軫從戒指取出紅裳,上面還有些許未曾剪斷的絲線。

  雙手展開嫁衣,她欣賞自己的作品。

  “這還是我兒時,看到別的姑娘穿嫁衣美美成親后,特意給自己準備的。

  “可惜……不久后,我便看到自己的‘死亡’。尚未完成的嫁衣便一直壓在箱底。直到近日,我在洞內清修時又把嫁衣翻出來,改良了一番。”

  洞內清修時,她尚是龍人之身,很難精細操作。因此,嫁衣內褶藏著不少線頭。

  但總算是一套完整的嫁衣,娟衫、鳳袍、霞披、羅裙等一應俱全。

  看著她吃力地替換衣裳,傅玄星不得不上前幫忙。

  待換好衣裳后,伏瑤軫僅存的氣力也用得差不多。傅玄星只得抱著她來到附近山頭。

  定眼一瞧,二人不覺一怔。

  傅玄星無意間所來到的地界,恰好便是伏瑤軫窺見的那一幕。

  伏瑤軫與邱丹玉觀測的畫面,僅看到伏瑤軫穿著嫁衣在傅玄星懷中。而如今真正到了這一時,伏瑤軫才明白。

  “原來是云海日出嗎?”

  遠方云霧迷蒙。

  隨著秘境現世,日光已從外界耀入,升騰裊裊紫煙,瑰麗絢爛。

  “也好,能看一看日出也是好的。”

  日輝漸明,她默默注視著太陽的輪廓,仿佛要將這一幕永久記憶。

  “可惜,終究不是蟠龍島的日出。”

  “是啊,不是蟠龍島的日出。”傅玄星握緊拳頭。

  他想要開口讓伏瑤軫保留幾分執念,以求再度萌發生機。

  可他抱著伏瑤軫的手又能清楚感知到:伏瑤軫體內空蕩蕩的,已無半點存活可能。此刻的她,五臟六腑已全部消散,只是依仗鈞天神力維系一個軀殼,只是飄零在水面的一葉浮萍。

  “蟠龍島的日出,是我這輩子見過最美的。”

  “嗯。”

  “紅暉劃破云翳,橙光點燃煙海,霎時之間天空燭明。”

  伏瑤軫喃喃訴說著,恍惚間看到曾經的自己。

  自己與兄長登上蟠龍島的望日崖,眺望東海升起的丹陽。從抱著自己,到牽著自己的手,然后是二人一起坐在崖上品茶。最后,是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坐在山頂眺望日出。

  “自大兄前往南洲后,再無法如兒時一般了。”

  低喃中,她不自覺再度運轉“玄觀”。

  許是臨死之時回光返照,也許是鈞天大道的饋贈。伏瑤軫感覺到“玄觀力量”更強了,似乎突破更上一層境界——天目。

  此刻的她,真正擁有天眼。可以與天女一般,觀測東萊命數的億萬走向。

  看到伏家越發昌隆的氣運,望著圣道光輝傳續千年,她露出歡喜的笑。

  只是——

  當窺見百年后的一段光陰時,她臉色微微一變。

  “玄星,幫我制作一個花冠吧。”

  “啊?”

  傅玄星看著一身紅衣的女子。烏云披肩垂腰,的確少了一點什么。

  他小心扶著伏瑤軫坐好,起身去收集鮮花。

  趁此時,伏瑤軫低聲念咒。原本維系形體的鈞天神力加速消耗。

  當傅玄星拿著繁花編織的花冠回來,只見她臉色煞白,靜靜躺在地上。

  趕緊上前扶起伏瑤軫,她凄慘一笑。

  “本來,打算在人生最后一程看一場日出,了卻些許遺憾……卻不料,還是無法放下牽掛。咳咳……不過所幸,該完成的都完成了。對于你的囑托和安排,我那封信做夠了。”

  冰冷的手在溫暖的手掌輕輕拍了拍,她緩緩閉上眼。

  傅玄星默默將花冠戴上,仿佛想起什么,又掏出一只玉簪為其結發。

  當玉簪插入發髻,未等傅玄星仔細看清。

  突然,一陣風吹過。

  伏瑤軫的身體徹底崩潰,點點金光在日光下迅速消散。

  轟—隆隆—

  風龍秘境被迫顯現,在颶風帶中搖搖晃晃。

  最終,這座龍尸所化,又經過一番大戰而破碎的秘境,終于在風暴中沉入大海。

  一如曾經的東萊神洲。

  秘境異象早已驚動東海修士,丹軒子與伏邁遠師徒正好在圍觀人群中。

  他們看著秘境緩緩下沉。

  而在即將徹底淹沒時,七道流光從水中破出,向各方飛遁。

  緊隨其后,玄白劍光迅速追上一道流光,然后匆匆飛到颶風帶外的浮島看臺。

  “等等,那是玄星的劍氣?”

  伏邁遠大喜,連忙沖過去。

  “玄星?你回來了?”

  紅衣青年渾身濕淋淋的,靜靜望著手中的魂珠,神情哀戚。

  伏邁遠見他不說話,心中涌起不祥預感。

  難道四姐……

  “等等,這個孩子是?”

  丹軒子看到傅玄星懷中的嬰兒,不覺一愣。

  伏邁遠目光望去,在男嬰脖頸看到四姐家傳的長命鎖,神情劇變。

  這孩子該不會是……

  “六哥呢?我想見他!”

  握緊魂珠,傅玄星堅定決心。

  一魂一魄在手,還有希望。

  伏家,蟠龍島。

  在秘境破開,七道流光飛散湮滅時,伏丹維已按伏衡華計劃,快速激活招魂幡。

  天陰童子親自坐鎮陣內,滾滾陰風驟然而起,以遮天蔽日之勢加持流光之力。

  在傅玄星保下一道魂珠時,他全力穩固另外六道魂珠,確保其不會馬上消散。

  救人,伏衡華沒辦法。

  但是,他可以提前布局招魂陣,將伏瑤軫破碎的魂魄收攏,以求他朝復生。

  為此,伏丹維已坐鎮蟠龍島,等待多年。

  他與穆琞天、劉陽師、白河子等人合力作法,遮掩日光,以增加鬼道秘術的效率。

  濃云滾滾,六道流光在萬千鬼靈的誦咒加持下,逐漸穩固。

  可就當天陰童子打算收攏魂珠時。天雷驀然炸響,轟碎眾人的逆天之舉。

  六道流光再度加速遁去。

  “定!”唯有一道流光被及時出手的伏丹維捕捉。

  而另外一道流光被及時擲來的云軸打落,消失在東萊水域。

  剩下四道流光破空而走,徹底不見蹤跡。

  看著手中魂珠,伏丹維迅速飛遁至鳳桐島的廟宇,將魂珠投入大堂中的女性神像。

  傳功立廟,香火祭祀,金身封神。

  這是伏衡華為姐姐尋找的權宜之計。

  夢境。

  東方蕓琪輕輕拉著衡華的手,二人俯瞰人世間的廟宇。

  “只有一道魂珠?算上玄星持有的一魂一魄,也不夠啊。”

  “魂飛魄散,本當一魂不存。你逆天行事,加上伏家多年收集鬼道秘寶,才讓七魄穩固,得以留下一絲回旋轉機。”

  東方蕓琪好言安慰著,可伏衡華眉頭緊鎖,仍是不甘。

  彼時,他看到傅玄星抱著嬰兒沖向五行山道宮,高聲呼喊求救,不覺又是一嘆。

  東方蕓琪滿臉悲涼:“世人皆道,你我超凡入圣,無所不能。可我們自己清楚,面對茫茫天道,你我也只是逐道的末流。無知,亦無能。”

  懂得多,知曉的多,才更明白自己的無力與無能。

  面對封閉的風龍秘境,衡華也無可奈何。只能提前為姐姐準備復活之機。

  這種思考方式,便是從真仙、龍王的角度考慮。

  只要沒有魂歸星天,那就依然是今生。

  死亡又如何,封印又如何?

  只要把魂魄聚集,肉身重塑,那就可以還陽重生。

  伏衡華輕輕一嘆:“阿姐魂靈破損,依信仰之靈維系。想要尋回七魄,不知要耗去多少時日。”

  從四魄飛散的方位看,怕是已徹底離開東萊。

  招魂絕不是一件輕松的活。

  東方蕓琪輕拍他的手背:“我這些年幫你照拂,以太陰之力護持人間,應該可以看護伏家姐姐的信仰靈神。至于其他四魄,他朝或有轉機。”

  衡華搖頭道:“此事你就不要多費心了。祖父坐鎮延龍,自可護持姐姐香火。至于你,該好好修行了。為了我家的事,你多年來未曾專心入定——不入圣,不成道,如何與我一起找天上那賤人算賬?”

  東方蕓琪抿著唇,沒有言語。

  “對了,你手頭還有宙光神水嗎?”

  南洲事了,東方蕓琪的化身月后留在南洲善后。蒲河魔宮的諸多珍藏,大半落入其手。

  “尚留有一瓶。”

  衡華:“先給我吧。我要拿來練功。”

  玉手一招,白玉瓶自動進入夢境。

  宙光神水,光陰、時間凝聚的瑰寶。縱是虛幻的夢境,也無法阻擋時間的偉力。

  接過玉瓶,衡華當即抽取神水納入靈神。

  “姐姐的事暫且如此,待我出關之后再來與彼等計較!”

  天涯海角,漆黑無光的虛境傳出一聲聲慘叫與怒吼。

  遠方有幾道靈光若隱若現,觀看天女的下場。

  “干涉天命,自也會被天命反噬。可憐可嘆,亦是可悲。”

  紫色太陽發出感慨,轉而將光輝隱去,靜待破封之時。

  忽然,日月光輝劃破黑暗,出現在紫色太陽對面。

  “那也是她咎由自取,頻繁干涉人間天機,打亂我等計劃。”

  日月好似一對明眸,透露幸災樂禍的情緒。

  天女對伏家下手,早已惹得他不滿。若非礙于當年誓約,不方便出手,他早就跟天女算賬了。

  緊隨其后,純白光輝也降臨此處。

  “道兄,我等接下來如何行事?”

  昔年龍王們施咒封印真仙,天女、日月府主人外加兩閣真仙困在一處。

  他們四個合力商議推演后,制定“南離復活計劃”。

  定計劃扶持南離劍仙回歸,需要他們四個合力聚集劍仙殘靈,并設法將劍鞘送回東萊。可天女非要把妹妹的復活一并加入計劃。為了換取三人相助,天女主動應下主導此事的諸多麻煩。

  當然,為了親自安排妹妹回歸。天女也樂得如此。而其他三位真仙也樂意有人去干活,索性就讓天女全程操持。

  計劃第一階段。南離劍仙和水龍女的今生父母,必得大氣運、大機緣,因此也被四位真仙刻意安排。

  伏家與日月府交好數千年,日月府主自然要把這樁好事留給伏家人。這也是弘文閣主持有劍鞘的由來。

  水龍女之父原是劉玄一弟弟,本也該是紫皇閣門下。

  天女沒有留下道統傳承,索性便挑選賀云卿這個杰出女修作為妹妹的今生之母。

  至于傅玄星的母親。僅觀其玉龍之身,便可看出與玉圣閣間不清不楚的瓜葛。

  若按照第一段計劃穩定推動,不僅兩位故人真仙可以回歸,破除封印。這四位孕養真仙的父母,也有極大概率成仙。

  可惜計劃中途崩潰,礙于某些存在的干擾,導致原本“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計劃劃向第二階段。天女恨意報復傅玄星。妄圖拉出一個喜歡傅玄星的女修,并讓傅玄星眼睜睜看到她的死。

  既是報復南離劍仙,也是以此悲痛之情刺激道心,迫使南離劍仙的本我復蘇。更是為了在其心中留下一絲破綻,以便日后奪取“九龍王劍”。

  以九龍王真元打造而成的劍,自然蘊含一絲證道機緣。

  這是真仙們欲求的瑰寶。

  在九龍劍大成,擊碎封印讓真仙們脫困時,正可下來搶奪“九龍劍”。

  三位真仙清楚天女謀算,但事不關己,除日月府主頗有微詞外,兩閣真仙靜坐高臺,等待南離劍仙復活之時。

  玉圣閣真仙問道:“眼下,我等還要等南離轉世幫我們開啟封印?”

  “怎么,你不等他,難道要提前作法再傳一道消息,請那位小圣人幫我們?”

  日月府主樂道:“我看可以啊。早早傳信,兩位還能吩咐門下保護他成道,免得被某些存在打擾了。”

  伏衡華渡劫,水底下那倆龍王能坐得住?

  請兩閣修士護法,既能贏得人情,也可保護仙道后輩。

  紫色太陽冷靜道:“他與紫皇閣交好,我那些徒子徒孫自會前去護持。何須我出面?若真是我出面討得人情,反而造作,不美,不美。”

  日月府主默默不語。

  為何他們四個中,唯獨天女頻頻干涉人間。

  說白了,就是一場利益交換罷了。

  天女以努力干活,換取三人幫助她復活妹妹。

  天女行事成功,三人順利脫困。

  天女計劃失敗,三位真仙自也清清白白,與下界沒有任何瓜葛,只需等待脫困即可。

  眼下天女被鈞天大道重創,再也無法干涉人間。

  他們必須開始考慮,是否親自干涉人間。

  日月府主自詡和扶風一脈關系親密,自然希望能趁機幫伏衡華一把,讓伏家盡快在大變之時占據先機。

  但紫皇閣這位太穩了,根本不打算插手。

  無為而無不為,這廝的性格是真麻煩!

  日月府主心下不爽,日月看向玉光。

  “道友怎么看?”

  “我家自有后人操持,無需我等摻和。”

  有東方蕓琪這層關系在,真仙自不會擔心玉圣閣道統。

  只是——

  “二圣同出啊!”玉光中的聲音帶著幾分幽怨。

  紫色太陽也嘆了口氣:“一位好母親啊。”

  “是啊,這幾個女修是一個比一個厲害,一個比一個狠心。”日月府主很明白這兩位真仙同伴感慨什么。

  有人布局千年,多番周旋只為復活妹妹。

  有人以身作子,損耗最后一份心力,為伏家建立不世之基。

  還有人,僅僅靠著一本玉圣閣出品的大眾版咒術書,就把兒子有可能拜師世外仙門的命數全數斬掉。順手扔給玉圣閣一個次品,斷絕玉圣閣未來“二圣齊出”的天命。

  為何?

  自是當年賀云卿尋找太陰府線索時,玉圣閣門下對這筑基女修過于無禮,讓她暗中記恨之故。

  人間諸修看不明白,可他們三人在虛境看得明明白白。

  他們眼睜睜看賀云卿做局,砍掉自己二人拜入仙門的未來。而在察覺自己可能干擾兒子未來前程時,果斷和丈夫一起赴死。

  只為給兒子一個自由,不會受人擺布,任由自己心意行事的空間。

  論心狠,這個修為明明最弱的女修,也讓日月府主最為震撼。

  玉圣閣真仙唉聲嘆氣:“就因為一個看門的對她出言不遜,她便記恨百年。設局將一個廢物踢到我家……但凡她將另一位送來,也好啊!”

  可是另一位,被賀云卿做局送去西洲,音信全無。

  緣由為何,只因為伏家的舞臺只夠一位慧心之人施展拳腳。而他,被賀云卿用一份太陰府地圖,送去西洲尋找天書傳承了。

  當然,這只是三位真仙看到的。

  懷南抱著自己淘回來的三本古籍,樂呵呵回到書館。

  正巧,他看到屋內坐著的兩個男子。

  先是一愣,隨后他對馮玉、丘均打招呼:“呦!兩位回來了?家里情況如何?”

  丘均搖著頭,一臉疾苦。

  馮玉笑嘻嘻道:“還好,家里一切安泰。你家如今多了一位劫仙,你那小叔叔也正籌謀成道入圣——不得不說,同為天書傳人,我們丟人啊!”

  伏懷南跳上竹榻,跟二人湊到一起:“我家叔叔脾氣隨他娘。那位可是……”

  想到那位手段,他不禁打了個哆嗦。

  明明只是嫁進來的,可推演能力比他們伏家人都不差。

  哪怕如今河洛之法已入化境,慧心已有元智之妙,他也不敢說自己的占卜能力勝過賀奶奶。

  “那位我是無緣見過了。不過你真不打算回去?”

  “不到時候呢,奶奶留下的那份占卜,我還沒完全解讀。”

  占卜指向西洲,關乎伏家命數。算不出來,他哪里能放心?

  自己給自己倒茶后,他再度詢問第三次斗劍結果。

  “果然是我家贏了?”

  “算贏,也不算贏。你叔叔鼓搗了一出大團結。劍修一脈的隔閡算是消減了幾分,眼下九品劍仙法傳播,各種劍道流派也隨之流傳。只能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吧?”

  稍作沉思,伏懷南占卜一卦:“那未來,劍修一脈興許要出天書了。”

  馮玉面色一頓,感慨道:“天書眼下是越發不珍貴了。”

  伏懷南在西洲尋得天書機緣,丘均在九地得了天書傳承,自己在離家出走時也得了一部天書。而這次回去東萊,更是閃瞎眼。

  造化天書創造者,太陰府傳人,兩個八極書傳人,一個太玄書傳人,一個天星書傳人,兩個未得真傳的混元書傳人,還有兩閣暗搓搓打算培養天書傳人。

  伏懷南不以為意:“道書只是法,能不能走到最終,還是要看自己。丘均——你怎么一直不說話?”

  丘均回過神,長長嘆了口氣:“哎——”

  “他這是怎么了?”

  “他族里那些事唄?我們走之前,你不就猜到了?”

  伏懷南了然,對丘均道:“早就告訴你,好言難勸作死鬼。你那些族人自己作死,你又何必操心?還非要回去受白眼。”

  “到底同為一族啊。”

  丘均,遺洲地龍出身。

  也是地龍一族少有的,身懷道性之輩。昔年東萊修真界擊敗地龍一族時,他早早見勢不對,領著部分族人逃走。后來得天書機緣,從地龍一族脫身,往西洲潛修。趕巧碰上流浪迷路至此的馮玉,二人隨后認識伏懷南,三人一起結伴修行。

  再后來,三人察覺天數變化。

  馮玉與丘均趕回東萊。

  驚聞地龍一族再度和赤龍王聯絡上,受龍王驅使返還遺洲,丘均二人趕緊去阻止。

  彼時伏衡華與赤龍王交談協商時,丘均和馮玉正在三千里外觀望。

  “原本想著,你家叔叔會把赤龍王打死,斷絕我族和赤龍的瓜葛。可誰知,他非但沒有下殺手,反而收編地龍一族,弄了諸多邪門玩意。”

  伏衡華可是守信之輩。雖然他判定赤龍必須死,但卻按照約定給赤龍王留下血裔族人。

  如今地龍一族被伏衡華拿捏,作為偵查九地動向的哨兵,以護衛東萊。只是這層用意不為外人而知,丘均所看到的,便是衡華拿著地龍一族做實驗。

  很多不適合在東萊修真界鼓搗的,在地下默默嘗試著。

  邪門?

  有多邪門?

  能比奶奶傳我的九百邪術秘籍強?

  忽然,伏懷南心血來潮,冥冥之中感應到什么,迅速起身走到門前。

  一道流光自東而來,向遠方一座山丘墜落。

  “那是——”

  感受到心神激蕩,他招呼兩個同伴,馬上趕過去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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