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衡華與星羅夫婦、霍仙人宴畢,返還洛龜島的天洛宮歇息。
心念一動,諸多道寶自動在身邊升起。
隨著衡華成道,手中諸寶隨之升華,品質提高。
神洛天書為本命法寶,推演天機、演算功法。如今仙氣滋養下,這件渾天而成的先天洛書越發神異,已演化三十六重洛宮神禁。只可惜,伏衡華一日不能邁入真仙之列,此寶便受到限制,無法晉升仙器。但以當下的推演之能,已不遜推演類仙器。衡華依仗此寶,推演能力便不遜天京子等人。
東萊盆景與云軸融合萬神圖卷,算是權柄神器。此物在東萊天道加持下,已是衡華手中神通最強的仙器,有仙禁三十九道。能召喚萬神,驅使萬象。
天邪劍洗去邪念,融合造化本源,亦有仙禁三十九道。只是殺伐無敵,卻沒有萬神圖的諸般神妙。
父親預留的羽扇升華為頂級靈器,三十六重靈禁,能催世間一應神火。燒一切真仙以下的存在。
息壤得東萊元氣滋養再度增生,真正有了土系至寶的氣象。此物在手,衡華日后“摶土造人”才有資本。
可以上諸寶皆不彰顯造化,無法讓伏衡華的造化之力完美體現。
思忖后,衡華取出自己從長生道樹折下的樹根。
“道樹乃大道賜我的造化之物。此物和造化靈根同源,或可煉制一根手杖,以施展諸多造化神跡。”
于是,伏衡華再度作法演寶。
除時不時露面,應付一下賓客。他的時間大半放在祭煉“萬妙木杖”上。不僅自家的長生道樹,他還嘗試將此物與菩提妙樹相合,以幻化全新的菩提道人。
林海。
椴長老正引李問仙等剛剛結丹的大修士們前去菩提境。
這次結丹三十三人,有不少人在修行途中得菩提道人指點。就連菩提道人當日扣下亡魂,以靈石之身重塑的生靈也在其列。
彼等結丹得道,不忘恩義。在伏家大宴的閑暇,十來個人結伴來林海道謝。
正巧伏衡華再度塑造菩提道人神識,林海涌動一股生機,老者出現在菩提境前接待眾人。
只是此刻的菩提道人,再不復伏衡華的三靈神之一。
隨著三靈神歸一,衡華已不打算將悟空靈神之外的其他兩道靈神分離外放。
煉成“造化木杖”的另一重意義,便是在自己不使用時,將木杖幻化為菩提道人,以坐鎮林海。
在菩提道人設宴款待眾人時,王彥拿著紫皇閣鄧祖的手書,前來請菩提道人相助。
“林主,眼下仙道升級天玄道臺,煩勞林主相助。”
此事本就與衡華大有干系,菩提道人早知內幕,自然欣然應下,并對李問仙等人道:“你等也算趕上好時候。往年天玄道臺的名額,金丹修士也非人人皆有。可往后嘛……爾等皆可在道臺觀覽修行心得,并享受諸般便利。”
升級天玄道臺,是一個大工程。
這是在第三次斗劍后的天央盛會上,由東方蕓琪提案。劫仙們敲定,未來百年最重要一件事。
之所以要在伏衡華成道后才進行,不僅是需要伏衡華的造化之力相助世界演化,更需要他所做的那個“夢”。
按照劫仙們的推演、計算,想要完成東方蕓琪的構想,需統合十三水域的全部力量。
而這座升級后的“大世界”,太玄道脈作陰間,紫皇閣稱虛界,玉圣閣喚幽世,伏衡華名夢境。
可不論哪種稱呼,都說明這個世界是與東萊神洲對應,具備諸多功用的虛幻世界。
其一,作為大荒古城的影子,為東萊世界推演未來百年、千年的命數。同時備份東萊法則,在主世界毀滅時,以備份資料重塑東萊。
其二,兼具原本天玄道臺的功用,方便諸修互通有無。
其三,具備伏家目前正在研究的“太極寶界”功用,具備容納存儲功能,并進行快速傳送。
其四,收容、保護亡魂。在修士死亡后,不會第一時間被星天接引,而是流落于此。只要天壽不絕,并及時修復身體,可以讓人“死而復生”。
菩提道人抬起木杖,莽莽青霧在林間涌動。
旋即,其他樹王受到感召,紛紛顯化樹王真身,作為信息傳遞的樞紐。
“開始了。”
菩提道人袖袍一掃,林中眾人盡數挪移到一片幽暗虛空。
王彥不免多看了他幾眼。
自打看到菩提道人開始,他就感覺到不對勁。
虛幻不定,完全瞧不出跟腳。仿佛此道人修為猶在自己之上。
可按照外界說法,菩提道人應該還未曾歷三災劫數,只是一個大宗師。
為何道行在自己之上?
難道,這就是仙木靈根的特殊之處?
“你們仔細看,今朝我等行開辟事,對你們大有裨益。”
不只是對李問仙等人,更是對出現在自己身邊的其他樹王、木靈們。
他們這些人在一片青光流轉的界域中。
此界為天玄道臺的遺洲分區。
眺望遠處,幽暗虛空中央有一座玄妙、璀璨的仙境。
天玄道臺主區。
看到那片光輝,眾修心中便浮起這個概念。
噹噹——
鐘聲、仙樂自另一個方向回響。
再度望去,眾人看到一片即將破碎的“夢境”。
夢境之中花園、綠野無盡,境界中央佇立菩提寶樹。
“這就是伏衡華做夢的那個世界,”王彥主動對菩提道人道,“許是道友以菩提象征智慧之故。他的夢境中,亦有一顆菩提。按照我等約定,稍后道友可先出手,取得這棵樹的主權。”
菩提微笑不言。
再看了看菩提道人,王彥頗為遲疑。
在第三次斗劍后的這屆天央盛會中,東方蕓琪提出“混一大界”計劃。為了得到諸修認同,東方蕓琪極盡展示這個計劃的優異性。
在開辟“虛界”的過程中,會誕生三道劫仙機緣,讓三位大宗師嘗試突破。
菩提道人、天陰童子、乾坤樓主。
這也是為何,王彥有信心菩提道人絕對不會拒絕的緣由。
可真正來到菩提道人身邊,他卻開始懷疑,菩提道人真需要這個機緣嗎?
菩提道人看向夢境的那棵樹,緩緩點頭:“稍后新界開辟,我當化身菩提,庇佑眾生靈念,以行智慧大愿。”
他清楚,這是東方蕓琪給他留下的后手。
如果造化成道失敗,衡華本體身死道消。東方蕓琪便會借助“混一大界”計劃,把伏衡華的神識通過“夢境菩提”重新拉回。
此中默契,不足為外人道。
但衡華記著這份人情,打算稍后設法還東方蕓琪一份禮,以助其成道。
噹噹——
夢境中的鐘聲越發響亮。
本來,作為伏衡華修行閉關時的一夢,在他夢醒之時便應毀滅。可衡華一夢百年,他的神思不斷積累,導致夢境底蘊渾厚無比。
即便人已蘇醒,夢境開始崩毀,卻仍維系著大體樣貌。
只是若不能盡早完成東方蕓琪的“大界計劃”。待夢境進一步損毀,這個大計劃就無法實行。因此留意夢境損毀情況的劫仙們,一發現損毀加劇,馬上按照計劃行事。
伏衡華都是在閉關煉寶中被強行叫醒,開啟“虛界大計劃”的第一步驟。
李問仙等人眺望那方夢境。
他們認得這座虛幻境界。他們的修行、機緣,就是在這座夢境中,得衡華所賜。
眼下,菩提樹下又出現伏衡華的身影。
光輝朦朧,他緩緩抬手結印。
“以我道身,許眾生一夢。”
光輝自道身體內散開,覆蓋花園、田野,夢境損毀的趨勢戛然而止。
緊接著,光輝一點點涌動,牽引東萊眾生的神思。將無數眾生的虛幻之夢在衡華的夢中具現。
地煞七十二小神通,嫁夢。
嫁眾生之夢,入我夢境。
“就是現在!”
天玄道臺方向生出重重仙光,以天京子、鄧祖、令狐老祖、通天樓主、滄瀾子、孟晨等為首真靈境高手合力加固衡華夢境。
而其他劫仙亦施展“嫁夢術”,輔佐收攏眾生夢境。
在“混一大界”計劃開始推動時,所有劫仙都開始研究入夢、引夢之術。伏丹維的好友夢姑也被引薦給諸位劫仙,講述夢仙秘法。若非夢姑修行不濟,這番劫仙機緣本也當有夢道一份。
很快,在眾劫仙的聯手操作下,虛幻之夢化作衡華夢中的一朵花、一片葉。
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樹下的光影對菩提道人方向微微頷首。
菩提道人身子一扭,化作一道青光飛向夢境,融入光影身后的菩提樹。
當菩提道人的神念完全融入夢境菩提后,一股股玄妙氣息從夢境蔓延,拉扯“林海道臺”率先飄過去。
樹王們得菩提道人吩咐,紛紛將自身精神烙印投入衡華夢境,化作一顆顆庇護眾生精神的寶樹。同時,衡華道身涌出一縷縷造化元氣,也在滋養這些樹王的靈性。
待做完這一切,衡華道身緩緩放下手,在眾目睽睽之下坐化。
看到這一幕,李問仙大驚:“這……這是讓伏師坐化舍身嗎?”
王彥平靜道:“這是他的遺蛻。”
本來在東方蕓琪的計劃中,是煉制一件鎮物替代衡華坐鎮夢境。
可衡華修行“造化九蛻”,正好有一尊蛻下的法身。把法身壓在夢境中央,不僅能維系夢境,還能借此調動造化元氣。在眾生睡眠時,悄無聲息間增強眾生的精神力量。樹王們更可借造化元氣增強木靈本源,可謂一舉多得。
從此之后,一應東萊眾生都會欠下伏衡華一份造化因果。而木靈一脈大興,作為木仙開辟者的衡華,更有大運加身。
東萊眾生猶如恒河沙數,不知凡幾。
大到得道的修士,小到螻蟲螢蟻之輩。只要具備做夢休眠的能力,他們的夢境便在劫仙們的運作下,顯現于衡華夢境。
無數眾生的夢境因果也束縛在遺蛻之上。
若是一尊神靈,借此無量因果當可成為一方主宰。可對仙人而言,卻是超脫之毒。
索性衡華用遺蛻承載因果,自身不沾諸劫,清凈無礙。
大界開辟第一步完成,劫仙們看向夢境中央毫無異動的菩提寶樹,不免有些詫異。
按照天央盛會的討論,菩提道人可以借“東萊夢境”開辟定型的機緣,升華為劫仙。在這樁大事面前,甚至東萊劫數都會削減。
可是,菩提樹毫無異動。
太玄一脈的幾位真人劫仙對視,二龍真人輕咳一聲。
“看來,是我們對菩提靈根過于低估了。菩提道友本體為仙木,成年便是真仙,哪里有什么三災劫數?”
可另一位樹王銀杏夫人,不就有劫數嗎?
五雷神君想要問話,卻見恒元真人、道真居士等紛紛點頭。
“菩提道人無須渡劫,只要修行靈神,壯大陽神,自可白日飛升。”
這么多劫仙前輩都如此言語,應該不假吧?
五雷神君把話憋回去。
通天樓主、鄧祖等人露出深思。猜出一些眉目,卻很知趣的沒有言語。
玉圣閣雖然是狀況外,卻是第一時間察覺夢境全新變化的人。
“造化!造化元氣出現些微波動。等等……我感覺到夢境的靈性數量增多了……一二三……”
令狐老祖遍查后,驚愕道:“夢境里的靈性數,比東萊世界多了三十六道。這是三十六道新生的靈性!”
下一刻,他的本體馬上看向天空。
在夢境出現新生的靈性體后,魂海星天之上也似有感應一般,出現全新的三十六道星光。只是這些星光虛幻不定,連星辰之體都無法凝聚。
一刻……兩刻……
三刻之后,飄渺虛幻的星光尋得依附,逐步凝聚為星相。
東方,天空彌漫霞光,緩緩涌入蟠龍島。
“蟠龍島?難不成這三十六道新生靈體降生在伏家了?伏家眼下有人懷孕?”
幽暗虛空,樹王們第一時間察覺到什么。
夢境中的一顆顆寶樹向菩提樹和造化道身行禮。
“恭喜林主、恭喜伏先生。”
造物!
菩提道人和伏衡華聯手完成了一個新生種族!
霍仙人、星羅夫婦尚未離去,仍在蟠龍島逗留。
他們看到霞光功德落入瑯環館,紛紛愕然。
“伏衡華是怎么辦到的?肉身好說,可靈性從哪捏出來的?他怎么可能捏出來,我都不會呢!”
“莫不是道韻加持,東萊眷顧?”
三人立刻趕至瑯環館。
卻見一群色彩繽紛的花裙精靈在花叢中嬉鬧。
“哎呀——有人來了!”
看到霍仙人三人,這些拇指大小的精靈馬上躲入各色鮮花 伏丹維隨后趕到,看著窗外的百花競放,不免喃喃道。
“衡華這些朋友,竟然真出現了。”
他腦中不免回憶起伏衡華曾經的話。
“春來,看妖艷斗舞爭寵。夏時……三冬時節,再與清寒同眠待春曉。”
隨著伏衡華成道,似是東萊眷顧。瑯環館外百花齊放,生命本源提升。但這些繁華不過一歲輪轉的凡物,衡華雖時常講道,卻距離化妖成靈相距甚遠。衡華順其自然,沒有過多干涉。
但眼下,菩提道人無法在夢境突破境界。反將這份機緣打散,驅使夢境多了一份力量——孕育靈性。
以往,困擾菩提道人無法創造真正生命的最大難題,得以攻破。
隨著眾生夢境的生滅,逸散的神思自動在“東萊大夢境”集結,通過菩提寶樹孕育為夢境精靈。這些精靈可以穿梭眾生夢境,輔佐菩提道人打理夢境。同時,也在伏衡華的幫助下,有了在人間行走的肉身。
不同于玄提一族從菩提道人身上衍生的靈性。也不是花妖木靈一類從瑯環館外花叢化形而來。
這些花仙子在夢境誕生,受人間繁花成型。一花一精靈,休戚與共。
繼玄提族之后,伏衡華造化了第二個種族——花仙子。
而且比玄提族更加獨立,不再是某一顆古樹的眷族,而是由夢境孕育靈性,在人間繁花間誕生,東萊世界的全新種族!
造化、造化啊!
不知多少人又開始在心中呢喃這句詞。
尤其是知曉菩提道人與伏衡華關系的人,更是震驚于他對造化大道的認知。
彩霞在“東萊大夢境”上空凝聚,東萊法則對衡華此舉樂見其成。
不僅是一個新生的種族,而是天生具備維護東萊眾生夢境的善族,且可自行凝聚靈性。間接推動魂海星天的壯大。
功莫大焉!
“好了,衡華已經做完他的工作,該我們了!”
木善生大喝一聲,招呼劍圣們隨其作法。以劍氣橫掃虛空,開辟地火風水。
伏丹維真身在蟠龍島和霍仙人等人交流,神識亦在精神世界顯化,隨幾位劍圣一起行道。
狂風、烈焰、怒濤、飛石在劍光迸出。
誠然,夢境是一處精神世界,卻又不僅僅是一座精神世界。
要兼容太極寶界的特性,便需要虛幻之間開辟真實,在真實之中包容精神。
霍仙人三人聽到東萊諸修計劃,星羅表情變的十分怪異:“你們說,這是東方蕓琪提出來的計劃?”
“正是。”
霍仙人靈機一動:“莫非這件事,和你有關?”
星羅抿著唇:“我曾經和東方蕓琪、伏衡華他們講過星海的誕生神話。”
三星天從何而來?
世間眾生的靈魂為何對標星辰,為何被稱作星靈?
此間大秘放眼兩閣都不得而知。以生命主宰自居的延圣龍王也不曾告知衡華。
唯有傳承星辰道統的古老門派,才知曉這份來自群星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