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些上門的真尊,曲澗磊不好厚此薄彼——他不喜歡虛應故事,但總要做人不是?
他時刻在提醒自己別飄,所以對于每一個真尊,他都是盡可能耐心地給出解答。
不過這種情況,通常不是一兩句話能達到目的,讓對方頓悟了就好。
對方在只知其然的時候,必然會接著追問其所以然。
在這種一對一的時候,沒有外人介入,雙方會交流得更細致,會產生更多的觀點碰撞。
也就是說,對方并不是全盤接受曲真尊的理念,會提出自己的質疑。
這種情況下,曲澗磊自身也能受益,他并不排斥這樣的交流。
可這么一來,溝通的時間必然會加長,也算是論道,只不過大部分的重點在細節上。
經常是一個人的辯論還沒結束,就又有真尊找上門。
百橋的苦修士分身原本在遠處,聽他們談論得越來越熱鬧,人也越來越靠近。
一轉眼兩個多月過去了,跟曲澗磊論道的真尊,已經到了第三位。
后面還排著一位也就算了,前面兩位還不肯走,表示我們就聽聽,不會隨便插話。
曲澗磊也不好攆別人不是?他不但享受過程,關鍵人家也都是付費了的。
第三位上的禮很重,聊了半個月之后,邀請曲真尊離開,幫忙看一看要沖關的后輩。
百橋終于忍不住了,“你可以把人帶過來,曲真尊每天多少事呢。”
然而這位表示,自家后輩未必一定要選擇新的路徑,自己只是兩種情況都想掌握。
那位后輩若是沖階,很可能在自家的五階靈脈上沖擊。
既然曲真尊也擅長占算,不如現場幫忙分析一下,選擇哪種路徑更好一點。
當然,他也不可能讓曲真尊白忙,該有的心意,那一定少不了。
為了表明自己沒有其他動機,他還留下了八名元嬰,一起參與巡查禁區周邊。
曲澗磊聽得也是有點無語:合著我現在,開始往“出竅綜合解決方案”方向發展了?
前兩位沒走的真尊見狀,相互交換一個眼神——咱倆似乎,也可以這么搞一下?
不過二人都是老謀深算的,知道這時候不能提這個要求。
否則曲真尊沒準會覺得太累,萬一直接撂了挑子,那就沒意思了。
等他去看了那位之后,咱們再提,他總不好厚此薄彼吧?
所以二人表示,我們也想跟著過去看一看,漲一漲見識。
第三位真尊表示強烈反對:你倆在這兒待著就挺好,這事不方便!
這是很正常的反應,為什么出竅必須有人護法?就是擔心來自外界的惡意!
這惡意不需要一定有仇,存在潛在的利益沖突的可能,就足夠了。
自家出竅苗子的情況被外界知曉,風險肯定會增大!
這兩位真尊聽得就暗暗惱火,忍不住心里吐槽:好像不多真尊就不是外人了?
不過只從這點上說,曲真尊的口碑還真的不錯。
雖然他的殺性比較重,但是大家公認,他所殺的都是有明顯仇怨的。
而且已經公布了新的出竅路徑,整出這么大的動靜,安心收獲一波巨大的因果不好嗎?
哪怕不說人品,只從利益的角度上來說,曲真尊也是最不可能暗中搗亂的。
然而,面對第三名真尊的要求,曲澗磊眼見推不掉,還是強調了一點。
自己可以出手幫忙,但也只可能提升一定概率,不要有過高的期待!
難聽話還是說在前面比較好一點。
不是說其他真尊不懂這個,而是每一個出竅苗子,都是被寄予厚望的。
一旦沖階失敗,那種痛苦只有當事者才明白,人財兩空不說,還會有巨大的失落。
所以曲澗磊必須要做出免責聲明,省得到時候多生事端。
那位倒是表示了——絕對理解,我就是想提升少許成功率,這點道理誰能不懂?
然而百橋聽到這里,又忍不住了,“曲真尊,我等了這么些天了,有些事要跟你說說。”
曲澗磊聞言忍不住嘆口氣,“連星的事吧?我都沒讓他們的真尊進入厚德!”
他覺得于情于理,自己做得已經很不錯了。
雖然最早確實有點顯擺的心思,但是發現不妥之后,他是充分為厚德考慮了的。
“這個我聽大護法說了,”百橋看一看左右,直接放出了一個防護罩。
防護罩圈住了兩人,以及寒黎和金戈,四人獨立交流。
其余幾名真尊交換個眼神,齊齊愕然,“這是把咱們當外人了?”
百橋在防護罩里正色發話,“據大護法說,曲真尊有化解的思路?”
“哪里有思路?”曲澗磊微微搖頭,“連頭緒都不算有,無非就是……”
他嘆一口氣又發話,“唉,原本是貪圖對方的世界核心。”
這話他可不敢跟連星修者說,人家正愁怎么挽救界域,他卻惦記世界毀滅后的利益……
“這個事情,宗門很重視,”百橋正色發話。
“我先肯定一點:你讓連星真尊在域外等待,是正確的決定!”
“凌云很想知道具體的經過,包括你的判斷和分析。”
曲澗磊眨巴一下眼睛,疑惑地發問,“宗門……沒有大君做決定嗎?”
他再怎么有想法,還能權威過大君去?連星修者看重他,是因為他可能研發出解決方案。
“宗門大君……唉,”百橋苦笑一聲,“連星的大君都跑了,你覺得其他大君愿意沾染?”
“反正大家都認為,這事要多關注你的意見和建議,嗯,可以付費。”
曲澗磊思索一下回答,“我能說的,大護法都知道……你還是說一說想知道什么吧。”
百橋側頭想一想,出聲發話,“這種天傾的形式,比較少見,尤其是發生在大世界中。”
“能不能判斷一下,會不會形成傳播?”
“我才多大歲數?”曲澗磊哭笑不得地回答。
“我判斷不出來,非要給個答案的話,那就是有可能,但是可能性不大,注意預防就好。”
然后他好奇地發問,“凌云有關于天傾的記錄?”
“都是中千和小千世界,”百橋隨口回答,“天崩地裂那一種,完全不講道理。”
“那也是世界的壽數已到,不過記錄中,沒有那么腐朽的氣息……”
“連星的修者判斷了幾萬年,應該也是壽數已到,”曲澗磊正色回答,“還有玄尊的認可。”
“玄尊……”百橋的嘴角抽動一下,這個話題他可不想多說。
“不過這種情況,確實少見,不得不防……”
沉吟一下,他又沒頭沒腦地發問,“你有幾成把握?”
“這事哪兒來的把握?”曲澗磊眨巴一下眼睛,“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想你都應該猜到了,”百橋嘆一口氣,“連星的真尊們,你到底打算怎么安排?”
“所以……還是山頭的問題?”曲澗磊無奈地嘆口氣,“人家的界域距離崩毀還早。”
根據連星的推算,天傾怎么也是萬余年之后的事情了。
跟他前來的真尊,就沒誰可能活到那個歲數,除非能進階分神。
但是分神之難,誰又能不清楚?現在這些真尊就算不死于非命,也肯定壽終正寢了。
退一步講,就算有人真的進階大君,到時候還可能看得上厚德界嗎?
以大君之能,哪個大千世界不能容身?也沒必要死磕一家。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百橋不動聲色地回答,“你覺得,誰會在大限來臨時才找退路?”
“我懂你的意思,”曲澗磊微微頷首,“可是,我那么讓人不信任嗎?”
“你心軟,”百橋不假思索地回答,“別人都說你殺性重,我知道你是怎么回事。”
“關鍵是依你以往的性格,就不可能帶著這么多外界真尊來厚德。”
要不說最理解你的人,是你的仇人,百橋不是曲真尊的仇人,但是他的琢磨勁兒也不小。
“我就是想顯擺一下,”曲澗磊也有點無語了。
“擱給是你,都要拯救世界了,你不想賣弄一下?”
“我不想,”百橋搖搖頭,很干脆地回答,“不過你的想法,我可以理解。”
“現在的問題在于,這么多連星真尊趕來,不止一個人在問:你想做什么?”
“我幫著挽天傾,”曲澗磊隨口回答,“其他的事情,不在我的謀劃內。”
話說到這一步,他也不會再掩飾了,“你們整天擔心這個,擔心那個……”
“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我若是未成功,會遭遇什么樣的結果?”
“我也真就服了,整天瞎操些什么心,若是有三分奈何,我至于接下這活?”
百橋嘿然不語,心說到時候真接不下來的話,你一定會喪命嗎?
他有自己的邏輯判斷,曲真尊這次是被動卷入的,可以算是有劫數,但真的未必致命。
以其驚才絕艷,吃點苦是難免的,但是都未必能傷筋動骨。
太元海那一場講道,還能真的是白講的?收獲的善因,不知道有多少!
同樣是大世界,蒸蒸日上的厚德,蘊含的因果福緣,難道還抵不上日漸黃昏的連星?
正經是曲真尊原本已經擁有了蒼梧界,再收攏了連星的諸多真尊,潛力就大得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