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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一章 貴客臨門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初聞這功法之名,蘇陌不禁微微皺眉。

  然而等魏紫衣強忍著體內陰陽二氣煎熬之苦,將一篇心訣背誦出來之后。

  蘇陌才發現,這一篇功法,并非是自己想象之中的那種雙修之術。

  其內奧理通玄,闡述陰陽之變,調和乾坤之機。

  不知不覺的,竟然是聽入了神。

  只是魏紫衣說出了前面六重的心法之后,卻忽然住口不言。

  蘇陌一愣:

  “為何不說了?”

  “……前面六重,是以氣相合。”

  魏紫衣面上陰陽二氣時隱時現,體內時而如沸水巖漿,時而如千載寒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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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眸子里則是復雜無限,盡數將后三重的內功心訣說出之后,這才低聲說道:

  “后三重……卻要以身相合。

  “明悟身如急火,心如冰。動靜相宜,兩不凝的道理……”

  整篇功法聽入耳中,蘇陌輕輕點頭,卻又重新觀察魏紫衣的狀態。

  藏香丸的殘余效果,已然用盡。

  此物好處便在于,催發之時效果如春雨纏綿,層出不窮。

  收起之后,卻又了無痕跡,不會對人造成任何影響。

  毒尊說到底就是為了增加閨中之趣,方才做出這藏香丸。

  又不是為了坑害自己的夫人,自然不會真的做出那種于身有損之物。

  只是,藏香丸的功效雖然已經盡了,但是經此一役,陰陽二氣再難收束。

  而靜思方才魏紫衣所說的這一篇金風玉露靜心功。

  蘇陌卻是輕輕地出了口氣。

  此功前六重的關鍵之處,便在于‘合氣’二字。

  先將一人體內的內力,送入對方的體內,以金風玉露靜心功引氣,致使兩氣相合,行走周天。

  其后再將這內力送回對方的體內,再行周天運轉。

  此一輪之后,便算是一次周天圓滿。

  過程之中,借陰陽之道,調理內息,確實是解決魏紫衣這陰陽二氣的上佳之法。

  相比之下,蘇陌過去給她以純陽內力,調和體內二氣,歸根結底,仍舊是引導二氣爭斗,最終確定誰也奈何不了誰,只能重歸于好。

  此法可保一時之安,卻終究是飲鴆止渴。

  而倘若是將移玄神功傳授給魏紫衣,卻又誰也不敢保證,在修行此功的時候,體內陰陽二氣,又會產生何等變化!

  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反噬己身。

  憑借魏紫衣如今的狀態,但凡發生此類事情,那她這一條小命,必然立刻交代在當場。

  絕無幸免的道理。

  但倘若以這金風玉露靜心功,將魏紫衣體內的真氣,盡數引導到蘇陌的體內。

  那便是將這戰場轉移,憑借蘇陌這一身的內功,再借由金風玉露靜心功調和此二氣之亂。

  雖然具體效果如何,如今尚且不敢保證。

  但卻穩妥的太多。

  也是此時此刻,最合適的法子。

  心中念頭至此,蘇陌再無猶疑:

  “那……你我何妨一試?”

  “當真?”

  魏紫衣一呆,臉色卻是微微一紅:

  “你真的愿意,與我同修此功?”

  “……這種關頭,此功合該當用。”

  蘇陌說道:“事不宜遲,我們這就開始。”

  魏紫衣卻是呆呆的看了蘇陌兩眼,露出了一絲笑意:

  “得你此言,我心無遺愿……

  “只是,只是你我是練不成這門武功的。

  “因為……因為……”

  她口中喃喃,半天未曾說完一句話。

  蘇陌眉頭微微一皺:

  “你這虎妞……這都什么時候了,怎么還吞吞吐吐?”

  方才滿地發瘋那會,咋不見你這般神色?

  “……你才是虎妞!”

  魏紫衣哪怕是滿面痛苦之色,也忍不住橫了蘇陌一眼,這才沉聲說道:

  “此功……須得心意相合。”

  “我知道啊。”

  蘇陌聽完了前面六重的心法,自然知道,這一門武功須得男女同練,更得心意相合。

  否則,心意但有偏移,必生莫測之險。

  而此時,魏紫衣則將后半句話,也說了出來:“……更得情投意合。”

  蘇陌不禁一呆。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所以,這門武功,才會以金風玉露為名嗎?

  耳邊廂,魏紫衣呢喃之聲響起:

  “蘇老魔……

  “修行此功,我,我斷然沒有問題的。

  “只因為,我真個……鐘情于你。

  “愿意以身相托。”

  “你說什么?”

  蘇陌看著眼前的女子,眸子微微一呆。

  魏紫衣一番話說完之后,卻仿佛是卸下了好大的負擔。

  面上全都是解脫之色。

  “原來,說出來的話,心中……便能夠這般輕松啊……

  “蘇老魔……我雖然時時與你斗嘴。

  “但是,心中卻是念著你的。

  “我之所以過去不曾跟你說這金風玉露靜心功。

  “一則是因為此功最后三重,須得以身相合。

  “實為……實為雙修之道。

  “我一個云英未嫁的女子,豈能與你探討此道?

  “二則,這門武功,須得一對互相愛慕之人,共同修行,方才能夠達到真正的心氣相合。

  “唯有如此,才能夠任意搬使內力,于兩者之間成周天之局。

  “開篇明義,便有‘情動則氣動,無情則氣散’之言。

  “只是,我明知道你跟小云姐,夫妻情深……又豈能以此功亂你心神?

  “本想……本想將這件事情,就此爛在肚子里。

  “可是,臨了臨了,仍舊是忍不住,跟你說了……

  “終究是心有不甘吧……

  “倘若今日還不說,或許便再也沒有機會了。

  “蘇老魔……

  “我,我今日只怕便要死在這陰陽二氣之上。

  “我不怕死,只怕死后,再也見不到你……

  “我不求你喜歡我,我只求你,在我死后,你,你莫要忘了我……

  “不要時時惦念,會對不起小云姐。

  “只要偶爾,偶爾閑暇之余,能記得,尚且還有一個女子,也偷偷的……愛慕過你。

  “偶爾……偶爾能夠記起,我的名字……

  “我便已經心滿意足了。”

  一番言語至此,蘇陌已經再也難以壓制她體內這陰陽二氣之變。

  心頭不禁發沉,當即深吸了口氣。

  再不多言,單掌一拍,魏紫衣便已經滴溜溜轉了個圈。

  兩人以面對面的姿態,盤膝而坐。

  蘇陌兩手一引,魏紫衣不由自主的抬起雙掌。

  四掌相對,耳中則聽來蘇陌一聲:

  “你使渡氣一訣!”

  魏紫衣愕然看向蘇陌,心頭微微一緊,下意識的搖頭,蘇陌卻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聽話。”

  此言入耳,魏紫衣嘆了口氣,只好按照金風玉露靜心功中的‘渡氣’一訣,運使心法。

  初修此功,一者以渡氣送出真氣,一者以納氣導氣入體。

  然……情動則氣動,無情則氣散。

  若是彼此未有情動,無論如何運使此訣,也不會有分毫變化。

  魏紫衣今日吐露心跡,卻全然未曾期望過能夠得到答案。

  哪怕是萬一之念,也不敢去想。

  只是當這渡氣一訣運使出來之后,便覺得沸騰于周身之間的陰陽二氣,倏然之間便仿佛是有了一處可以宣泄的口子。

  兩氣如龍,裹挾周身內力,便源源不斷的被導入蘇陌的體內。

  魏紫衣猛然睜大了雙眼:

  “你!”

  “凝神守一,我倒是想要看看,你這陰陽二氣,是如何的桀驁不馴。”

  蘇陌輕聲開口。

  他跟魏紫衣這陰陽二氣爭斗許久。

  然而以魏紫衣的身體經脈為戰場,每每爭斗都得小心翼翼。

  只能以笨拙的法子,勉力促使這陰陽平衡。

  如今,將這二氣,歸入體內,眼看著其奔走如雷霆。

  入經脈之后,便打算肆意妄為。

  當即內功一轉,一邊以金風玉露靜心功的法訣,將其于體內引導一圈,一邊以自身內力鎮壓這二氣變化,梳理強弱,撥亂反正。

  半個周天尚未走完,兩者便已經偃旗息鼓。

  只不過,當一個周天結束之后,蘇陌重新將自身內力,以及魏紫衣的周身真氣,送回她的體內之后。

  這原本偃旗息鼓的陰陽二氣,卻仿佛又得臂住一般,蓬勃而起。

  但因為蘇陌的內力此時也送入了魏紫衣的體內。

  有此壓制,卻也讓這二氣,難以翻騰浪花。

  只是如此一來,蘇陌卻是明白。

  問題不僅僅只是出現在陰陽二氣之上。

  而是出在魏紫衣的身上。

  她原本修行純陰內功,又是女子之身,本就陰盛陽缺。

  此乃根基!

  天地陰陽大磨盤的內力入體之后,卻讓這根基偏移。

  仿佛兩根立柱,一長一短,無論是如何平整的石頭放上去,終究會是斜面。

  如今無論如何做法,都是勉強支撐。

  真正釜底抽薪之策,便是讓短的那一根長起來。

  二者平衡,自然再不動搖。

  不過現如今,也并非是無法可想。

  過去有些辦不到的事情,隨著這金風玉露靜心功的出現,倒是有了希望。

  比如說……當這真氣轉入蘇陌體內的時候,蘇陌是否可以嘗試以移玄神功根除此癥?

  不過有道是知易行難,事情牽扯到了魏紫衣的身體,卻是不敢貿然行事了。

  但當前危局,已經迎刃而解。

  所需的,不過是再度幾個周天而已。

  蘇陌和魏紫衣于密室之中,靜修金風玉露靜心功。

  余生島上,內院的一處房間大門忽然吱嘎一聲打開。

  周茂有些手足發軟的自門內走出。

  抬頭看了看天色,正是艷陽高照之時,不禁出了口氣:

  “這瘋婆子……一味癡纏,惹人生厭。

  “卻不知道那藏香丸又如何了?

  “老鬼的一身本事,唯獨此物是我心頭之好。

  “潛移默化,神出鬼沒,可謂利器。”

  他回頭看了一眼那房間門口,微微沉吟:

  “她應該是未曾察覺到吧?

  “嘿嘿……”

  咧嘴一笑,他快步奔向院外,然而在雙手按在大門上的一剎那,他忽然臉色一變。

  “不對……”

  這念頭剛起,就聽到砰的一聲響。

  整扇門轟然炸裂,一股剛猛的內力,倏然而至。

  周茂整個倒飛而去,直接從門口,跌到了堂屋前的臺階之上。

  耳邊廂則傳來哆哆哆的聲音。

  全都是那大門碎片擊打周遭之聲。

  他落地之后,卻是不敢原地等死,連連閃躲,探手抓拿。

  同一時間,單手入懷,就聽得嗖嗖嗖,接連數聲響起。

  破空而至的卻是幾枚在烈日之下,隱現藍色光澤的飛鏢。

  門戶之前不知道什么時候,正站著一個鐵塔一般的漢子。

  看到這飛鏢,卻是躲都不躲一下,任憑其落在身上。

  只聽得叮叮叮幾聲響。

  這飛鏢竟然無法在他的身上留下哪怕一絲一毫的傷痕,便已經跌落在地上。

  那漢子隨手拍打了一下被這飛鏢擊中之處,表情好似是被蚊子叮咬了一口一般。

  輕輕搖頭:

  “這島上之人,盡是些鬼蜮手段,不值一提。

  “你倒是有點本事,不過也僅此而已。”

  話音落下,一步踏出,便已經到了周茂跟前,探掌一拍,就要將周茂打死在當場。

  周茂卻是臨危不亂,只是輕喝一聲:

  “且住!”

  那人倒也聽話,聞言竟然真的站定身形:

  “還有話說?”

  “尊駕何人?為何下此狠手?”

  “這便是你的遺言?”

  那漢子冷冷搖頭,目光甚至未曾多看周茂一眼。

  周茂卻是笑了:

  “尊駕不說,在下也知道……

  “你是為了夫人而來的吧?”

  “嗯?”

  那漢子看了周茂一眼,輕輕點頭:

  “看來你跟島上的其他人不太一樣。

  “既然你知道我來此的目的,那還不前頭帶路?”

  “好。”

  周茂當即想都不想,便已經連連點頭:

  “請隨我來。”

  那漢子卻是眉頭微微蹙起。

  周茂實在是聽話的讓他都覺得有些不敢置信。

  不過,他藝高人膽大,卻也不在意周茂是否還有些其他手腳。

  便索性跟在了他的身后,想看看他要搞什么玄虛。

  二人自院落之中走出。

  周茂這才看到,整個內院之中,已經是尸橫遍野。

  更有數道身形,于這宅邸屋頂上來回巡視,尋找未死之人。

  心頭不禁暗罵了一聲。

  這幫人無聲無息的上島,出手便是大開殺戒。

  果然好生狠辣!

  只是臉上露出了恰到好處的驚懼之色,除此之外,并未有多余表情。

  那漢子眼見于此,卻是冷冷一笑。

  隨著周茂一路深入這院落之中。

  越是往里走,周茂的心頭越是發沉,一直到了內院正廳之前,周茂這才站住腳步,臉上已經堆滿笑容:

  “好漢不若先入內奉茶?

  “在下去請夫人前來相見。”

  “你說什么?”

  那漢子冷冷看了周茂一眼。

  周茂笑著說道:

  “老爺說過,這一段時日以來,必然有貴客登門尋找夫人。

  “貴客登門之后,說不得也會有些誤會摩擦。

  “不過都是些不打緊的……

  “這島上之人,多數都是死有余辜之輩。

  “貴客們若是想殺,盡管出手就是。

  “咱們絕不阻攔。

  “不過若是留得性命,僥幸不死。

  “那便請貴客先到內院正廳之中奉茶。

  “老爺稍后,便會帶夫人出來,與諸位相見。”

  “毒尊……”

  那漢子口中喃喃,繼而卻是哈哈大笑,聲音如雷,震動八方。

  周茂臉色一白,后退兩步。

  只覺得天地在這漢子笑聲之中隱隱搖晃,心頭不禁發緊。

  不知道這一步,到底是對是錯。

  卻只是狠狠低頭,不讓臉上的神色流出分毫。

  “青天白日,鬼吼鬼叫。

  “張放,笑兩聲得了,鄰居家的母雞都讓你嚇得不敢下蛋了。”

  一個聲音由遠而近,轉眼便已經到了跟前。

  身形站定之后,卻是一個身形奇長如桿的劍客。

  他隨手持劍杵在地上,瞥了那周茂一眼:

  “你又是何人?

  “盟主有令,島上之人,盡誅不留。

  “張放,你為何容他活命?”

  “不過是一個引路的卒子而已。”

  張放冷笑一聲,卻忽然抬頭,就見到幾個身影分別自四處而至。

  這一行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眼見張放和這劍客,當即紛紛單膝跪地:

  “稟二位首領。

  “內外兩院,所見者盡數斬殺,人數一百七十三。

  “所有房屋皆以查看,未見異常。”

  “可見毒尊?”

  那劍客冷聲開口。

  “稟冷首領,未見毒尊與小姐。”

  張放聞言看了一眼那周茂,忽然一笑,對那姓冷的劍客說道:

  “毒尊請你我喝茶,你可敢進去?”

  “我道你笑什么呢?原來是聽到有人請喝茶,歡喜無盡?”

  那劍客冷冷的瞥了周茂一眼:

  “卻不知道這廳堂之內,又有什么龍潭虎穴?”

  “實不相瞞。”

  周茂抱拳說道:“廳堂之中,老爺設下天羅地網。

  “諸位貴客但凡踏入其中,必然為老爺所算。實難生離此地……還請諸位,切切不要進去。”

  “好。”

  張放點了點頭:“既如此,那咱們便不進去了,你去請你家老爺和夫人出來見我們就是。

  “咱們這一趟,是為了迎回你家夫人,料想她知道咱們到來,也當會……歡喜無盡。”

  周茂當即點頭:“那諸位,且請稍待,我入內通稟。”

  他說完之后,躬身一禮,便要走進去。

  卻忽然聽到一陣笑聲自遠處而來。

  張放和那劍客同時臉色一變。

  就見到幾個白衣人飛身而至,片刻已經到了跟前。

  張放和劍客對視一眼,一者出拳,一者出劍。

  霎時間,拳風劍氣奪天而起。

  當先那白衣人,卻是兩掌一探,層層冰晶乍現于虛空之中。

  與這劍氣拳風一觸,轟然一聲悶響,強猛的力道四散八方。

  散落的拳風,劍氣,以及冰晶,朝著八方橫掃。

  一時之間,在場的除了張放和那劍客之外,無一人能夠安然站在當場,全都被這股勁風推的連連后退。

  就算是張放和那劍客,也是身軀搖晃。

  倒是那半空之中的白衣人,順勢一轉身形,與身后幾個人一起,落在了這院落的圍墻之上。

  為首之人微微一笑:

  “張莽夫,竹竿劍,經年不見,一見就打,這是什么道理?”

  “……蕭何?

  “龍王殿的人為何會在此處?”

ps:狀態不太好,今天單更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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