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喝完,又是一瓶。
在大量酒精的麻痹作用下,他漸漸昏死了過去。
忘記了一切煩惱。
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
而沒過多久。
他的門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你好,有人嗎?”
“我們是派出所民警,正在調查高空拋物,要進行簡單的問話,請配合一下。”
可惜失去了意識的高峰完全沒聽到敲門聲。
“沈隊,屋內好像沒人。”
門外。
一個民警轉過身,看向了沈島。
沈島皺了皺眉頭,開口道:“去19樓吧。”
這種情況,他早就料到了。
這個時間段,不一定所有人都在家里。
而且。
他們只是簡單的走訪,并沒有上級部門批準的證據調查通知書。
按照法律,對方也可以選擇不配合。
半夜十一點。
物業中心。
沈島帶著幾名民警,結束了挨家挨戶的走訪調查。
滿臉疲憊,回到了這里。
沈島看向了秦牧,嘆了口氣:“秦牧,事情很復雜,還是沒有發現拋物者。”
他們花了兩個多小時,詢問了四樓以上的住戶。
有的人在家,比較配合調查。
也有脾氣暴躁的,就說了句不是他,然后把門給關上了。
還有的家里沒人,并沒有人開門。
調查并不充分,依舊無法鎖定拋物者在哪個樓層。
其實。
調查到了這個階段,他都有點想勸說秦牧放棄了。
拋物者的行為的確很惡劣,但取證維權實在是太難了。
“找不到嗎?”
秦牧看著滿臉疲憊的沈島等人,也知道他們盡力了。
而一旁的物業經理何必民又站了出來。
繼續和稀泥,勸說道:“大家都忙了這么久了,依我說,要不就算了吧,就算找到了人也就是口頭教育,罰點款而已……”
沈島聞言,沒有說話。
只是將再次看向了秦牧。
這個案子的當事人是秦牧。
雖然他也很想幫忙找到拋物者,但沒有調查令的情況下,根本無法進行取證。
而要向上級部門申請調查令……
至少需要造成了嚴重后果,目前這種情況根本申請不下來調查令。
也就是說……
只要對方不承認,他們是沒有辦法的。
何必民也將目光投向了秦牧,故作委屈地說道:“秦先生,你看……民警同志也忙一晚上了,不是我們不配合啊,實在是找不到人啊。”
然而……
秦牧卻板著臉,冷哼道:“算了?不可能就這么算了!”
高空拋物的行為,本質上和謀殺就沒有區別。
就這么放任對方逍遙法外……
他今晚怕是睡不著覺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既然沒人承認的話,那我明天就去法院遞交起訴書,告這一棟樓吧。”
話音剛落。
“什么?”
沈島和何必民兩人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直接狀告一棟樓?
秦牧的這個想法,完全出乎了他們的預料。
“秦,秦先生,我知道你很氣憤,但……起訴一棟樓沒必要吧?”
何必民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說道:“這棟樓里,就只有一個拋物者,其他人都是無辜的啊,告他們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秦牧掃了眼何必民。
直接反懟道:“拋物者不找出來,給他應有的教訓,你能確保他不會再扔第二次?這次沒砸到人,下次呢?”
何必民被這么一反問,頓時語噎。
的確。
高空拋物這種行為,非常惡劣。
這次對方沒有受到任何懲處,逍遙法外,難保不會再扔一次。
畢竟……
扔瓶子下來的代價,幾乎沒有。
正在此時。
一直沒有說話的沈島忽然開口說道:“就算你起訴一棟樓,恐怕法院也是不會受理的。”
“之前我就分析過,這起高空拋物案,不可能被定性為故意殺人和故意傷害罪。”
“而高空拋物罪,沒有造成嚴重后果的,只是拘役管制或者處以罰金,法院是不會接受你告一棟樓的訴訟請求的。”
法律終究是以維護社會和諧為目的的。
追究刑罰太低,法院不可能讓一棟樓的住戶成為被告。
“高空拋物罪起訴判罰很低,但……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呢?”
秦牧卻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說道:“刑法第二百九十一條規定,從建筑物或者其他高空拋擲物品,情節嚴重的,處一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處或者單處罰金。”
“但同樣的,后面還有一句補充條款:有前款行為,同時構成其他犯罪的,依照處罰較重的規定定罪處罰。”
沈島聽到這里。
神情一動,若有所思了起來。
“而我記得,刑法里還有一條是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告安全罪。”
“在第一百一十四條,規定放火、決水、爆炸以及投放毒害性、放射性、傳染病病原體等物質或者以其他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尚未造成嚴重后果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致人重傷、死亡或者使公私財產遭受重大損失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
秦牧接著開口。
刑法條文信口拈來,一字不差。
而沈島聽到他念出的法條,也徹底反應了過來。
激動不已。
“不錯!”
“對方這個行為,完全構成了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告安全罪!”
“如果你剛才背的刑法沒錯的話,這屬于擇一重罪判罰的原則,對方的罪名并不僅僅是高空拋物罪!”
這次因為秦牧的一個報警電話,他帶著手下民警加班到大半夜。
心里也對這個拋物者憋了一肚子火。
物業發了通告,他們也挨家挨戶問了,依舊沒人承認罪責。
本來他都想要放棄了……
沒想到秦牧在刑法中,居然另辟蹊徑,找到了這么一條路子!
不過……
在激動震撼之余。
他抬起頭,忍不住問道:“咦?你怎么對法條這么熟悉?我記得你之前還不是很懂啊。”
在這之前。
他曾親自處理了孫成林的案子,孫成林當時闖入養老院,觸發了諸多罪責。
可秦牧當時只是指認了對方敲詐勒索,遠沒有今天這么專業。
而秦牧被這么一問。
摸了摸鼻子,干笑著解釋道:“不是這些天被欺負的多了嘛,我尋思著用法律武器保護自己,這些天沒事就多看了點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