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法庭上。
周全民繼續敲響法槌，看向了下一個被告人。
緊接著。
除了程楚瀟和韓天明之外，其余十五人陸續發言。
只是……
他們都十分謹慎忐忑。
沒有人像程楚瀟這樣，當庭拒不認罪的。
每個人都承認了他們的過錯，表示愿意向張清源、秦牧以及養老院道歉。
「我已經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今天就會在社交平臺上發布道歉信息，通知群內的所有人，恢復養老院的聲譽。」
「事情發生后，我一直很后悔，請法院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不會再犯了。」
「我的行為對原告一方造成的所有傷害，我愿意積極承擔相應的責任，向他們表示由衷的歉意。」
「如果可以的話，我今天晚上就制作一個視頻，向全網的網友們公開致歉。」
眾人的態度。
都擺的十分端正，絲毫不敢違逆法律。
更不敢囂張到堅稱自己無罪。
可是……
他們這樣的反應，卻讓程楚瀟氣得怒不可遏。
死死盯著自己的昔日好友們。
滿是不理解。
「你……你們……你們這些人……」
她越想越氣，越想越覺得自己瞎了眼。
每個人看似都是愛心人士，實際上對她狗的死亡一直避而不談。
甚至還有人直接說，她的狗是死有余辜。
明明……
在上法庭之前，他們不是這么說的。
大難臨頭各自飛。
她今日算是體會到了。
終于。
二十分鐘后。
所有人陸續做完了最終陳述。
周全民沉聲道：「現在暫時休庭半小時，半小時后宣布對程楚瀟等十七人的判決結果。」
說罷。
他便起身，帶著合議庭眾人離開了法庭。
打算商討對程楚瀟等人的判決。
這個案子……
目前審理的已經比較清晰了。
程楚瀟等人的罪行，也已查明。
在將他們的案子審理完畢后，剩余海量的被告……
審理速度將會快很多。
畢竟……
事件是由程楚瀟等十七人引發的，他們屬于主犯。
其余人……
都是隸屬于網暴行為下的從眾者。
只要符合判刑條件的，一律可以予以判刑。
晉城。
養老院。
「半小時后就宣判？這個程楚瀟是真的死不悔改啊。」
「在她眼里，的確是寵物更重要，連父親都不要了。」
「真要說起來，韓天明那些人就顯得魄力不足了，全程認慫，絲毫沒有像樣的表現。」有一個程楚瀟也可以了，后面還有一萬五千多個被告呢。
院子里。
眾人看著暫停的直播畫面，指指點點。
忍不住作出了各自評價。
對于程楚瀟……
他們并不同情，有的反而是期待。
半個月前。
程楚瀟鬧事的時候，他們就見識到了程楚瀟的嘴臉。
為了一條狗如此大費周章，卻將父親送入養老院。
甚至……
為了狗，還甘愿花錢賄賂他們院的工作人員。
連為狗守頭七的事情都搞出來了。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而在院子的某個角落里。
萬中元同樣收回了目光，喃喃道：「官司應該打贏了。」
按照目前的局面來看。
他們這方的勝算很大，而且對方要承擔重罰，判決并不會輕。
秦牧從頭到尾……
都沒有放過這些人的想法。
而韓天明等人也當庭表示，將會在庭審結束后，第一時間澄清事實，昭告全網。
這樣的話……
他們養老院的名譽，將以最快的速度被挽回。
這樣的公關，才是最硬核的。
比起他們院的公關部……
簡單直接。
比任何做法都有效。
其他所謂的辟謠、澄清的方法，都比不上造謠者的一句道歉有效。
同時。
這件事情養老院處在風口浪尖上。
被整個晉城，乃至全國得知。
他們院的名氣……
也隨之擴散，得到了極大的宣傳。
等于免去了巨額的廣告費，擴充了知名度，相當于血賺一波。
未來一段時間……
養老院的業務，極有可能迅速增長！
而這些……
都和秦牧的「雷霆手段」有關。
若非秦牧，他們現在還陷入在生死危機之中。
想到這里。
他轉過身，看向了身旁公關部的負責人。
冷哼道：「鑒于你們公關部近期對此次事件的處理表現，你這個位置……就讓出來吧。」
這個負責人聽后，不由苦笑了一聲。
但又不敢說什么。
這次事件影響非常大。
他想盡辦法，也沒有秦牧的一紙訴狀來的有效。
至于秦牧搶了他的位置……他更是沒有任何怨言。
也不敢有怨言。
得罪了秦牧的人現在還在法院門外排著隊，他只要一想起這個就不禁頭皮發麻。
和誰作對……
也最好不要和秦牧作對。
梓州。
某高檔小區。
書房里。
青嵐看著暫停直播的畫面，輕輕搖了搖頭。
「這個程楚瀟……真的是破罐子破摔了。」最終陳述環節。
是給被告人一次陳述的機會，非常重要。
可以表明己方的認罪態度，或者是否冤枉的 可是……
程楚瀟似乎徹底沒了減刑的希望，干脆把心里話都說了出來。
這等于是始終認為她的行為沒有錯。
覺得她將編造的故事傳播到網絡上，是正確的。
這無疑是在法庭上，挑釁法律的莊嚴和公平正義，更是對審判長和合議庭全體成員的蔑視。
放在任何一個法院……這種行為都是大忌。
跟著秦牧學了那么久的法律，她也多少知道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極有可能……
為她爭取到一個超出量刑建議的刑期，獲得從重處罰的機會。
她嘆了口氣。
對程楚瀟的無知行為，表示了無奈。
知道無法減刑后，破罐子破摔，的確是人之常情。
就如同死刑犯在知道自己必死時……當庭咆哮一般。
但凡有一線生存的希望，估計死刑犯也會拼命去爭取。
怪只怪秦牧這次一點希望都沒給她留。
導致了她狗急跳墻，暴露了本性。
「還有半小時才宣判……」低下頭。
青嵐嘀咕了一句。
閑著無聊，拿出了手機。
打算看看水友群的動向。
卻發現……
水友群里，居然在不知不覺中也鬧翻天了。
不知道是誰在無意中發現了這個庭審直播，并且將其鏈接發布在了群里。
「臥槽！一萬五千名被告！up這是不知不覺中，又搞了個大事啊！」
「現在新聞還沒爆出來，我本來是想去看看打狗案民事糾紛的后續，沒想到發現了個大型起訴全網案子！」
「up這是打算給我們一個驚喜啊。」
「驚喜？這明明是驚嚇好吧？這個狗狗慘死的事情我之前在網上看到過，就說咋這么眼熟，原來就發生在up所在的養老院！」
「這些人真的什么事情都敢干，居然敢對up網暴？」
「別說up了，原告席的這個老人，都覺得案子太過無聊，當庭差點睡著了。」
眾多水友討論的熱火朝天。
同在小破站。
這些水友幾乎全是秦牧的粉絲，也曾看過秦牧的視頻。
上一期視頻里。
秦牧就講述了養老院內發生的一起打狗事件。
最后對方律師使出了賄賂的盤外招，當庭暴露，把自己給送進去了，中斷了庭審。
不少人想看后續，就上了庭審直播網查詢案件排期。
結果……
沒查到下次開庭時間，卻查到了起訴全網的這次大案件！
足足一萬五千人被告！徹底顛覆了他們的認知。
「也只有up能干得出這種事情來，看了up的視頻后，我現在上網都很少評論了。」
「的確，網絡上的水太深了，一般人還真把握不住。」
「主要是真真假假，誰也不知道這些信息是不是真的，一不小心就成了某些有心人手中的刀了。」
「我現在只信官方的通告，不信謠不傳謠。」
「對了，這次有沒有up的粉絲成為被告了？畢竟有一萬五千人，基數挺大的。」
在群聊里。
水友們繼續分享自己的明哲保身之法。
秦牧可不認識他們。
就算認識他們……
也很大概率，會大義滅親，六親不認。
萬一他們真牽扯到了這個案子里，秦牧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青嵐看到這里。
眨了眨眼睛。
她對此倒是挺好奇的。
這次秦牧起訴了一萬五千人，覆蓋面極廣，都是在網絡上的活躍分子。
而她的水友們……
平日里除了直播之外，什么都看，不乏「網絡社牛」。
真要出了一個被告……那就熱鬧了。
「咦？庭審開始了？」
在她潛水看水友們聊天的時候，發現屏幕的畫面再次動了起來。
半個小時已到。
只見審判長周全民帶著其余審判員，重新回到了法庭。
「全體起立！」
書記員率先站起，沉聲開口。
原告席、被告席、律師席上的眾人也紛紛站起。
在莊嚴的注目下。
周全民敲響了法槌，沉聲道：「經過了兩個小時的公開庭審，我院對程楚瀟等十七人涉嫌誹謗罪、敲詐勒索罪……＇
「本院認為，該案事實清晰，證據充足。」
「以程楚瀟為首的十七人團體，在公共場所未牽狗繩，導致己方寵物犬被打死后，不滿警方判決，懷恨在心，蓄意報復，編造、隱瞞部份虛假信息，在網絡上進行大范圍傳播。」
「十七人推波助瀾，肆意煽動輿論，對張清源、秦牧以及養老院的名譽造成了極大損害，對養老院造成了極大的經濟損失。」
「在此過程中，程楚瀟等十七人雖然有過停手舉動，但犯罪事實已成，屬于犯罪既遂，不適用于減刑條例。」
「再者，程楚瀟在犯罪事實查明之后，拒不認罪，當庭宣稱錯誤的價值觀，毫無悔過之心，依照刑法，應當對其從重判處，以彰顯法律懲惡揚善之功能。」
「現在，我院對本案十七人做出如下宣判：程楚瀟，在網絡上肆意傳播虛假不實消息，犯誹謗罪，依法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在網絡上對養老院的聲譽及信譽造成了巨大損害，犯損害商業信譽、商品聲譽罪，依法判處有期徒刑一年；
在網絡上公開發布聲明，要求張清源及養老院進行非法賠償五萬元，犯敲詐勒索罪，依法判處有期徒刑三年；
在這網絡上公開組織所謂的非法維權者，非法聚集，要求其幫忙擴散傳播，推波助瀾，犯非法經營罪，依法判處有期徒刑兩年；
在個人社交平臺上，多次發布寵物犬死亡的照片，且要求張清源對其下跪道歉，犯侮辱罪，依法判處有期徒刑一年。
綜上所述，對程楚瀟執行數罪并罰，依法判處有期徒刑十年，要求其向原告方進行道歉，賠償對養老院的侵害損失十五萬元，賠償張清源精神損失費、營養費、誤工費累計五萬元，賠償秦牧精神損失費5000元。
一連串的罪名宣讀完畢。
莊嚴的聲音，不斷回蕩在法庭。
可被告席上。
眾人聽到了這個判決，紛紛面色大變。
變化最大的……
莫過于程楚瀟了。
她瞪大了雙眼，一度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
她第一個宣判，可判決書上寫的不是八年，而是十年！
比秦牧給出的刑期還要多個兩年！
「我不服！為什么給我多判了兩年？」
她緊咬著牙，忍不住喊出了聲。
而法庭上方。
周全民瞥了一眼她，淡淡說道：「本判決下發之日起十五日內，若對判決不服，也通過本院發起重審，或者向上一級法院提起上訴。」
程楚瀟聽后，面色愈發難看。
堅持了這么久。
身上的力氣，全都消散了。
哐當！
直接癱坐在了被告席上。
她為了彬彬堅持了這么久……結果什么都沒換來。
判決里。
全是她單方面的判決，不是坐牢就是賠償。
至于張清源打死了她狗的事情，竟是只字不提！
她的狗，甚至連判決書都沒上。
「韓天明，在本次案件中推波助瀾，煽動輿論，擾亂網絡秩序，對張清源、秦牧以及養老院進行誹謗，犯誹謗罪，依法判處有期徒刑三年。」
勒令其對張清源、秦牧以及養老院進行道歉，賠償張清源精神損失費5000元，賠償秦牧精神損失費5000元，賠償養老院損失8萬元。
「趙牟，在本次案件中……而法庭上。」
周全民繼續念誦，將剩余十六人的判決全部宣讀完畢。
本次判決并不只是刑事自訴判決。
其中還附帶了民事訴訟。
之前尚未審完的民事糾紛……也在這個案子里，一并審理結束。
而韓天明等人聽到這個結果……臉色同樣很是難看，面如死灰。
他們爭取了這么久，歉也道了，錯也認了，依然被判處了三年有期徒刑！
沒有緩刑！
判決書上，對他們的行為定性為擾亂網絡秩序，非法煽動輿論，認為沒有適用于緩刑的情節。
不過……
一看到身旁被多判了兩年的程楚瀟，他們瞬間平衡了不少。
多了一份心理安慰。
還好他們沒有自暴自棄破罐子破摔。
不然……
肯定是不止三年了。
與此同時。
法警走進法庭，手持著戒具，朝著他們走來。
將「銀手鐲」戴在了他們身上。
眾人不敢反抗，只能任由法警拉著他們，離開了法庭。
「小秦，咋還多出了兩年？」原告席。
張清源看著被帶走的程楚瀟等人，滿臉懵逼。
十年！
累計刑期居然達到了十年！
他甚至懷疑自己睡覺期間，錯過了什么。
秦牧微微一笑，向張清源解釋了一下原因。
歸根結底。
還是程楚瀟自由發揮導致的。
但凡她多懂點法……
就會知道，量刑建議終究只是個建議。
至于判多判少……
全是法院決定的。
審判長和合議庭成員，才擁有本次審判的最終解釋權。
藐視法庭，目無法紀，拒不認罪且態度囂張的人，是不會有什么好結果的。
張清源聽后，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然后……
下意識的看向了另一邊的張瑋。
發現張瑋的身影，顯得十分孤獨落寞。
神情似乎一直沒緩過來。
「咚——」
法庭上。
周全民再次敲響法槌，沉聲道：「接下來，本院將對剩余的15657進行審理，由于人數眾多，本院決定分設八個審判庭，對其進行分批次審理。」
隨后。
他當眾公布了庭審安排。
將法院內部的其余審判庭全部利用了起來，分別開庭審理本次的一萬五千余名被告。
每個被告都安排了編號和批次。
分配在相應的審判庭。
而他們全院的庭長、審判長、副審判長都調動了起來，加入了本次庭審。
為的就是盡最快效率，把案件審理完畢。
給予社會一個公示。
「八個審判庭？！」
張清源見狀，不禁倒吸了口冷氣。
他對法院比較了解。
知道晉城這家法院，有三個民事審判庭，三個刑事審判庭，以及較為靈活的巡回審判庭等。
沒想到這次……
居然直接開設了八個庭！
「老張，接下來會有點累，你怕是沒時間睡覺了。」
而秦牧聽后，則是提醒了一句。
一萬五千名被告！
法院都分了八個庭，分開批次審理，調動了全部工作人員。
但……
他們兩人卻分身乏術。
必須每個庭都去參加，需要對每個被告進行控訴，前后忙碌。
估計是停不下來了。
這一萬五千名被告，是被他告的，不可能連他的面都見不到。
他必須要出面指正對方。」啊？」
張清源聽后，張大了嘴巴。
滿臉的不情愿。
一萬五千人！
這得整到猴年馬月去？
他還想著早點庭審結束，回去和翠花繼續商量旅游的細節呢。
秦牧微微一笑，隨口說道：「這些人身上可都帶著賠償呢，你不積極點，錢可就賠不了了。」
話音剛落。
張清源登時打了個激靈，連忙說道：「我肯定積極配合！」
這些……
可都是他去旅游的經費！
一萬五千名被告！
就算平均每人平均賠償3000元，也是三千萬！
活了幾十年。
他做夢都沒夢到過自己能賺到這么多錢。
」咚——」
法庭上。
周全民再次敲響法槌：「接下來，由第二刑事審判庭，開始對下一百名被告的審理！」
說著。
法庭的大門打開，法警將第二批次的被告們帶進了法庭。
與之同來的……
則是他們的辯護律師。
足足幾十名。
顯然。
這些被告，都已經被他們給瓜分了。
這些人進場之后，使得原本空蕩蕩的法庭……
瞬間變得擁擠了起來。
而在正式開庭前。
這幾十個律師……
居然一個個的朝著秦牧走來，連帶溫和的笑容，主動打著招呼。
各種寒暄。
禮節做的十分周到，熱情的讓秦牧都有些不知所措。
而這一百名被告……
同樣在凝視著秦牧，神情極為復雜。
有后悔也有憎恨。
但更多的……則是敬畏和忐忑。
來晉城之后。
他們聽到了太多太多關于秦牧的傳說。
已經有無數個前車之鑒進去了。
在秦牧面前，他們不敢太囂張。」現在，本次庭審正式開始！」
法庭上。
周全民深吸了一口氣，馬不停蹄的開始了審理環節。
先是由秦牧控訴，再是由一百名被告進行答辯。
雖然案件已經定性，但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
每個環節必須進行。
才能保證司法程序的正義性。
一個小時后。
這一百人宣判完畢。
秦牧立即帶著張清源，趕赴下一個審判庭，參加下一個百人審判。
全程沒有休息。
雖然疲憊了點，但他卻樂于為之。
只有這樣。
才能讓這些發起了網暴的噴子們知道害怕，才能讓那些有潛質成為噴子的人知道話不能亂說。
網絡不是法外之地。
該到的審判，終究會到！
當天。
下午七點。
秦牧帶著張清源，全程忙碌。
輾轉于八個審判庭之間。
不斷進行控訴，參與舉證、質證，以及自由辯論環節。
用了一下午的時間。
幫助了足足一千八百余人……
結束了痛苦。
為他們爭取到了相應的判決。
不少被告都對他的行為表示了由衷的感謝。
有的人咬牙切齒，半天說不出話來。
有的人掩面痛哭，悔不當初。
有的人爭取到了緩刑，仿若劫后余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