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城。
養老院。
副院長辦公室。
“秦牧…………請假好幾天了吧?還沒回來?”
萬中元看著眼前護理部的主管領導,皺著眉頭說道。
秦牧原本是在編的護工。
屬于護理部,后面被他調任,兼職了法律顧問。
而現在…………
經過了前段時間那檔子事,他已經有了讓秦牧再兼職個養老院公關的工作。
甚至連公關部的原有負責人都免職了,給秦牧打好了道路。
可惜…………
秦牧突然因為張清源的案子,跑到了國外去了。
“還沒回來,聽院里的老人說,這個案子比較復雜,要打一段時間。
護理部的主任苦笑了一聲,小聲說道。
秦牧一走…………
他總有種院里冷清了許多的感覺。
那些老人們,也沒有往日那般熱鬧了。
有種死氣沉沉的感覺,
“國外的法系…………”
而萬中元聞言,卻是微微蹙眉。
對此略有些驚訝。
之前。
秦牧找他請假的時候,就說要去國外的阿姆斯市打官司。
事后。
他詳細了解了一些國外法律的情況,知道這個地區的法律和國內截然不同。
采取的是判例法。
就連審判的方式也不盡相同,用的也是陪審制。
一般的律師,根本搞不定這種官司。
他甚至有點擔心秦牧會不會在國外翻了船。
“你多去和院里的老人搞好關系,看看那邊的情況怎么樣,有消息了第一時間告訴我。”
想了想。
他看著眼前的護理部主任,叮囑了一句。
這事…………
屬于秦牧的私事。
秦牧也沒必要通知他們,他們不好過問。
但架不住他對這件事情好奇,想要看看國外的官司是怎么打的。
國外。
阿姆斯市。
時間緩緩推移。
來到了五日后,也就是審前會議的日子。
法院發給張清源和馮翠花的傳票上,要求兩人于今日與律師一起前往法院,參與本次審前會議。
一大早。
張清源和馮翠花便敲響了秦牧的房門,迫不及待的等待著上庭。
馮翠花表現的倒是平靜。
可張清源…………
卻顯得異常興奮。
“小秦,趕緊的,咱們要不現在就出發吧?
”秦牧揉著惺忪的睡眼,看著激動的老張。
有些無語。
現在的時間…………才早上八點多。
而法院要求的審前會議時間,定在上午十一點。
老張這實在是過早了一些。
被老張這么一鬧。
他也沒有了睡意,索性洗漱完畢,跟著老張來到了旅館一樓的大廳。
才發現…………
大廳里,居然全是旅行團的老人們。
他們每個人的眼眶上,都頂著黑眼圈。
略帶幾分憂愁的望著他。
對這次的審前會議…………充滿了擔憂。
按照規定,審前會議是比較私密的會議。
涉及了雙方的隱私。
除了當事人和律師之外,任何人不得旁聽和到場。
他們并不能前往法院參與旁聽。
而張清源的 勝敗與否,事關他們的錢能否拿回來。
若是勝訴,他們已經交給了旅游團的兩萬塊錢,都可以借機索要回來。
若是敗訴 那他們也可以準備購買機票回國。
自認倒霉。
不在這里耽擱時間了。
“走吧。”
看著這些老人們希冀的眼神,秦牧深吸了一口氣。
在時間差不多后。
帶著張清源和馮裂花兩人,出發前往當地法院。
上午十點。
一行人順利趕到了法院,和晉城律師們介紹的陳天闊會面。
陳天闊神情復雜的看了眼秦牧。
并沒有再勸說什么。
上次和秦牧見面,他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
現在…………
只能看秦牧的發揮了。
反正他就是個掛名的,劃劃水,當個混子就行。
“那邊那個人,就是阿姆斯市的金牌律師,喬治。
”三人坐在大廳里。
陳天闊閑著無聊,指了指另一旁身穿西裝的外國人。
順便講解了一下他的戰績:“據說他從業十三年,接手過近百起案子,每起案子都轟動了全市,上過頭條新聞,還幫助數名罪犯進行無罪辯護,最終使其脫罪,被無罪釋放。”
說起這個。
他的臉上不由露出了幾分敬佩之色。
來到國外這么久。
他也和喬治打過幾次交道,對方在判例法體系上研究非常深厚。
經驗豐富。
各種類型的案子都打過。
故意傷害案、故意殺人案、民事糾紛、財產糾紛、婚姻訴訟……
甚至阿姆斯市的那些明星們鬧糾紛,都會主動找到他來幫忙。
而他的勝率…………
一直維持在百分之百!
從未敗訴過!
或者說,沒有把握的案子,他從沒有接過!
尤其是…………
他幫助的那幾起故意殺人罪的罪犯辯護,更是經典。
被阿姆斯市的同行們廣泛傳播,津津樂道。
各項證據都指向了罪犯。
所有人都以為犯罪嫌疑人要被判刑的時候,卻被他從意想不到的角度,辯護成了無罪!
直接開庭釋放!
可以說……
喬治天生就是吃律師這碗飯的,雖然不存在所謂的職業道德,但能力卻是頂尖級別的。
“你和他打官司,勝算真的不大。
說完這些。
陳天闊又委婉的提醒了一句。
“是有點厲害。”
秦牧點了點頭。
若非陳天闊解釋,他還真不知道這個喬治有這么牛逼。
什么案子都接。
什么案子都勝訴。
不止是專精一行。
他是哪個案子有錢,就接哪個案子。
在判例法這個體系上,鉆研頗深。
難怪這個旅游團的人能這么有恃無恐。
“切!”
一旁。
張清源聽后,頓時不樂意了。
撒嘴反駁道:“不就是無罪辯護嗎?小秦在晉城不也做過無罪辯護?別說轟動全市了,全國也轟動過!”
陳天闊愣了一下。
在張清源和秦牧之間左右看了一眼。
但并未將張清源的話當真,只覺得是張清源的賭氣話。
是真是假。
一上庭就展露無遺了。
秦牧就算在國內擅長,但這里是國外,法系都不同。
他只希望秦牧別輸的太慘了。
到時候……
勝率將降低不說,倒霉的還可能是張清源和馮翠花兩人!
要知道。
這個案子事關兩人要不要支付捐款,以及賠償。
敗訴后。
兩人或將面臨 一批賠款1
“這兩個,是你們旅游團的人吧?”
突然間。
秦牧指了指另一邊,問了一句。
陳天闊抬起頭。
看了過去。
只見兩個中年人正昂首闊步的朝著喬治走去,和喬治互相握手,打了個招呼。
然后熱烈的聊了起來。
三人的神態都很輕松。
似乎沒把這個案子當回事。
“就是他們,一個許立明,本來是我們車上的導游,另一個是副手,叫趙彎。”
而旁邊的張清源冷哼了一聲,沒好氣的說道:“剛跟團的時候,我看他們慈眉善目的,還以為他們是好人,沒想到他們居然這么狠,一瓶水都要收我100塊錢!”
“還有,說是有個地方有高原反應,賣氧氣,一瓶一千,空氣中那么多氧氣,他不去搶啊”
張清源兩口子對視了一眼。滿是怨念。
不斷控訴了起來。
“礦泉水一百一瓶”
而陳天闊聽后,不由瞪大了眼睛。
表示活久見。
他只知道張清源兩人被這個導游團坑了捐款的事,沒想到之前還發生了這么多。
看樣子…
這個導游團就是那種將人騙到國外,然后想方設法宰客的黑團。
而且。
他們專門騙這種老年人,抵抗能力弱,又不敢鬧事。
往往最后都會自認倒霉,吃啞巴虧。
成本低,風險低,代價低。
收益…………
卻是異常的高。
“恕我直言,你們…………就不該貪便宜的,1000塊錢來跟團,旺季的時候出個國的機票都不止1000。”
看著張清源,他忍不住說了一句。
張清源老臉一紅。
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所在。
他只是看到這個旅游團便宜,哪里想得到里面有這么多彎彎繞繞的。
在幾人閑聊的時候。
另一邊,許立明三人忽然站起身,朝著他們走了過來。
“這兩位,就是你們找的律師了”
他掃視了秦牧等人,看著張清源兩口子。
略帶幾分挑釁。
張清源冷哼了一聲,絲毫沒有示弱。
許立明半瞇著眼。
重點看了眼秦牧,對秦牧的資料有些好奇。
陳天闊的情況……
他早已了解的差不多了,唯有秦牧是來自國內。
他的消息沒有那么靈通。
暫時不知道秦牧的底細。
只知道…………
秦牧是個實習律師,剛拿到律師證不久。
就這個水平…………
他實在是想不通,為什么張清源和馮翠花會對他寄予希望。
“走吧,要開始了。”
最后。
外國面孔的喬治開口,催促了一句。
許立明這才收回目光,三人慢悠悠的走進了審前會議庭。
秦牧見狀,輕輕一笑。
對于幾人的輕視,他并沒有放在心上。
兩世為人。
他的心眼還不至于這么小。
自己…………
現在還是個實習律師,被輕視也是應該的。
“我們也進去吧。”
緊接著。
他帶著陳天闊、張清源、馮翠花三人,跟在幾人身后。
走進了會議庭。
上午十一點。
審前會議庭。
在書記官清點完人數之后,雙方相向而坐。
秦牧和陳天闊坐在律師席。
張清源和馮翠花……則坐在被告席。
落座的時候,
張清源還有些不適應。
平時…………
他都是坐在旁聽席或者原告席的。
這還是第一次被人告,淪落在了被告席。
而另一側。
喬治坐在原告方的律師席上,許立明和趙彎則代表旅游團,成為發起了訴訟的原告。
“咚——”
在最前方。
一個鬢發斑白,年近七十的官敲響了法槌。
扶了扶眼鏡。
用當地國外語言開口說道:“今日,本院就許立明訴張清源、馮翠花兩人拒絕繳納捐款事宜,開展審前會議。”
“本次會議的內容,主要有如下幾點:
一、明確本次訴訟的管轄權適用范圍;
二、明確本次訴訟應當回避人范圍;
三、明確本次訴訟是否應當展開下一階段庭審;
四、明確本次訴訟是否應當引入陪審團;
五、明確本次訴訟是否有更合理的解決方案…………
他看著左右兩側的雙方人員,緩緩開口。
羅列了本次會議的進行事項。
而這些……
張清源和馮翠花卻是聽得一頭霧水,滿臉懵逼。
仿佛在聽天書。
“這啥玩意兒?不講普通話,那我哪里聽得懂?能不能給配個翻譯?”
他咽了咽口水,有些無語。
臨到審前會議。
他才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語言不通!
敢情自己參加個庭審,連庭審上發生了啥都不知道。
馮翠花同樣是瞪大了眼睛,和張清源大眼瞪小眼。
顯然。
剛才法官的話,她也一個字沒聽懂。
“咳咳,我來翻譯一下吧。”
旁邊的陳天闊連忙附耳,向兩人一一翻譯了剛才法官的話。
其實。
正常的流程,是有翻譯人員存在的。
只不過…………
張清源兩人忘記了翻譯這回事,沒有申請翻譯人員到場。
法院這邊就沒有安排翻譯人員。
而律師席上。
秦牧看著陳天闊自覺充當的翻譯工作,投去了感謝的目光。
他來國外之前。
特地將這個國家的語言系統學習了一遍,雖然溝通上還不熟練,但基本上能聽清楚對方說的是什么。
“現在,進入第一項議題的討論。”
緊接著。
法官沉聲開口,直接進入了第一個議題。
也就是管轄權的爭議。
涉及的國籍歸屬問題,同樣涉及了國際法上的訴訟爭議。
必須要先明確這一點,才可以進行下一階段的審理。
很快。
法院方面,便將各項法條一一羅列。
說明了本次管轄權的歸屬問題。
“按照國際原則,本案適用于屬地優先,即案件發生地在本國,將由本國法院進行優先審理。”
律師席上。
秦牧聽著法官的話,默默點了點頭。
他其實想將其引渡回國內,但發生地在國外。
官司的管轄權,便在國外。
不能簡單的引渡。
除非…………
張清源和馮翠花有外交豁免權。
外交豁免權,指的是因特殊情況駐扎在國外的本國使節所具備的特權和優待。
按照國際法或有關協議,在國家間互惠的基礎上,為了保證和便利執行正常職務,各國根據相互尊重和平等互利的原則,按照慣例或有關協議相互給予。
即使在國外發生了犯罪,國外也無權對擁有外 交豁免權的人進行處理。
必須要將其犯罪證據,交付給本國,由本國進行審判。
這在一定程度上…………
代表的是國家尊嚴。
但對于張清源和馮翠花這種普通人來說,卻談不上外交豁免權。
因此。
該審理的,還是要在國外審理。
無法將其轉移至國內。
當然。
若是可以的話,張清源其實可以不應訴,直接回國。
案子就算判了。
他到時候都回國了,判決對他也沒有什么效力。
只是…………
在案件持續期間,他無法購買機票,更無法離開當地地區。
“現在,進入第二項會議,原告方和被告方請注意,如今審前庭上的人,有沒有需要回避的”
鬢發斑白的法官抬起頭,看著雙方。
詢問了起來。
回避,指的是和本案有利益關系的人員,不能參加本案。
比如說。
某翻譯人員和其中一方是親戚,該翻譯人員便不能在場。
以保證審判的公正合理。
“我……我們應該沒啥親戚在國外吧”
張清源聽后,下意識的看向了馮翠花。
兩人認真想了一遍。
發現…………
他們往上數和往下數,都沒有人在國外。
現場的審前庭更沒有一個認識的。
而原告席一側。
喬治也站起身,表示己方不需要回避。
“現在進入第三項會議議題。”
再接著。
法官翻了翻稿子,緩緩說道:“針對本次案件,我們更希望雙方能在會議上商討出一個合適的解決方案,避免參與庭審訴訟,浪費司法力量,增加司法人員的負擔。“
他說的很直接。
直接點出了,希望雙方能在這個會議上,達成和解。
對于沒有太過必要的民事糾紛 他們從來不鼓勵上法庭。
依照他們的原則。
法庭上審判的,都是十分嚴肅的,不得不審理的案件。
所有的民事訴訟,他們都會勸說其和解。
“法官大人。”
而他話音剛落,原告席的律師喬治便站了出來。
朗聲說道:“對于這一點,我方經過了審慎思考,已經商量出了一個解決方案。”
說著。
他便將一份寫滿了外文的方案,呈交了上去。
遞到了法官面前。
這名法官和旁邊幾個陪審人員傳視了一眼,紛紛點了點頭。
似乎這份方案……
得到了他們的認可。
隨后。
他讓人將這份方案,交給了秦牧等人:“被告方,你們也看看吧。”
書記官立即上前。
將方案送到了秦牧、陳天闊、張清源和馮翠花面前。
而秦牧和陳天闊看后…...
卻是眉頭緊皺,臉色微變。
而張清源兩口子看后,依舊是兩臉懵逼。
根本沒看懂上面的意思。
“對方讓我們…………賠償每人兩萬的捐款,并且償付兩萬捐款拖延導致的信譽損失精神損失等三萬元,合計七萬元。”
陳天闊看著兩人,壓低著聲音說道。
話音未落。
“什么?!”
張清源便炸鍋了。
瞪向了許立明三人,滿是憤怒。
七萬元!
這對他們而言…………
雖然九牛一毛,不值一提,但對方提出卻無異于羞辱他們!
捐款協議上,每人兩萬元,加起來四萬元。
除此之外。
他們還要額外賠償昂貴的三萬元!
簡直是趁火打劫。
而更離譜的是……
法官居然也認為這是合理的。
還支持對方的和解方案!
“是這樣的,在國外和國內不一樣,更加重視精神方面的損失,曾經有個案子,索要的精神損失費高達七十八萬!”
陳天闊看著兩人,苦笑著解釋了一句。
三萬元的精神損失費……
其實算是比較少的了。
更離譜的他都見過。
而反觀國內。
在賠償這塊,精神損失費比重偏低,更多的是誤工費、營養費、交通費等等。
“這個方案…………其實可以和對方商量下,盡可能把精神損失費給免了。”
他皺著眉頭,忍不住看向了秦牧。
心中默念了一句。
是秦牧主導的,他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楚。
索性一句話沒說。
充當翻譯的職責。
而目前最穩妥的方式,就是從張清源兩人的老人身份上,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爭取法官的認可和傾向。
將賠償降低。
這是最理想的方法。
然而……
秦牧卻忽然站起來,冷聲說道:“不好意思,我不認為我們錯了…………我們一分錢不給。”
這一句話。
清晰回蕩在法庭上。
把法庭上各方都嚇了一跳。
紛紛將目光聚焦在了秦牧身上。
許立明則是面色陰沉,死死盯著秦牧。
似乎沒料到秦牧的反應會有這么過激。
這份方案……
是他提出來的,由喬治草擬后完成的。
要的就是給張清源和馮翠花一個教訓,讓他們知道得罪他們的下場。
本想著先漫天要價。
再坐地還錢。
爭取最大限度的利益。
沒想到…………
張清源和馮翠花這兩個茅坑里的石頭,請來了一個更硬的石頭!
開口就是一分錢不給。
“原告方律師,你的意思是…………”
法庭上。
法官扶了扶眼鏡,忍不住問了一句。
他同樣沒太聽明白秦牧的話。
為了避免引起誤解。
特地多問了一句。
“我的意思是,這個案件我們不存在過錯之處,沒必要給對方賠償。“
秦牧昂首挺胸,接著說道:“對方提出的賠償方案,不僅不合理,還侵犯了我方的名譽權和財產權,試圖用法律讓我方屈服妥協,我方堅決不認可!”
這一次。
他的聲音更大。
法官也聽明白了,眉頭卻緊蹙起來。
對秦牧的行為……
略有些不滿。
但還是耐著性子說道:“根據目前提供的訴訟證據來看,你們一方的當事人已經在捐款協議上簽字,無可抵賴,卻拒絕償付,已經違反了神圣而偉大的捐款協議。“
看《開局就較真,對面被我嚇到報警!》最快更新請瀏覽器輸入到進行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