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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八章打臉來的太快

  可傅宗龍渾身上下就剩下嘴硬了。

  明軍乃是各處拼湊的,內部不說矛盾重重,那也是心思各異。

  拋去秦良玉等主戰派,其余將校皆是不肯輕易與錘匪交戰,奈何皇帝的命令以及傅宗龍這個巡撫頂頭上司的驅使。

  如今主戰派皆是身死,那羅尚文、李國奇等避戰派,直接開逃。

  甚至羅尚文做的更加過分,搶走同行的騾馬。

  一是為了讓自己麾下精銳逃的更快,二就是不讓他們快速逃走,能拖住錘匪大部。

  有這么一出,不等錘匪進攻,官軍的軍營就亂起來了,已成全線崩潰之勢。

  而羅尚文等人確實賭對了。

  賀今朝并沒有派人拼命攔截她們這些率先逃走的人,而是針對包圍圈里的官軍。

  慌亂之中,糧草還被焚燒了不少。

  錘匪依舊沒有強行攻打官軍的營寨,反倒開始三面堆積土山。

  沒有架設大炮,先把佛郎機給擺上面唬人去了。

  明軍憑借戰壕死守,同時下令放火炮炮擊錘匪。

  絕不能讓他們安心的堆積土山。

  可一天下去,軍營當中的火藥、鉛子、箭失都放完了,連大將軍炮都炸膛了三門。

  至于糧食因為嘩變焚毀,更是所剩無幾,被征召的民夫都輪不到兩三口吃食。

  傅宗龍清點人數,拋出受傷、戰死,發現還殘存六千士卒。

  他聽聞裨將李本實的話,陷入了沉默。

  白天的時候傅宗龍還聲嘶力竭的大喊絕不向其他人一樣卷甲而走,要與賀今朝決一死戰。

  但是他親自組織士卒打了一陣,也不敢死戰了。

  當即下令咱們半夜也“卷甲走”!

  什么他娘的打臉,都不如自己的小命重要。

  大家朝著四處逃散,只要不被錘匪抓住,就算是成功。

  李本實表示贊同,這仗越來越沒法打了。

  大晚上的,咱們就四處開逃,叫錘匪他不好分辨。

  到時候再找兩個人假冒傅巡撫掩護。

  否則越拖,局勢對官軍就越發的不利,那就等著被錘匪砍腦袋吧。

  最重要的是傅巡撫再不準備逃走,底下的兄弟們也想著不帶他各自逃走呢。

  更有甚至,想要擒了傅宗龍投效賀大帥去。

  當然這些主意,李本實都沒有跟傅宗龍說。

  兄弟們才不愿意給欠餉的大明陪葬呢!

  最重要的是賀今朝兇名赫赫,咱真沒那么大的本事能靠著這破營寨,抵擋錘匪的進攻。

  沒有人愿意從容赴死。尤其是底層明軍為大明赴死的覺悟更低!

  吃穿享受全是你們,受苦受累全是咱們,最后還讓咱們赴死,憑什么?

  賀今朝在赤水旁邊殺了三萬白桿兵的行為,讓這些川兵越發的相信當年賀今朝在黃河邊宰了十萬秦兵。

  這個人,他不正常,就喜歡在水邊殺人!

  賀今朝的威名接連讓川兵產生了逃的心思,沒有人想要與他對戰。

  “主公,看樣子傅宗龍的底氣十足。”張福臻捏著胡須道:

  “今天火炮一直都沒有停,還派人主動出擊,襲擾我軍堆積土山。”

  賀今朝也被傅宗龍如此“兇勐”的攻勢給震懾住了,他不僅沒有被秦良玉全軍覆沒的消息給震懾住。

  反倒一副要死拼到底的模樣,看樣子是想要破罐子破摔,搞一個平時袖手談心性,臨危一死報君王的戲碼。

  這種思維,在大明文官當中是極為常見的。

  兔子臨死前還想反抗咬人呢,賀今朝倒是也不著急把傅宗龍給按死。

  總之按照目前的形勢而言,優勢在我!

  完全可以慢慢磨死傅宗龍,今夜火炮便到了現場,明日不等天亮,就可以給明軍提供反賊早晨喚醒服務。

  在擁有優勢的時候,賀今朝是不愿意耗費自己麾下士卒性命去趟路的。

  幾輪齊發的炮彈就能解決的事情,無需耗費性命。

  畢竟咱現在財大氣粗,這點火藥錢還是能支付的起。

  當天夜里,就在賀今朝安穩睡下,日常巡邏的是錘匪士卒發出警報。

  官軍動了,簡直是四面開逃。

  會水的大多都跑到河邊去了,因為那里幾乎沒有布置多少錘匪,就是一條絕路。

  哪有那么多人都會游泳的?

  或者大晚上有力氣有運氣橫游過對岸的,那就算他運氣極佳。

  就算有些人不會游泳,也抱了塊木板,想要去試一試。

  萬一成了呢!

  賀今朝接到消息,坐起身來,忍不住笑了笑:

  “倒是我小瞧傅宗龍了,他還不是那種迂腐之人!”

  牛有才站在一旁詢問:“大帥,是否要派人?”

  “不用。”

  賀今朝隨即又躺下道:“告訴兄弟們不用死命追趕,待到咱們休息好了。

  白天鉚足了力氣追擊,他們沒有多少戰馬,大平原上,半夜的時間能跑多遠呢!”

  “是。”

  成都府可比周遭的地勢平坦多了。

  四川可是周遭都被山包圍,惟有成都等地區算是盆地,故而出入川才會顯得道路極為難行。

  第二天,錘匪進了官軍的營寨,俘虜了三千多的民夫,還有幾百人的官軍。

  民夫是聽聞錘匪不殺百姓,故而大多數都愿意相信這個消息,不跟著官軍跑。

  至于幾百官軍多是覺得錘匪那么強,逃也逃不出去,索性直接原地開擺,興許還能留的一條性命。

  錘匪專殺大明的忠臣良將,咱爺們可是當兵吃糧,絕非大明的忠臣良將。

  相比于這群人的運氣,河面上以及岸邊漂浮著不少明軍尸體。

  至于因為夜晚擁擠,壕溝里也填滿了官軍的尸體。

  賀今朝下令叫探馬分別帶著隊伍前去各個方向去抓豬。

  錘匪便嘩啦啦的出營按照各自的方向搜索,絕不能放過這個被崇禎說專辦錘匪的傅宗龍。

  “主公,傅宗龍還是有心思的,最好把他給抓住。”

  張福臻捏著胡須,萬萬沒想到昨天自己的判斷會出現失誤。

  昨天按照傅宗龍那兇勐的打法,當真是想要“以死報效朝廷”的。

  賀今朝伸了個懶腰:“有沒有可能他真是這種想法,但是被底下的士卒給架著強行逃走?”

  “也是。”吉珪在一旁附和道:

  “若是主投的明軍士卒占了上風,那傅宗龍就已經被綁了,跪在主公面前。”

  張福臻還是嘆了口氣,畢竟判斷失誤了。

  “我聽聞崇禎表揚此人“樸忠”,定是能夠為了君王事戰死沙場之類的人,結果就這?”

  “不是所有人能夠經受住生死的考驗的。”賀今朝擺擺手道:“論跡不論心。”

  “不過就算傅宗龍逃離我軍的抓捕,他也得進詔獄。”

  張福臻捏著胡須看著錘匪士卒打撈河邊的尸體,以免產生瘟疫。

  “也對。”

  賀今朝微微頷首,畢竟像傅宗龍這種被崇禎當眾夸耀的,把差事辦的如此之差。

  那指定不能是崇禎眼光有問題,定然是傅宗龍的緣故,就得往詔獄走一遭去。

  什么時候能放出來,或者是龍場悟道不成功直接死在里面,那都是有極大的可能。

  “哈哈哈。”

  吉珪噗嗤就笑出聲來,在崇禎的意識里,傅宗龍絕對不能逃跑,死了都比逃跑強!

  要不然就等著背鍋吧。

  “那秦良玉可有消息?”

  聽到大帥的詢問,牛有才拱手道:“目前還沒有消息。”

  “主公勿憂。”張福臻捏著胡須道:

  “我已經親自審問了那些主動投降的白桿兵,秦良玉麾下只有兩萬溪峒的士卒,但是也缺少軍糧和鋒利的武器以及盔甲。

  明軍缺糧已經是大問題,秦良玉無力提供如此多士卒的吃喝盔甲武器。

  我軍只需給那些士卒分發田地,教導他們種田技術,必然不會跟著秦良玉走的。”

  對于川中的少數民族而言,吃食一直都是大問題。

  至于張福臻所言的教化問題,賀今朝并不覺得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大明那多年的教化都白教化了?

  他們寧愿學習如何祭祀鬼神,也不愿意學習什么新的耕種技術。

  這種事情短時間內是無法得到有效解決的。

  對于無糧驅使軍隊的事,賀今朝對秦良玉并沒有報太大的希望。

  她麾下的白桿兵損失殆盡,上哪去找合格的兵員,能夠給她?

  若是僥幸逃脫,能扼守住石柱縣,便已然不錯了。

  “到時候招降石柱縣,就讓那些降卒去喊話。”賀今朝吩咐了一句。

  明朝設置土司,最早從湖廣開始,逐次向西、南展開,最后整個西南少數民族地區遍地土司。

  而土兵又是明王朝“以蠻攻蠻”建立的。

  但賀今朝不認為那些土司兵沒有想要翻身的思維,明廷改土歸流,從根本上侵犯了他們的利益,才會有更多勐烈的反抗。

  再加上整個四川的土司力量,也就只有秦良玉的控制下實力比較雄厚。

  至于其他土司勢力,已經被大明給削弱了,因為本來實力就不強橫,若是出現較大的稱雄者,明廷會立即進行誅殺。

  再加上采取“推恩令”的模式,把廣闊的土司轄地劃分為若干小片,設立許多小土司,分而治之。

  如今秦良玉的土司兵被賀今朝給殲滅,整個川中怕是沒有幾個土司膽敢與錘匪作對。

  賀今朝接連在龍泉鎮重創官軍,直接消滅了川兵的中堅力量,是在成都平原殲敵的一次大戰。

  錘匪取得了殲敵數萬,繳獲馬匹(含騾子、驢)五千多以及大部分器械輜重,倒是糧食繳獲的不多。

  因為官軍本身就沒有多少糧食。

  如此輝煌的勝利,使得明王朝在對四川的控制上顯得更加被動,到現在,主動權已經全都握在賀今朝的手中。

  相比于錘匪指揮系統的笑聲,駐扎在重慶的邵捷春便十分的憂心。

  經過此地的信使告知了最新消息,老將張令、小馬超馬祥麟全部戰死。

  這讓他極為憂心秦良玉的狀態。

  可是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士卒,至今都沒有返回。

  直到憂心了兩三天之后,有人稟報說秦良玉求見。

  邵捷春大驚失色,急忙叫人把她請進來。

  秦良玉的鎧甲破破爛爛的,整個人像是幾天沒梳洗一樣,還散發著餿臭味。

  關鍵是秦良玉的頭發,一下子就白了許多。

  這與他前些日子看見的那個女人相比,簡直老了十歲不止!

  “這,這?”

  秦良玉拱手之后,先是鯨吞了一壺茶,請邵捷春給她上飯。

  狼吞虎咽當中,邵捷春驚駭的連揪掉自己數根胡須。

  秦良玉的三萬人馬全軍覆沒,僅有她一人逃脫,那傅宗龍還能壓制住手底下那群驕兵悍將嗎?

  邵捷春懷疑傅宗龍直接被那些軍將給綁了,獻給賀今朝也說不定。

  總之以最壞的局面想這些人,保準沒有錯!

  邵捷春還在憂心當中,秦良玉抹了抹嘴道:

  “監軍,我麾下還有兩萬溪峒的士兵用來擊破賊軍,東拼西湊也能湊些糧食,但剩下的一半還得官府幫我籌措。”

  邵捷春站起身來,望著一臉敗像的秦良玉:“你還要主動出擊嗎?”

  “難不成要在城中被動等死?”秦良玉的聲音有些嘶啞:“我此番拼了命的回來,就是要重整旗鼓,與錘匪再戰。”

  “你怎么與賀今朝戰?”邵捷春站起身來也有些激動:“事到如今,難不成你還以為他是甘泉驛那個任人宰割的小驛卒嗎?”

  “錘匪連戰連勝,我官軍大敗而歸,傅巡撫說不準就死在了賀今朝的手中。”

  “現在你要用兩萬不如三萬白桿兵精銳的士卒,再去與賀今朝作戰,是誰給你的自信與勇氣?”

  邵捷春直接拍了拍桌子道:“就算有糧給你,你怎么跟他打?”

  秦良玉咽下嘴里的米飯:“利用重慶的險隘,梯次阻擊,總能等到朝廷的援軍。

  要不然賀今朝經此大勝,誰還敢與他作對,整個四川都會落入錘匪的手中。”

  邵捷春也嘆了口氣,頗為頹廢的揮了揮手:

  “朝廷援軍怕是到了今年冬季都來不了的,更何況如今重慶府的倉庫也沒有現成的糧食給你用。

  就別因為一口氣之爭,再送那么多士卒的命了。”

  秦良玉萬萬沒想到邵捷春是這種想法。

  “此事當真不成?”秦良玉再次認真的詢問一句。

  “不成!”邵捷春也極為認真的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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