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邸報發行之后,影響力很大,遠遠超過了第五期,甚至直逼第一期第二期的影響力。
主要是因為周晉安這個人,十分招人恨。
當然了,更重要的原因是,這份邸報雖然明面上的內容是說北齊周晉安因為不明原因暴斃而亡,但是隱隱約約的暗示,周晉安是死在江淮大地那些冤死的冤魂手中。
魂魄的存在,這個時代大多數人是相信的,但是要說魂魄真的能顯化殺人,大多數人未必會相信。
而現在周晉安的的確確的死了。
那么邸報上這條消息的暗示,就很明顯了,暗示周晉安是朝廷派出去的刺客所殺。
這種暗示并不難猜出來,那些稍微有點文化,并且自以為聰明的人,很容易從這份邸報里悟出這方面的意思,然后這些聰明人就會得意的將自己理解到的隱義給宣揚出去,從而彰顯自己聰慧過人,鶴立雞群。
于是乎,朝廷刺殺周晉安的消息,開始在坊間流傳。
周晉安十幾年前在兩淮殺了一兩萬大陳將士,并且先后還有好幾萬平民死在了他手里,陳國百姓不少人跟他還有仇恨,即便無仇無怨,也很是仇視此人,因此第六期邸報傳開之后,立刻在建康城里引起了巨大反響。
邸報流傳出去的第二天,就已經有說書先生開始編陳國勐士北上刺殺周賊的故事了。
不過這一期邸報帶來的影響,身為作者的沉毅,目前還是不知情的,因為他前一天晚上,跟家里人一起出去喝了頓酒。
緊張學習了四個多月,沉毅終于能夠放松一些,因此他醉的極快,只喝了半壺酒,就醉的不省人事了,最后還是許復跟沉章一起,把他送回了住處。
因為身心俱疲,再加上在考場吃了近十天的苦頭,基本上沒有能夠睡好覺,這一覺沉毅睡的很踏實,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他才迷迷湖湖的睜開眼睛,起床穿衣之后,打著哈欠推開了房門。
抬頭看看日頭,這會兒已經過了未時,也就是說沉毅這一覺,睡了差不多十個時辰。
睡得久了也不是全然沒有壞處,這會兒因為久睡,他腦袋就有些脹痛,好在兩個小丫鬟見他起來,立刻給他打了一盆熱水來,伺候著他洗漱。
熱毛巾敷臉之后,沉毅整個人精神了一些,然后伸了個懶腰,對著眼前的萍兒笑著說道:“這都下午了,怎么也不叫我起床?”
萍兒站在沉毅面前,笑著說道:“本來我是要叫公子起來吃飯的,但是姐姐說公子這十來天時間很辛苦,說讓公子多睡會,因此便沒有叫公子起床。”
本來丫鬟應該自稱“奴婢”的,她們剛到沉毅家里的前三個月,也一直自稱“奴婢”,但是沉毅沒有這個習慣,聽著跟別扭,經過許多次糾正之后,才讓她們以“我”自稱。
萍兒的目光,一直盯著沉毅的面龐。她低聲問道:“公子應當餓了罷?青兒姐姐已經在廚房弄吃的了,馬上給您端上來。”
這就是有丫鬟照料的好處了,不用沉毅這個單身漢自己去廚房里忙活。
很快,青兒把飯菜端了上來,沉毅一邊吃飯,一邊問道:“我爹回去了么?”
青兒點頭道:“嗯,老爺昨天晚上就回去了,我們姐妹準備在柴房里住一晚上,留老爺在家里住的,但是老爺執意不肯,硬是要回去,我們攔不住他。”
“沒事…”
沉毅微微搖頭道:“我爹性子就是這樣,有點要強,不用勉強他。”
在家里跟姐妹倆聊了一會兒昨天晚上的事情之后,天色已經接近傍晚,沉毅回屋換上了一身新衣裳,然后對兩個侍女笑了笑:“昨天晚上總算是休息好了,今天左右無事,帶你們去秦淮河,到小許他們開的鋪子上轉轉。”
兩個侍女歡呼雀躍,連忙回屋也換了一身以上,一左一右跟在沉毅身后就出了門。
沉毅租住的地方,距離秦淮河不遠,三個人很快到了秦淮河附近,這會兒經過幾個月的發展,許復等五個人的小吃鋪子也已經做了不少升級,比如說這五個人,現在只剩下丁滿一個人還在秦淮河畔擺攤,除了這個地攤之外,許復又租了兩個店面,算是把生意做大了。
既然有店面,就不是一兩個人能干的來的,兩家店面加在一起,許復已經雇了五個建康本地人做事,只不過許復還是有些保守,所有關乎到“配方”以及“制作工藝”的部分,還是他們五個親自來,雇的人只負責買菜以及上菜,收拾桌子,刷碗等等。
沉毅帶著青萍兩個小丫鬟,來到了秦淮河畔許復的店面里,在許復的店里吃了些東西之后,沉毅又帶著兩個小丫鬟,在秦淮河畔閑逛。
剛逛了沒一會兒,秦淮河畔的街道上,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沉毅。
“七郎,七郎!”
沉毅聽的這個聲音耳熟,便回頭看了一眼,只見趙家的二公子趙薊州,正在自己身后呼喚自己。
看在趙侍郎的面子上,沉毅也不能不理他,于是他連忙上前,對著趙薊州拱手笑道:“真巧,竟然在這里見到師兄了。”
“巧個什么?”
趙薊州對著沉毅擠了擠眼睛,笑容曖昧:“這天還沒黑,七郎就在這里了,看來七郎也是性情中人。”
說完這句話,他看了看沉毅身后的兩個小姑娘,有些不解的撓了撓頭:“七郎,你這是?”
沉毅這才想起來兩個小姑娘,他連忙解釋道:“哦,這是我家里的兩個丫鬟,今日左右無事,帶她們出來轉一轉。”
“今天這種日子,帶丫鬟來做什么?”
趙薊州先是說了這么一句,然后看向青萍二人,咳嗽了一聲:“那個,我跟你們公子有些要事要去辦,你們就先回家去罷。”
兩個丫鬟不約而同的看向沉毅,沉毅有些尷尬,但是又不太好拂趙二的面子,于是只能無奈點頭:“這是我師兄,師兄既然找我有事,你們便先回去罷。”
萍兒睜大了眼睛想要說話,一旁的青兒卻直接低頭道:“那公子您早些回家,我們姐妹先回去了。”
說罷,她就拉著萍兒的衣袖走了。
兩個小姑娘走后,趙二才“嘖嘖”道:“七郎你養的這兩個侍女倒是不錯,雖然稚嫩,但是已經頗見顏色了。”
說罷,他拉著沉毅的袖子,笑著說道:“不過,還是正事要緊。”
沉毅有些疑惑不解,問道:“師兄,你還沒說什么正事…”
“秦淮河選花魁…”
沉毅愣住了:“昨天鄉試才結束,今天就選花魁,這么巧?”
“就是因為昨天鄉試結束,今天才會選花魁。”
趙二回過頭,看向沉毅,微笑道:“沒有你們這些讀書人,誰來捧她們的場?”
他拍了拍胸脯,說道:“七郎你放心,今天有為兄帶著你,不用你花一文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