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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沈家的大旗

  這天,沈毅又去書院里見了陸師妹,邀請她去秋園賞菊。

  陸姑娘猶豫了一下之后,還是搖頭拒絕了。

  她的原話是孤男寡女一起出門不太好。

  沈毅也很理解陸師妹,畢竟這個時代的禮教雖然沒有另一個世界宋明那么森嚴,但是也遠沒有隋唐那么奔放,兩個單身男女出去約會的事情,還是不太好。

  不過有進步的是,陸師妹留沈毅在書院里,兩個人說了會話。

  沈毅說了一些在建康的趣事給陸姑娘聽,陸姑娘也說了一些自己在江都發生的事情。

  沈毅在陸姑娘這里待了大半個時辰,才起身離開去見陸夫子,臨別之前,陸姑娘似乎有什么話想問沈毅,但是最終還是礙于矜持,沒有能說出口。

  不管怎么樣,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似乎又緩和了一些。

  告別了陸師妹之后,沈毅又去見了陸夫子一面,在陸夫子書房里順走了兩本外面買不到的古書,準備拿回家里翻看。

  然后沈毅又在書院里待了大半天時間,等到下午臨近傍晚的時候,他才從書院離開,臨行之前沈毅好生叮囑了一番沈恒,讓他在這里好生讀書。

  本來沈毅也可以住在書院的,但是他明天要去書鋪買吳侍郎的書看,而且看吳侍郎的書,多少要避著點人,因此住在書院就不合適了。

  回到了城里之后的第二天,沈毅就在江都最大的書鋪里,找到了吳侍郎的文集。

  吳勘吳侍郎,原本是大理寺少卿,官職不低,尤其是他到任禮部侍郎之后,便很有可能住持春闈,因此他的書在書鋪里并不難找。

  沈毅找了大半個時辰,找到了吳侍郎所寫的兩三本書,為了避嫌,他還買了禮部另外一位侍郎的書,以及傳聞之中可能會主考春闈的幾個“候選人”的書。

  之所以要買主考官寫的書,并不是要抄主考官的文章,也不是說這吳侍郎的書里有多么高深的文學價值,而是要知道,這位主考官的“學術思路”。

  或者說,他對于圣賢書,以及這個時代一些問題的看法。

  比如說同樣一句“圣人語錄”,他理解的跟你不一樣,那么人家是主考官,就一切按照人家的來。

  還有就是一些時事的看法,比如說對于北齊,對于朝堂改制,對于一些尖銳問題的看法,都要多多少少了解一些。

  不一定非要按照人家主考官的思路來寫策論,但是一定不能跟人家對著來,不然在考卷上寫得再爽,別人大筆一揮,最少要再等三年時間才能考。

  因此,研究主考官非常關鍵。

  不止要找他從前寫的文章,有條件的甚至會去找他上過的奏書,或者是打聽他最近說過什么話。

  當然了,沈毅并沒有這些“條件”,更不可能跑到皇宮里,去翻看吳侍郎上過的奏書,他只能嘗試從這些吳侍郎寫過的文章里,去了解這個人,去了解他對于這個世界的看法。

  這是個非常磨時間的活計,因為能寫在紙上的文字,一般都是很簡練的文言文,有時候一個字就要琢磨半天,到底為什么用這個字。

  因此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沈毅除了日常讀書作文之外,其他大部分時間都憋在書房里,去翻看吳侍郎的大作。

  一轉眼,大半個月過去,時間來到了洪德六年的臘月。

  距離過年只剩下了不到一個月時間。

  這天一大早,老爹沈章早早的叫醒了沈毅,然后父子倆又去了一趟沈陵家里,跟著沈陵夫婦一起,去江都西城門接人。

  除了在書院讀書沒有回來的沈恒,在江都的沈家人,統統到齊了。

  向來玩世不恭,沒個正形的沈陵,這會兒出奇的正經起來,在西城門門口,他用手拉著沈毅,模樣甚至有些緊張。

  因為他爹要回來了。

  臘月的江都,天氣已經很冷,兄弟倆都穿著厚衣服,但是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寒冷,沈老三拉著沈毅袖子的手,在不住的打擺子。

  沈毅看了一眼他的手,沈三感覺到了沈毅的目光,尷尬一笑:“這江都府的冬天,愈發冷了,剛進臘月沒多久,就凍的人打擺子。”

  沈毅啞然一笑,伸手拍了拍沈陵的肩膀,開口寬慰道:“沒事的三哥,你又沒有做什么壞事,干什么怕見大伯?”

  沈陵看了看沈章,又看了看沈毅,長嘆了一口氣:“沒有考中功名,就是最大的壞事,尤其是七郎你還中了舉人,爹回家之后,饒不了我…”

  沈毅一怔,然后啞然一笑:“放心,今天晚上我去你們家里住,我就不信大伯當著我的面,敢把你怎么樣?”

  沈陵家雖然被老爹沈徽敗掉了不少,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現在還住著一座大宅子,莫說沈毅住進去,就是再住進去十來個人,也是住的下的。

  沈陵聞言大喜,緊緊拉著沈毅的衣袖,開口道:“那就這么說好了,七郎可不要誆我!”

  沈毅正要繼續說話,就看到遠方一輛兩三輛馬車,晃晃悠悠的朝著江都府開來。

  三輛馬車都不是什么好馬車,但是頭前的那輛馬車上掛了一面旗子,旗子上繡了一個“沈”字,背面還繡著一個篆書寫成的沈字。

  沈陵與沈毅見狀,對視了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目光中看出了些許尷尬。

  因為有一個不得不承認的事實擺在他們面前。

  那就是……沈家已經破落了。

  最起碼在士族里是這個模樣,而沈徽似乎還沉浸在舊日的榮光里,出門還把沈家的旗子給掛了起來。

  不過沈徽不管怎么說,都是沈家的家長,也就是所謂的“族長”,他的馬車到了,四個人都分分上前,稱兄長的稱兄長,稱父親的稱父親。

  沈毅也上前,對著馬車躬身行禮。

  “小侄沈毅,拜見伯父。”

  掛著沈字旗的那輛馬車,在江都城西城門門口,緩緩停穩。

  馬車停穩之后,一個頭發白了小半,但是精神矍鑠的高大老頭,從馬車里走了下來。

  這老頭穿著一身錦衣,下了馬車之后,環顧了眾人一眼,徑自來到兄弟沈章面前,拍了拍沈章的肩膀,長嘆了一口氣:“老四,幾年未見,你怎么又瘦了不少?再這樣下去,可怎么得了。”

  沈章微微低頭,笑著說道:“大兄放心,小弟身體好得很呢。”

  沈徽默默點頭,然后看向了沈章身后的沈毅,走到沈毅面前,也拍了拍沈毅的肩膀,開口道:“老七鄉試第七名,很不錯,很不錯。”

  他臉上露出笑容:“沈家下一代人,恐怕由老七你來扛起大旗了。”

  沈毅連道不敢。

  沈徽笑了笑:“當仁不讓嘛。”

  說完這句話,他又跟媳婦,也就是沈陵的夫人說了幾句話,然后大手一揮。

  “好了,外面天冷,咱們回家說話罷。”

  至始至終,他都沒有看親兒子沈陵一眼。

  沈老三低著頭,跟在眾人身后,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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