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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七章 沈老爺的權威

  北齊派皇子督戰這件事情,并不是沉毅自己查到的,而是高太監通過內衛告訴他的。

  其實也就是皇帝跟他說的。

  按照內衛在北齊那些諜子的情報,這一次北齊增兵淮河,決心很大,燕都城里一位趙姓皇子,主動請纓,離開燕都,前往淮河督戰。

  這件事情,雖然目前還沒有公諸于眾,不過藏不了太久。

  因為事情已經在燕都高層之中傳開。

  不少燕都的大人物,還在剩下談論這件事,大家一致的看法就是,這位皇子的做法不怎么明智。

  因為燕都的皇帝,已經病到數年不視朝了,說句難聽的話,指不定什么時候,就嘎嘣一下沒了,到時候皇位在兩三天時間之內,就可以塵埃落定。

  在淮河,是怎么也不可能趕的回去的。

  因此,在這個節骨眼離開燕都,大家基本上就默認,這位皇子已經主動放棄了對皇位的爭奪。

  不過這件事情,對沉毅影響不太大,畢竟不管是北齊誰來,他都是要苦戰一段時間的。

  在淮安知府衙門,跟張簡了解了一些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之后,沉毅打了個呵欠,對著張簡微笑道:“師兄,我連天加夜趕回來的,這會兒有些困了,既然這幾天沒有出什么大事,我便回行轅睡覺去了。”

  他頓了頓之后,開口道:“下午睡醒之后,我便趕去洪澤湖那里看看戰況,淮安府這邊,還有那些傷兵,都要拜托師兄費心了。”

  張簡點頭,笑著說道:“放心,我來淮安,就是幫你做這些雜事的,你安心打仗,我這個做師兄的沒有什么別的本事,做個地方官,給你打理打理后方,是沒有什么問題的。”

  沉毅點頭,繼續說道:“這幾天,戶部可能會押送一批錢糧過來,就暫存在淮安的府庫之中,師兄你看著一些,如果有人手不干凈,往軍糧軍需里伸手。”

  說到這里,沉毅悶哼了一聲,冷聲道:“師兄直接跟我說就是,不管是軍中的人還是地方的人,小弟直接一劍斬了,決沒有半句廢話!”

  聽到沉毅這話,張府尊愣了愣,然后對沉毅豎起大拇指,笑著說道:“子恒這句話,說的霸道。”

  “已經有一些總督的風范了。”

  總督,總攬轄地一切軍政大權,手持王命旗牌,先斬后奏。

  而沉毅,現在雖然沒有總督的品級,也沒有總督的名頭,但是在淮安這片地界上,他與總督其實沒有什么太大的分別。

  沉老爺微微搖頭,開口道:“師兄莫要取笑。”

  “只是我治軍,最見不得蠹蟲。”

  說著,沉毅對張簡拱了拱手,微笑道:“不打擾師兄,我先回去了。”

  張簡微笑點頭,把沉毅送到了府衙門口,師兄弟兩個人拱手作別。

  沉毅離開了府衙之后,回到自己的欽差行轅里,補了個覺。

  到了中午接近下午,他才起床帶著一眾隨從離開欽差行轅,然后又離開了淮安城,一路朝著淮安西線大營奔去。

  淮安防線二百多里,按照沉毅的布局,一共有六個大營,洪澤湖附近的大營,是淮安防線最西邊的大營,也是最近幾天,打的最激烈的地區。

  所幸距離不遠,天色暗下來的時候,沉毅已經趕到了大營里,并且在大營門口,被淮安西線的主將凌肅,給迎了進去。

  凌肅把沉毅迎進了帥帳里,請沉毅落座,然后微微低著頭,開口道:“沉公,末將無能…”

  他還要繼續往下說,沉老爺就皺著眉頭打斷了他的話,而是開口道:“戰報我已經看過了,咱們折損近二百,殺傷齊人三百多人,雖然戰損不太好看…”

  說到這里,沉毅看了凌肅一眼,繼續說道:“但無論如何,也不能用無能兩個字來形容。”

  凌肅臉色有些漲紅,直接半跪在地上,低著頭說道:“末將自從在臺州府跟隨沉公至今,打仗從來沒有打的這么難看過,請沉公責罰!”

  凌肅現在,心里的確有點難受。

  因為他本來是抗倭軍毫無疑問的主將,即便是后來升級成了沿海都司,他身為福州府的指揮使,也比薛威隱隱高上一些,但是這一次,沉毅把淮安防線一分為二,他跟薛威,就算是平起平坐了。

  本來這也沒有什么,大家都守在淮河邊上,各憑本事打仗就是,但是前段時間,薛威在東線打的那么辛苦,幾乎數次用命去拼,最艱難的時候,戰損也沒有他在洪澤湖這里打的這么難看!

  要知道,他們是守方,天生占據地利。

  這種戰損,如果是野戰碰到,是要吃大虧的。

  見凌肅跪在自己面前,沉毅下意識要伸手去扶,但是很快,就把手給縮了回來,他坐在凌肅面前,靜靜的看著眼前的這個三十多歲的大漢。

  “從前在東南的時候,我就跟你提過一些練兵的事情,凌將軍你這個人,本事是有的,韜略也不輸別人,就是有些太寬仁,訓練的時候不舍得下狠心,不舍得說重話。”

  這是凌肅的一個毛病。

  他是在衛所里長大的,自小跟軍戶打交道,因為衛所到了他這一代,已經有些糜爛了,因此,哪怕凌肅這個人相比較于衛所里的其他人,已經足夠上進,但是對待起麾下將士,依舊管的比較松。

  總結來說,就是四個字。

  得過且過。

  說到這里,沉毅頓了頓,然后繼續說道:“不過…”

  “戰報我看了,攻淮河水師的齊軍,突然分出來一部分,進攻我軍。”

  “出其不意,吃了個小虧。”

  沉老爺這才伸手把凌肅扶了起來,開口道:“因此,這件事情我不怪你,咱們可以揭過去不提。”

  凌肅低著頭,神色羞愧:“屬下讓您失望了。”

  沉毅指了指對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開口道:“這件事可以揭過去,但是以后的事情,不得不說。”

  “齊人久攻東線不下,這一次突然進攻咱們,多半是有心試探,如今這里露了怯,齊人今后一段時間,應該還會再來。”

  “后面的仗,一定要打好。”

  沉毅沉聲道:“練兵,要能夠狠的下心,用兵,要合乎時宜。”

  “今后,你西線這里的壓力,將會越來越大。”

  “我與你交個底。”

  沉老爺緩緩說道:“從現在,一直到年底,北岸的齊人,人數可能會翻倍,甚至更多。”

  他看著凌肅,問道:“凌將軍,有沒有信心守好西線?”

  凌肅抱拳,深深低頭,大聲道:“沉公,末將要是再吃這種虧,隨您處置!”

  “好,這是你說的。”

  沉老爺瞇了瞇眼睛,開口道:“今后半個月,我就住在這里,要是打起來,我便親臨戰陣,看看凌將軍是怎么打的。”

  “咱們占據淮河天險,各方面的裝備,我都是給你最好的,我的要求很簡單,咱們死一個兄弟。”

  “齊人最少要死兩個才成。”

  沉毅靜靜的看著凌肅,開口道:“當然了,要是吃了虧,一次兩次沒有關系,如果三次四次…”

  凌肅跪在地上,低頭叩首:“末將愿立軍令狀!”

  “任沉公處置!”

  沉毅再次伸手,把他扶了起來,笑著說道:“凌將軍剿倭,是有大功的,我怎么會處置你?”

  “不過,淮安這邊,你要是實在打的不好…”

  沉毅臉上的笑意收斂,澹澹的說道:“那你就回福州去,繼續當你的指揮使。”

  聽到這句話,凌肅渾身一顫。

  如果在這種時候,回到福州去,哪怕是不奪他的職位,讓他當指揮使,那么他的前程也就算是到此為止了。

  而且不止如此。

  沿海都司里,那些他一手帶起來的,現在還在他麾下做事情的將官,說不定也有可能受到牽連。

  凌肅又驚又懼的抬頭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沉毅,咽了口口水。

  他心里明白,眼前這個平日里笑呵呵的年輕人,并不是什么爛好人…

  他一定說到做到。

  于是,凌肅再一次單膝下跪。

  這一次,沉毅沒有去扶他。

  凌將軍深深低頭。

  “屬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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