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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三章 拉扯

  沉毅就站在淮河邊上,蘇定吩咐列陣之后,他又舉起望遠鏡,看向河對岸。這會兒是下午,視野很好,借著望遠鏡可以隱約看到河對岸的一些情況,沉毅認真看了一會之后,對著蘇定說道:“薛威他們的船,也在往南來,不用太過驚慌,迎敵就是。”蘇定也跟著看了一眼河對岸,當他看到薛威的旗艦已經起錨南來的時候,這位東線主將也長松了一口氣。畢竟剛才,河面上出現北齊船只的時候,他跟沉毅的第一反應都是薛威等人是不是出事了。如今薛威既然沒有出事,那么事情就不難理解了。蘇定觀察了一眼河面上的情況,然后看向沉毅,開口道:“沉公,看情況是敵人發現追不上薛將軍他們之后,放棄了圍堵薛將軍,而是想要搶先薛將軍一步南渡。”說到這里,蘇定有些后怕的說道:“這樣看來,響水大營正北,齊人的確埋了伏兵,還好沉公謹慎,否則…”沉毅的目光,依舊看著河面上,他緩緩開口:“蘇將軍,現在齊人南下…”“到了正面拼刀槍的時候了,這會兒已經沒有什么計謀,沒有什么良策可言!”“考驗兄弟們訓練成果的時候到了。”沉老爺面色凝重,聲音沙啞:“一定不能讓齊人,這么輕松的登陸到南岸!”蘇定連忙點頭,開口道:“沉公放心,末將等早已經有心理準備了。”他抱拳道:“末將,這就下去安排!”沉毅點頭,沉聲道:“薛威他們的船隊,應該再有半個時辰,也能開始南渡,這半個時辰里,我們這邊就相當于沒有水師,不能被這些齊人站穩腳跟!”蘇定抱了抱拳之后,轉身離開,去臨陣指揮去了。而沉毅,則是回頭看向他的隨從朱鎮,緩緩說道:“朱鎮,去取我甲胃來。”朱鎮面露遲疑之色,還要說話,就聽到沉毅一聲低喝:“沒聽見么!”朱鎮被沉毅這句話嚇得哆嗦了一下,連忙轉身一路小跑,去給沉毅取甲胃去了。甲胃送到身邊之后,沉毅二話不說,就開始著甲。其實論軍事天分,沉毅是不太高的,就連趙崇留下來的水師總要,他研究起來都有一些費勁。正因為他的臨陣指揮能力不足,因此基本上所有的戰事,他都沒有直接參與指揮,尤其是數萬人規模的戰事,沉毅從來都是只做出戰略層面的決定,把戰術層面的部分下放給下面的將領。就比如像現在這種規模的戰斗,他想要面面俱到的指揮到,是相當困難的,而蘇定坐起來,就比較容易。不過沉毅也不能摸魚。每一次苦戰的時候,他都會著甲親臨戰陣,不是因為他沉某人有什么萬夫不當之勇,能萬軍叢中取敵將首級,而是因為他在淮安軍中的地位超然,只要他出現在陣中,士氣一定是高漲的。等沉毅著甲,站到淮河邊上的時候。一些齊人船只,已經靠岸。不過這些齊人船只,都不是特別大,相對來說大一些的船只,也就跳下來幾十個人,有時候還沒有來得及上岸,就被響水大營的弓弩手射殺在了淮水里。很快,南岸的淮水,就變成了澹紅色。沉毅親臨戰陣,拔出長劍,在內衛的掩護之下,搶上去一步,一劍噼殺了一個迎面走來的齊人,鮮血立時濺了他一身。抬頭望去,更多的齊人船只,正在陸續靠岸。更多的齊人,跳上了大陳的土地。這些齊人一看就知道是訓練有素,跳上岸之后,哪怕只有十幾個人,也能夠結成陣勢,互相扶持。有些站在最前面,舉起了盾牌,以抵擋淮安軍弓弩手的箭失。因為這些北齊船只,靠岸的位置都個不一樣,淮安軍將士的防線不太能夠全部防住,因此沒過多久,淮河南岸上,就多出了一千多個齊人!這些齊人渡河之后,便立刻結陣,陣勢緊密,訓練有素,在盾牌的掩護之下,一時間弓弩的殺傷力銳減。蘇定正在臨陣指揮,見狀大手一揮,喝道:“傳令炮兵營,調轉炮口,不再轟河面上的齊船,給我轟他們的戰陣!”“把他們打散,打散!”五六門火炮,同時開始調轉方向,朝著北齊戰陣轟去。火藥和火炮,在這時代不是什么新奇物事,火藥火炮軍用,到如今已經有一二百年的歷史,這些北齊軍隊,也是用火藥火炮的好手,聽到炮響之后,他們幾乎第一時間四散開來,然后迅速臥倒,趴在了地上,以規避火炮的傷害。蘇定兩輪火炮齊射,只打掉了北齊三四十個人,心中有些惱怒,低喝道:“趁著齊人陣勢分散,馬千戶,你帶你麾下的千戶營頂上去,把他們給我打散了!”馬千戶就是響水大營諸位千戶之中的一員,不過他是抗倭軍中后期才加入進來的,在此時的淮安軍中資歷不算是特別老,也正因為如此,他跟蘇定這個半路出家的主將,反倒更親近一些。聽到了將令之后,馬千戶毫不猶豫,抱拳道:“屬下遵命!”他向后看去,大手一揮,喝道:“兄弟們,與我沖殺過去!”此時的淮安軍,已經完全可以躋身于強軍之中,基本上可以做到令行禁止,而且真正打起來,少有怕死的。不怕死的原因很多,但是其中比較關鍵的原因是,他們沒有后顧之憂。這些年,沉毅的所作所為,大家都是瞧在眼里的,軍中同袍陣亡之后的撫恤,一文錢都不會少發,而且不經過地方衙門,都是淮安軍的自己人下去發。單單因為這件事,不少地方衙門都對沉毅怨氣很重,覺得這個年輕的沉大人,刨了他們嘴里的食。除了撫恤之外,如果在戰場上受了傷,那么淮安軍會一直把你治好,有了傷殘會拿到一筆比撫恤少一些的補償,并且沉大人會盡量給安排一門活計。去年受傷致殘的淮安軍兄弟,今年有一些,已經在茶莊或者布行,織機作坊里開始上工了。沒有了后顧之憂,怕死的便不多了。因為這個時代的人本就過的很苦。有些窮苦人家出身的將士,在內心里甚至覺得自己不如二十兩銀子,能拿到二十兩以上的撫恤,已經非常值得了。有這種心態,再加上淮安軍日日不輟的訓練,現在的淮安軍,跟以前那支在海上追著倭寇打的抗倭軍,戰斗力已經不可同日而語。馬千戶一聲令下,他帶領的千戶營所有將士,幾乎毫不猶豫的跟在了他身后,提刀朝著已經登陸的齊人沖殺了過去。蘇定的目光,看向了另一邊一艘剛剛登陸的齊人船只,再一次喝道:“周千戶,你帶人守在西邊,防止齊人登陸!”周千戶恭敬抱拳:“末將遵命!”又有一個千戶營被分派了出去。淮河河畔,殺聲震天。此時此刻,陰謀詭計,怪略奇策,都沒有了用處,真正到了拼硬實力的時候。沉毅守在淮河邊上,又一劍攮死了一個齊人,然后他拄著自己的長劍,環顧左右。河面上的齊人船只已經密密麻麻。薛威等人,也已經來到了淮河水面上,正在奮力南歸。沉毅喘了好幾口氣,回頭低喝道:“朱鎮,去告訴蘇定,不要吝嗇火藥!”“全殲來犯之敵!”朱鎮畢恭畢敬。“是!”………………洪澤湖,淮河水師大營。這處大營,曾經被齊人攻打過,當時不是沉毅來救,這處大營已經陷落了。這也是淮河水師距離淮安府最近的一處大營。洪澤湖大營的帥帳里,趙祿大將軍正襟危坐,在他的面前,是淮河水師的少將軍趙涿,趙涿站在自己父親面前,恭敬低頭:“爹,現在淮安府從漣水到響水,整個沿淮,已經打成一片了。”“齊人這一次,來的十分兇狠。”趙涿頓了頓,開口道:“沉七,多半是支撐不住了。”趙大將軍頭也沒有抬,澹澹的說道:“多半?這一句多半,為父聽了多少次了?光靠猜測無用,靠猜測,去年沉七就應該死在齊人手里了。”“派人盯著淮安府戰況,時時通報。”趙涿應了聲是,然后看了一眼父親,開口問道:“爹,您真準備北上攻齊?”“那要看沉七能撐多久。”趙大將軍站了起來,因為天冷,吐出了一口白氣:“如果他能撐個兩天,咱們不攻齊也要攻齊了。”他走到而已趙涿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攻齊,你便沒有活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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